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笑傲江湖(初挫左冷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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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洋與劉正風對視一眼,琴簫同時奏出個悽厲的長音,驚得宿鳥離巢,撲稜稜遮了半邊月亮。

  「是嵩山的探子。」

  劉正風玉簫在指間轉了個圈,寒光乍現時,簫中劍已出鞘三寸:「費彬雖廢,左冷禪豈會善罷甘休。」

  曲洋五指按弦,冷笑道:「老夫的'黑血神針'許久未飲人血了。」

  玄衣下隱隱露出件烏金軟甲,甲片碰撞聲竟與琴音渾然一體。

  易華偉瞥見他右手小指缺了半截,傷口平滑如鏡——正是當年與方證大師交手留下的舊創。

  曲非煙忽然輕笑:「劉爺爺方才金盆洗手,此刻見血豈不晦氣?」玉腕輕抖,烏金鞭如靈蛇出洞,捲起五丈外松枝上的夜梟。那畜生尚未來得及掙扎,已被鞭梢勁氣震碎心脈。

  「好個'靈蛇三現'!」劉正風撫掌讚嘆:「煙兒這手功夫,倒比盈盈丫頭更刁鑽幾分。」

  說話間袖中滑出個羊脂玉瓶,彈指將藥粉灑向夜空。藥粉遇風即燃,化作碧磷鬼火懸浮四周,映得三人面目森然。

  易華偉鼻翼微動,嗅出是嶺南「百毒門」的「九幽磷」。

  此物見血封喉,卻要混入酒水方顯毒性,想來劉正風已在金盆洗手宴上動過手腳。心下暗嘆,名門正派的手段,有時比魔教更陰毒三分。

  琴聲忽轉幽咽,如怨婦夜哭。

  曲洋閉目長吟:「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枯槁的手指在斷弦琴上輕攏慢捻,竟以六弦奏出完曲。劉正風接道:「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簫聲嗚咽,驚起山下野犬齊吠。

  曲非煙解下腰間酒葫蘆仰頭便飲,琥珀色的酒液順著雪白脖頸流進衣領。她忽將酒葫蘆拋向琴台,曲洋頭也不抬反手接住,飲罷擲還時,葫蘆已在二人內力激盪下化作齏粉。

  「痛快!」

  老人玄衣鼓盪,震碎周身三丈內的碎石,「劉賢弟,你可知我為何定要今夜合奏?」不待回答,他自懷中取出卷焦黃樂譜,「這《廣陵散》真跡,當隨知音共赴黃泉。「

  劉正風撫簫大笑,笑聲里卻帶梗咽:「曲大哥啊曲大哥,你當劉某是貪生怕死之輩?」突然並指如劍,在左臂劃出道血口,「皇天在上,劉某與曲大哥…」

  話未說完,被曲洋按住手腕:「何須賭咒?這滿天星斗皆是見證。」

  易華偉在暗處看得真切,劉正風傷口流出的血竟呈淡金色——分明是衡山派「金雁功」大成之相。難怪原文中費彬一時不察,會著了劉正風的道,想來今日金盆洗手時,此人早存了死志,將畢生功力聚於一時。

  山風驟急,裹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易華偉瞳孔微縮,見西南林梢驚起大片寒鴉,知道追兵已至三里之內,悄然抽出腰間軟劍,劍身映著冷月寒星,竟似一泓秋水凝在掌中。

  五個黑衣漢子自西側矮坡摸來,手中朴刀纏著防反光的黑布,正是夜行客的裝束。領頭者足尖點地時左肩微沉——顯然是白日裡被易華偉擊中的傷口尚未痊癒。

  曲非煙嚇得鑽進爺爺懷中,方才的伶牙俐齒化作細細嗚咽。

  劉正風玉簫橫胸,袖中滑出柄尺許短劍,劍鋒在月光下竟顯斑駁。

  「曲長老別來無恙?」黑衣人首領陰惻惻開口,刻意壓低的嗓音驚飛更多宿鳥:「左盟主請您往嵩山……」

  話音未落,曲洋突然抱起瑤琴橫掃。琴身「咔嚓「裂開,數十枚生鏽鐵釘暴雨般激射——原是琴腹夾層里藏的尋常暗器。黑衣人揮刀格擋,火星四濺間,劉正風拽著曲洋祖孫急退。

  曲洋肩頭的玄色大氅被荊棘撕開數道裂口,露出內里烏金軟甲,甲片隨他急促呼吸起伏,發出細碎錚鳴,竟與懷中殘琴的餘韻暗合。

  「咻!」

  五枚透骨釘擦著劉正風耳際掠過,釘入身後老松。樹皮瞬間泛起青紫,滲出腥臭汁液——暗器顯然餵了漠北狼蛛的劇毒。

  曲非煙反手甩出烏金鞭,鞭梢紅寶石擊碎三丈外青石,碎石如雨,逼得兩名黑衣人急退。少女足尖點地,腰間銀鈴驟響,驚得夜梟振翅,卻在騰空剎那身形微滯。

  「煙兒當心!」

  曲洋枯指急撥,琴腹中最後七枚鐵釘應聲激射。暗器破空聲裹在嗚咽簫音里,竟似《廣陵散》中「刀劍破陣」的變調。


  當先黑衣人揮刀格擋,刀鋒與鐵釘相撞迸出火星,照亮了面巾下青黑的刺青。

  劉正風玉簫橫轉,簫孔中忽噴出三尺青芒。劍鋒過處,三棵碗口粗的松樹齊腰而斷,切口平滑如鏡。正是衡山絕學「迴風落雁劍「第九式「雁斷衡陽」。

  殘月透過樹冠灑下斑駁光影,映得他臂上金瘡泛起詭異流光,那淡金色血液竟在皮下結成雁翎紋路。

  「砰!」

  曲非煙被一掌擊飛,後背撞上岩壁,嘴角溢血。烏金鞭脫手飛出,鞭柄機關彈射,十二枚牛毛細針沒入追兵眼窩。

  「啊啊啊~~」

  慘叫聲起,剩下三人陣型稍亂。

  劉正風趁機扯下腰間玉帶,內力灌注之下,羊脂白玉寸寸碎裂,露出內藏的三尺軟劍。劍身震顫如靈蛇吐信,一招「霧鎖寒江」直取敵首咽喉。

  劉正風短劍刺出衡山派「雲霧十三式「,奈何氣力不繼,劍尖距敵尚有半尺便頹然垂下。

  易華偉瞅準時機彈出卵石。第一枚打偏刀鋒,第二枚擊中腕骨,第三枚在岩壁反彈後恰巧點中曲洋膝彎——老者吃痛跪倒,反被孫女誤認為捨身相護,倒成就了悲壯假象。

  「喀嚓——」

  見老友危急,劉正風心一橫,玉簫裂開三道細紋,簫管內藏的劍鋒吞吐著青芒。忽將斷簫橫舉過眉,月華順著劍身蜿蜒而下,竟在滿地松針上映出衡山七十二峰的虛影。

  曲洋瞥見這異象,心頭猛地揪緊——這是「迴風落雁劍」的捨身式,需燃盡本命精血方能催動。

  「著!」

  為首的嵩山弟子突然暴喝,三柄朴刀同時脫手。刀鋒在半空絞成鋼鐵荊棘,裹著腥風壓頂而下。

  曲洋枯指猛扯琴弦,弦絲如銀蛇亂舞,將兩柄飛刀絞成碎片。剩下一柄卻刁鑽地穿過音障,直取劉正風眼睛。

  「叮!」

  玉簫劍尖精準點在刀鐔,金石相擊之聲驟起。

  劉正風虎口崩裂,淡金色的血珠順著簫管滴。突然,他拿起玉簫放在唇邊,內力激盪之下,玉簫發出一道刺耳尖鳴。

  三名黑衣人同時踉蹌,耳孔滲出黑血——這簫聲中暗藏少室山「獅子吼」的共振法門!

  「退!」

  黑衣首領嘶聲厲喝,剩餘四人急撤。曲洋卻突然咳出大口黑血,琴腹夾層中最後的鐵釘暴雨般傾瀉。生鏽的鐵釘看似雜亂,實則暗合宮商角徵羽五音之位,將敵人逼入三棵古松形成的三角死地。

  「就是此刻!」

  劉正風劍指蒼天,七十二峰虛影驟然收束成一線青光。劍鋒過處,三人站立的身影轟然傾倒。

  「走!此地不宜久留!」

  曲洋背起孫女,與劉正風跌跌撞撞往北麓逃去。

  「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驟起,山風裹挾霜氣,松針結出細密冰晶。

  易華偉藏忽覺一股寒氣襲來,抬眼看去。

  五十丈外,玄色大氅如夜梟展翼,左冷禪踏月而來。每步落下,靴底霜紋便沿著岩縫蔓延三尺,身後跟的十三太保手持各種兵刃,鋒刃間凝著幽藍冰棱。

  「劉賢弟好俊的劍法。」

  落身於劉正風幾人身前,左冷禪聲如寒鐵相擊,右掌虛按,五丈外斷崖上的積雪竟凌空聚成冰錐:

  「可惜衡山雲霧,終究遮不住嵩山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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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正風軟劍低吟,劍尖金芒暴漲:「左盟主既要趕盡殺絕,何須假惺惺?」

  「掌門親至,還死不悔改,我看你今日往哪裡跑!」

  話音剛落,陸柏判官筆已至劉正風面門,曲洋暴喝一聲,斷弦琴橫掃,七根琴軫激射,卻在觸及左冷禪周身三尺時凝滯半空。

  「雕蟲小技。」

  左冷禪袖袍輕振,琴軫倒飛,深深嵌入山岩。

  「看招!」

  曲非煙嬌叱一聲,烏金鞭卷向陸柏足踝,卻見左冷禪屈指輕彈,三枚冰魄銀針後發先至。少女急撤,銀針穿透三重裙裾,將羅衫釘在枯藤之上。

  「左冷禪!!」

  曲洋忽然大笑,染血的鬍鬚上冰晶簌簌而落。撕開烏金軟甲前襟,露出心口處暗紅的掌印:「十五年前少室山下,老朽承蒙賜教這招『大嵩陽神掌』,今日正好……」


  「魔教孽障,不知死活!」

  冷哼一聲,丁勉手中長劍已點到他喉前三寸。劍鋒未至,寒氣先凝……

  暗處的易華偉眯起眼睛,左冷禪的寒冰真氣已臻化境,居然達到呼氣成霜,吐氣凝冰的地步。

  戰圈中,劉正風左支右絀。軟劍被陸柏判官筆鎖住,寒氣順著劍身蔓延,右臂金紋漸黯。曲洋十指血肉模糊,猶自撥動無弦之琴,音波震碎漫天冰錐,卻難破左冷禪護體真氣。

  老人嘶聲長笑:「劉賢弟,黃泉路上,你我正好合奏《廣陵散》!「

  左冷禪冷哼一聲,右掌凝出三尺冰刃:「本座成全你們。」

  寒光劈落剎那,易華偉劍尖輕挑,三枚離鵝卵石破空而至,正中冰刃。

  「什麼人?」

  左冷禪暴退三丈,冷聲喝道。

  易華偉身形如鬼魅,凝碧劍點出七朵青蓮,陸柏判官筆應聲而斷,左冷禪瞳孔驟縮——那劍勢分明是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

  易華偉背對月光,蒙面而立,劍鋒垂地,聲音沙啞:「左盟主可識得此劍?」

  聲未落,左冷禪已挾著陸柏疾退,寒冰真氣在身後凝成霧障。霜霧散去時,唯余崖邊冰晶簌簌而落。

  「閣下是華山風清揚?」

  看著眼前這個蒙面黑衣人,左冷禪按下心頭驚駭,冷笑一聲,足下冰蓮次第綻放:

  「二十年前思過崖論劍,閣下可沒這般藏頭露尾。」

  話音未落,三枚冰錐突然炸裂,碎片凝成數百根牛毛細針,朝易華偉激射而去。

  易華偉青衫鼓盪,紫氣自眉心漫至劍尖。凝碧劍輕顫,劍鋒竟在身前劃出北斗七星,劍風裹挾熱浪將冰針熔成霧汽。霧氣中忽現七道殘影,每道殘影各執劍訣,正是獨孤九劍「總訣式」演化出的「七星幻形」。

  「今天左某向風前輩討教一二!」

  左冷禪雙掌合十,大嵩陽神掌混著寒冰真氣噴薄而出,聲波所過之處,岩壁剝落三尺冰殼。

  易華偉鬢角已結白霜,手中劍勢卻陡然一變。

  「破氣式!」

  劍尖刺入聲浪間隙,紫霞真氣如針挑氣球。左冷禪喉頭腥甜,驚覺三十年苦修的寒毒竟在經脈逆行。暴怒之下,咬破舌尖,血箭染紅胸前冰魄。右掌甫出,崖上松針便覆了層薄霜。

  易華偉但覺膻中穴微微一麻,知是寒冰真氣已侵入經脈,當即暗運紫霞功,面上紫氣隱現,將寒氣逼出毛孔。

  「鐺!「

  凝碧劍與冰刃相擊,竟發出鐘磬之音。左冷禪手腕疾翻,冰刃忽化十三道虛影,正是嵩山「快慢十七路」的殺招「迭翠浮青」。易華偉不退反進,劍走偏鋒刺其腕間「陽池穴」,逼得對方撤招換式。

  二人錯身之際,左冷禪左袖倏地鼓脹,袖中藏著的七枚冰魄釘激射而出。

  易華偉長劍迴旋,使招「蒼松迎客「,劍鋒在身前半尺劃出渾圓,釘雨紛紛墜地。其中一枚擦過青衫,衣角立時結出蛛網狀冰紋。

  「好個華山劍宗!」

  左冷禪冷笑,足踏九宮步,掌影忽如嵩山雲海翻湧。這路「大陰陽手」掌力忽吞忽吐,易華偉只覺劍尖似陷泥潭,心知對方要以數十年內力壓制,當即劍勢陡變。

  「破掌式!」

  凝碧劍忽然顫動如靈蛇,劍尖連點「勞宮」「魚際」「少府」三穴。左冷禪右掌急縮,袖口仍被劃開三寸,露出小臂上暗紅疤痕——正是當年與任我行交手所留。

  陸柏見勢不妙,判官筆直取易華偉後心。卻見青衫身影倏地消失,原是用了「金雁橫空」的身法。那筆尖戳中岩壁,竟入石三分,顯見勁力之雄。

  「陸師弟退下!」

  左冷禪暴喝,雙掌泛起青白之色。四周水汽凝成冰珠,隨掌風化作漫天銀砂。這「寒冰銀芒」的暗器手法,須以內力催動霜氣,中者血脈凝滯。

  易華偉長嘯一聲,紫霞功催至十成。劍鋒過處,銀芒盡數彈開,在月光下劃出數十道瑩亮弧線。突然揉身而上,劍招化作「白虹貫日」,直刺左冷禪眉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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