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如果將來為他煮味噌湯的人是竹田的話,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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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到最後還是只有那棟房主人因為小說沒拿獎而自殺了的鬼屋租得起嘛……」

  中午,舊居民區商業街上的一家飯館,竹田看著自己面前的豬排飯套餐,雙手撐著臉蛋,唉聲嘆氣。

  「噯,井上,如果真要住鬼屋裡,不介意?」

  「不介意。」他夾起一塊鰻魚叉燒,簡短回應。

  「什麼地方都住得?」竹田還是不放心。

  「你住得,我就能住得。」淋在鰻魚飯上的醬汁味道很濃。

  飯館只提供定食套餐,份量很多,價格實惠。

  來這裡吃飯的大多是工人裝扮,身上穿著各不相同的工裝服,做的都是體力活。

  味道重些也能理解。

  「敷金五萬円、第一月的租金五萬円、換門鎖要一萬五千円、還有必須要買的照明燈具、窗簾……還有給鄰居的搬家禮……」

  竹田如數家珍般把各種開銷數過一遍,慢慢趴到了桌子上,手臂交錯抱著,撐起下巴。

  「細細算下來,平攤到我付的那份,至少也要花出去十一萬了。」

  「八字鬍給你的結餘寄宿費有多少?」

  「十一萬五千。」

  「勉勉強強。」他拿到二十三萬円。

  學生宿舍雙人間的月租是四萬円。大部分學生的寄宿費都是由家長支出的,為了避免學生亂用錢,大多都會在四月和十月分別一次交半年的租金。

  現在是七月初,結餘了將近三個月的寄宿費。

  「我蠻喜歡那棟貓舍的!有家具,今晚就還有水電用,還很有生活的感覺……你不覺得?」

  「是還不錯。」實則他對貓沒有特殊的感情,和其他寵物品種一視同仁。

  「罷啦!畢竟怎樣都是住在附近,想去看貓,隨時也可去。」竹田想到什麼,陡然精神,直起身子,「噯!井上,我們安頓好後收養一兩隻貓怎樣?」

  「要問婆婆吧?」

  「到時好好聊一聊嘛,肯定同意的。」

  「所以……」他在思考搬家須要向區役所提交的轉入申請該如何解決,終止話題,「就鬼屋?」

  「就那裡了。」竹田拍板。

  不管是他還是竹田,都還是高中生,是沒辦法辦理搬家轉入申請的。

  轉出證明倒是全由寄宿院負責辦理,書面文件現在多半已經在八字鬍手裡了。

  還需要填報通知卡和個人番號……

  搬出去之後他們就和寄宿院沒多大關係了。如果還要讓八字鬍幫忙的話,怎麼想也不是幾罐酒聊會天就能解決的問題……

  「噯,井上?」

  「嗯?」

  「快吃呀。」竹田端著飯碗,不在意吃相地扒著配上一塊豬排的米飯,「吃飽了才有精力——下午有的是事情要忙呢。」

  「得得……」他收斂思緒,繼續收拾醬汁過量的鰻魚飯去了。

  先是打電話通知早上見過的那位管理人,下午就搬家,要準備好租住合同。

  竹田早有留過舊居民區不知哪家有小型貨車的聯繫電話,只以三千円的報酬請開小貨車的大叔幫他們一趟忙。

  他趁著竹田上樓搬行李的時間,到八字鬍那裡拿了轉出證明,又塞給他五張萬円紙幣。

  「要我做監護人?」八字鬍猜得很準,沒怎麼猶豫,伸手把錢接過去,塞進了自己口袋裡,簽,見錢便笑,「不過,不僅是轉入申請,等下籤合同時也要我出面吧?」

  「最好。」他又拿出兩萬円,被八字鬍抬手擋了回來。

  「夠了夠了……再拿你的錢,就要再管更多的事了……」八字鬍搖頭擺手,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們合租,是認真考慮過的吧?到時捅了簍子,可別找我麻煩。」

  「只是合租。」他挑其中重點回應。

  「是怎樣的關係不歸我管……有錢就成。」八字鬍走出管理室,上下瞧他一眼,「行李要我幫你搬?」

  「用不上。」

  「還是幫你一趟吧……記得搬出去後也時常回來看一眼,帶點菸酒。」

  「得得……」

  等竹田把自己的行李分三趟搬上貨車,看到八字鬍正和貨車司機坐在主副駕駛位攀談,不禁愣神。


  「怎麼八字鬍也在?」竹田大抵是把最關鍵性的問題忽略了。

  畢竟在此前都住在寄宿院裡,沒有自己單獨租過房子。

  「你多少歲?」

  「十六歲嘛!還能是多少……」

  「我也十六歲。」他言盡於此。

  還反應不過來那就是徹頭徹尾的笨蛋了。

  「喔……」好在竹田還沒有笨到如此地步,在他的提醒下很快恍然。

  「就當八字鬍是監護人,來幫忙做擔保的。」

  「……有這麼好心?」竹田疑心深重。

  「你不知道?其實我和八字鬍關係熟絡得很……」他開始胡編亂造。

  貨車拉上他們一人各三箱行李,載著八字鬍,駛向舊居民區。

  他和竹田則到寄宿院的車棚里雙雙騎上不知主人姓甚名誰的兩輛自行車,跟在後面同去。

  自然少不了回來一趟還車就是。

  有八字鬍在一旁,儘管管理人一副「竟然都才是高中生?還以為是已經訂婚了的年輕戀人……」的反應,還是順利讓他們簽了合同。

  再之後便是向相關負責部門打電話預約水電和網線,去附近的商業街置辦必要的家具。

  竹田要住那間有床有儲物櫃有書桌的孩子房,省了很多物什。

  儘管唯一聯網的設備只有手機,還是決定和他平攤以後的網線費用。

  代價是以後的早飯麵包統統沒有了——換了住處之後距離那家麵包店要拐好幾條街道,實在麻煩,就算想吃也買不到了。

  因為搬進來得迫切,沒有提前預約水電的時間。今天下午打了電話,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通上。

  他們又去超市,添補日用品和速食食品的同時,買了為度過沒有光和電的鬼屋夜晚準備的各種道具。

  他買了一支強光手電筒,電池供電,相當方便。

  竹田買了一盒蠟燭、一盒撲克牌、一盆可以錄音並用詭異聲線復讀內容的仙人掌。

  吃過晚飯,回到空空蕩蕩的出租屋,竹田非要拉著他去已經有兩人在此自殺了的二樓陽台坐下。

  借著夜光和他的強光手電筒,把準備在第二天送給搭過話的那些鄰居們的甜點分好等份,裝進精巧的小禮盒。

  舊居民區里沒有林立的高樓阻擋,颳起陣陣清涼的夜風。

  「噯,井上。」忙碌一天了的竹田仍興致勃勃,話語間充斥著搬出寄宿院的歡快,「唱首歌嘛,多合適的氛圍!不覺得?」

  放在竹田身旁的仙人掌複述——

  「多合適的氛圍!不覺得?」

  他受不了,一把抓住仙人掌,給它關了。

  嗒!

  竹田見狀,也把他的強光手電筒給關了,點起她的蠟燭來。

  點亮一次,被風吹滅;再點亮,又被吹滅。

  幾次過後,放棄了,就只趁著蒙蒙的夜色和他對視。

  「禮盒包裝完了?」

  「通通包好了!」竹田把包好的甜點禮盒推到一邊,拍了拍陽台的木地板,迫不及待地催促,「來唱歌嘛!你先來,累了換我,這樣接替,一直唱到我們都唱不動了為止……

  「要是有把吉他就更好了!鋼琴彈得那麼好,你也準是會彈吉他的吧?」

  「不會。」

  「那就只唱!這次只能唱我聽過的!」

  夜色漸濃,竹田靈動的眸子卻未曾隨著夜色一同黯淡。

  那雙澄澈剔透的眼睛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閃著不知哪裡映進去的點點光亮。

  同樣也是他視野中夜幕里唯一的光。

  他拿起旁邊還未拆封的撲克牌盒,在地板上有節奏地敲擊作響。

  唱起甲殼蟲的歌,唱起挪威的森林和一起來……

  他只百分百確定竹田聽過這些,

  他或許也能確定竹田想聽的就是這些。

  一首唱完,竹田夸是好歌,說這個時間如果她還住在寄宿院,現在應該正跨坐在寄宿院的外牆檐上。

  然後要他繼續再唱。

  唱過十多首歌,他累了,竹田卻也耍賴說累了,要讓仙人掌替她唱。

  他和仙人掌今晚勢必要死一個,他選擇自己活著。

  竹田得了豁免權,卻又不累了,拆開撲克,打起手電,要和他玩抽鬼牌。

  合租的第一天,他們如此這般地折騰到很晚。

  歌到底還是只有他一個人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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