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你喜歡蘇棠？
周一，蘇棠早早起床，在全身鏡前換好校服，別好校徽和領帶。
林朝顏也換好了裙子，在往腿上套著長筒襪。
黑色的長襪套在精緻的玉足上，緩緩往上拉起，遮住豐腴修長白皙的美腿。
這一幕看起來對青春期的男生殺傷力有些過強了。
蘇棠看著她的腿，都忘了溫莎結的領帶下一步該怎麼系。
「你看什麼？」
林朝顏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秀眉一蹙。
「沒什麼。」
蘇棠搖了搖頭。
「哼，流氓!」
緊接著投過來的，又是少女嫌棄的眼神。
就連罵人的聲音，也不會讓人生氣。
反而會讓人產生一種「罵得好爽，繼續」的感覺。
出門的時候，蘇棠同以往一樣給顧南星和黃澤清帶了做好的布丁。
升旗儀式開始，蘇棠拿著寫好的檢討。
在國旗下面對全校師生開始講話。
主要是闡述一下事情經過，反省錯誤。
「經過此次事件，我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以暴制暴是不對的。」
台下一些高三的學長學姐見了他，頓時在下面議論起來。
「這男生好帥啊。」
「哪個班的？」
「高二實驗班的學弟，蘇棠。」
「哇，你連名字都知道了!」
幾個打扮得很時尚靚麗，又漂亮的藝術生學姐鬨笑起來，惹得周圍那些高一的小男生頻頻側目。
上午的課和一樣沒什麼不同，依然是自主複習。
下午，班主任走進教室，眯著眼笑著道：「明天月考，你們學習壓力很大，下午不上課了，我做主帶你們去逛動物園，帶你們透透氣。」
「好!」
「嗚呼~」
「班主任萬歲!」
「老師，我愛你!」
大孩子們一陣歡呼雀躍，響起的尖叫聲整棟教學樓都能聽見。
「安靜，大家不要打擾其他班上的同學上課，下樓梯的時候不要說話，腳步放慢。」
班主任把手壓了壓，將這些毛毛躁躁的孩子們安撫下來。
下午，在班主任程曦的帶領下，實驗班的學生們井然有序地朝著校外走去。
坐上了校外租好的兩輛大巴車。
「蘇棠，我帶了好多零食，咱們一起吃吧!」
黃澤清小跑著過來，拉開包包的拉鏈，從裡面拿了兩個三明治和巧克力棒。
她在和蘇棠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嬌憨可愛。
「謝謝！」
蘇棠笑著道了謝。
「嘿嘿，跟我客氣啥。」
黃澤清眯著眼，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小小的虎牙。
車上陸續坐滿了人，後排靠窗戶的地方還有一個空位。
是顧南星的旁邊，大家都很默契地讓那裡空著。
學校里有名的大小姐，人長得極美，五官精緻得像洋娃娃。
濃密得梳不開的眼睫輕掩著秋水瀲灩的黑瞳，微卷的頭髮齊到下巴。
不懂奢侈品的人也能認出她手腕上帶著的百達翡麗。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荷爾蒙爆棚的時候，不時有男生暗中偷偷瞄她一眼，又生怕撞上她漠然的眼神。
蘇棠倒是不在意這些，他在顧南星身邊坐下的時候感到很自在。
如果換做其他男生坐在自己旁邊，顧南星應該會很牴觸。
但這個人是蘇棠，她只覺得蘇棠頭髮上的洗髮水氣味很好聞，想湊過去嗅嗅。
不是香水和化妝品醃製出來的氣味。
像一種盛開在懸崖峭壁上的花，是她沒有見過的花。
深吸了一口氣，就覺得胸膛里都像是灑滿了薄荷，空氣都異常清新起來。
電動大巴開動，一路上很是平穩。
即便是坐在後排，也感受不到發動機的震動，真皮沙發的坐墊也很是舒適。
蘇棠戴上了耳機聽歌，順帶分了一隻耳機給顧南星。
他的音樂播放列表里，絕大多數都是古典樂，尤其是古典鋼琴。
但最近卻開始聽起了迷幻搖滾風格的音樂。
顧南星戴上耳機，耳機里響起的是王菲的《開到荼靡》，一首經典的國語搖滾樂。
王菲慵懶的嗓音很是性感，通過擴音器唱出來的滿是不羈和超然物外的高傲。
顧南星跟著節奏輕輕晃悠著，很喜歡這首歌的曲子。
她側目看向蘇棠，少年身上穿著樸素的白襯衣，眉目如畫，氣質乾淨入雪。
本想找他搭句話，卻發現他閉著眼，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於是，顧南星就托著腮，肆無忌憚地端詳著他的臉頰。
陽光晴朗的日子，大巴穿過冗長的山麓。
和煦的風順著車窗灌了進來，風中瀰漫著茉莉花香。
大巴經過減速帶的時候顛了一下。
蘇棠像是沉沉睡去了，就這樣倚在了顧南星的肩上。
顧南星頓時有些慌亂，小臉泛起一抹粉紅。
那張臉就貼在自己肩上，兩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
她下意識地想到推開，卻又覺得打擾他睡覺不好，頓時陷入了糾結之中，只好默默數著他的眼睫毛。
班上的同學恰好轉過臉，正好看到這旖旎的一幕，有些古怪地看了顧南星一眼，然後貼到了身旁同學的耳邊，紛紛開始吃瓜。
「欸!你看他們!」
「哇，蘇棠和顧南星這肯定是在處對象吧!」
大巴繼續前行，顧南星依然數著，他的眼睫毛到底有多少呢？
沒等她數完，又是一次的顛簸。
蘇棠清醒過來，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芳香，還覺得有些癢，髮絲撩撥著自己的側臉。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少女白色襯衣下鼓起的胸口。
這是？
蘇棠的意識突然清醒，心跳的飛快，趕緊坐正身子，摘下耳機。
還好沒有發出聲音，車上其他人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一刻，他略微安心了一點。
「抱歉，顧同學，我昨晚睡得很晚，今天有些困，真的很抱歉！」
蘇棠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耳朵紅得發燙。
為了防止耳機漏音吵到別人，他耳機里的聲音開得並不太大。
那首《開到荼靡》之後，接著響起來的是那首《傳奇》，聽起來讓人有點想睡覺。
顧南星沒有說話，她的思緒也有點亂。
大巴終於停了下來，蘇棠鬆了一口氣，後半程總感覺心跳得很快。
動物園的門票是用班費報銷，而且儷水高中的學生票是半價，所以也沒花多少錢。
儷水的野生動物園是依山修建的，沿途隨處可見高大的雪松和梧桐。
針葉鋪在山脊上，一層又一層，像是厚厚的棉被。
蘇棠和顧南星坐在纜車上，遊蕩在山谷上方，觀賞著下面的動物。
老虎、黑熊、丹頂鶴、猴子……
同學們舉起相機一頓拍照。
「虎先鋒、黑熊精、鶴仙人、黑嗎嘍!」
班上有男生跟著興奮地叫喚。
「玩遊戲玩瘋了吧？猴批收收味。」
看著眼前各種各樣的野生動物，蘇棠也感到很驚奇。
「吶。」
他將黃澤清分給他的巧克力棒掰斷，分了一半給顧南星。
顧南星伸手接過，輕輕咬了起來，一側的腮幫子鼓起，像藏著堅果的松鼠。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動物園呢。」
蘇棠眼裡滿是好奇。
「啊？你之前都沒有來過？」
顧南星有些詫異。
很多看似隨手可以接觸到的東西，其實很多人要過很久才能擁有。
他們有可能十八歲上大學才第一次出省。
到了大學畢業才真正擁有一台自己想要的電腦。
賺到工資的第一件事就是洗牙，給牙齒做矯正，挽救童年的自卑。
活到二十五六，也可能沒坐過一次飛機，沒看過一次動物園。
像顧南星這樣生活優渥的人，是很難理解這類人的。
「你爸爸媽媽沒有帶你看過嗎？」
顧南星覺得有些奇怪。
「我爸以前說帶我看，但是失約了。」
蘇棠淡淡笑著。
「你的爸爸，是個怎樣的人呢？」
偶爾聽到他提起爸爸，顧南星也有些好奇。
「一個沒什麼錢的窮小子。」
「但是長得挺帥的，我媽又有點戀愛腦，不顧家裡人反對，死心塌地跟了他。」
「雖然家裡雖然沒什麼錢，但是我覺得還是很幸福的。」
蘇棠說完，顧南星點了點頭。
「這樣挺好的!」
相較於有錢，她覺得父母有愛更加重要。
「我爸會給我買很多樂高積木，陪著我一起拼。」
「會陪著我一起看奧特曼，幼稚得不行。」
「還會教我念詩，教我打籃球，教我吹口琴。」
「不過相較於口琴，我更喜歡跟著媽媽學鋼琴。」
說這些的時候，蘇棠臉上帶著很溫柔的笑。
「那你學會口琴了嗎?」
顧南星好奇地問道。
「會了啊。」
蘇棠點了點頭，從包包里摸出了一隻鈴木複音口琴。
「話說回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他輕輕摩挲著這隻掉了漆的舊口琴，喃喃地道。
複音口琴相鄰的上下兩個音高相同，通過換孔吹吸發出不同的吹奏效果。
改變簧片的發音和氣流的壓力也可以製造多種效果。
「我想聽！」
顧南星捧著小臉，很是期待地看向他。
「好!」
蘇棠欣然應允，將口琴湊到了嘴邊。
肺腔中的氣流舒緩地吹出，金屬簧片開始振動。
舒緩悠揚的琴音在安靜的山谷中迴蕩。
曲子是一首經典民謠，500英里。
讓人聯想到火車汽笛漸漸遠去的聲音。
少女安靜地坐在他的身旁，看著他奏響樂音時的側臉。
她嘴角還沾著餅乾的碎屑，手裡拿著的巧克力棒吃了一半。
少年的眼裡像是有一層朦朧的霧，像是魂游天外，連帶著奏響的琴音都變得飄渺起來。
琴音在山谷的上方響起，飛鳥穿梭其間。
「真好聽呢！」
班上一起乘坐纜車的同學聽到了琴音，美眸微凝。
琴音悠揚，如泣如訴。
顧南星很安靜，沒有出聲打擾這份和諧的韻律。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蘇棠才放下口琴。
「好聽!」
顧南星下意識地想要鼓掌，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拿著半根巧克力棒。
於是三兩口吃掉了注心的巧克力棒，然後騰出小手鼓起掌來。
蘇棠看著她可愛的樣子，不禁莞爾，拿出紙巾遞過去。
顧南星伸手接過，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感覺顧南星和蘇棠，還挺般配的。」
班上有同學在後面議論。
「哪裡般配了?」
「只是因為顧南星家裡有錢，他才這麼舔的。」
付玉嬌撇了撇嘴。
「不是的，你不了解蘇棠，不要亂說。」
黃澤清側目看著她，眉宇間有些慍色。
「誰不喜歡攀附權貴啊?想和顧南星搞好關係的人多了去了。」
付玉嬌笑了笑。
她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蘇棠。
「如果你家跟顧南星家裡一樣有錢，蘇棠現在舔的人就是你了。」
「蘇棠不是這種人!」
黃澤清生氣了，一雙清澈的眼眸盯著她，固執又倔強。
「你這麼激動幹嘛?」
付玉嬌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道。
「難道你喜歡蘇棠啊?」
她掩著嘴唇，故作吃驚地道。
之前蘇棠在食堂里幫黃澤清出頭的時候，她也是在現場的。
黃澤清聞言，目光躲閃，略微有些慌亂。
喜歡蘇棠嗎？她不知道。
但是她看著蘇棠和其他女孩子走在一起，心裡會有些不舒服。
聽到其他人說蘇棠不好，她也會生氣。
所以，應該是喜歡的吧？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喜歡你呢？
他陪你說話，也許只是因為他正好無聊了，寂寞了。
也許是因為他對所有人都很好，你卻誤以為那是愛。
愛是很縹緲的東西，它如此瑰麗。
月夜的寒光、荒草沒古城、滄浪水邊孤舟……
所有這些的洶湧的，充滿想像的，都是得不到的愛意。
「呀，你不會是真的喜歡蘇棠吧？」
付玉嬌奚落著。
她說話的聲音很大，周圍一圈愛看熱鬧的女生都轉了過來。
「我……」
黃澤清聞言，情緒不免有些失落。
「你喜歡蘇棠，蘇棠可不會這樣舔你啊。」
付玉嬌見黃澤清眼神迷惘，於是開始陰陽怪氣。
「沒有!」
「他……他是我的朋友。」
黃澤清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還說沒有!」
「算了啊，你少說兩句。」
和黃澤清同宿舍的肖雅有些看不下去了，斜視著付玉嬌。
付玉嬌見狀，翻了個白眼，別過臉。
「清清，你別搭理她，她這個人說話就這樣。」
「就當踩到了一坨狗屎。」
肖雅沒有壓抑自己的聲音。
付玉嬌聞言，頓時怒了。
「肖雅，你麻痹的什麼意思？」
這一句的聲音很大，班上坐纜車的同學都聽到了。
顧南星和蘇棠也回頭看了一眼。
「吵什麼？」
「再吵就回去!」
班主任皺了皺眉。
肖雅和付玉嬌兩人立刻偃旗息鼓。
「清清，你千萬別把她的話放心裡去。」
「這人就是個賤婢。」
肖雅湊到黃澤清耳邊，小聲說著。
「嗯，我沒那麼脆弱。」
黃澤清低著頭，小手捏著裙角。
小時候受過更嚴重的欺凌，這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林朝顏也換好了裙子，在往腿上套著長筒襪。
黑色的長襪套在精緻的玉足上，緩緩往上拉起，遮住豐腴修長白皙的美腿。
這一幕看起來對青春期的男生殺傷力有些過強了。
蘇棠看著她的腿，都忘了溫莎結的領帶下一步該怎麼系。
「你看什麼？」
林朝顏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秀眉一蹙。
「沒什麼。」
蘇棠搖了搖頭。
「哼，流氓!」
緊接著投過來的，又是少女嫌棄的眼神。
就連罵人的聲音，也不會讓人生氣。
反而會讓人產生一種「罵得好爽，繼續」的感覺。
出門的時候，蘇棠同以往一樣給顧南星和黃澤清帶了做好的布丁。
升旗儀式開始，蘇棠拿著寫好的檢討。
在國旗下面對全校師生開始講話。
主要是闡述一下事情經過，反省錯誤。
「經過此次事件，我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以暴制暴是不對的。」
台下一些高三的學長學姐見了他，頓時在下面議論起來。
「這男生好帥啊。」
「哪個班的？」
「高二實驗班的學弟，蘇棠。」
「哇，你連名字都知道了!」
幾個打扮得很時尚靚麗，又漂亮的藝術生學姐鬨笑起來，惹得周圍那些高一的小男生頻頻側目。
上午的課和一樣沒什麼不同，依然是自主複習。
下午，班主任走進教室，眯著眼笑著道：「明天月考，你們學習壓力很大，下午不上課了，我做主帶你們去逛動物園，帶你們透透氣。」
「好!」
「嗚呼~」
「班主任萬歲!」
「老師，我愛你!」
大孩子們一陣歡呼雀躍，響起的尖叫聲整棟教學樓都能聽見。
「安靜，大家不要打擾其他班上的同學上課，下樓梯的時候不要說話，腳步放慢。」
班主任把手壓了壓，將這些毛毛躁躁的孩子們安撫下來。
下午，在班主任程曦的帶領下，實驗班的學生們井然有序地朝著校外走去。
坐上了校外租好的兩輛大巴車。
「蘇棠，我帶了好多零食，咱們一起吃吧!」
黃澤清小跑著過來，拉開包包的拉鏈，從裡面拿了兩個三明治和巧克力棒。
她在和蘇棠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嬌憨可愛。
「謝謝！」
蘇棠笑著道了謝。
「嘿嘿，跟我客氣啥。」
黃澤清眯著眼，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小小的虎牙。
車上陸續坐滿了人，後排靠窗戶的地方還有一個空位。
是顧南星的旁邊，大家都很默契地讓那裡空著。
學校里有名的大小姐，人長得極美，五官精緻得像洋娃娃。
濃密得梳不開的眼睫輕掩著秋水瀲灩的黑瞳，微卷的頭髮齊到下巴。
不懂奢侈品的人也能認出她手腕上帶著的百達翡麗。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荷爾蒙爆棚的時候，不時有男生暗中偷偷瞄她一眼，又生怕撞上她漠然的眼神。
蘇棠倒是不在意這些，他在顧南星身邊坐下的時候感到很自在。
如果換做其他男生坐在自己旁邊，顧南星應該會很牴觸。
但這個人是蘇棠，她只覺得蘇棠頭髮上的洗髮水氣味很好聞，想湊過去嗅嗅。
不是香水和化妝品醃製出來的氣味。
像一種盛開在懸崖峭壁上的花，是她沒有見過的花。
深吸了一口氣，就覺得胸膛里都像是灑滿了薄荷，空氣都異常清新起來。
電動大巴開動，一路上很是平穩。
即便是坐在後排，也感受不到發動機的震動，真皮沙發的坐墊也很是舒適。
蘇棠戴上了耳機聽歌，順帶分了一隻耳機給顧南星。
他的音樂播放列表里，絕大多數都是古典樂，尤其是古典鋼琴。
但最近卻開始聽起了迷幻搖滾風格的音樂。
顧南星戴上耳機，耳機里響起的是王菲的《開到荼靡》，一首經典的國語搖滾樂。
王菲慵懶的嗓音很是性感，通過擴音器唱出來的滿是不羈和超然物外的高傲。
顧南星跟著節奏輕輕晃悠著，很喜歡這首歌的曲子。
她側目看向蘇棠，少年身上穿著樸素的白襯衣，眉目如畫，氣質乾淨入雪。
本想找他搭句話，卻發現他閉著眼，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於是，顧南星就托著腮，肆無忌憚地端詳著他的臉頰。
陽光晴朗的日子，大巴穿過冗長的山麓。
和煦的風順著車窗灌了進來，風中瀰漫著茉莉花香。
大巴經過減速帶的時候顛了一下。
蘇棠像是沉沉睡去了，就這樣倚在了顧南星的肩上。
顧南星頓時有些慌亂，小臉泛起一抹粉紅。
那張臉就貼在自己肩上，兩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
她下意識地想到推開，卻又覺得打擾他睡覺不好，頓時陷入了糾結之中，只好默默數著他的眼睫毛。
班上的同學恰好轉過臉，正好看到這旖旎的一幕，有些古怪地看了顧南星一眼，然後貼到了身旁同學的耳邊，紛紛開始吃瓜。
「欸!你看他們!」
「哇，蘇棠和顧南星這肯定是在處對象吧!」
大巴繼續前行，顧南星依然數著，他的眼睫毛到底有多少呢？
沒等她數完，又是一次的顛簸。
蘇棠清醒過來，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芳香，還覺得有些癢，髮絲撩撥著自己的側臉。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少女白色襯衣下鼓起的胸口。
這是？
蘇棠的意識突然清醒，心跳的飛快，趕緊坐正身子，摘下耳機。
還好沒有發出聲音，車上其他人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一刻，他略微安心了一點。
「抱歉，顧同學，我昨晚睡得很晚，今天有些困，真的很抱歉！」
蘇棠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耳朵紅得發燙。
為了防止耳機漏音吵到別人，他耳機里的聲音開得並不太大。
那首《開到荼靡》之後，接著響起來的是那首《傳奇》，聽起來讓人有點想睡覺。
顧南星沒有說話，她的思緒也有點亂。
大巴終於停了下來，蘇棠鬆了一口氣，後半程總感覺心跳得很快。
動物園的門票是用班費報銷，而且儷水高中的學生票是半價，所以也沒花多少錢。
儷水的野生動物園是依山修建的，沿途隨處可見高大的雪松和梧桐。
針葉鋪在山脊上，一層又一層，像是厚厚的棉被。
蘇棠和顧南星坐在纜車上，遊蕩在山谷上方，觀賞著下面的動物。
老虎、黑熊、丹頂鶴、猴子……
同學們舉起相機一頓拍照。
「虎先鋒、黑熊精、鶴仙人、黑嗎嘍!」
班上有男生跟著興奮地叫喚。
「玩遊戲玩瘋了吧？猴批收收味。」
看著眼前各種各樣的野生動物，蘇棠也感到很驚奇。
「吶。」
他將黃澤清分給他的巧克力棒掰斷，分了一半給顧南星。
顧南星伸手接過，輕輕咬了起來，一側的腮幫子鼓起，像藏著堅果的松鼠。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動物園呢。」
蘇棠眼裡滿是好奇。
「啊？你之前都沒有來過？」
顧南星有些詫異。
很多看似隨手可以接觸到的東西，其實很多人要過很久才能擁有。
他們有可能十八歲上大學才第一次出省。
到了大學畢業才真正擁有一台自己想要的電腦。
賺到工資的第一件事就是洗牙，給牙齒做矯正，挽救童年的自卑。
活到二十五六，也可能沒坐過一次飛機，沒看過一次動物園。
像顧南星這樣生活優渥的人，是很難理解這類人的。
「你爸爸媽媽沒有帶你看過嗎？」
顧南星覺得有些奇怪。
「我爸以前說帶我看，但是失約了。」
蘇棠淡淡笑著。
「你的爸爸，是個怎樣的人呢？」
偶爾聽到他提起爸爸，顧南星也有些好奇。
「一個沒什麼錢的窮小子。」
「但是長得挺帥的，我媽又有點戀愛腦，不顧家裡人反對，死心塌地跟了他。」
「雖然家裡雖然沒什麼錢，但是我覺得還是很幸福的。」
蘇棠說完，顧南星點了點頭。
「這樣挺好的!」
相較於有錢，她覺得父母有愛更加重要。
「我爸會給我買很多樂高積木，陪著我一起拼。」
「會陪著我一起看奧特曼，幼稚得不行。」
「還會教我念詩，教我打籃球，教我吹口琴。」
「不過相較於口琴，我更喜歡跟著媽媽學鋼琴。」
說這些的時候，蘇棠臉上帶著很溫柔的笑。
「那你學會口琴了嗎?」
顧南星好奇地問道。
「會了啊。」
蘇棠點了點頭，從包包里摸出了一隻鈴木複音口琴。
「話說回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他輕輕摩挲著這隻掉了漆的舊口琴，喃喃地道。
複音口琴相鄰的上下兩個音高相同，通過換孔吹吸發出不同的吹奏效果。
改變簧片的發音和氣流的壓力也可以製造多種效果。
「我想聽！」
顧南星捧著小臉，很是期待地看向他。
「好!」
蘇棠欣然應允，將口琴湊到了嘴邊。
肺腔中的氣流舒緩地吹出，金屬簧片開始振動。
舒緩悠揚的琴音在安靜的山谷中迴蕩。
曲子是一首經典民謠，500英里。
讓人聯想到火車汽笛漸漸遠去的聲音。
少女安靜地坐在他的身旁，看著他奏響樂音時的側臉。
她嘴角還沾著餅乾的碎屑，手裡拿著的巧克力棒吃了一半。
少年的眼裡像是有一層朦朧的霧，像是魂游天外，連帶著奏響的琴音都變得飄渺起來。
琴音在山谷的上方響起，飛鳥穿梭其間。
「真好聽呢！」
班上一起乘坐纜車的同學聽到了琴音，美眸微凝。
琴音悠揚，如泣如訴。
顧南星很安靜，沒有出聲打擾這份和諧的韻律。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蘇棠才放下口琴。
「好聽!」
顧南星下意識地想要鼓掌，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拿著半根巧克力棒。
於是三兩口吃掉了注心的巧克力棒，然後騰出小手鼓起掌來。
蘇棠看著她可愛的樣子，不禁莞爾，拿出紙巾遞過去。
顧南星伸手接過，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感覺顧南星和蘇棠，還挺般配的。」
班上有同學在後面議論。
「哪裡般配了?」
「只是因為顧南星家裡有錢，他才這麼舔的。」
付玉嬌撇了撇嘴。
「不是的，你不了解蘇棠，不要亂說。」
黃澤清側目看著她，眉宇間有些慍色。
「誰不喜歡攀附權貴啊?想和顧南星搞好關係的人多了去了。」
付玉嬌笑了笑。
她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蘇棠。
「如果你家跟顧南星家裡一樣有錢，蘇棠現在舔的人就是你了。」
「蘇棠不是這種人!」
黃澤清生氣了，一雙清澈的眼眸盯著她，固執又倔強。
「你這麼激動幹嘛?」
付玉嬌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道。
「難道你喜歡蘇棠啊?」
她掩著嘴唇，故作吃驚地道。
之前蘇棠在食堂里幫黃澤清出頭的時候，她也是在現場的。
黃澤清聞言，目光躲閃，略微有些慌亂。
喜歡蘇棠嗎？她不知道。
但是她看著蘇棠和其他女孩子走在一起，心裡會有些不舒服。
聽到其他人說蘇棠不好，她也會生氣。
所以，應該是喜歡的吧？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喜歡你呢？
他陪你說話，也許只是因為他正好無聊了，寂寞了。
也許是因為他對所有人都很好，你卻誤以為那是愛。
愛是很縹緲的東西，它如此瑰麗。
月夜的寒光、荒草沒古城、滄浪水邊孤舟……
所有這些的洶湧的，充滿想像的，都是得不到的愛意。
「呀，你不會是真的喜歡蘇棠吧？」
付玉嬌奚落著。
她說話的聲音很大，周圍一圈愛看熱鬧的女生都轉了過來。
「我……」
黃澤清聞言，情緒不免有些失落。
「你喜歡蘇棠，蘇棠可不會這樣舔你啊。」
付玉嬌見黃澤清眼神迷惘，於是開始陰陽怪氣。
「沒有!」
「他……他是我的朋友。」
黃澤清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還說沒有!」
「算了啊，你少說兩句。」
和黃澤清同宿舍的肖雅有些看不下去了，斜視著付玉嬌。
付玉嬌見狀，翻了個白眼，別過臉。
「清清，你別搭理她，她這個人說話就這樣。」
「就當踩到了一坨狗屎。」
肖雅沒有壓抑自己的聲音。
付玉嬌聞言，頓時怒了。
「肖雅，你麻痹的什麼意思？」
這一句的聲音很大，班上坐纜車的同學都聽到了。
顧南星和蘇棠也回頭看了一眼。
「吵什麼？」
「再吵就回去!」
班主任皺了皺眉。
肖雅和付玉嬌兩人立刻偃旗息鼓。
「清清，你千萬別把她的話放心裡去。」
「這人就是個賤婢。」
肖雅湊到黃澤清耳邊，小聲說著。
「嗯，我沒那麼脆弱。」
黃澤清低著頭，小手捏著裙角。
小時候受過更嚴重的欺凌，這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