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三十七章續)

  「也許吧,不過,這塊田是樹人點播的。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裡,」胡庭仁剛才問過這方面的問題了,不想再說點播的事,而是著急地說,「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應對這些圈圈?」

  「對,這個問題最重要。」龔慧成贊同說。

  「樹人哪,你們都在那裡啊。」劉清用站在增福壋的壋堤上大聲喊著,急匆匆地朝劉樹人走過來。

  劉樹人聽見喊聲,掉過頭去。眾人也紛紛掉過頭去,朝那喊聲的方向望去,認出那喊話的人是熟人,也就沒講什麼客氣話,連連說道:「快過來,快過來。」

  劉清用疾步朝前走,眼睛掃視著劉樹人的五斗田裡的稻子。稻子長得綠油油的,茁壯的。他心裡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塊田裡的稻子就長得如此茂盛呢?唔,記起來了,早就聽說過,當初這塊田的秧苗是點播的,這樣看來,點播秧苗長成的稻子就不長圈圈。不大功夫,他走到了劉樹人的身邊。

  「用椒,你看這邊田裡的稻子。」劉樹人用手指了指旁邊。

  「這邊的稻子也有圈圈啊!」劉清用轉頭一看,眉頭一皺,心情沉重地說。

  「用哥,你們那邊也有圈圈?」龔慧成悽愴地問。

  「有啊,塊塊田裡都有啊。」

  「用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胡庭仁身上不寒而慄。

  「我聽別人說,這是稻瘟疫。就因為這稻瘟疫,石門縣還死了人嘞。」

  「你也聽說了!」眾人聽了驚叫道,個個心驚膽戰,瞠目結舌。

  「石門縣死人後,還戒嚴設卡了。凡是路過關卡的人都得交錢喝藥。」

  「交多少錢?」劉初善問道。

  「一塊大洋一杯藥。」

  「哎呀,那簡直是搶錢哪。」劉初善驚嘆道。

  「喝了藥也不一定就不死人。」劉之福始終堅持這麼說。

  「誰曉得啊?」劉清用沒把握地說。

  「這死人又死稻的,該如何是好?」龔慧成心神不安地說。

  「很多人都說武陵山的菩薩靈,都準備去武陵山敬菩薩,求菩薩保命嘞。」劉清用說。

  「別無它法,那就請菩薩保佑吧。」胡庭仁像是絕處逢生,滿懷希望地說。

  「對,請菩薩保佑吧。」龔慧成也贊同這個意見,「樹人,你看呢?」

  劉樹人聽見幾個長輩都這麼說了,不好發表異議,心想,自打他知事開始,世世代代每逢生瘡害病時,或者到了為難之時,都會敬菩薩,求菩薩保佑,這樣的做法都已習以為常,但是,除了敬菩薩,就真地找不到別的辦法應對這種稻瘟疫嗎?他一定要找點別的辦法。他想起來了,種稻子屬於生物學的範疇,他可以去桃源師範,那裡有教過他自然課的黃志明先生,黃先生可能有辦法。抱著這種想法,劉樹人果斷地說:「我到桃源師範去。」

  「你去那裡幹什麼?」眾人一致問道。

  「我去找我原來的班主任,請他想想辦法。」

  「對,這是個好主意。我和你去。」劉清用心裡急如星火。

  「好,我們現在就去。」劉樹人說干就干,說走就走。剛才大家還在議論著去武陵山敬菩薩,劉樹人這時突然說出他要到桃源師範謀求它法,眾人不好說什麼,只是眼望著這兩個人匆匆離去。

  兩日後,大田學堂的徐福來心急火燎地來到劉樹人家,人還沒有進屋就喊道:「樹人,樹人。」

  「他不在屋裡。」屋外的喊聲傳到了劉彩蘭的耳朵里,她還沒有動身就直接搭話說,感到屋外來人喊話喊得急,料定來人一定有急事,便迅速動身走到大門口,探頭一望,然後微笑著說,「是徐先生呀。」

  沒等劉彩蘭往下說,徐福來急忙問道:「樹人到哪裡去了?」

  「他呀,」劉彩蘭答道,「他去桃源師範了。」

  「去桃源師範了?他又要去那裡讀書嗎?」

  「不是,」劉瑞之也來到大門邊,看見徐福來是熟人,也就大大方方地說話,「他這次不是為了去讀書。」

  「那他去幹什麼?」徐福來問道。

  「為稻子的事。」劉瑞之答道。

  「是的,我們這裡的稻子出了怪毛病,他去桃源師範找先生想辦法。」劉彩蘭把話說得更具體。


  「唔,稻子的事我聽說了。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好。」劉瑞之答道。

  「這怎麼辦呢?這怎麼辦呢?」徐福來心裡有事,急得直甩手。

  「徐先生,你有急事嗎?」劉瑞之急切地問道。

  「是啊,有急事,人命關天的急事。」徐福來急得跺腳。

  「人命關天的事?」劉彩蘭緊張起來,「什麼人命關天的事啊?」

  「我問你,你們這邊是不是有很多人去武陵山了?」

  「是啊,去敬菩薩了。」劉瑞之直言相告。

  「你姑丫也去了?」徐福來問道。

  「我哥哥去桃源師範了,所以姑丫就沒有去。」

  「那你姑丫去哪裡了?」

  「回龔家坪看孩子去了。」劉彩蘭回話說。

  「哎呀,這裡一個男人都沒有啊!」徐福來焦急地說,他那樣子像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那倒是。連隔壁的福哥也去敬菩薩了。」劉瑞之說道,「徐先生,我們女人就不能幫你的忙嗎?」

  「不行,不行。你們幫不了,你們幫不了。」徐福來連連擺手說。

  就在這時,橫屋後面傳來了「汪汪,汪汪」的狗叫聲,那叫聲是那樣的柔和又緩慢,最後變成了「嗡嗡」的低聲。

  「徐先生,是樹人回來了。」根據狗的叫聲,劉彩蘭十分肯定地說,隨即轉頭向橫屋當頭張望。不到眨眼的時間,劉樹人就從橫屋當頭走過來。那條大黃狗尾隨在他的腿旁,直獻親昵。「樹人,你可回來了。」

  「徐先生在這裡呀。」劉樹人沒有來得及接劉彩蘭的話,就跟徐福來說起話來。他認為,在同時看見客人和家人的時候,應該以客人為先,這是禮貌,尤其是看見像徐福來這樣重要而親切的客人時,自然是不可怠慢的。

  「嗯你回來了。」徐福來看見了劉樹人,喜形於色地說。

  「哥哥,你回來得正及時。徐先生有急事找你。」劉瑞之快言快語地說。

  「唔,有急事?」劉樹人不禁一驚。

  「快進屋說。」劉彩蘭說道。

  「對,樹人哪,我們進屋裡說吧。」徐福來點頭說。

  眾人急忙轉身,跨進大門檻,進到堂屋裡。

  「樹人哪,」徐福來站定,繼續說道,「我得到消息說,劉妨書煽動起轄神崗的鄉親們到武陵山敬菩薩去了。」

  「有這樣的事?」劉樹人問道。

  「是的,隔壁的之福也去了。」劉彩蘭證實說,「但沒有聽說是劉妨書煽動的呀。」

  「正是劉妨書煽動的。如果大家都知道,那怎麼會叫煽動呢?」徐福來解釋說。

  「去敬菩薩有什麼不好嗎?」劉瑞之問道,忽閃著眼睛,弄不明白。

  「我先不說敬菩薩好不好。我先要說,劉妨書的煽動是別有用心的。」徐福來進一步解釋說。

  「這話怎麼說?」劉樹人也不知事情的內幕,著急地問。

  「他的用心是,他先利用鄉親們敬菩薩能保命的心理,煽動大家給廟裡送大洋,然後強迫廟裡的和尚把大洋交給他。他就可以在鄉親們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稻瘟疫財。」徐福來說出了實情。

  「劉妨書真是陰險狡詐。」劉樹人憤憤地說,「鄉親們受騙上當了。」

  《長律詩﹒防詐騙》

  扯謊施騙良心喪,凡屬騙人有偽裝;

  虛偽謊言巧如簧,騙人入井沒商量。

  一旦喪心就病狂,讓人匆忙不及防;

  頭腦騙得失方向,錢財立刻騙得光。

  得知詐騙的真相,令人變得非正常;

  不是身軀受害重,就是心內滿憂傷。

  遇到詐騙不害怕,不信不慌謹慎防;

  身正不為詐騙動,任他千計有何妨!

  「何止是受騙上當!」徐福來的話還沒有說完,「更有甚者,他們的性命都可能難保啊!」

  「徐先生,你剛才說的人命關天就是指鄉親們的性命?」劉瑞之問道。

  「瑞之,別打岔。讓徐先生把話說完。」劉彩蘭制止說。


  「好,」劉瑞之贊同說,「請徐先生快說。」

  「劉妨書有可能騙得鄉親們的錢,但他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他和鄉親們回家的路上,也就是在駱駝峰下,陳凱聖為了報復劉妨書會布下口袋陣,想要打劫劉妨書和鄉親們。」

  「打死劉妨書!」劉瑞之義憤填膺地說。

  「對,打死那個土匪!」劉彩蘭也憤恨地說。

  「打死劉妨書是足不可惜,可是,他是和鄉親們走在一起啊。如果陳凱聖開起槍來,你們想,那些被打死的就只是劉妨書一個人嗎?」

  「對,徐先生說得對。俗話說,槍子兒不會認人哪。」劉樹人著實著急起來。

  「哎呀,那些人裡面有福哥,有仁姑丫,有善哥,有朗月哥啊。」劉瑞之著急得不得了。

  「是啊,這麼多的鄉親,真是人命關天啊,這可如何是好?」劉樹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我已經有了辦法,只是要求你們絕對保密。」徐福來鎮定自如地說。

  「好,你放心,我們絕對保密。」劉樹人堅決地說,「我們決不會向外人說。」

  「對,我們一定保密。即使五雷轟頂,我們也會保密。徐先生,救人性命要緊,你就說說你的辦法吧。」劉彩蘭一本正經地說。

  「我也保密,誰說了誰爛舌根。」劉瑞之發誓說。

  「哪怕是爛舌根,也不能泄密啊。」徐福來進一步要求說,「我的辦法是,派一個人去太浮山,去那裡找中國民x聯軍第一師師長郭仁,請他出兵駱駝峰,拯救鄉親們的性命。另派一個人去駱駝峰。如果鄉親們在那裡被圍困,要設法穩住陣腳,等候郭仁師長的人出現。一旦郭仁師長的人一出現,鄉親們的性命就可保了。」

  「徐先生,那就派我去太浮山吧。我的堂哥劉之任在郭仁師長手下。他會幫我找到郭仁師長。」劉樹人主動要求前往,「那誰去駱駝峰呢?」

  「我是想去,但是,我告訴你們,我目前還不便拋頭露面,所以我剛才還要求你們一定得保密嘞。」徐福來頗感為難地說。

  「好,我懂。」劉樹人十分聰穎地說,「不過,那還差一個人哪。哎呀,要是姑丫在家就好了。」他轉頭問道,「丫丫,姑丫呢?怎麼不見姑丫?」

  「他回龔家坪了。他回去看看他田裡的稻子是不是也得了稻瘟疫,再就是看看他的兩個兒子。」劉彩蘭說。

  「他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劉樹人問道,在他心裡,他恨不得龔慧成此時此刻就在旁邊的房裡,至少他馬上就會回到這裡來。如果回來晚了,那些鄉親的性命就難保啊。

  「他說過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劉彩蘭答道。

  屋外,傳來狗叫聲。

  「他回來了。聽那狗叫聲,我就知道他回來了。」劉彩蘭喜出望外地說。

  眾人奔到大門口,抬頭朝大門外望去。

  「姑丫,你快來。」劉樹人大聲喊道。

  「呃,你回來了呀。」龔慧成加快腳步,朝堂屋走來,「喲,徐先生在這裡呀。」

  徐福來這時的心情舒展了許多,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面帶微笑地說:「嗯,大家都盼望你快回來嘞。」緊接著,他把剛才的事情向龔慧成說了一遍,最後,鄭重地說,「樹人剛才要求去太浮山的事,現在要變動一下,改為由你姑丫去太浮山,樹人去駱駝峰。你們在路上要特別小心,沉著勇敢。人命關天,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那我們現在就動身吧?」劉樹人問道。

  「據我估計,駱駝峰下發生事情可能會在下半天的申時或者酉時,因此,你們也不必過分著急。都先把肚子填飽,再各自騎馬前往。」徐福來安排妥當,這時,顯得若無其事。

  「馬在哪裡?」劉樹人問道。

  「就在青草崗劉林群家裡。好,我要走了。祝你們馬到成功。」徐福來說完,微笑著揮揮手,健步跨出大門檻,匆忙離去。

  「丫丫,快做飯吃吧。」劉樹人急切地要求說。

  「好,我這就去做。」劉彩蘭轉身去了灶房。

  「哥哥,用椒呢?」劉瑞之問道。

  「他到盤塘鎮上辦事去了。」

  「你們找到治療稻瘟疫的辦法了嗎?」龔慧成問道。

  劉樹人搖了搖頭。那頭搖得是那樣的沉重和艱難,仿佛那頭被什麼東西卡住似的,只是搖得動,但是卻搖得吱吱響。他沒想到,稻瘟疫的問題沒有解決,現在又出現了比較稻瘟疫更加棘手的問題。是啊,這兩個問題都人命關天,而後一個問題更是迫在眉梢。人命關天,他豈能置身事外,他一定得趕快去保護鄉親們。劉樹人搖完頭,開口對龔慧成鄭重地說:「姑丫,現在兵荒馬亂,匪患猖獗,我們要記住徐先生的話,勇敢靈活地應對路上的不測。」


  「你說得對。」龔慧成毅然地說,「我知道,你上次在桃源縣城都被土匪打了,何況我們現在去的是駱駝峰和太浮山呢?那些地方山勢險峻,路徑崎嶇,人煙稀少,正是土匪出沒的地方,我們得多加小心啊。」

  劉樹人站在堂屋中間,仰頭望著神龕上的菩薩,思緒萬千:「鄉親們都去了武陵山。雖說路程不遠,一天可以打個來回,但路途兇險,不知道這一路上會遇到什麼情況。菩薩呀,我求你保佑鄉親們一路平安。我求你消滅稻瘟疫。」

  「哥哥,你在想什麼呀?」劉瑞之見劉樹人久久凝立在那裡,便好奇地問道。

  「我在祈禱。」

  「你祈禱什麼?」

  「求菩薩保佑鄉親們一路平安。」劉樹人語氣沉重地說。

  「哥哥,你就像是個當官的,總是為別人著想。」

  「妹兒,當官不當官,都應該為別人著想。你的心裡有別人,別人的心裡才會有你。再說,我的名字裡面有『樹人』二字,我要樹的人也有我的鄉親們。我要樹他們,讓他們生生不息,頂天立地。」劉樹人語重心長地說。

  劉彩蘭從灶房那邊走來堂屋,聽見劉樹人說出這樣感人肺腑的話,不禁回憶起她哥哥劉原清:「樹人說得好。你真是你爹爹的好兒子。想當年,你爹為了幫助別人,他和你的任哥闖過桃源縣縣衙。」接著,她說起了劉原清的那段故事:

  李翠蓮掙扎著,艱難地在地上翻了個身,雙手左右摸索著說:「我怎麼看不見?我的眼睛瞎了?」

  「娘,你的眼珠掉出來了,你真的看不見了嗎?」劉原清驚問道。

  「我真的看不見了。」

  「哎呀,我的娘啊,是那些該死的土匪把你的眼睛打瞎了。他們把琳之也打死了。」

  「琳之被打死了?天哪,我的好孫女啊!琳之,你在哪裡?琳之,你讓我看看你,你讓我摸摸你。」

  「娘,琳之就在你的身邊。」劉原清眼睛裡流著淚水說。

  「琳之啊!」眾人哭得驚天動地。(待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