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借不到就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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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真不能再猶豫了,上次是郡王,這次只是國公,小弟下次再來,只能是侯爵。」

  吳三桂已經聽不進祖澤潤的話,只把皇太極招降書揉成一團,緊緊握在手心裡。

  好想砸在皇太極臉上。

  欺人太甚,實在欺人太甚。

  國公,世襲,無封地。

  寧遠尚未拿下就降價,若是拿下寧遠,是不是只原職留用?

  都怪朱慈烺,若是他給輜重補給,何以至此?

  此時此景……吳三桂無力地送開手,招降書落地,滾了兩圈,緩緩停在原地。

  「大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祖澤潤還在喋喋不休。

  「軍門。」郭雲龍進來,叫道:「援遼總兵鄭彩來訪。」

  「援遼總兵?」祖澤潤一愣,道:「朝廷還敢派兵援遼嗎?就算朝廷有這個膽,哪來的援兵?」

  吳三桂也是不明所以。

  一直在求援,其實只想要裝備物資,並沒有想著朝廷派兵來。

  如今竟然來了個援遼總兵。

  吳三桂看了眼表兄弟,祖澤潤秒懂,自覺自愿地退了出去。

  吳三桂整理了一下心情,沉聲說道:「請鄭總兵。」

  不一刻,外面傳來聲音。

  「久聞吳總兵大名,何以坐視建虜逞凶?」

  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看我笑話?一股無名火起,吳三桂很想砍了不知所謂的鄭彩,但是想到有求於人,不得不忍著。

  鄭彩進來,徑直坐到了主座上,道:「本官奉旨援助遼東,以解寧遠之圍為首要,吳總兵可有良策獻上?」

  「本官若有良策,何以坐視建虜逞凶?」吳三桂強忍怒氣反諷。

  鄭彩冷笑著說道:「既無良策,聽我安排,後日夜間,本官領兵突襲建虜輜重營地,待建虜亂起,吳總兵當出兵破建虜壕溝,或入援寧遠,或接應其突圍,任爾自便。」

  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在他眼裡,建虜弱如雞,好殺的很,然而吳三桂被建虜打的哇哇叫,自然是瞧不上眼。

  吳三桂很氣。

  跟著皇帝後面殺了一些殘兵敗將,猶如野狗偷吃猛虎嘴下的殘肉,就覺得自己無敵,進而視天下英雄於無物。

  「總兵安排,本官自然遵從,只請總兵莫要讓寧遠失望。」吳三桂忍著氣說道。

  「放心,後日凌晨,必有動靜。」鄭彩起身而去。

  目送其離開,郭雲龍氣呼呼地說道:「軍門,如此囂張,要不要給建虜說一聲?」

  吳三桂輕輕搖頭,道:「建虜無備而遇襲,必然驚慌,正好接應寧遠里的兄弟們出來,至於此等井底之輩,讓他們見識見識建虜厲害便是。」

  「末將這就去調集人手。」郭雲龍轉身要走。

  吳三桂忽然說道:「告訴兄弟們,我會親自出戰。」

  郭雲龍身體一震,興奮地說道:「末將曉得了。」

  吳三桂從寧遠突圍而出,對士氣是有些打擊的,但是親自領兵救了寧遠守軍,不但可以拉回士氣,還能告訴寧遠軍民,他吳三桂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有利於收攏人心。

  就在關寧軍緊鑼密鼓做準備時,山東濟南,魯王朱以海大搖大擺地進了德王府,叫道:「聖旨到,朱由櫟接旨。」

  「王弟遠來,愚兄有失遠迎。」朱由櫟小跑過來,道:「見諒。」

  「大膽,孤受封魯王,爾不忠不孝之輩,豈敢拿大?」朱以海大喝道:「來人,拿下這廝!」

  朱由櫟勃然大怒,厲聲問道:「魯王,意欲何為?」

  朱以海打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建虜入寇,濟南城破,朱由樞任由建虜帶去塞外,三年始病歿,建虜竟以禮葬之,可見其待虜甚為恭敬。

  太祖之後,一地之王,無守國安民之能,乏殉國守節之志,何以為宗室?

  主脈危難,旁支視若無睹,藉此為契機窺視王爵,不忠不義,無孝無悌。

  削德王爵,除國,德藩諸支,皆貶為庶民,其府邸、田莊、財貨,皆屬魯王。

  欽此……」


  「朱以海,你敢謀德藩?」朱由櫟叫道:「你魯藩積蓄毀於一旦,德藩也是元氣未復,吞併德藩財產,與你有何好處?

  不念宗室情誼,編造讒言佞語,致使德藩被削,天下宗親豈能容你?」

  「沒有德藩了。」朱以海把聖旨收起,道:「來人,扒了朱……爾等被削宗室籍,即刻起皆為庶人。

  來人,扒了庶人櫟以及以下諸人衣裳,攆出去,若有聚集鬧事,嚴懲不貸!」

  「喏~」

  左右一擁而上,去扒朱由櫟衣裳。

  朱由櫟掙扎著叫道:「朱以海,真不念宗親之誼,趕盡殺絕乎?」

  「同為宗親,確不能讓爾等饑寒而亡。」朱以海掏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道:「喏,別說孤不念宗親之誼,拿去好好過日子吧。」

  「欺人太甚,你等著!」朱由櫟掙脫開束縛,邁步就走。

  剛走到門口,轉身回去把銀子撿了起來。

  這不是食嗟來之食,而是進京告狀的盤纏。

  「呵!」朱以海不屑地冷笑一聲,進了大堂,叫道:「來人,取帳簿名冊來,孤要清查丁口錢糧。」

  左右下人立刻去取。

  他們都是德王府僕從,全程目睹德王被削,卻無一人開口求情,更無一人相送。

  這年頭,個人顧個人,保住飯碗最要緊。

  帳簿尚未取來,禁衛來報,唐王到訪。

  太子可是給了這位十萬兩軍費的存在,朱以海不敢怠慢,連忙出門迎接。

  看到朱聿鍵,朱以海遠遠行禮,道:「小侄見過王叔。」

  「魯王客氣。」

  歷史上的隆武帝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前面,扶起了魯監國,滿臉帶笑,全沒有相愛相殺的嫌疑。

  進了大堂,分賓主落座看茶。

  「王叔不思收復南陽,何以至濟南?」朱以海夾槍帶棒地問道。

  朱聿鍵笑容不變,道:「南陽為賊腹心,非短時圖謀,陛下隆恩,改封登州,主軍政,備渤海。」

  朱以海立刻不開心了。

  德藩被削,魯藩獨霸山東,而今唐王改登州,到底聽誰的?

  陝西秦韓慶三王嘴炮不斷,山西晉代二王相互扯皮,肅王倒是個實幹派,卻屢次興兵入陝西境內。

  所以朱以海對朱由櫟毫不容情呢。

  一切都是權力。

  朱聿鍵就當沒察覺朱以海的不快,道:「登州與濟南相隔不遠,當守望相助。」

  「王叔所言甚是。」朱以海笑著說道:「同為宗親,必須守望相助。」

  「魯王果真通達賢良。」朱聿鍵贊了一句,又道:「南陽在賊手中,愚叔幽禁鳳陽多年,一貧如洗,雖得陛下賜銀十萬兩,然募兵三千,又打制兵器鎧甲,已經消耗一空。

  請賢侄襄助錢糧,若有警詢,愚叔必傾力來援,唐王府亦以魯王府馬首是瞻。」

  人窮志短,低聲下氣。

  朱以海卻很不高興。

  見面就要錢糧,我倆很熟嗎?

  朱以海垂首喪氣地說道:「小王雖接德藩,然十二年建虜入寇,濟南失守,錢穀盡被洗劫,去年建虜復至,田莊無一倖免,實無半點積蓄。

  小王奉旨鎮山東,錢糧無著,缺兵少將,更無兵甲,實在憂心如焚,唐王若有良策,不妨教教小王,不勝感激。」

  別問。

  問就是窮。

  另外,我是魯王,山東是我的。

  被關了七年的朱聿鍵聽出了弦外之音,便不再提借錢的事,只談宗親之誼。

  朱以海不想談。

  眼看到飯點了,不趕快打發了,怕是要搭一頓飯。

  唐王一個人吃不了多少,但是駐紮城外的三千王衛軍沒有百十石糧食打發不了。

  朱聿鍵無奈,只能告辭。

  出了城,長史鄧景森問了情況後說道:「魯王吝嗇,卻也無可奈何,為今之計,或可去衍聖公府借些錢糧救急。」

  衍聖公孔家因先祖孔子之故,至漢高祖十二年封孔子的八世孫孔騰為奉祀君起,至今一千八百餘年,世代顯貴。


  建虜兩次入濟南,對近在咫尺的曲阜秋毫無犯,皆因孔氏在此。

  朱聿鍵輕騎簡從到了曲阜,沒顧的上遊覽孔氏豪華府邸,先去拜謁祭奠孔子。

  「小王一貧如洗,三牲無備,供品有缺,禮數不周,僅以誠心為禱,祈聖人保佑大明江山永昌。」

  念念叨叨中,朱聿鍵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響頭,額頭當場出血。

  聞訊而來的衍聖公孔胤植大感滿意。

  這年頭,願意出供品的多,肯把額頭磕出血的罕見,朱聿鍵貴為親王如此作為,可見誠心,亦能襯托孔府尊貴。

  費頭不費錢的祭祀結束,孔胤植請朱聿鍵移駕孔府。

  本為借錢而來,朱聿鍵當然不會拒絕。

  沒來得及看豪宅,山珍海味流水一般鋪開,朱聿鍵是見過世面的,但是如此豪華的宴席依舊讓他看傻了眼。

  土包子。

  孔胤植自得一笑,舉杯邀請道:「大王,且先飲一杯。」

  朱聿鍵忽然落淚,抽噎著說道:「衍聖公如此厚待,小王銘感五內,然而小王麾下糧食風餐露宿,小王實在無法……嗚嗚嗚……」

  你是唐王現任,不是中山靖王之後,跟我玩這套?

  孔胤植放下酒杯,道:「不如大王將這些飯食帶回去,賜予諸軍士食用?」

  用「賜予」兩個字,真當我是要飯的?

  朱聿鍵止住眼淚,道:「多謝衍聖公,且裝盒,小王稍後帶走。」

  這麼不要臉,輪到孔胤植傻眼了。

  朱聿鍵繼續說道:「三千軍士,不足一餐之食,若是軍兵譁變,恐禍及聖人安寧,小王百死難贖罪,請衍聖公助小王安撫軍士。」

  你威脅我?

  孔胤植很生氣,但是想到軍兵跋扈自恣的現狀,又不敢發火,只得擠出笑容說道:「大王心憂國事,下官佩服,為襄助國事,願給銀一千兩,糧三百石。」

  「銀子就不要了,換成一千石糧食吧。」朱聿鍵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繼續說道:「此去登州千里之遙,行軍旬月,非千五百石糧食不足以到登州,半路亂起,必回曲阜啊。」

  匹夫,安敢欺我?

  孔胤植氣的渾身發抖,卻不得不忍著怒火,喝道:「來人,準備一千五百石糧讓唐王帶走。」

  說完,拂袖而去。

  寫奏疏,必須彈劾,還要發動親朋好友故舊一起彈劾,讓這匹夫看看山東地界誰說了算。

  糧食到手,朱聿鍵也不在乎,只讓左右入席同享大餐。

  「大王,不要帶回去諸軍士同食嗎?」鄧景森問道。

  朱聿鍵搖頭說道:「如此奢華,諸軍士惦記於心,若有變故,必來曲阜就食。」

  大頭兵才不在乎孔氏尊貴,他們只知道孔府有錢糧,到時候偌大孔府不被付諸一炬就是僥天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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