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早安！芝加哥！
十月十五日早晨七點，雷蒙德難得有機會睡到了自然醒，他睜開眼睛，長吁一口氣。
窗外晨光熹微，這意味著新一天的工作要從此刻開始了。
——現如今的芝加哥可缺不了他這個「市長」。
於是他撩開被子翻身下床，走進浴室沖澡。
在一天的開始時沖個澡可以讓人快速地清醒過來，尤其是經過一整晚的睡眠後，早晨的熱水浴可以讓昏沉的頭腦快速復甦，對於那些需要早起上班、通勤或者去健身房擼鐵的人來說，這是一種行而有效的「重啟」方式。
與此同時，對於雷蒙德來說，這也是他迎接新一天的心理儀式，只有讓自己的身體乾淨清爽，才能讓他更有自信地去面對即將到來的爛事兒。
浴室里傳來的水聲吵醒了睡在雙人床另一邊的艾莉·溫特斯，她迷迷糊糊地往雷蒙德的位置伸出手去，企圖將這個性感的男人摟住，然後鑽進他的懷裡繼續睡覺，可伸出去的手摸了一個空，只摸到了尚有餘熱的床單，依舊閉著眼睛的她上下摸索了一番床單，試圖找到雷蒙德的所在。
——奇怪，雷雷人呢？
一個「大事不妙」的念頭闖入她一片混沌的腦海。
——該不會是趁我睡覺偷偷跑了吧？
艾莉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大腦也跟著恢復運轉。
這時，浴室里傳來的水聲湧入她的腦海，或者說，她的大腦現在才開始處理一直存在的水聲。
——他沒有偷偷離開，只是在洗澡。
艾莉心想。
——或許我應該加入他……
一念既起，說干就干。
徹底清醒過來的艾莉撩開被子，赤著腳走下床，打算衝進浴室。
結果雷蒙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在這個節骨眼上很不湊巧地響了。
於是艾莉停下腳步，走到床頭櫃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姓名。
——文斯。
艾莉想了想，文斯應該指的就是他的大哥文森特，於是直接按下綠色的通話鍵，接通了電話。
「餵？雷，你他媽在哪兒？我現在就站在你家門口，你這個混蛋睡得也太死了，敲門都沒人應的！」
艾莉抿嘴一笑：「他不在家，他和我在一起。」
文森特那邊很明顯對突如其來的女聲始料未及，愣了好久。
「……你是誰？」
「你聽不出來？」艾莉問道。
「你是誰，雷蒙德呢？」文森特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他在浴室里洗澡。」艾莉往床邊一坐，翹起腳丫，蠕動形狀漂亮的腳指頭，「至於我，我是艾莉·溫特斯，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文斯，我們之前在達瑞斯的辦公室里見過面。」
「Jesus christ.」文森特可沒有料到電話對面的女人就是達瑞爾的小女友，這個時間點，她拿著雷蒙德的手機接電話，又說雷蒙德現在在浴室里洗澡……
答案呼之欲出：雷蒙德昨天晚上和艾莉搞在一起了。
——真他媽操了！
文森特現在就想指著雷蒙德的鼻頭大罵一頓。
——搞誰的女朋友不好，非搞達瑞斯的女朋友！我還指望達瑞斯用他的關係網幫我忙呢！
——達瑞斯原本想讓雷蒙德把他鬧脾氣的小女友帶回來，結果雷蒙德不僅沒把人帶回來，還把人給辦了，這事兒要是傳到達瑞斯的耳朵里，那他媽可就不好解釋了！
見雷蒙德靠不住，文森特只好開口道：「聽著，艾莉，達瑞斯希望你回去，你不在的這兩天，無論是片場還是工作室都在大把大把虧錢，我們要談的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如果片方告你違約，你是賠不起的。所以為了你好，乖乖回去吧。」
「為了我好？」艾莉皺起眉頭，「讓我爬回那個軟蛋的床上，你說是為了我好？文森特，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的，但是在我這裡，你和雷雷一點都不像，你身上沒有半點兒男人味兒。」
——男人味兒又是什麼鬼東西？
文森特沒有糾結這個問題。
「不管你怎麼說，艾莉，事實就擺在你面前，你早晚要回去，唯一的區別是你要乖乖地回去，還是讓人把你拖回去。」
文森特的語氣冷冰冰的，他完全不在乎艾莉的心情和想法，也不在乎她為什麼不願意回去，說句實在話，就算艾莉在回到達瑞爾身邊後會被他生吞活剝，文森特也毫不在乎。他的立場很明確，那就是把這個作精戲子帶回給達瑞斯，為了一個毫無理智可言的女人放棄在影視業人脈甚廣的達瑞斯不符合利益。
「不，我是不會回去的，雷雷答應我了要幫我的。」艾莉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堅決。
「Fuck.」文森特已經不想和艾莉交流了，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文森特都已經被她搞得很頭痛了，而今天才剛他媽開始，「不，他不會幫你，等雷蒙德洗完澡，把電話給他。」
「事實上，我現在正打算去裡面找他——」
話還沒說完，文森特就單方面切斷了電話。
艾莉望著被掛斷的電話，輕輕「切」了一聲，說了一句「不識逗」後，將手機放回原位，然後跳下床，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洗手間，打開淋浴間的毛玻璃門。
正在洗頭的雷蒙德被突然現身的艾莉嚇了一跳：「——你他媽在幹什麼？」
「冷靜點。」赤著腳丫的艾莉邁過門檻，走進浴室的隔間，然後反手關上了毛玻璃門，向雷蒙德介紹起自己，「Hi，雷雷，我叫艾莉，我們才剛睡過覺，還記得嗎？」
「我他媽知道你是誰！我是在問你他媽進來做什麼！」
艾莉完全不能理解雷蒙德這句話的意思，什麼叫「我進來做什麼」？
合著他們的關係是一次性的？這才剛天亮雷蒙德就拔吊不認人了？
「怕你孤單。」
「Fuck.」雷蒙德沒再多說什麼，因為洗髮水就快要爬到他的眼睛裡了，於是他打開花灑，開始清洗滿頭的白色泡沫，動作很大，又很毛躁，就像是著急出去。
而艾莉自然不會在一旁傻站著，她靠過去，伸出手來幫雷蒙德洗頭。
「為什麼不用浴缸？那樣多舒服？你可以抱著我，想怎麼動手都可以。」
「這是他媽大早晨，艾莉，你說為什麼？」
而雷蒙德很顯然在牴觸主動獻殷勤的艾莉，他現在只想借著洗澡的契機獲得片刻安寧，不希望艾莉來打擾他的「清修」。
「我說，你能一會兒再進來嗎？」雷蒙德說道，「你能在這裡呆一整天，而我馬上就要去工作了，沒時間耽誤。」
「我也是你的一項工作，不是嗎？」艾莉沒有鬆手的打算，她一邊揉搓著雷蒙德的腦袋一邊說道，「二十萬美金，我現在是你的顧客，而你，尊敬的『市長大人』，你得聽我的話。」
「你是這麼說的，可我沒看到一分錢。」雷蒙德說道。
「我一會兒就給你開張支票，行了吧？」艾莉頓了頓，「這他媽是什麼世道啊，像達瑞斯這種軟蛋想泡我得花錢，我還得倒貼給你錢……」
「——你是雞嗎？」雷蒙德冷不丁地問道。
「不是。」艾莉皺起眉頭，「她們是為了生計，我只是愛好。她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但我有。」
「既然不是，我本就不該給你錢。」雷蒙德繼續揉搓自己的頭髮，將附著在髮絲上的洗髮水清理乾淨。
雷蒙德並不是不能接受艾莉的存在，她是個漂亮性感的女人，只要不說怪話，不開黃腔，不作死，她就是完美的，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身邊有個完美的女人呢？他只是非常不習慣，而他不喜歡不習慣的事情，這會讓他有種「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覺。
作為「市長」，他希望一切的一切盡在掌控中。
——因為失控就意味著衝突，意味著流血，意味著有人要死，意味著太多糟糕的結果。
「嘿，能幫我也洗洗頭髮嗎？」艾莉將她的長髮甩向正面，擋住胸口。
「我說了，我沒時間，艾莉。」雷蒙德懶得應付這個瘋子，「等我出去，隨便你怎麼在這裡折騰。」
艾莉也預料到了雷蒙德的態度，她輕聳美肩：「沒問題，也許下次。」
「Fuck，你知道嗎？我完事兒了，你隨意吧。」
雷蒙德後退一步，讓出了浴室的空間，然後準備從艾莉身後經過，走出隔間，但是艾莉伸手攔住了他，將他緊緊抱住，精巧立體的鼻子正好抵在雷蒙德的下巴上：「雷雷，別走。」
語氣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渴望。
「現在不是時候，我還得工作，艾莉。」
「我知道。」艾莉不願意撒手，白皙細膩的皮膚緊緊貼合著雷蒙德稍顯粗糙的皮膚，「只需要讓我這麼待上一會兒。」
艾莉微微側臉，靠在雷蒙德的胸口上，閉上眼睛，像是在回味昨夜的狂歡，亦或是今早的纏綿，溫熱的清水打在她的臉上，另一側又能感受到雷蒙德的體溫，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此時此刻，對於艾莉來說是一種致福的享受。
可對於雷蒙德而言就是一種煎熬了。
他可以應付警察頭子，可以應付幫派老大，但是艾莉對於雷蒙德來說有些超綱了。
因為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上一秒還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就有可能哭的山崩地裂，雷蒙德甚至很難判斷她到底有沒有演的成分——或許她有人格分裂症，時不時地就要發病給大家看。
雷蒙德相信，除了專業醫生，很少有人能夠應付精神病人。
除此之外，艾莉還給了他一種「一碰就碎」的可怕質感。
或許是她用某種奇妙的方式保留了童星時的清純，又或者是她在刻意向他展示出自己破碎的一面，好激發起他的保護欲，總之這樣的女人讓雷蒙德頗感棘手，就像是用力打了一團棉花，讓他有種有勁兒沒處使的感覺。
她叛逆、灑脫、放蕩、矛盾，但又不乏聰慧和狡黠。
換句話說，她就是一隻小妖精。
這樣的女人，遇到了最好躲的遠遠的。
「剛才，你洗澡的時候，文森特給你打電話了。」靠在雷蒙德胸口處的艾莉突然睜開眼睛，開口說道，「我接了。」
「你接了？」雷蒙德皺起眉頭，「為什麼？」
「因為你在洗澡。」
「這算哪門子理由？」
「我總不能放著不管吧？萬一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艾莉狡猾地一笑，「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可以告訴他待會兒再打過來。」
雷蒙德還能說什麼呢？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麼都沒用。
他此時此刻只能在大腦里設想，現在文森特已經知道他睡了達瑞爾的「小女友」了，今天會在公司對他擺出一副怎樣的態度呢？
肯定不會說好話吧。
「他都說了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就說他去你的公寓找你，沒見到你人，我告訴他你和我在酒店，他叫你回電話，我說你在洗澡，就這樣。」
「就這樣？」
雷蒙德一點也不信。
他將狗皮膏藥般的艾莉從他的身上剝開，推開浴室門走了出去。
用毛巾擦乾身上的水漬後，打開吹風機好好地吹乾頭髮，然後又細心地用梳子梳理了一番。
「嘿，我今天晚上還能見到你嗎？」艾莉探出淋浴間，向雷蒙德拋出疑問。
「不能。」雷蒙德一邊刷牙一邊回答。
「為什麼？」艾莉問道，「我想我們對彼此應該都很滿意吧？」
雷蒙德將漱口水吐出來，然後開始刮鬍子，至於艾莉的話，他就當沒聽見。
「嘿，我還凍著呢！」艾莉催促道。
雷蒙德瞥了一眼這位「美國甜心」：「聽著，艾莉，我們沒有在談戀愛，對吧？」
「沒有。」
這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我也沒有義務告訴你我什麼時候會來找你，什麼時候不會來找你，對吧？」雷蒙德問道。
「沒有。」
「我想你已經知道我想要表達什麼了對吧？」雷蒙德說道，「你給我錢，我幫你擺平達瑞斯，還你自由，但是我今天會做什麼，明天會做什麼，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Fuck u！」
艾莉罵完，關上了淋浴間的毛玻璃門。
雷蒙德則是對著鏡子掛完胡茬，把臉擦乾淨，隨後便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等他換好衣服，滿身是水的艾莉走出了浴室，站在廊道上堵住了他。
她的周圍都在下雨。
她的眼圈有些紅，像是剛才在淋浴間裡哭過一頓。
一副剛被負心男傷害過的楚楚可憐的樣子。
——媽的，又來了。
雷蒙德心想。
「雷雷，假如我需要你，給你打電話，你會接嗎？」艾莉用顫抖的音色問道。
「分情況。」雷蒙德回答。
「假如我需要你，給你打電話讓你來找我，你會來嗎？」艾莉追問道。
「分情況。」雷蒙德重複道。
「Okay，至少你沒拒絕。」艾莉踮起腳尖，吻了吻雷蒙德的嘴唇，然後又邁著撩人的步伐回到了淋浴間。
雷蒙德長吁了一口氣，打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著：「我他媽一定是瘋了。」
窗外晨光熹微，這意味著新一天的工作要從此刻開始了。
——現如今的芝加哥可缺不了他這個「市長」。
於是他撩開被子翻身下床，走進浴室沖澡。
在一天的開始時沖個澡可以讓人快速地清醒過來，尤其是經過一整晚的睡眠後，早晨的熱水浴可以讓昏沉的頭腦快速復甦，對於那些需要早起上班、通勤或者去健身房擼鐵的人來說，這是一種行而有效的「重啟」方式。
與此同時，對於雷蒙德來說，這也是他迎接新一天的心理儀式，只有讓自己的身體乾淨清爽，才能讓他更有自信地去面對即將到來的爛事兒。
浴室里傳來的水聲吵醒了睡在雙人床另一邊的艾莉·溫特斯，她迷迷糊糊地往雷蒙德的位置伸出手去，企圖將這個性感的男人摟住，然後鑽進他的懷裡繼續睡覺，可伸出去的手摸了一個空，只摸到了尚有餘熱的床單，依舊閉著眼睛的她上下摸索了一番床單，試圖找到雷蒙德的所在。
——奇怪，雷雷人呢？
一個「大事不妙」的念頭闖入她一片混沌的腦海。
——該不會是趁我睡覺偷偷跑了吧？
艾莉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大腦也跟著恢復運轉。
這時，浴室里傳來的水聲湧入她的腦海，或者說，她的大腦現在才開始處理一直存在的水聲。
——他沒有偷偷離開，只是在洗澡。
艾莉心想。
——或許我應該加入他……
一念既起，說干就干。
徹底清醒過來的艾莉撩開被子，赤著腳走下床，打算衝進浴室。
結果雷蒙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在這個節骨眼上很不湊巧地響了。
於是艾莉停下腳步，走到床頭櫃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姓名。
——文斯。
艾莉想了想，文斯應該指的就是他的大哥文森特，於是直接按下綠色的通話鍵，接通了電話。
「餵？雷，你他媽在哪兒？我現在就站在你家門口，你這個混蛋睡得也太死了，敲門都沒人應的！」
艾莉抿嘴一笑：「他不在家，他和我在一起。」
文森特那邊很明顯對突如其來的女聲始料未及，愣了好久。
「……你是誰？」
「你聽不出來？」艾莉問道。
「你是誰，雷蒙德呢？」文森特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他在浴室里洗澡。」艾莉往床邊一坐，翹起腳丫，蠕動形狀漂亮的腳指頭，「至於我，我是艾莉·溫特斯，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文斯，我們之前在達瑞斯的辦公室里見過面。」
「Jesus christ.」文森特可沒有料到電話對面的女人就是達瑞爾的小女友，這個時間點，她拿著雷蒙德的手機接電話，又說雷蒙德現在在浴室里洗澡……
答案呼之欲出：雷蒙德昨天晚上和艾莉搞在一起了。
——真他媽操了！
文森特現在就想指著雷蒙德的鼻頭大罵一頓。
——搞誰的女朋友不好，非搞達瑞斯的女朋友！我還指望達瑞斯用他的關係網幫我忙呢！
——達瑞斯原本想讓雷蒙德把他鬧脾氣的小女友帶回來，結果雷蒙德不僅沒把人帶回來，還把人給辦了，這事兒要是傳到達瑞斯的耳朵里，那他媽可就不好解釋了！
見雷蒙德靠不住，文森特只好開口道：「聽著，艾莉，達瑞斯希望你回去，你不在的這兩天，無論是片場還是工作室都在大把大把虧錢，我們要談的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如果片方告你違約，你是賠不起的。所以為了你好，乖乖回去吧。」
「為了我好？」艾莉皺起眉頭，「讓我爬回那個軟蛋的床上，你說是為了我好？文森特，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的，但是在我這裡，你和雷雷一點都不像，你身上沒有半點兒男人味兒。」
——男人味兒又是什麼鬼東西？
文森特沒有糾結這個問題。
「不管你怎麼說，艾莉，事實就擺在你面前，你早晚要回去，唯一的區別是你要乖乖地回去，還是讓人把你拖回去。」
文森特的語氣冷冰冰的，他完全不在乎艾莉的心情和想法，也不在乎她為什麼不願意回去，說句實在話，就算艾莉在回到達瑞爾身邊後會被他生吞活剝，文森特也毫不在乎。他的立場很明確，那就是把這個作精戲子帶回給達瑞斯，為了一個毫無理智可言的女人放棄在影視業人脈甚廣的達瑞斯不符合利益。
「不，我是不會回去的，雷雷答應我了要幫我的。」艾莉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堅決。
「Fuck.」文森特已經不想和艾莉交流了，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文森特都已經被她搞得很頭痛了，而今天才剛他媽開始，「不，他不會幫你，等雷蒙德洗完澡，把電話給他。」
「事實上，我現在正打算去裡面找他——」
話還沒說完，文森特就單方面切斷了電話。
艾莉望著被掛斷的電話，輕輕「切」了一聲，說了一句「不識逗」後，將手機放回原位，然後跳下床，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洗手間，打開淋浴間的毛玻璃門。
正在洗頭的雷蒙德被突然現身的艾莉嚇了一跳：「——你他媽在幹什麼？」
「冷靜點。」赤著腳丫的艾莉邁過門檻，走進浴室的隔間，然後反手關上了毛玻璃門，向雷蒙德介紹起自己，「Hi，雷雷，我叫艾莉，我們才剛睡過覺，還記得嗎？」
「我他媽知道你是誰！我是在問你他媽進來做什麼！」
艾莉完全不能理解雷蒙德這句話的意思，什麼叫「我進來做什麼」？
合著他們的關係是一次性的？這才剛天亮雷蒙德就拔吊不認人了？
「怕你孤單。」
「Fuck.」雷蒙德沒再多說什麼，因為洗髮水就快要爬到他的眼睛裡了，於是他打開花灑，開始清洗滿頭的白色泡沫，動作很大，又很毛躁，就像是著急出去。
而艾莉自然不會在一旁傻站著，她靠過去，伸出手來幫雷蒙德洗頭。
「為什麼不用浴缸？那樣多舒服？你可以抱著我，想怎麼動手都可以。」
「這是他媽大早晨，艾莉，你說為什麼？」
而雷蒙德很顯然在牴觸主動獻殷勤的艾莉，他現在只想借著洗澡的契機獲得片刻安寧，不希望艾莉來打擾他的「清修」。
「我說，你能一會兒再進來嗎？」雷蒙德說道，「你能在這裡呆一整天，而我馬上就要去工作了，沒時間耽誤。」
「我也是你的一項工作，不是嗎？」艾莉沒有鬆手的打算，她一邊揉搓著雷蒙德的腦袋一邊說道，「二十萬美金，我現在是你的顧客，而你，尊敬的『市長大人』，你得聽我的話。」
「你是這麼說的，可我沒看到一分錢。」雷蒙德說道。
「我一會兒就給你開張支票，行了吧？」艾莉頓了頓，「這他媽是什麼世道啊，像達瑞斯這種軟蛋想泡我得花錢，我還得倒貼給你錢……」
「——你是雞嗎？」雷蒙德冷不丁地問道。
「不是。」艾莉皺起眉頭，「她們是為了生計，我只是愛好。她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但我有。」
「既然不是，我本就不該給你錢。」雷蒙德繼續揉搓自己的頭髮，將附著在髮絲上的洗髮水清理乾淨。
雷蒙德並不是不能接受艾莉的存在，她是個漂亮性感的女人，只要不說怪話，不開黃腔，不作死，她就是完美的，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身邊有個完美的女人呢？他只是非常不習慣，而他不喜歡不習慣的事情，這會讓他有種「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覺。
作為「市長」，他希望一切的一切盡在掌控中。
——因為失控就意味著衝突，意味著流血，意味著有人要死，意味著太多糟糕的結果。
「嘿，能幫我也洗洗頭髮嗎？」艾莉將她的長髮甩向正面，擋住胸口。
「我說了，我沒時間，艾莉。」雷蒙德懶得應付這個瘋子，「等我出去，隨便你怎麼在這裡折騰。」
艾莉也預料到了雷蒙德的態度，她輕聳美肩：「沒問題，也許下次。」
「Fuck，你知道嗎？我完事兒了，你隨意吧。」
雷蒙德後退一步，讓出了浴室的空間，然後準備從艾莉身後經過，走出隔間，但是艾莉伸手攔住了他，將他緊緊抱住，精巧立體的鼻子正好抵在雷蒙德的下巴上：「雷雷，別走。」
語氣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渴望。
「現在不是時候，我還得工作，艾莉。」
「我知道。」艾莉不願意撒手，白皙細膩的皮膚緊緊貼合著雷蒙德稍顯粗糙的皮膚，「只需要讓我這麼待上一會兒。」
艾莉微微側臉，靠在雷蒙德的胸口上，閉上眼睛，像是在回味昨夜的狂歡，亦或是今早的纏綿，溫熱的清水打在她的臉上，另一側又能感受到雷蒙德的體溫，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此時此刻，對於艾莉來說是一種致福的享受。
可對於雷蒙德而言就是一種煎熬了。
他可以應付警察頭子，可以應付幫派老大，但是艾莉對於雷蒙德來說有些超綱了。
因為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上一秒還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就有可能哭的山崩地裂，雷蒙德甚至很難判斷她到底有沒有演的成分——或許她有人格分裂症，時不時地就要發病給大家看。
雷蒙德相信，除了專業醫生，很少有人能夠應付精神病人。
除此之外，艾莉還給了他一種「一碰就碎」的可怕質感。
或許是她用某種奇妙的方式保留了童星時的清純，又或者是她在刻意向他展示出自己破碎的一面，好激發起他的保護欲，總之這樣的女人讓雷蒙德頗感棘手，就像是用力打了一團棉花，讓他有種有勁兒沒處使的感覺。
她叛逆、灑脫、放蕩、矛盾，但又不乏聰慧和狡黠。
換句話說，她就是一隻小妖精。
這樣的女人，遇到了最好躲的遠遠的。
「剛才，你洗澡的時候，文森特給你打電話了。」靠在雷蒙德胸口處的艾莉突然睜開眼睛，開口說道，「我接了。」
「你接了？」雷蒙德皺起眉頭，「為什麼？」
「因為你在洗澡。」
「這算哪門子理由？」
「我總不能放著不管吧？萬一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艾莉狡猾地一笑，「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可以告訴他待會兒再打過來。」
雷蒙德還能說什麼呢？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麼都沒用。
他此時此刻只能在大腦里設想，現在文森特已經知道他睡了達瑞爾的「小女友」了，今天會在公司對他擺出一副怎樣的態度呢？
肯定不會說好話吧。
「他都說了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就說他去你的公寓找你，沒見到你人，我告訴他你和我在酒店，他叫你回電話，我說你在洗澡，就這樣。」
「就這樣？」
雷蒙德一點也不信。
他將狗皮膏藥般的艾莉從他的身上剝開，推開浴室門走了出去。
用毛巾擦乾身上的水漬後，打開吹風機好好地吹乾頭髮，然後又細心地用梳子梳理了一番。
「嘿，我今天晚上還能見到你嗎？」艾莉探出淋浴間，向雷蒙德拋出疑問。
「不能。」雷蒙德一邊刷牙一邊回答。
「為什麼？」艾莉問道，「我想我們對彼此應該都很滿意吧？」
雷蒙德將漱口水吐出來，然後開始刮鬍子，至於艾莉的話，他就當沒聽見。
「嘿，我還凍著呢！」艾莉催促道。
雷蒙德瞥了一眼這位「美國甜心」：「聽著，艾莉，我們沒有在談戀愛，對吧？」
「沒有。」
這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我也沒有義務告訴你我什麼時候會來找你，什麼時候不會來找你，對吧？」雷蒙德問道。
「沒有。」
「我想你已經知道我想要表達什麼了對吧？」雷蒙德說道，「你給我錢，我幫你擺平達瑞斯，還你自由，但是我今天會做什麼，明天會做什麼，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Fuck u！」
艾莉罵完，關上了淋浴間的毛玻璃門。
雷蒙德則是對著鏡子掛完胡茬，把臉擦乾淨，隨後便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等他換好衣服，滿身是水的艾莉走出了浴室，站在廊道上堵住了他。
她的周圍都在下雨。
她的眼圈有些紅，像是剛才在淋浴間裡哭過一頓。
一副剛被負心男傷害過的楚楚可憐的樣子。
——媽的，又來了。
雷蒙德心想。
「雷雷，假如我需要你，給你打電話，你會接嗎？」艾莉用顫抖的音色問道。
「分情況。」雷蒙德回答。
「假如我需要你，給你打電話讓你來找我，你會來嗎？」艾莉追問道。
「分情況。」雷蒙德重複道。
「Okay，至少你沒拒絕。」艾莉踮起腳尖，吻了吻雷蒙德的嘴唇，然後又邁著撩人的步伐回到了淋浴間。
雷蒙德長吁了一口氣，打開房間門走了出去。
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著：「我他媽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