第0020章 月無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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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府下轄3州7縣,府制在江都縣。大運河從江都縣斜穿而過。秦家莊屬於江都縣管轄,離縣府不到三公里,這座村莊矗立在大運河邊上已經千年。雖然秦家莊不是大碼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村里400戶人,2000號人。一半的人從事的工作,與運河有關。一部分人跑漕運、鹽運,一部分在江都碼頭扛包。這些人或者是膽子大心眼活,想去外面闖蕩,或者是家底太差,沒兩畝地可以守家。

  還有一半的人,就世世代代守在地里刨食,種糧種菜種桑,面朝黃土背朝天。雖然村口的大運河直通京城,他們大部分人,就從來沒有出過這江都城。

  秦家村,典型的淮海平原村莊,地勢平坦。一條小河橫穿過整個村莊,再流進大運河。村口一座牌坊,依著小河而建。上書秦家莊三個篆體大字。兩邊掛著副木對聯,字體已經開始模糊。進了牌坊,兩排大桑樹,鬱鬱蔥蔥。沿著小河,是一條青石鋪成的街道。那青石,不知經歷了多少人和車馬走過,已經充滿了歲月滄桑。秦家莊就沿著這條小河,這條青石街道,從街道兩邊層層疊疊的建過去。

  秦二叔家,就在這條請示街道中間位置,左右都有鄰舍。

  此時秦二叔正帶著秦鍾一起看著房子,安排他們怎麼住。這是一座三進的四合院,坐北朝南。臨街是大門,進大門後是前院。左手是倒座房,是平時坐診、教徒的地方,也擺了幾個大藥櫃。

  一道牆將前院和中院隔開,中間開一個垂花門(也就是二門),進了垂花門,是抄手遊廊,連著廂房、正房,東西兩個廂房,廂房南側各有兩個耳房。一個耳房做了廚房,一個是廁所。正房旁邊分立著東西兩個耳房。

  東耳房邊上有個通道,通往第三進的後院,後罩房。院一排房子,是後罩房,後院的小院子裡,東邊是一個小小的花圃,西邊種了一點蔬菜。是秦家養蠶的地方。房子都是一層的青磚瓦房,用了部分明瓦,通風透氣採光都好。

  秦二叔和嬸子住的正房,雷子和他媳婦住了東廂房。

  秦二叔帶著秦鍾轉了一圈說:「鍾兒,這個房子還是你爹,當時輔佐太子時回家探親,出了一筆錢修的,希望你爺爺晚年住得舒心。我們之前住的是一進的四合院,你爺爺住正房,我住東廂房,你幾個姑姑都擠在西廂房。」

  秦二叔接著說:「在京城,王公貴族多,三進四合院普通,五進七進的都有,皇上還要住九進的。在秦家莊,我當時住進來這三進房子的時候,還有點心裡不安,怕張揚。後來莊裡,大家都過得好了,三進四合院有多了幾家,我才安心。也幸好,房子有這麼大,要不然你們來了三個人,還不好住。」

  秦鍾說:「那咱們秦家莊整體生活還不錯嘛。」

  秦二叔說:「有過得相當好的,秦家莊的武舉人算是村裡頭一號的,也有過得差一點的,像我們隔壁的馮寡婦,一個寡婦拖著兩個崽,那是很艱難,住得是茅草房。」

  「也有中不溜秋的,像村裡的秦秀才,大家叫窮秀才,就不上不下的。」

  秦鐘有點不解:「村裡的秀才,在縣裡都算高級知識分子,怎麼會混到中等呢?」

  秦二叔笑了笑說說:「這也是一個奇人,以後再跟你說。」

  這時,木瓜小朋友跑過來,抱著秦二叔的腿說:「爺爺,你陪我捉迷藏。」

  秦鍾笑眯眯地一把將孫子抱起來:「小木瓜,剛才要你叫鍾叔叔,你怎麼不喊啊?咱們是大小子,還害羞嘛?」

  小木瓜奶聲奶氣地說:「爺爺,我不害羞。」說完,衝著秦鍾喊了一聲叔叔,又從爺爺手裡掙脫來,跑出去了。

  秦二叔說:「鍾兒,到了這裡,就不要想京城了,先放下來,從新開始。你過好了,你爹在天之靈也安息了。剛跟你聊了一些醫學醫理的事,你基礎肯定很好,沒有大問題。你先跟著我坐診,在邊上先看先學,再慢慢上手。等你理論和看診都可以了,我再帶你去黃家走走,爭取儘快給你認可,你可以自己坐診自立門戶。」

  秦鍾答了一聲是,接著說:「這兩個娃娃,我想讓男娃一起學醫,女的可以跟著一起搞藥,看他們的造化。」

  秦二叔說:「好。那你以後就住在西廂房。那兩個娃娃,要他們住在耳房裡。你多帶帶他們。」

  秦鍾將自己帶來的東西,隨行的禮品,分給了秦二叔、二嬸和雷子夫婦。秦二叔的,是太醫院最新修訂的《本草綱目》,二嬸的是一匹花布,雷子的是特供內廷的檳榔,雷子媳婦的桂花油。

  又將醫書一本本都整理出來,分類放好。秦二嬸和雷子媳婦幫忙,將三個人住處安頓下來。

  全部搞完,日已西斜。秦鍾信步走出四合院,沿著青石板街道,走到村口。村外一片金黃稻田,風吹稻浪,十分喜人。叫了一天的蟬,仍不知疲倦的在樹上唱著「熱死了,熱死了。」

  那一輪紅日,好像剛好掛在運河上,格外的紅格外的圓,映著一江水都成了朱色,漕船上、商船上的白帆也成了金黃色。

  幾個牧童,一路互相追趕打鬧這,趕著一群黃牛,從村外走進村口來。一頭黃牛好似認得快到家了,哞哞地叫了兩聲,惹得一陣陣狗叫,驚起來幾隻大黃雞,飛到了菜架上。各家各戶的炊煙,沿著屋瓦,青青的、直直的升入天空。

  勞作了一天的農人,也踩著夕陽下山的步伐,先後都回來了。一群婦女,提著滿藍子的桑葉,一路說笑著往村里趕;後面幾個光著上身的漢子,一個個都是渾身的肌肉,是從碼頭上扛完包回來的。

  守在屋裡沒有出去勞作的老人,此時已經打開了自家的柴門,迎著歸家人。

  運河上的號子聲、雞鳴犬吠聲、蟬鳴聲慢慢消逝,青蛙接替著上班了,一輪月亮,悄悄爬上城牆,掛在旅人的心間。

  這一輪照過今人和古人的月啊,無論離合,皆如此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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