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我都是瘋子
正如陳曜所說，捕魚吃魚也是一種修行。
因此就算是為了陳曜不被餓死，或者讓他在某些很平常的事上有所領悟從而破開封印，總之葉紅魚還是坐下等陳曜吃飽喝足。
不知為何，陳曜覺得這位道痴雖然冰冷，卻也遠沒有傳聞中的那般難以近人。
恰如此時此刻，吃飽之後，陳曜看著那河裡的小魚，想到什麼轉頭問葉紅魚。
「聽說知守觀里原本有七卷天書，現在剩下六卷，你說要是我到了知守觀能不能看一眼？」
葉紅魚看也不看陳曜。
「去了西陵之後，恐怕你以後都會待在幽閣里，別說天書，你連天都看不見。」
陳曜微微一笑，拾起一根木枝。
「以後我會去的，神殿那種地方我不太喜歡。」
「只有兩種人不喜歡神殿，魔鬼與瘋子。」
魔鬼當然不是形容詞，而是名詞。
修習魔道為魔，作惡多端為鬼。
陳曜搖了搖頭。
「我沒去過神殿，但是夫子他老人家去過。」
「是瘋是魔，不過是他人定義，我想我是瘋子，你也是，畢竟你痴道如瘋。」
葉紅魚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陳曜。
兩人沒有說話，只是風吹過林間，吹著青葉嘩嘩作響。
這個世界需要瘋子，因為只有瘋子才能突顯他人的正常。
……
……
清河郡又一座大城，名叫陽關城，守城將領姓鍾，是清河七大姓最不起眼的門閥。
由於清河是南北交往之中樞，因此也格外繁華錦繡。
當那天陳曜離開劍閣之時，便有一人急忙逃出劍閣來到一處酒樓，進去後不久便有數隻信鴿從後院飛出。
這一天的晚上，崔家宅邸安靜如血。
這個崔家大族，幾乎所有有權有勢的族人齊聚於此，只為商討一件大事。
陳家餘孽將要復仇。
最終在夜深之時一道密令傳遞了出去。
收攏崔家勢力，棄車保帥，不留餘力殺了陳曜。
朝堂之上的動靜已經傳入了崔老太爺的耳朵里，明白朝堂要重拾當年那件舊事，因此就算崔老太爺再如何隱藏也不得不出手了。
第二日的清晨，一支百數蒙面騎兵隱蔽的出了陽關城向南而去。
此後源源不斷有人匯聚到這支刺殺陳曜的隊伍里，其中有的來自長安……
……
而此時的陳曜因為趕了兩天的路，實在有些無聊，正坐在地上寫字。
葉紅魚在他旁邊，看著他在地上亂畫，看不出他在寫什麼。
「你在寫什麼？」
「沒寫什麼，只是練練字罷了。」
「你倒是一點也不急，再過幾日，我們就到西陵了。」
南晉與西陵同處南邊，只是一個偏東一些。
「我知道，其實我不覺得神殿會囚禁我。」
葉紅魚皺眉道：「為何？」
「你們其實也不明白昊天到底傳達的是什麼意思。」陳曜看著地上的字說道。
「我神殿乃離昊天最近的地方，出過無數光明神官，你說我們不明白？」
陳曜頓了一下，
「昊天蔑視人間的一切，卻不可避免的忌憚某些人。」
葉紅魚目光有些冷。
「哪些人。」
陳曜看向她，認真道：
「比如夫子，比如…我。」
「……」
葉紅魚大概第一次覺得陳曜自信過了頭便在此刻。
她沒當真，大概世界上只有夫子會覺得這話可信。
「……」
葉紅魚不再看陳曜，注視著前方。
「我還不知，書院竟有你這般厲害的人物。」話鋒一轉。「所以你該怎麼在到西陵之前逃走？」
「有人會來。」
葉紅魚看向陳曜有些不屑道：
「除非書院出手，不然你斷無從我手裡逃脫的可能。」
「可過了這麼久，唐國沒有動靜，書院還沒有來人，那麼看來此後也不會來。」
陳曜把木枝一扔，輕笑道：「這種事還不值得書院出手。」
葉紅魚正要說話，卻突然感覺到什麼，看向了北邊。
陳曜也轉頭看去。
只見北方一道黑線，從遙遠的地平線慢慢延伸開來。
黑線後頭是揚起的煙塵。
沒有風浪，只有可怕的安靜，陽光照在臉上卻沒有絲毫熱意。
這便是深秋的天。
而那道黑線，是人。
那些騎兵，排布開來，氣勢凝聚在一處，就像是一道線。
無數馬蹄踏在地上的力量傳到這裡，已經微不可察，但葉紅魚和陳曜已經知道，這些騎兵的目標正是兩人，或者說，是陳曜。
葉紅魚看了陳曜一眼，陳曜攤了攤手。
「看來有時候被人惦記也不全是壞事。」
「你覺得他們能救你？」
「他們當然救不了我，也不是來救我，但是他們能讓我看到你出手。」
陳曜牽著馬到葉紅魚旁邊。
「聽說你的道術很好，萬法皆通，我很想見識一番，看來今天就有這個機會了。」
說話間騎兵已經接近了。
葉紅魚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群騎兵越來越近。
遠處煙塵揚起，像是洪水般迅速向著陳曜和葉紅魚衝去。
此時兩人處在沒有樹木遮擋，沒有土坡迂迴的寬闊地帶，這種地形最適合騎兵衝鋒。
就在距離三百米的時候，葉紅魚動了，她走向那群騎兵。
似乎有風吹來，吹的碎石沙礫微微震動，吹的那一襲紅衣搖曳似火。
那一字排開的蒙面騎兵已經齊齊拉開弓弦，準備射出。
但那紅衣卻似定格在這片天地，不曾動搖。
陳曜看著這一幕，頗有種「雖千萬人，我亦往矣」的感覺。
陳曜翻身上馬，準備一有不對就勒馬跑走。
他清楚崔家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雖然葉紅魚很強，但不知道到底有多強。
自己一個普通人，跑的快就算是不拖累她了。
嗖嗖——
數十支羽箭破空而來，雖然沒有瞄準，但是勝在箭多，這片箭雨撒向他們兩人。
葉紅魚一腳邁出，身後的河水炸起，化作漫天水流，但立馬又在空中匯聚，聚成一道海浪撲向那些箭矢。
飛來的箭矢抵擋不住水流沖刷的偉力，
便被河水組成的幕瀑拍散，失去力量。
這道水浪自是沒有停歇的意思，鋪天蓋地襲向那群騎兵。
衝鋒的騎兵被一片陰影籠罩，因為他們的頭頂被一片水幕遮住。
河水撲向這些騎兵，一旦接觸這些騎兵輕則摔下馬，重則被水的勢能撞成重傷。
就在那些騎兵勒馬驚慌之際，馬群後方一道符擋住這些撲來的河水。
天地元氣被符引作一個巨大屏障，擋在眾騎兵頭頂。
但這道符顯然撐不住這麼多的河水，隨即又是兩道符結合在一起。
這三道符相輔相成，遠遠大於加起來的結果。
青黃符文流轉，化作一個天穹將這河水隔絕在外，任憑擊打沖刷絲毫不動。
河水終是落到地上，衝散潑灑化作一地水漬。
兩方人相距的五十步距離被河水浸濕，化作泥濘。
為首的蒙面騎兵停下馬，聲音沙啞。
「這件事似乎和神殿沒有關係。」
葉紅魚淡淡道：「我要帶他回神殿。」
為首的騎兵首領沉默片刻。
「可否問一下，神殿對書院守門人態度如何。」
葉紅魚冷傲道：
「神殿態度如何，你不配知道。」
這句很驕傲的話其實很正常，在葉紅魚看來一個笨蛋廢柴憑什麼要知道神殿的態度。
但是對於這位崔家年輕修行者來說，你不配知道這句話聽在耳里確是那般刺耳。
他是崔家年輕一代的修行第一人，所以家族派他為首追殺陳曜。
雖然在路上就知道葉紅魚也在，他怎麼都覺得崔家身為神殿客卿，在怎樣葉紅魚也應該客氣一點。
說不定還能借神殿之手殺了這個麻煩，但是他沒想到葉紅魚竟會如此目中無人。
崔盞那雙眼睛盯著葉紅魚，沉默良久，突然冷笑起來。
「既然神殿如此目中無人，崔某也只好不客氣了。」
他帶領的兩百人，有一百是崔家培養的騎兵精銳死士，另外一百則全是修行者。
他就不信，這麼多人，殺不死一個洞玄！
因此就算是為了陳曜不被餓死，或者讓他在某些很平常的事上有所領悟從而破開封印，總之葉紅魚還是坐下等陳曜吃飽喝足。
不知為何，陳曜覺得這位道痴雖然冰冷，卻也遠沒有傳聞中的那般難以近人。
恰如此時此刻，吃飽之後，陳曜看著那河裡的小魚，想到什麼轉頭問葉紅魚。
「聽說知守觀里原本有七卷天書，現在剩下六卷，你說要是我到了知守觀能不能看一眼？」
葉紅魚看也不看陳曜。
「去了西陵之後，恐怕你以後都會待在幽閣里，別說天書，你連天都看不見。」
陳曜微微一笑，拾起一根木枝。
「以後我會去的，神殿那種地方我不太喜歡。」
「只有兩種人不喜歡神殿，魔鬼與瘋子。」
魔鬼當然不是形容詞，而是名詞。
修習魔道為魔，作惡多端為鬼。
陳曜搖了搖頭。
「我沒去過神殿，但是夫子他老人家去過。」
「是瘋是魔，不過是他人定義，我想我是瘋子，你也是，畢竟你痴道如瘋。」
葉紅魚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陳曜。
兩人沒有說話，只是風吹過林間，吹著青葉嘩嘩作響。
這個世界需要瘋子，因為只有瘋子才能突顯他人的正常。
……
……
清河郡又一座大城，名叫陽關城，守城將領姓鍾，是清河七大姓最不起眼的門閥。
由於清河是南北交往之中樞，因此也格外繁華錦繡。
當那天陳曜離開劍閣之時，便有一人急忙逃出劍閣來到一處酒樓，進去後不久便有數隻信鴿從後院飛出。
這一天的晚上，崔家宅邸安靜如血。
這個崔家大族，幾乎所有有權有勢的族人齊聚於此，只為商討一件大事。
陳家餘孽將要復仇。
最終在夜深之時一道密令傳遞了出去。
收攏崔家勢力，棄車保帥，不留餘力殺了陳曜。
朝堂之上的動靜已經傳入了崔老太爺的耳朵里，明白朝堂要重拾當年那件舊事，因此就算崔老太爺再如何隱藏也不得不出手了。
第二日的清晨，一支百數蒙面騎兵隱蔽的出了陽關城向南而去。
此後源源不斷有人匯聚到這支刺殺陳曜的隊伍里，其中有的來自長安……
……
而此時的陳曜因為趕了兩天的路，實在有些無聊，正坐在地上寫字。
葉紅魚在他旁邊，看著他在地上亂畫，看不出他在寫什麼。
「你在寫什麼？」
「沒寫什麼，只是練練字罷了。」
「你倒是一點也不急，再過幾日，我們就到西陵了。」
南晉與西陵同處南邊，只是一個偏東一些。
「我知道，其實我不覺得神殿會囚禁我。」
葉紅魚皺眉道：「為何？」
「你們其實也不明白昊天到底傳達的是什麼意思。」陳曜看著地上的字說道。
「我神殿乃離昊天最近的地方，出過無數光明神官，你說我們不明白？」
陳曜頓了一下，
「昊天蔑視人間的一切，卻不可避免的忌憚某些人。」
葉紅魚目光有些冷。
「哪些人。」
陳曜看向她，認真道：
「比如夫子，比如…我。」
「……」
葉紅魚大概第一次覺得陳曜自信過了頭便在此刻。
她沒當真，大概世界上只有夫子會覺得這話可信。
「……」
葉紅魚不再看陳曜，注視著前方。
「我還不知，書院竟有你這般厲害的人物。」話鋒一轉。「所以你該怎麼在到西陵之前逃走？」
「有人會來。」
葉紅魚看向陳曜有些不屑道：
「除非書院出手，不然你斷無從我手裡逃脫的可能。」
「可過了這麼久，唐國沒有動靜，書院還沒有來人，那麼看來此後也不會來。」
陳曜把木枝一扔，輕笑道：「這種事還不值得書院出手。」
葉紅魚正要說話，卻突然感覺到什麼，看向了北邊。
陳曜也轉頭看去。
只見北方一道黑線，從遙遠的地平線慢慢延伸開來。
黑線後頭是揚起的煙塵。
沒有風浪，只有可怕的安靜，陽光照在臉上卻沒有絲毫熱意。
這便是深秋的天。
而那道黑線，是人。
那些騎兵，排布開來，氣勢凝聚在一處，就像是一道線。
無數馬蹄踏在地上的力量傳到這裡，已經微不可察，但葉紅魚和陳曜已經知道，這些騎兵的目標正是兩人，或者說，是陳曜。
葉紅魚看了陳曜一眼，陳曜攤了攤手。
「看來有時候被人惦記也不全是壞事。」
「你覺得他們能救你？」
「他們當然救不了我，也不是來救我，但是他們能讓我看到你出手。」
陳曜牽著馬到葉紅魚旁邊。
「聽說你的道術很好，萬法皆通，我很想見識一番，看來今天就有這個機會了。」
說話間騎兵已經接近了。
葉紅魚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群騎兵越來越近。
遠處煙塵揚起，像是洪水般迅速向著陳曜和葉紅魚衝去。
此時兩人處在沒有樹木遮擋，沒有土坡迂迴的寬闊地帶，這種地形最適合騎兵衝鋒。
就在距離三百米的時候，葉紅魚動了，她走向那群騎兵。
似乎有風吹來，吹的碎石沙礫微微震動，吹的那一襲紅衣搖曳似火。
那一字排開的蒙面騎兵已經齊齊拉開弓弦，準備射出。
但那紅衣卻似定格在這片天地，不曾動搖。
陳曜看著這一幕，頗有種「雖千萬人，我亦往矣」的感覺。
陳曜翻身上馬，準備一有不對就勒馬跑走。
他清楚崔家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雖然葉紅魚很強，但不知道到底有多強。
自己一個普通人，跑的快就算是不拖累她了。
嗖嗖——
數十支羽箭破空而來，雖然沒有瞄準，但是勝在箭多，這片箭雨撒向他們兩人。
葉紅魚一腳邁出，身後的河水炸起，化作漫天水流，但立馬又在空中匯聚，聚成一道海浪撲向那些箭矢。
飛來的箭矢抵擋不住水流沖刷的偉力，
便被河水組成的幕瀑拍散，失去力量。
這道水浪自是沒有停歇的意思，鋪天蓋地襲向那群騎兵。
衝鋒的騎兵被一片陰影籠罩，因為他們的頭頂被一片水幕遮住。
河水撲向這些騎兵，一旦接觸這些騎兵輕則摔下馬，重則被水的勢能撞成重傷。
就在那些騎兵勒馬驚慌之際，馬群後方一道符擋住這些撲來的河水。
天地元氣被符引作一個巨大屏障，擋在眾騎兵頭頂。
但這道符顯然撐不住這麼多的河水，隨即又是兩道符結合在一起。
這三道符相輔相成，遠遠大於加起來的結果。
青黃符文流轉，化作一個天穹將這河水隔絕在外，任憑擊打沖刷絲毫不動。
河水終是落到地上，衝散潑灑化作一地水漬。
兩方人相距的五十步距離被河水浸濕，化作泥濘。
為首的蒙面騎兵停下馬，聲音沙啞。
「這件事似乎和神殿沒有關係。」
葉紅魚淡淡道：「我要帶他回神殿。」
為首的騎兵首領沉默片刻。
「可否問一下，神殿對書院守門人態度如何。」
葉紅魚冷傲道：
「神殿態度如何，你不配知道。」
這句很驕傲的話其實很正常，在葉紅魚看來一個笨蛋廢柴憑什麼要知道神殿的態度。
但是對於這位崔家年輕修行者來說，你不配知道這句話聽在耳里確是那般刺耳。
他是崔家年輕一代的修行第一人，所以家族派他為首追殺陳曜。
雖然在路上就知道葉紅魚也在，他怎麼都覺得崔家身為神殿客卿，在怎樣葉紅魚也應該客氣一點。
說不定還能借神殿之手殺了這個麻煩，但是他沒想到葉紅魚竟會如此目中無人。
崔盞那雙眼睛盯著葉紅魚，沉默良久，突然冷笑起來。
「既然神殿如此目中無人，崔某也只好不客氣了。」
他帶領的兩百人，有一百是崔家培養的騎兵精銳死士，另外一百則全是修行者。
他就不信，這麼多人，殺不死一個洞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