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哥哥
「我們哥哥如何了？」有遊俠大聲質問。
在他們眼裡，郡王又如何，沒有他們哥哥重要。
「他很好，只是受了傷，一時半會還無法見你們。」李象說道：「他把你們託付給了我，我會照顧好你們。」
「誰要你照顧？」有人怒罵：「害得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還不夠嗎？傷好了我們就走，去找哥哥。」
李象默然，問了一句：「你們不恨哥哥嗎？他為了贏得我賞識，不惜拿你們的性命去拼。」
「住口。」遊俠們破口大罵：「少挑撥我們與哥哥的關係，我們的命早就賣給哥哥了，他若要拿去便是，我們沒有任何怨言，容不得你污衊。」
有人情緒激動，崩裂了傷口，鮮血染紅了紗布，卻渾然不顧，死死瞪著李象。
胡醫生等幾名醫生目瞪口呆，這些遊俠們竟如此勇猛，面對一位郡王，敢如此不遜。
李象頭一次被人如此呵斥，可是卻生不出怒氣。
他望著滿屋的傷殘者，終於從心底生出一絲愧疚。
這些都是勇者，可是最終卻枉死，我該為你們披甲的。
可是事情突然，他能調來百匹馬，卻無法調來甲冑。
或許，不是他調不來，而是他下不定決心，到底要不要調用。
甲冑事關重大，他怕出了錯漏。
可是就是這一取捨之間，讓這麼多人慘死致殘。
李象承認是他從一開始就心存偏見，他自始至終就未重視遊俠，他只是想大浪淘金。
讓沙子漏去，留下真金。
他曾說過未見女為悅己容者，未見士為知己死者。
其實，他說錯了，他見到了。
且，身邊一直都是，一直就在他身邊。遊俠們一直追隨在他身邊，希望哥哥能偶爾投下眸子回顧。
可是他一直心存偏見，只是把遊俠們當做工具，不肯垂憐。
如今對方為他慷慨赴死，無一人逃走，用自己的忠誠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以為自己以利驅人，可是，被驅動者卻還他以真心。
望著這些憤怒的遊俠們，李象知道縱是自己再許以厚利，也不可能收他們的心，因為他們的心給「哥哥」了。
「好好照顧他們。」李象起身，走至門邊，偏過頭對胡醫生道：「我不想再看到他們任何一人死去。」
「是。」胡醫生硬著頭皮行禮。
李象推門走了出去，刺眼的陽光照在身上，讓心底的陰暗無所藏身。
良心接受烈日的拷問。
他問自己，如果重來一次，他會不會還會下令衝鋒，讓遊俠們強攻。
類似的問題，他曾問過崔履行，對方無法回答。
可是李象的答案是，會。
不強攻，不讓遊俠們經歷一場硬仗，不與真正上過戰場的老卒血拼一場，如何百鍊成真金。
李象要的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要的也不是一群純粹的遊俠，從他三年前為遊俠訂立規矩，就已經決定了今日的一切。
在他這裡，遊俠不會再是遊俠。
怪就怪遊俠們上了他的賊船吧。
哥哥對不起你們。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這一生，勢要登頂，註定會有無數人以血與骨為他這個陰謀者鋪路。
李象只能讓自己心腸硬起來。
「二哥，人找到了嗎？」李象問道。
「沒」王方翼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李象神情有些晦暗難明。
侯君集不見了。
等「天雷」消失，煙霧散去，山谷中殘肢斷臂遍地，可是唯獨見不到侯君集的一絲身影，沒有屍體，沒有頭顱。
侯君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就此消失了。
這讓李象幾乎咬碎了牙齒。
他付出如此多，用盡陰謀手段，更不惜以身犯險，可是到頭來一場空。
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二狗放出去了嗎？」李象問道。
王方翼點頭，但又搖頭：「自從放出去，便再無蹤影。」
李象眉頭狠狠皺起，不知這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以往訓練，二狗一旦放出，找不到目標它是不會回來的。一旦回來，必定是帶著獵物或者目標。
而今，二狗是找到了目標，還是遇到了不測，以致至今不歸。
......
豬小娘氣喘吁吁。
她牽著一條黑色大狗，大狗如牛犢般大，渾身皮毛如黑鍛般光滑。只是現在她們一人一狗都有些狼狽，渾身粘著草屑，蒼耳。
豬小娘衣衫更有些劃破了，汗水順著臉龐而下，讓鬢角的頭髮緊貼在臉頰上，一張英武的臉蛋紅撲撲的，終於有了一絲女兒家的柔弱姿態。
只因一人一狗此刻跋涉在山林中。
「汪，汪」
突然黑狗停下，鼻子嗅了嗅，衝著前方大聲狂吠起來，猛然衝去。
豬小娘被帶的一趔趄，繩索脫手，摔倒在地。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道：「我不跑了。」
見黑狗不管不顧的往前跑，豬小娘看了眼密不透風的山林，有些害怕，又喊了一句：「我真的不跑了。」
見黑狗還是不管她，一溜煙跑得沒影了，豬小娘尖聲大叫：「死狗，你還想不想吃牛肉？」
話音落，過了一會，黑狗返身跑了回來，它焦躁的轉了幾圈，將繩索咬在嘴中遞給豬小娘，可是豬小娘幾次都不接。
黑狗急了，不停的用嘴用拱豬小娘，想將豬小娘拱起來。
豬小娘賭氣就是不起：「我真的累啦，跑不動了。」
黑狗一邊圍著她轉圈，不停的回頭望向前方，嘴中嗚嗚低吼。
豬小娘渾身酸痛，捶了捶後背，又揉搓著小腿，片刻後終於發現了黑狗的異樣。
她驚喜道：「大黑，你是不是找到了大郎？」
「汪」黑狗對著前方吠了一聲。
「大郎是不是就在前方？」豬小娘瞪大眼睛問道。
「汪」黑狗還是對著前方吠叫。
豬小娘興奮的起身，一瞬間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撿起繩索，牽著黑狗主動向前跑去。
一時間，竟比黑狗跑得還快。
前方有流水聲傳來。
豬小娘振奮，有水聲，就能找到下山的路了。
大郎那麼聰明，一定早早發現了溪流。
說不定早就等在那裡。
等著自.....大黑呢。
「可是，見了他，我該說些什麼。」豬小娘有些緊張，本就喘息的呼吸愈發急促，一顆心砰砰跳動。
前方光線越來越明亮，沒過多久，潺潺流水聲就在前方。
下一刻，豬小娘跑出了密林，腳下出現一條溪水。
而果有一人坐在岸邊石頭上。
在他們眼裡，郡王又如何，沒有他們哥哥重要。
「他很好，只是受了傷，一時半會還無法見你們。」李象說道：「他把你們託付給了我，我會照顧好你們。」
「誰要你照顧？」有人怒罵：「害得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還不夠嗎？傷好了我們就走，去找哥哥。」
李象默然，問了一句：「你們不恨哥哥嗎？他為了贏得我賞識，不惜拿你們的性命去拼。」
「住口。」遊俠們破口大罵：「少挑撥我們與哥哥的關係，我們的命早就賣給哥哥了，他若要拿去便是，我們沒有任何怨言，容不得你污衊。」
有人情緒激動，崩裂了傷口，鮮血染紅了紗布，卻渾然不顧，死死瞪著李象。
胡醫生等幾名醫生目瞪口呆，這些遊俠們竟如此勇猛，面對一位郡王，敢如此不遜。
李象頭一次被人如此呵斥，可是卻生不出怒氣。
他望著滿屋的傷殘者，終於從心底生出一絲愧疚。
這些都是勇者，可是最終卻枉死，我該為你們披甲的。
可是事情突然，他能調來百匹馬，卻無法調來甲冑。
或許，不是他調不來，而是他下不定決心，到底要不要調用。
甲冑事關重大，他怕出了錯漏。
可是就是這一取捨之間，讓這麼多人慘死致殘。
李象承認是他從一開始就心存偏見，他自始至終就未重視遊俠，他只是想大浪淘金。
讓沙子漏去，留下真金。
他曾說過未見女為悅己容者，未見士為知己死者。
其實，他說錯了，他見到了。
且，身邊一直都是，一直就在他身邊。遊俠們一直追隨在他身邊，希望哥哥能偶爾投下眸子回顧。
可是他一直心存偏見，只是把遊俠們當做工具，不肯垂憐。
如今對方為他慷慨赴死，無一人逃走，用自己的忠誠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以為自己以利驅人，可是，被驅動者卻還他以真心。
望著這些憤怒的遊俠們，李象知道縱是自己再許以厚利，也不可能收他們的心，因為他們的心給「哥哥」了。
「好好照顧他們。」李象起身，走至門邊，偏過頭對胡醫生道：「我不想再看到他們任何一人死去。」
「是。」胡醫生硬著頭皮行禮。
李象推門走了出去，刺眼的陽光照在身上，讓心底的陰暗無所藏身。
良心接受烈日的拷問。
他問自己，如果重來一次，他會不會還會下令衝鋒，讓遊俠們強攻。
類似的問題，他曾問過崔履行，對方無法回答。
可是李象的答案是，會。
不強攻，不讓遊俠們經歷一場硬仗，不與真正上過戰場的老卒血拼一場，如何百鍊成真金。
李象要的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要的也不是一群純粹的遊俠，從他三年前為遊俠訂立規矩，就已經決定了今日的一切。
在他這裡，遊俠不會再是遊俠。
怪就怪遊俠們上了他的賊船吧。
哥哥對不起你們。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這一生，勢要登頂，註定會有無數人以血與骨為他這個陰謀者鋪路。
李象只能讓自己心腸硬起來。
「二哥，人找到了嗎？」李象問道。
「沒」王方翼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李象神情有些晦暗難明。
侯君集不見了。
等「天雷」消失，煙霧散去，山谷中殘肢斷臂遍地，可是唯獨見不到侯君集的一絲身影，沒有屍體，沒有頭顱。
侯君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就此消失了。
這讓李象幾乎咬碎了牙齒。
他付出如此多，用盡陰謀手段，更不惜以身犯險，可是到頭來一場空。
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二狗放出去了嗎？」李象問道。
王方翼點頭，但又搖頭：「自從放出去，便再無蹤影。」
李象眉頭狠狠皺起，不知這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以往訓練，二狗一旦放出，找不到目標它是不會回來的。一旦回來，必定是帶著獵物或者目標。
而今，二狗是找到了目標，還是遇到了不測，以致至今不歸。
......
豬小娘氣喘吁吁。
她牽著一條黑色大狗，大狗如牛犢般大，渾身皮毛如黑鍛般光滑。只是現在她們一人一狗都有些狼狽，渾身粘著草屑，蒼耳。
豬小娘衣衫更有些劃破了，汗水順著臉龐而下，讓鬢角的頭髮緊貼在臉頰上，一張英武的臉蛋紅撲撲的，終於有了一絲女兒家的柔弱姿態。
只因一人一狗此刻跋涉在山林中。
「汪，汪」
突然黑狗停下，鼻子嗅了嗅，衝著前方大聲狂吠起來，猛然衝去。
豬小娘被帶的一趔趄，繩索脫手，摔倒在地。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道：「我不跑了。」
見黑狗不管不顧的往前跑，豬小娘看了眼密不透風的山林，有些害怕，又喊了一句：「我真的不跑了。」
見黑狗還是不管她，一溜煙跑得沒影了，豬小娘尖聲大叫：「死狗，你還想不想吃牛肉？」
話音落，過了一會，黑狗返身跑了回來，它焦躁的轉了幾圈，將繩索咬在嘴中遞給豬小娘，可是豬小娘幾次都不接。
黑狗急了，不停的用嘴用拱豬小娘，想將豬小娘拱起來。
豬小娘賭氣就是不起：「我真的累啦，跑不動了。」
黑狗一邊圍著她轉圈，不停的回頭望向前方，嘴中嗚嗚低吼。
豬小娘渾身酸痛，捶了捶後背，又揉搓著小腿，片刻後終於發現了黑狗的異樣。
她驚喜道：「大黑，你是不是找到了大郎？」
「汪」黑狗對著前方吠了一聲。
「大郎是不是就在前方？」豬小娘瞪大眼睛問道。
「汪」黑狗還是對著前方吠叫。
豬小娘興奮的起身，一瞬間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撿起繩索，牽著黑狗主動向前跑去。
一時間，竟比黑狗跑得還快。
前方有流水聲傳來。
豬小娘振奮，有水聲，就能找到下山的路了。
大郎那麼聰明，一定早早發現了溪流。
說不定早就等在那裡。
等著自.....大黑呢。
「可是，見了他，我該說些什麼。」豬小娘有些緊張，本就喘息的呼吸愈發急促，一顆心砰砰跳動。
前方光線越來越明亮，沒過多久，潺潺流水聲就在前方。
下一刻，豬小娘跑出了密林，腳下出現一條溪水。
而果有一人坐在岸邊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