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了通知我收屍
這幾日風雪停了，皇上也派人除去街上大部分的冰，方便行走。
一輛黑色低調卻不失華貴的馬車停在鎮國公府前，早就守在門口的婢女連忙走上前，卻又知分寸的沒有往來人身前湊，只是候在馬車旁，向趕車的侍衛林測頷首問好。
林測點點頭後，跟馬車裡的人說：「王爺，到了。」
過了良久，裡面的人才發出聲音，素白修長的手指挑開帘子，慢悠悠的走下來，向馬車旁的婢女說道：「松蘿姑姑，真是讓你久等了。」
又轉頭罵林測：「本王剛才小憩了一會兒，你也不知道聲音大些？下次再讓姑姑等這麼久，你就不要在本王身邊幹了。」
松蘿皮笑肉不笑，靜靜看著這不上心的表演，低下頭去：「王爺這是說什麼話，這是奴婢的本分。」
秦祁輕哼一聲，撩開身上披著的黑色大氅，露出腰帶裡面垂下來的兩根白色麻布條。
大步向府內走去，松蘿和林測連忙跟上。
府內假山環繞，繞過前廳往後走，經過一處湖邊，秦祁遠遠就看到亭子裡面坐著一位女子，女子正低眉喝著茶，身邊婢女正跟她說著什麼。
女子正是沈明昭。
「這是府裡面的新姨娘？」秦祁語氣冰冷，「國公爺人還在江南，就已經有美人先行送回京了？」
松蘿挑眼望去，連忙止住他孟浪的話語：「王爺，這是表姑娘，昨個兒晚上才到的。」
秦祁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繼續向前走，走近了，那女子也發現了他，止住旁邊婢女的話，柔柔站起來，松蘿對她說：「表姑娘，這是秦王。」
沈明昭沒有抬頭看秦祁，順著松蘿的話向他低聲問好：「見過秦王。」
聲音就如冬日的雪那般清冷，秦祁一怔，又看向女子的面容，女子始終垂著頭，除了她飽滿光潔的額頭和半闔著的眼皮，什麼也看不清，身形消瘦，半邊身子都靠在身邊婢女的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斷氣。
沈明昭自是知道他的，鎮國公唯一的孩子，現二十有五，八年前還是先帝在位，與大魏一戰，八千敵三萬以少勝多，後面又收復西域，年僅十九就軍功赫赫，先帝龍心大悅，只誇大彥有此等驍勇善戰的人才，何愁一統天下，後當今天子登基，又驅逐北蠻，穩固邊境，天子大手一揮，直接冊封異姓王，封號秦，當時才剛弱冠之年。
弱冠封王，又是以姓做封，可見是天子近臣，榮寵之盛。
沈明昭猜測，這個封王的過程，估計還有他的母親——長公主在其中助力，雖然不知道長公主為何沒有與鎮國公成親，但是母親總是不會殘害自己的孩子的。
秦祁皺了皺眉頭，又向前走了兩步，女子似乎被他嚇著了，整個身子都抖起來，顫顫巍巍半抬頭看向他，秦祁看清了那雙眼睛，呼吸一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又垂眼看向女子的手腕處，素色玉鐲旁果然有一顆小紅痣。
秦祁死死盯著女子，他感覺自己身體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巨大的驚喜甚至讓他開口說不了話，他不斷地平復呼吸，她還活著……活著……
高興、喜悅、憤怒、氣惱攪和在一起……
秦祁沒有說話，幾人也都只好站著。
過了許久，久到幾人覺得自己都被凍成冰塊了，秦祁才顫抖著聲音開口：
「不知道表妹芳名？」
「沈明昭。」
沈明昭小聲說道，說完還恰到好處地咳嗽幾聲，維護自己病弱的形象。
她現在已經在心裏面罵了秦祁八百遍，這麼冷的天氣，站在這裡這麼久，凍得自己都不需要裝病就已經病了，要不是知道除了親近之人，見過自己真面目的都死了，她都要懷疑秦祁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舒萍給自己找的這個身份正好，鎮國公夫人娘家就姓沈，倒不需要改名字。
可是秦祁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突兀地去抓沈明昭的手，又問：「可有小字？」
此等孟浪唐突的行為，沈明昭顫顫巍巍流下淚來，整個人都不知所措。
松蘿見此情形，連忙走上前解圍：「王爺，這兒正是風口，要是病了，夫人又該擔心了。」一邊說一邊給沈明昭使眼色，沈明昭連忙由婢女扶走。
「意兒……」秦祁望著她的背影，喃喃念出這個名字。
秦祁眼中意味不明，他不會認錯，只是不知她為何這麼虛弱？
而走遠的沈明昭，心裡已經有了計謀。
......
到了雪竹居，外面的丫鬟一看見秦祁就連忙進去通稟：「夫人，王爺到了。」
沈華雪放下手裡的針線，起身走到門口，眉眼含笑：「祁兒，快進來。」
秦祁躬身行禮：「夫人安好。」
到了裡面，秦祁掃視了房內，吩咐丫鬟：「炭火再燒旺些，夫人怕冷。」
沈華雪笑呵呵的，也讓丫鬟去上茶。
「今兒來了，可不許走了，要留下來用晚飯的。」沈華雪略帶責備的說，「你之前從來不在我這兒用飯。今天天氣這麼冷，就留一次。」
秦祁正要拒絕，沈華雪就打斷他：「又不是我非要留你，今兒家裡有客人，是你的表妹，再怎麼都要見一面，不可推脫。」
秦祁適時地開口：「表妹？」
「對啊，這是我堂兄家的，之前一直在西域那邊做生意，許多年沒聯繫了，前些日子才給我來信，所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還有個侄女兒。她身體不好，大夫說來上京城養養說不定要好些，一個小女兒家，緊趕慢趕才到上京城，她膽子也小，真是難為她了。」
「女兒家心思最是敏感，京城又沒有熟悉的女眷，只有我這一個姑媽，而你作為表兄，是不是該見個面認識認識？以後在京城也有個照應。」
秦祁垂下眼眸，猶豫片刻，無奈地點點頭，「那好吧，那我今日就留下。」
正說著，外面有丫鬟急急忙忙闖進來，松蘿連忙呵斥道：「幹什麼吃的？這麼不講規矩，不知道通報一聲！」
秦祁掀起眼皮，是沈明昭身邊的那個丫鬟清酒。
清酒這會兒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喘著氣，一邊哭一邊說：「夫人，求求您，找大夫給我家小姐看看吧，她剛剛掉入水中了，這會兒人只有半口氣了！」
還沒等沈華雪說話，「啪」的一聲，秦祁手中的茶盞拍到桌上，大步向外走去。
沈華雪嚇了一跳，但是她這會兒也管不了這麼多，吩咐清酒去喊府中的徐大夫，又吩咐松蘿帶帖子去請宮中的太醫保險。
沈華雪一邊跟著往外走一邊碎碎念：「這麼冷的天，明兒身體又弱，別說掉到湖中了，就是沾一下冷水都會病的啊！」
秦祁這邊先到了沈明昭的臨風居，也顧不了禮儀，直接甩開門口丫鬟阻攔的手，闖進裡面。
首先入目的就是沈明昭灰白慘澹的小臉，秦祁的心一下子被篡緊，呼吸也緊促起來，難道才見面就又要陰陽兩隔嗎？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卻看見她手腕處也受了傷，流出的鮮血洇濕了衣裙，傷口已經被凍住。
秦祁一愣，受傷的地方正是他剛才注意到的那顆紅痣，現在，那顆紅痣沒了……
……
晚到的沈華雪剛走到門口，正好與衝出來的秦祁相撞，旁邊的丫鬟扶住沈華雪才沒有摔倒。
沈華雪被他這一驚一乍嚇得捂住心口，但是這會兒也管不了這麼多，連忙讓徐大夫先進去看病。
秦祁走到院中突然停住，林測也跟著停住，秦祁冷著聲音開口：「在這兒等著，她要是死了，通知我來收屍。」
「……」
一輛黑色低調卻不失華貴的馬車停在鎮國公府前，早就守在門口的婢女連忙走上前，卻又知分寸的沒有往來人身前湊，只是候在馬車旁，向趕車的侍衛林測頷首問好。
林測點點頭後，跟馬車裡的人說：「王爺，到了。」
過了良久，裡面的人才發出聲音，素白修長的手指挑開帘子，慢悠悠的走下來，向馬車旁的婢女說道：「松蘿姑姑，真是讓你久等了。」
又轉頭罵林測：「本王剛才小憩了一會兒，你也不知道聲音大些？下次再讓姑姑等這麼久，你就不要在本王身邊幹了。」
松蘿皮笑肉不笑，靜靜看著這不上心的表演，低下頭去：「王爺這是說什麼話，這是奴婢的本分。」
秦祁輕哼一聲，撩開身上披著的黑色大氅，露出腰帶裡面垂下來的兩根白色麻布條。
大步向府內走去，松蘿和林測連忙跟上。
府內假山環繞，繞過前廳往後走，經過一處湖邊，秦祁遠遠就看到亭子裡面坐著一位女子，女子正低眉喝著茶，身邊婢女正跟她說著什麼。
女子正是沈明昭。
「這是府裡面的新姨娘？」秦祁語氣冰冷，「國公爺人還在江南，就已經有美人先行送回京了？」
松蘿挑眼望去，連忙止住他孟浪的話語：「王爺，這是表姑娘，昨個兒晚上才到的。」
秦祁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繼續向前走，走近了，那女子也發現了他，止住旁邊婢女的話，柔柔站起來，松蘿對她說：「表姑娘，這是秦王。」
沈明昭沒有抬頭看秦祁，順著松蘿的話向他低聲問好：「見過秦王。」
聲音就如冬日的雪那般清冷，秦祁一怔，又看向女子的面容，女子始終垂著頭，除了她飽滿光潔的額頭和半闔著的眼皮，什麼也看不清，身形消瘦，半邊身子都靠在身邊婢女的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斷氣。
沈明昭自是知道他的，鎮國公唯一的孩子，現二十有五，八年前還是先帝在位，與大魏一戰，八千敵三萬以少勝多，後面又收復西域，年僅十九就軍功赫赫，先帝龍心大悅，只誇大彥有此等驍勇善戰的人才，何愁一統天下，後當今天子登基，又驅逐北蠻，穩固邊境，天子大手一揮，直接冊封異姓王，封號秦，當時才剛弱冠之年。
弱冠封王，又是以姓做封，可見是天子近臣，榮寵之盛。
沈明昭猜測，這個封王的過程，估計還有他的母親——長公主在其中助力，雖然不知道長公主為何沒有與鎮國公成親，但是母親總是不會殘害自己的孩子的。
秦祁皺了皺眉頭，又向前走了兩步，女子似乎被他嚇著了，整個身子都抖起來，顫顫巍巍半抬頭看向他，秦祁看清了那雙眼睛，呼吸一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又垂眼看向女子的手腕處，素色玉鐲旁果然有一顆小紅痣。
秦祁死死盯著女子，他感覺自己身體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巨大的驚喜甚至讓他開口說不了話，他不斷地平復呼吸，她還活著……活著……
高興、喜悅、憤怒、氣惱攪和在一起……
秦祁沒有說話，幾人也都只好站著。
過了許久，久到幾人覺得自己都被凍成冰塊了，秦祁才顫抖著聲音開口：
「不知道表妹芳名？」
「沈明昭。」
沈明昭小聲說道，說完還恰到好處地咳嗽幾聲，維護自己病弱的形象。
她現在已經在心裏面罵了秦祁八百遍，這麼冷的天氣，站在這裡這麼久，凍得自己都不需要裝病就已經病了，要不是知道除了親近之人，見過自己真面目的都死了，她都要懷疑秦祁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舒萍給自己找的這個身份正好，鎮國公夫人娘家就姓沈，倒不需要改名字。
可是秦祁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突兀地去抓沈明昭的手，又問：「可有小字？」
此等孟浪唐突的行為，沈明昭顫顫巍巍流下淚來，整個人都不知所措。
松蘿見此情形，連忙走上前解圍：「王爺，這兒正是風口，要是病了，夫人又該擔心了。」一邊說一邊給沈明昭使眼色，沈明昭連忙由婢女扶走。
「意兒……」秦祁望著她的背影，喃喃念出這個名字。
秦祁眼中意味不明，他不會認錯，只是不知她為何這麼虛弱？
而走遠的沈明昭，心裡已經有了計謀。
......
到了雪竹居，外面的丫鬟一看見秦祁就連忙進去通稟：「夫人，王爺到了。」
沈華雪放下手裡的針線，起身走到門口，眉眼含笑：「祁兒，快進來。」
秦祁躬身行禮：「夫人安好。」
到了裡面，秦祁掃視了房內，吩咐丫鬟：「炭火再燒旺些，夫人怕冷。」
沈華雪笑呵呵的，也讓丫鬟去上茶。
「今兒來了，可不許走了，要留下來用晚飯的。」沈華雪略帶責備的說，「你之前從來不在我這兒用飯。今天天氣這麼冷，就留一次。」
秦祁正要拒絕，沈華雪就打斷他：「又不是我非要留你，今兒家裡有客人，是你的表妹，再怎麼都要見一面，不可推脫。」
秦祁適時地開口：「表妹？」
「對啊，這是我堂兄家的，之前一直在西域那邊做生意，許多年沒聯繫了，前些日子才給我來信，所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還有個侄女兒。她身體不好，大夫說來上京城養養說不定要好些，一個小女兒家，緊趕慢趕才到上京城，她膽子也小，真是難為她了。」
「女兒家心思最是敏感，京城又沒有熟悉的女眷，只有我這一個姑媽，而你作為表兄，是不是該見個面認識認識？以後在京城也有個照應。」
秦祁垂下眼眸，猶豫片刻，無奈地點點頭，「那好吧，那我今日就留下。」
正說著，外面有丫鬟急急忙忙闖進來，松蘿連忙呵斥道：「幹什麼吃的？這麼不講規矩，不知道通報一聲！」
秦祁掀起眼皮，是沈明昭身邊的那個丫鬟清酒。
清酒這會兒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喘著氣，一邊哭一邊說：「夫人，求求您，找大夫給我家小姐看看吧，她剛剛掉入水中了，這會兒人只有半口氣了！」
還沒等沈華雪說話，「啪」的一聲，秦祁手中的茶盞拍到桌上，大步向外走去。
沈華雪嚇了一跳，但是她這會兒也管不了這麼多，吩咐清酒去喊府中的徐大夫，又吩咐松蘿帶帖子去請宮中的太醫保險。
沈華雪一邊跟著往外走一邊碎碎念：「這麼冷的天，明兒身體又弱，別說掉到湖中了，就是沾一下冷水都會病的啊！」
秦祁這邊先到了沈明昭的臨風居，也顧不了禮儀，直接甩開門口丫鬟阻攔的手，闖進裡面。
首先入目的就是沈明昭灰白慘澹的小臉，秦祁的心一下子被篡緊，呼吸也緊促起來，難道才見面就又要陰陽兩隔嗎？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卻看見她手腕處也受了傷，流出的鮮血洇濕了衣裙，傷口已經被凍住。
秦祁一愣，受傷的地方正是他剛才注意到的那顆紅痣，現在，那顆紅痣沒了……
……
晚到的沈華雪剛走到門口，正好與衝出來的秦祁相撞，旁邊的丫鬟扶住沈華雪才沒有摔倒。
沈華雪被他這一驚一乍嚇得捂住心口，但是這會兒也管不了這麼多，連忙讓徐大夫先進去看病。
秦祁走到院中突然停住，林測也跟著停住，秦祁冷著聲音開口：「在這兒等著，她要是死了，通知我來收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