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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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

  那人回過頭來。

  豬小娘驚喜表情僵硬在了臉上,不是李大郎。

  「嗚嗚」黑狗咆哮,露出鋒利的牙齒,猛然沖向那人,竟欲撲咬。

  「大黑,不許咬人。」豬小娘一驚,怕繩索掙斷,忙抱住大黑的脖頸。

  黑狗掙扎,健壯的身軀竟迸發出不下兩三個成人的力量,差點把豬小娘掀翻。

  豬小娘怕大黑惹禍,使出渾身力氣,竟死死摁住了它。

  片刻後,大黑被制服,趴在地上嗚咽,豬小娘才放開了它。

  放開的剎那,大黑猛然前沖,竟懂得示敵以弱,出其不意之法。被豬小娘拍了一巴掌,慘叫一聲,終於老實了。

  但還是對前方那人低聲嗚叫,只是礙於豬小娘,不敢再衝出去罷了。

  豬小娘盯著那人看了片刻,又瞅了瞅大黑幾眼,恍然想起,大黑從不亂咬人的。

  她皺起眉頭,警惕道:「你是何人?怎會在這裡?」

  那人深深看了眼大黑,又瞧了眼荒無人跡的山林。沉默片刻,抬起頭來,悵然道:「老夫侯君集,是......李大郎的故人,你手中的黑狗就是尋老夫而來。」

  「......」豬小娘呆滯,盯著侯君集有些回不過神來。

  「你如此狼狽,怎會是大郎的故人?」她下意識反問。

  「哦,老夫為何就不能是李大郎的故人?李大郎的故人又都是什麼樣的?」侯君集竟也反問道。

  「大郎那麼......」豬小娘差點脫口而出,一時羞紅了臉,小聲道:「總之不會是你這樣模樣狼狽的......」

  侯君集久久凝視豬小娘一眼,直看得豬小娘羞不可當,才移開目光。悵然道:「是啊,李大郎風姿無雙,他的故人自也該如此。」

  他喃喃道:「老夫又是如何變得如此狼狽的呢......」

  說完,他低下頭,盯著溪水,水中倒映著一披頭散髮之人。

  那披頭散髮之人面目一片黑暗,正如盤踞在他心間的陰影。

  侯君集至今難忘。

  絕谷中,那人高倨巨石,單手指天,口中大喝:「侯君集,你晚年不詳,今日我便請來始皇帝降下天雷,為你鎮壓不詳。」

  話音落,神火天降,天雷滾滾,憑空炸響,亂石飛濺。身邊之人盡數化為殘肢斷臂,若不是家臣們拼死護著他逃出。

  他也難逃一死。

  至今回想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仍讓人心神驚駭,靈魂顫慄。

  「難道始皇帝真在天有靈麼」

  「可是又為何鍾情於那小兒」

  侯君集滿是苦澀。

  這一戰,他先勝,又後敗。

  敗的慘不忍睹,輸的徹徹底底。

  他的百戰家臣盡數葬身,他的驕傲,他的尊嚴,他的自信在天雷下被轟的蕩然無存。

  侯君集突然心生厭惡,蹲下身來清洗,似乎欲洗盡一身恥辱。可是身上嗆人的味道如何也洗不去。

  那一頭彎曲燒焦的頭髮,更是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從。

  「你怎一身烏黑?」豬小娘好奇道。

  這話問的侯君集沉默良久,既然洗不淨,他乾脆不洗了,他起身瞅著天空嘆道:「老夫被天雷劈了。」

  豬小娘張大嘴巴:「......雷為何劈你?」

  「因為......老夫晚年不詳。」侯君集無奈說道。

  豬小娘聽不懂。

  「這位小娘子,李大郎的狗為何在你手中?」侯君集眸子掃來,眼中閃過思索之色,嘴中喃喃自語:「一條草繩是拴不住一隻如此壯碩的狗的,但這條狗卻任由你牽著,說明你認識它......也認識它的主人......李大郎。」

  「草繩是新編的,說明你也是偶遇它。」說到這裡,侯君集頓了下,看向臉頰緋紅的豬小娘,恍然道:「不,你為它而來,或者為它的主人而來。」

  「原來,又是一位李......大郎的關係親密之人。」侯君集盯著豬小娘,意味深長道。

  「你......瞎說什麼?」豬小娘先是一驚,沒想到此人竟如此厲害,一眼猜到了一切。但隨即便羞紅了臉,雙手絞著衣裙下擺:「人家才......才不是大郎的親密之人。」


  「哦」侯君集只長長哦了一聲,頷首道:「那便是了。」

  豬小娘羞惱不已,轉過身去:「你這人好生無禮,不理你了。」

  話雖如此,卻無多少惱意,反倒像羞不自勝。

  「姑娘,老夫已告訴了你身份。」侯君集瞅了豬小娘一眼,淡淡問道:「話說你尋李大郎,卻為何出現在這深山密林中?」

  「還有。」他掃了一眼露出鋒利獠牙的黑狗:「這條狗面相兇惡,為何如此聽你的話?」

  「我為什麼告訴你?」豬小娘輕哼,就憑大黑對對方的態度,她就未放下警惕之心。

  「憑老夫對李大郎的了解。」侯君集淡淡道:「要知道李大郎出身不凡,姿容不凡,志向......不凡,尋常女子想入他眼可是不易。或許老夫能讓你得償所願,讓他傾心於你也未可知。」

  說完背負雙手,看向遠方,一副雲淡風輕。他雖外形狼狽,但身居高位久了,擺起譜來,自有一股氣勢。

  豬小娘一時猶豫,尤其那句「讓他傾心與你」,更是讓她怦然心動。

  她囁嚅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侯君集面色一正:「我侯君集為人赤誠,從不騙人。」

  豬小娘躊躇了良久,她垂下頭,輕咬著貝齒,小聲道:「大郎自離開了西市,我便再未見過他,我以為以後都再也見不到他了......」

  豬小娘隱去了自己不死心,每日駐足豆腐坊門前,哭泣之事。

  「但我想大郎吃了三年我煮的牛肉,他不喜歡我,但該是......喜歡我的牛肉的。」豬小娘聲音微弱,情緒低落道:「可是他再也不會去我家取牛肉了,我便想為他送去,可是門內再也沒人了。我只能把牛肉系在門上......」

  「突然有一天,我發現了大黑,它又出現在了西市,竟銜走牛肉。我好生歡喜,以為它會帶給大郎,便追趕它,也許跟著它就能看見大郎。」豬小娘眼睛泛起亮光。

  「可是追了一路,發現它並未帶我去見大郎,而是獨自偷吃了牛肉。那可是我為大郎準備的,我去追趕它,可是未追上。」豬小娘氣得牙痒痒,突然拍了一下大黑,大黑縮了縮耳朵。

  豬小娘說到這裡,突然哽咽起來:「後來,我聽說......大郎從未吃過牛肉,從始至終都是餵給了它。」

  豬小娘再次抬起手,黑狗縮起耳朵,卻未等到巴掌拍下。

  豬小娘一把抱住它的脖頸,痛哭起來:「原來三年來,大郎從未吃過我的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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