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平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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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平安夫人

  薛綏抿了抿唇,並未吱聲。

  轉眼,李肇的臉龐已近在咫尺。

  「怎麼不吭聲?你怎麼說的?」

  他的五官線條凌厲,仿若刀刻一般,高挺的鼻樑,襯得眉骨之下那一雙深邃的眼眸,明明含著淺淺笑意,卻無端透著幾分惡劣。

  薛綏:「我說,院子裡不知從哪兒竄來一隻野狗,我好心備了肉食餵它,哪曉得它竟不知好歹,吃飽喝足後,突然撲上來咬我,我一時沒有防備,嘴唇便被它咬破了……」

  她語氣平靜,說得煞有介事。

  李肇聽一句,臉色黑一分。

  再聽一句,臉色越發陰沉難看。

  「李桓肯信?」

  薛綏恭敬地答道:「端王不如太子多疑。」

  「薛平安!」

  李肇緊盯著她,仿若被人觸及逆鱗。

  片刻後,他理了理袍服,索性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孤可沒有吃飽喝足……」

  他聲音醇清,帶著幾分戲謔調侃。

  那促狹的笑意里,薛綏敏銳地聽出幾分危險和意味深長……

  小昭離去時的眼神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

  從前的李肇,不開這些玩笑。

  情絲引竟如此厲害?

  薛綏定了定神,默默吸口氣。

  「殿下快些走吧,端王絕非等閒之輩,他當面說出那些話,說不定心底已有疑慮……」

  李肇隨手拿起她放在枕頭邊的一個木雕,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孤還怕他不起疑呢。」

  薛綏睨他一眼。

  那個木雕是一隻小貓。

  薛綏閒來無事的時候,雕著玩的,還用砂紙耐心打磨過,被她盤得十分光滑。

  小貓笑容滿面,憨態可掬。

  在男子的掌心裡,顛倒轉動,一張滿是笑容的小貓臉,襯著李肇那張冷峻的面容,就好似一個落入魔爪里的無辜小生命……

  薛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以為太子是個持重的人。」

  李肇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木雕,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直直地望向薛綏的眼底。

  「你讓孤不持重了。可滿意?」

  薛綏眼皮一跳:「薛六當不起。」

  瞧她緊張模樣,李肇嘴角略略上揚。

  「你當真要隨李桓去別苑?」

  薛綏:「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李肇似笑非笑,眼裡閃過一抹冷意。

  「孤給你一個?」

  薛綏假裝詫異,「多謝,但不必。」

  李肇的目光落在她鴉翅般的睫毛上。

  眨得很快,心虛。

  他冷哼一聲。

  「薛平安,你可真有本事。」

  薛綏抬眼,坦然地看著他,說道:「我已如殿下所願,借病與端王保持距離,往後也不會與他糾纏。殿下何不遵守盟友之約,與我盡心合作,各取所需?」

  李肇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笑問:「你想讓孤做什麼?」

  薛綏微微側身,目光緊緊地鎖住他。

  「大理寺卿謝延展、鄭國公郭丕、太常寺卿尤祝、中書令蕭文遠、兵部尚書呂元、吏部侍郎袁啟禮、門下侍中鄭嚴,這些人當真與戶部貪腐案毫無瓜葛?」

  李肇聽她用清冷的嗓音報出一個個官職和人名,如數家珍,眉心不由狠跳一下。

  並非因為一個弱女子妄圖向三公九卿復仇的狂妄,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

  陳鶴年診治的結果,只告知了李桓。

  可他開的藥方和薛綏的醫案,卻輾轉落到了李肇手上。

  東宮侍醫張懷誠看過之後,沉默良久,才長嘆一聲。

  「此女,命途多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沒有人天生就該承受那些苦難。


  要背負多少疼痛,才會落下那樣一身傷病?

  設身處地,李肇或許也會用同樣甚至更殘酷的手段去報復。

  可他不敢肯定,自己也能像薛綏一樣,熬過那些黑暗時光,忍受痛苦活下來,再用長達十年的時間來精心布局,不斷磨礪自己,慢慢成長為一個心思深沉的棋手……

  一個柔弱的女子,需要多強大堅韌的內心,才能做到。

  李肇低頭,不想讓她失望,又不得不說。

  「陛下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朝堂上的風雲詭譎,不如尋常百姓想的那樣波瀾壯闊,但也沒有平常百姓想的那樣簡單。三公九卿、朝堂大員,貴族宗親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大多都有姻親,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若無必要,皇帝不願挖那麼深。

  挖得大梁朝堂滿目蒼夷,鮮血淋漓。

  薛綏沉默。

  她懂,所以沉默。

  李肇道:「你再等等。」

  薛綏看著他,微微一笑。

  「我明白該怎麼做。」

  周遭寂靜了許久……

  無聲的相對,目光深似沉淵。

  良久,李肇看著手上木雕的小貓。

  「你很喜歡貓?」

  薛綏淡淡地道:「不過是無事時打發時間用的。」

  「這笑臉貓,倒是討喜。」

  李肇凝視著她,眼瞳里有一閃而過的溫柔。

  九歲時,他應該是見過薛平安的。

  但她可能已經忘了。

  又或許,從來不曾記得這一段。

  因為當時的她,像一隻受傷的小貓,奄奄一息,幾乎就快死了。

  -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

  李肇被崇昭帝罰去普濟寺靜思己過。

  他滿心委屈與憤懣。

  只因和平樂的一點小爭執,就要罰他。

  而且,為何每次都是他錯?

  他五歲便是皇太孫。

  兩個月後,先帝過世,他順理成章成為皇太子。

  人人都說他尊貴,但父皇總是責怪他、冷落他。

  理由也是——他是太子。

  以至於小時候的李肇,一直認為「當太子」是世上最嚴厲的懲罰,東宮是世上最可怕的牢獄。

  那一天,普濟寺的禪院裡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寒風如刀割般刺骨,吹在臉上生疼。

  四周一片死寂,仿若時間都已凝固。

  他獨自一人走在寒冷的小徑上,手中握著一卷書,心卻比這寒風更冷。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貓叫聲從假山後面傳了出來。

  他停下腳步,循聲走過去。

  沒有貓。

  只有一個瘦弱的女孩。

  她蜷縮在假山下的縫隙里,縫隙很小,外面有兩塊大石頭,李肇不知她是怎麼鑽進去的,瞧那模樣,她似乎拼命想要鑽出來求救,卻卡在那裡沒了力氣,動彈不得。

  李肇自幼聰慧早熟。

  在他眼裡,許多小孩子都懵懂無知,很傻。

  眼前這個小女孩想必也是如此。

  自己鑽進這狹小的縫隙,又出不來,只能挨凍。

  他本不想多管閒事,可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

  她太像一隻貓了。

  前些天,李肇剛剛救下一隻受凍的小貓,就如她此刻一樣。

  渾身濕漉漉,凍得氣息微弱,眼神無助……

  李肇自小就喜歡貓狗和各種小動物。

  因為,五歲便成為皇太孫的他,身邊鮮少有真心相待之人,一個比一個更會陽奉陰違,虛情假意。

  只有在這些小動物面前,他才能毫無顧忌地傾訴心聲,排解寂寞。

  這隻「小貓」,讓他無法就這樣轉身離開。


  他又走了回去,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堵住縫隙的兩塊巨石搬開。

  石頭沉重無比,累得他氣喘吁吁,嶄新的狐皮氅子也弄髒了。

  等搬開石頭才發現,這「小貓」不僅穿得單薄,還受了傷,腳上,腿上,胳膊上,身上到處都有血跡和傷痕,顯然是被人打傷,壓在那假山石後的……

  原來她並非自己貪玩。

  「是誰傷的你?」李肇忍不住蹲下身子,認真看了看她的傷。

  小女孩毫無反應,眼神渙散空洞,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李肇從懷裡掏出一塊乾淨的帕子,試圖為她擦拭和止血。

  她身體微微顫抖,沒有反抗,也無法反抗。

  「你快走……」

  「小貓」終於開口了。

  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蠅,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又像是恐懼至極。

  「他們……會打你的……快走……不要讓人看見你……」

  李肇愣了一下,「你叫什麼名字?他們又是誰?」

  她沒有回應,烏紫的嘴唇囁嚅著,只是不停地重複。

  「快走。」

  李肇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一瞬間,他很想讓她相信,自己有對付壞人的能力,儘管他只有九歲。

  「你說出來,我幫你報仇,我保護你。」

  她一動不動地盯住他,搖搖頭。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保護我……你快走……」

  李肇沒有動。

  她竟像被逼入絕境的小貓一般,露出凶光,亮出爪子,朝他啐了一口。

  「讓你不要多管閒事!快走,走啊……」

  李肇的新衣服被她啐中……

  「不識好歹。」

  他氣得咬牙。

  臨走,脫下了那件弄髒的氅子,丟在她冰冷的身上。

  後來,他想起那件新制的狐皮氅子,以及弄髒了他衣裳的小女孩,去那個假山看過……

  風雪蕩平了一切,她沒有留下足跡。

  衣裳和血跡都不見了。

  慢慢的,他將此事淡忘。

  直到薛綏闖入幽篁居,露出那一片觸目驚心的傷疤,他才想起,當年那隻弄髒他衣裳,又啐了他一口的「小貓」……

  -

  「殿下?」

  「殿下,夜深了,快走吧。」

  薛綏見李肇望著木雕小貓出神,不知他在想什麼,忍不住出聲提醒。

  「端王近來對我多有防備,你我行事還是小心為妙……」

  李肇唇角一勾。

  好似十分喜歡這句話。

  「你我」是並肩作戰的夥伴。

  端王則是共同的敵人。

  敵我分明的立場,令他體內的「情絲蠱」很是舒坦,仿佛嘗到了最甜美的誘餌,頃刻間便興奮活躍起來,目光里滿是灼熱的光芒。

  長大後,他明白了當年的小女孩讓他「快走」,逼他離開,並非不識好歹,是怕他受到連累,也被那些人欺負。

  此刻的大女孩讓他「快走」,應當也是出於同樣的擔憂。

  「你怕孤不是李桓的對手?」

  薛綏一怔,全然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那自然不是。太子便是太子,地位尊崇。」

  「嗯?」李肇揚了揚眉。

  二十歲的青年太子,像一個俊秀而害羞的少年,一雙黑沉沉的眼睛裡,堆積著熾烈的火焰……

  「好,孤依你……」

  他低下頭,深深地看著她。

  兩人近在咫尺,呼吸可聞。

  有那麼一瞬間,薛綏以為他會做出什麼越界的舉動,或者像上次一樣,不滿地咬她一口……

  畢竟他向來行事不羈,並不會因為自己是李桓的孺人便有所顧忌。

  可李肇很快便坐直身子,有條不紊地整理好衣冠,恢復了往日的冷峻與威嚴。


  「別這麼盯著我,孤走便是。」

  太子終究是太子。

  轉眼便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讓人敬畏的儲君。

  薛綏莞爾:「恭送殿下。」

  緊閉的窗戶被輕輕推開。

  李肇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人影閃過,一陣寒風呼嘯著灌了進來,又迅速消失不見。

  薛綏坐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出聲。

  小昭在外輕聲喚道:「姑娘,可需要什麼?」

  薛綏:……

  小昭與她一樣,自幼習武,耳聰目明,想必是聽到了屋內的動靜。

  這一問得讓她心裡微亂。

  她將木雕小貓放回枕頭邊,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將它放得遠了些,才木然著臉,淡淡回應。

  「不用,你早些歇著吧。」

  小昭似乎這才安心下來。

  「是。」

  -

  今兒是崇昭帝一月一次,駕臨謝皇后寢殿的日子。

  椒房殿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晃動,映著大梁朝最尊貴的一對男女。

  謝皇后親手為皇帝寬衣,轉彎抹角地說。

  「肇兒年歲漸長,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崇昭帝抬起的雙手一頓,眼神淡淡。

  「怎麼又提這事?」

  謝皇后心中一緊。

  如今朝廷的諸多要職都被李桓安插了自己的人手,這分明就是皇帝給他機會培植黨羽、擴充勢力。

  見面才有三分情。

  太子與朝中大臣太過疏遠。

  謝皇后滿心希望太子早日成婚,可以儘快融入朝堂核心,得到更多的支持。可皇帝這一問,倒讓她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兒子及冠,論及婚嫁本是尋常。」

  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試圖說服崇昭帝。

  也知道皇帝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想讓太子過早染指他的權力。

  謝皇后有滿心的委屈。

  可她不會像蕭貴妃那般,動輒在皇帝面前示弱裝可憐。

  她穩了穩心神,繼續說道:「天下有哪一個父母,不為兒子的婚事操心呢。便是尋常百姓之家,也該張羅起來了。陛下日理萬機,子女眾多,或許無暇顧及,可臣妾只有肇兒這麼一個兒子……此事一直拖著,旁人看了,還以為我這個做母親的,不盡心呢。」

  崇昭帝眉頭微微皺起。

  他最厭煩謝皇后說這種話。

  什麼叫只有一個兒子?

  哪個皇子不是尊敬地喚她一聲「母后」?

  厚此薄彼,有違皇后賢德。

  身為皇帝,他坐擁三宮六院,子女成群本是天經地義,她怎能心生不滿,還這般埋怨地說出來?

  崇昭帝冷冷道:「為人父母,應當尊重孩子的意願。太子親自上奏,表明自己年歲尚輕,想要潛心治國之道,暫不成家,朕身為父親,難道還要強迫他嗎?」

  說罷頓了頓,「再說了,如今也沒有合適的太子妃人選……」

  謝皇后趕忙道:「前些日子陛下不是也看中了,盧太傅家的二姑娘?」

  崇昭帝帶著一絲嘲弄,瞥向謝皇后。

  「盧二姑娘和平樂走得近,皇后也不介意?」

  謝皇后道:「臣妾看重的是盧太傅一門清貴,家風嚴謹。只要對朝廷、對陛下忠心耿耿,姑娘家與誰交往密切又有何妨?難不成在陛下心中,臣妾竟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

  她目光清冷,語氣不卑不亢。

  話里話外,指責的是蕭貴妃心胸狹隘。

  從某種程度而言,謝皇后確實比蕭貴妃沉穩大氣,行事端莊得體。

  不然,當年的太子妃便是蕭氏,而不是謝氏。

  謝氏是先帝親自為他挑選的。

  崇昭帝不喜歡謝氏,並沒有什麼理由,從初見的第一眼便不喜歡。

  但先帝獨斷專行,一旦定下便不容更改。


  如今想來,他對謝氏的不喜,或許摻雜著身為天子卻無法自主的無奈。

  這是他在無法抗拒的情況下,被迫接受的婚姻。

  是先帝硬塞給他的妻子。

  崇昭帝嘆息一聲,放緩了語氣。

  「皇后莫急,朕會慢慢為太子選一個德才兼備的太子妃,將來也好輔佐他,母儀天下,庇佑國運……」

  謝皇后指甲都掐入了掌心,臉上卻是溫婉的笑容。

  「全憑陛下做主。」

  她心裡清楚,皇帝這一番話,是給她的定心丸。

  言下之意,無論他如何寵溺端王和平樂公主,李肇的太子之位都穩如泰山,不可撼動。

  畢竟,先帝駕崩前,年僅五歲的李肇,便被先帝冊封為「皇太孫」,被先帝寄予了無盡的厚望。

  先帝臨終前,更是在病床上,再三告誡當今皇帝,不可改立太子,否則便是動搖國之根本。

  所以,即便皇帝偏心,對太子有所不滿,在這朝堂上,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公正嚴明的慈父模樣。

  他要成為萬民敬仰的仁君、賢主,便不能輕易違背祖宗定下的規矩,更不能罔顧先帝的遺言。

  臨睡前,夫妻二人都沒有再說話。

  至親至疏夫妻。

  他們平日裡就沒有什麼話說,此刻更是相對無言。

  謝皇后小心翼翼地侍候皇帝躺下,而後福身道:

  「陛下早些安歇,臣妾在灶上熬了滋補的湯粥,明日陛下起身就可食用。此時火候未到,臣妾再去照看一會兒。為免擾了陛下清夢,一會待弄完,臣妾便在偏殿小歇,不過來了。」

  這是她避免與皇帝同床共枕的藉口。

  兩人彼此心知肚明。

  她不想侍候,皇帝也不想來。

  只是在這深宮裡,凡事都要做得周全,哪怕是他們這一對最尊貴的夫妻,也得講究一個體面。

  崇昭帝眉頭微微一蹙,看著她行禮退下,突然開口:「皇后且慢……」

  謝皇后身形一頓,緩緩轉身,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陛下還有何吩咐?」

  崇昭帝看著他,「今日端王為小薛氏請旨,要晉升為如夫人,並定下封號『平安』,皇后對此有何看法?」

  「平安夫人?」

  謝皇后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蕭貴妃如何說?」

  這種事情,皇帝必定先與蕭令容商議過了。

  他們二人更像夫妻,行事總是有商有量,而她,徒有皇后之名,只配得到一聲知會罷了……

  果然,崇昭帝輕輕嘆了口氣。

  「她倒沒什麼意見。薛孺人治好了端王多年的失眠頑症,這次在府里又受了些委屈,貴妃沒有理由阻撓……」

  蕭氏沒有理由。

  她這個皇后就有理由阻撓嗎?

  對蕭妃所生的子女,向來是他做主。

  難不成,想讓自己來做這個壞人?

  謝皇后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薛六姑娘知書達理,溫婉可人,端王喜愛她也是人之常情。一切但憑陛下做主,臣妾並無異議。」

  崇昭帝看著她,微微點頭。

  「皇后忙去吧,朕歇了。」

  超長章,二合一。

  除夕到,祝《問九卿》的讀友們,平安健康,無病無災,好運連連,財源廣進!心想事成,蛇年大吉!

  所有buff都迭滿,二錦在這裡給大家拜年啦……

  薛綏:拜年拜年,新年好。

  李肇:添喜添樂添吉祥,接福接運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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