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1.偏離目標
沃爾特·薩瑟蘭警長在重新回到重案組的地盤後給除了凱薩琳·麥克唐納以外的所有重案組成員都分派了任務，之所以沒有給凱薩琳分派任務，是因為她在被湯姆教育後就沒有再現身了。
沃爾特可以理解，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湯姆教給她的那些內容，所以沒有打電話打擾她。
他要求原本負責調查馬西斯遇襲事件的麗貝卡·費舍爾和諾亞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和約翰·哈蒙德一起審訊被活捉的那六個替罪羊，取得他們的口供，完善集裝車事件的邏輯鏈和證據鏈。此外，還要在審訊過程中搞清楚他們為什麼要對著警察開火——畢竟這並不是計劃內的一環。
之後，沃爾特離開第一分局，帶著和湯姆去了文森特·科倫布斯告訴他的中餐館，打開後門，就發現有四具屍體七橫八豎地倒在地上，有的屍體手中還握著手槍，但是似乎沒來得及開火就被子彈擊中，殞命當場，還有手槍落在了稍遠的地方，沃爾特推斷這是此人從椅子上摔下來時，手槍順勢彈到了遠處。
沃爾特讓湯姆報警，讓距離這裡最近的巡警趕過來保護現場，隨後在現場轉了一圈兒。
他轉這一圈兒，是為了檢查現場有沒有遺留什麼「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就好比說，文森特·科倫布斯曾經在現場、或者說來過現場的痕跡……
不過轉完這一圈兒，沃爾特什麼都沒有發現，那他就不用在這裡做多餘的事情了，等巡警趕到現場後，他便帶著湯姆離開了中餐館。
車上，坐在副駕駛席上的湯姆向警長拋出問題：「——我們現在要去抓那個叫布倫丹的傢伙？」
「嗯。」沃爾特點了點頭。
「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解釋？」
「肖恩·康納利有五名副手，現場死了四個人，所以我們理所應當該去見見剩下的那一個。」
「結果他對我們開槍，我們反擊，擊斃了他？」湯姆一邊擺弄著手中的警用配槍，一邊和身旁的警長核對著日後的說辭。
「嗯。」沃爾特發出一聲悶哼，「不過不是『我們』，我來動手，你在外面守著。」
「為什麼？」
「因為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髒了兩個人的手。」沃爾特說道，「到時候你就說你原本在別的房間裡翻找他的私人物品，結果突然聽到槍聲，我向你求救，等你趕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經把布倫丹給擊斃了。」
「之後我會聯絡主控中心，匯報警官遇襲這件事……」
只消三兩句話，肖恩·康納利的副手布倫丹的落幕就已經被安排好了。
當然他此時此刻可能還什麼都不知道，他可能還以為自己明天就能接替肖恩·康納利成為愛爾蘭紅手幫的新一任首領了，還以為自己也能夠一躍而上，成為「桌上的一員」呢！
沃爾特·薩瑟蘭將車停在了布倫丹家的附近，隔著擋風玻璃觀察了一番布倫丹家裡的情況——作為一名街頭混混，布倫丹住的地方倒是不錯，兩層高的獨棟小樓，還有前後院和獨立車庫，只不過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也不確定布倫丹是不是真的在家。
此情此景，湯姆一拍腦袋，猛地想起一件事：「也許他和他的家人住在一起，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該怎麼辦？」
沃爾特看了一眼湯姆，因為自己的下屬著實是提出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問題。
但是在湯姆問出這個問題後，沃爾特心裡就有了答案。
——沒什麼好猶豫的，無論如何，布倫丹都必須得死。
因為只有他死了，冷藏車的事件才能圓滿地畫上句點；
這一天的混亂才能夠結束；
所有人才能夠得償所願。
如果讓布倫丹活著，搞不好會有人藉此掀起新一輪的風暴……
只有死無對證，才能防止夜長夢多。
「只要他獨自一人在房間裡，我就會動手。」沃爾特說道。
湯姆面露驚訝，他沒想到自己的上司竟然會如此的決絕。
雖說這個布倫丹不是什麼好鳥，他畢竟是肖恩·康納利的副手，愛爾蘭紅手幫在自己的地盤上販賣毒品，布倫丹肯定也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但是他們即將要做的事情，和布倫丹是不是好人沒有關係，殺人就是殺人，一旦扣下扳機，就會成為惡魔。
可湯姆又轉念一想。
或許沃爾特·薩瑟蘭警長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到來，他恐怕也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他不止一次說過，他和科倫布斯兄弟合作，就像是在和魔鬼做交易，總有一天會在他們的利誘之下出賣自己的靈魂。
或許他早就已經做好在關鍵時刻出賣靈魂的打算了。
「警長，在我們動身前……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湯姆試探性地問道，「我想確認一下。」
「就算我不做，文森特也會找別人做的。他今天原本要找凱文去做這件事情。」
「凱文？凱文是什麼時候……」
湯姆對凱文並不太了解，自然也不知道凱文是什麼時候陷進來的。
「他之前折在了俄羅斯人的賭場裡，文森特幫了他一把，就被纏上了——文森特的口袋裡裝著很多人，這並不奇怪。」
「天哪……」湯姆搖了搖頭，「他的家裡人應該不知道吧？」
沃爾特搖了搖頭。
「所以他已經付出過代價了？」
所謂的「付出代價」，就是指幫科倫布斯兄弟做壞事。
起初可能就是一些小小的惡事，就好比說幫忙刺探一些被警署封鎖的情報之類的，再往後，科倫布斯兄弟給出的任務會越來越過分，越來越挑戰底線……
「照文森特的說法，他比我們走得還遠。」
這絕對不是湯姆想要聽到的回答，他閉上雙眼，嘆了口氣。
「那輛冷藏車有可能毀了我們這麼多年經營的一切。」沃爾特·薩瑟蘭開口說道，「毀了各方的勢力均衡，毀了芝加哥的太平日子——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至少在這件事情上，科倫布斯兄弟跟我們站在一邊……」
「和這兩個人站在一邊？雖然是實話，但這種感覺真讓人不適。」
「我知道。」沃爾特抿了抿嘴唇，抽出配槍，「走吧，時間不等人。」
兩個人打開車門走下去，橫穿街道來到柵欄門前，湯姆用手試探性地推了推柵欄門，大門紋絲不動，於是對著沃爾特搖了搖頭，表示此路不通。
沃爾特走到門邊的鐵柵欄旁，用手晃了晃柵欄，確定柵欄本身很結實後朝湯姆點點頭，示意他從這裡翻進去。
湯姆三下五除二地踩著柵欄上凸起的花紋翻越柵欄，輕輕鬆鬆地跳進了建築的前院，沃爾特緊隨其後，不過他的身手很明顯就沒有湯姆那麼矯健了，兩廂對比下甚至可以用「遲鈍」一詞來形容。
——歲月是無情的，任誰都是一樣。
不過好在是這位芝加哥的活傳奇最後也平穩落地了。
兩名在職警察貓著腰，做賊一般地快速穿過院落，來到二層小樓的正門前，湯姆擰動把手，門紋絲不動。
沃爾特朝著一樓客廳的窗子揚了揚下巴，湯姆朝那個方向看過去，發現客廳的窗子並沒有關嚴，開著一條小縫。
於是他走過去，打開窗戶，翻越進去，然後繞到玄關，幫門外的薩瑟蘭警長打開正門。
沃爾特跨過窄小的門檻，走進玄關，然後跟著湯姆穿越廊道，來到上行樓梯的台階底下。
整棟建築都沒亮燈，這意味著如果布倫丹在家，他極有可能在臥室睡覺。
於是沃爾特指了指自己，又反手指了指樓上，示意自己要到上樓的臥室去找他。
湯姆會意，於是在樓梯口和沃爾特分別，去一樓的其它房間尋找布倫丹的蹤跡。
沃爾特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梯，來到二層，發現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底下的縫隙傳出光亮，心裡想著布倫丹應該就在這間房間裡，於是端著格洛克配槍貼著牆靠了過去。
蹭到門邊，沃爾特背身往牆上一靠，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緒。
做這種事情切忌心有雜念。
否則槍管一晃，也許遭殃的就是自己……
——這是正道。
他心想。
——為了這座城市，做你應該做的。
在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後，沃爾特把心一橫，擰開門把手，將門推開。
——一個黑皮裸女映入眼帘。
她在看到突然闖入的沃爾特和他手中的格洛克手槍後發出一聲尖叫，拽起床上的被子遮擋住自己。
沃爾特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因為他環視四周，沒有瞧見布倫丹的身影。
就在他暗想布倫丹會在哪裡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槍響。
——聽這烈度，很明顯是有人在交火。
沃爾特罵了一句該死，扭頭離開房間，三步並作兩步地穿越二樓廊道，又跨著步子從樓梯上跳下去。
結果剛到一樓，他就看到一個黑影從某個房間裡竄出來，對著他連開兩槍。
沃爾特被壓制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個黑影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廊道，撞開了建築的後門，逃了出去。
這個時候趴在樓梯上的沃爾特才敢起身，追了上去。
剛追到後門口，沃爾特猛地想起了湯姆，於是朝著車庫的方向喊道：「湯姆！你沒事兒吧！？」
沒有回應。
「該死！」
沃爾特當機立斷地放棄追捕，快步闖進黑影竄出的房間，摸黑邁下幾節台階，來到了車庫。
他順手從口袋裡摸出袖珍手電筒，打算藉助這個小傢伙驅散周圍的黑暗，以此來尋找湯姆的蹤跡。
結果光顧著拿手電筒，卻沒有看清腳下的路。
他被某樣柔軟的物體給絆了一下，身體失控，撞在了面前的福特轎車上。
顧不上疼痛，沃爾特打開手電筒往自己身後一照，結果卻照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湯姆·哈德遜。
「湯姆！」
沃爾特跪倒在湯姆的身邊，將手電筒丟在一旁，幫他捂住身上的槍傷。
可是湯姆中了不止一槍：
大腿上一槍，肚子上一槍，脖子上還有一槍。
湯姆正用手捂著脖子，鮮血止不住地從他手指的縫隙間湧出。
「湯姆，堅持住！」
沃爾特一邊喊，一邊摸出隨身攜帶的無線電：「5231-Alfa……Ten-one，ten-one，警員倒地！我們現在在布里奇波特社區第三十四號街，西930號建築內，警員身上有多處槍傷，需要緊急醫療救援！現在馬上！犯人步行持槍逃往後巷！再重複一遍，有警員倒地，我需要救護車！」
叫完支援，沃爾特隨手將無線電丟在一邊，幫湯姆捂住傷口：「湯姆，堅持住，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堅持住，不會有事的，好嗎？別擔心。」
躺在血泊里的湯姆用他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面前的警長看，隨後，伸出另一隻手，在自己的耳邊比劃了一個電話的手勢。
沃爾特的身體就像被電擊了一樣猛地一震，條件反射般地用滿是血污的手摸出口袋裡的手機，給湯姆的妻子打去電話。
電子音響了兩聲後被人接通，沃爾特的手機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餵？沃爾特？怎麼了？」
「艾達，去叫孩子們，我把電話給湯姆聽，讓他們告訴湯姆他們愛他。」
「怎麼回事？」電話里的女人立刻變了聲音，「沃爾特？到底是怎麼回事！？湯姆呢？」
沃爾特強忍著情緒，他顯然沒有時間去解釋來龍去脈，於是用生硬的語氣強行要求道：「快去照做，艾達，快去照做！我把電話給湯姆了。」
說完，沃爾特將手機蓋在了湯姆的耳邊，湯姆此時是很想說話的，可此時他的氣管里已經擠滿鮮血，他只能伴隨著從口腔中湧出的鮮血發出幾聲含糊不清地悶哼。
電話那頭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聲音裡帶著些許哭腔：「湯姆，你在聽嗎？我愛你，我愛你，孩子們也愛你！我已經叫他們起床了。孩子們，快起來，你們的爸爸想聽你們說愛他……」
湯姆的眼角處流下一滴眼淚，然後沃爾特便看到他的左手從他的脖子上滑了下去。
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沃爾特伴著一聲聲「爸爸我愛你」的稚嫩聲音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後拿著手機站起身來。
他踉蹌了一下，用手扶住面前的轎車，這才不至於當場摔倒。
「艾達，他聽到了，他都聽到了。」
「沃爾特？發生了什麼事？一切都好嗎？湯姆還好嗎？我怎麼沒聽到他說話？」
「不，艾達，一切都不好，」沃爾特扭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湯姆，不忍道，「湯姆他……」
沃爾特可以理解，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湯姆教給她的那些內容，所以沒有打電話打擾她。
他要求原本負責調查馬西斯遇襲事件的麗貝卡·費舍爾和諾亞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和約翰·哈蒙德一起審訊被活捉的那六個替罪羊，取得他們的口供，完善集裝車事件的邏輯鏈和證據鏈。此外，還要在審訊過程中搞清楚他們為什麼要對著警察開火——畢竟這並不是計劃內的一環。
之後，沃爾特離開第一分局，帶著和湯姆去了文森特·科倫布斯告訴他的中餐館，打開後門，就發現有四具屍體七橫八豎地倒在地上，有的屍體手中還握著手槍，但是似乎沒來得及開火就被子彈擊中，殞命當場，還有手槍落在了稍遠的地方，沃爾特推斷這是此人從椅子上摔下來時，手槍順勢彈到了遠處。
沃爾特讓湯姆報警，讓距離這裡最近的巡警趕過來保護現場，隨後在現場轉了一圈兒。
他轉這一圈兒，是為了檢查現場有沒有遺留什麼「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就好比說，文森特·科倫布斯曾經在現場、或者說來過現場的痕跡……
不過轉完這一圈兒，沃爾特什麼都沒有發現，那他就不用在這裡做多餘的事情了，等巡警趕到現場後，他便帶著湯姆離開了中餐館。
車上，坐在副駕駛席上的湯姆向警長拋出問題：「——我們現在要去抓那個叫布倫丹的傢伙？」
「嗯。」沃爾特點了點頭。
「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解釋？」
「肖恩·康納利有五名副手，現場死了四個人，所以我們理所應當該去見見剩下的那一個。」
「結果他對我們開槍，我們反擊，擊斃了他？」湯姆一邊擺弄著手中的警用配槍，一邊和身旁的警長核對著日後的說辭。
「嗯。」沃爾特發出一聲悶哼，「不過不是『我們』，我來動手，你在外面守著。」
「為什麼？」
「因為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髒了兩個人的手。」沃爾特說道，「到時候你就說你原本在別的房間裡翻找他的私人物品，結果突然聽到槍聲，我向你求救，等你趕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經把布倫丹給擊斃了。」
「之後我會聯絡主控中心，匯報警官遇襲這件事……」
只消三兩句話，肖恩·康納利的副手布倫丹的落幕就已經被安排好了。
當然他此時此刻可能還什麼都不知道，他可能還以為自己明天就能接替肖恩·康納利成為愛爾蘭紅手幫的新一任首領了，還以為自己也能夠一躍而上，成為「桌上的一員」呢！
沃爾特·薩瑟蘭將車停在了布倫丹家的附近，隔著擋風玻璃觀察了一番布倫丹家裡的情況——作為一名街頭混混，布倫丹住的地方倒是不錯，兩層高的獨棟小樓，還有前後院和獨立車庫，只不過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也不確定布倫丹是不是真的在家。
此情此景，湯姆一拍腦袋，猛地想起一件事：「也許他和他的家人住在一起，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該怎麼辦？」
沃爾特看了一眼湯姆，因為自己的下屬著實是提出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問題。
但是在湯姆問出這個問題後，沃爾特心裡就有了答案。
——沒什麼好猶豫的，無論如何，布倫丹都必須得死。
因為只有他死了，冷藏車的事件才能圓滿地畫上句點；
這一天的混亂才能夠結束；
所有人才能夠得償所願。
如果讓布倫丹活著，搞不好會有人藉此掀起新一輪的風暴……
只有死無對證，才能防止夜長夢多。
「只要他獨自一人在房間裡，我就會動手。」沃爾特說道。
湯姆面露驚訝，他沒想到自己的上司竟然會如此的決絕。
雖說這個布倫丹不是什麼好鳥，他畢竟是肖恩·康納利的副手，愛爾蘭紅手幫在自己的地盤上販賣毒品，布倫丹肯定也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但是他們即將要做的事情，和布倫丹是不是好人沒有關係，殺人就是殺人，一旦扣下扳機，就會成為惡魔。
可湯姆又轉念一想。
或許沃爾特·薩瑟蘭警長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到來，他恐怕也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他不止一次說過，他和科倫布斯兄弟合作，就像是在和魔鬼做交易，總有一天會在他們的利誘之下出賣自己的靈魂。
或許他早就已經做好在關鍵時刻出賣靈魂的打算了。
「警長，在我們動身前……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湯姆試探性地問道，「我想確認一下。」
「就算我不做，文森特也會找別人做的。他今天原本要找凱文去做這件事情。」
「凱文？凱文是什麼時候……」
湯姆對凱文並不太了解，自然也不知道凱文是什麼時候陷進來的。
「他之前折在了俄羅斯人的賭場裡，文森特幫了他一把，就被纏上了——文森特的口袋裡裝著很多人，這並不奇怪。」
「天哪……」湯姆搖了搖頭，「他的家裡人應該不知道吧？」
沃爾特搖了搖頭。
「所以他已經付出過代價了？」
所謂的「付出代價」，就是指幫科倫布斯兄弟做壞事。
起初可能就是一些小小的惡事，就好比說幫忙刺探一些被警署封鎖的情報之類的，再往後，科倫布斯兄弟給出的任務會越來越過分，越來越挑戰底線……
「照文森特的說法，他比我們走得還遠。」
這絕對不是湯姆想要聽到的回答，他閉上雙眼，嘆了口氣。
「那輛冷藏車有可能毀了我們這麼多年經營的一切。」沃爾特·薩瑟蘭開口說道，「毀了各方的勢力均衡，毀了芝加哥的太平日子——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至少在這件事情上，科倫布斯兄弟跟我們站在一邊……」
「和這兩個人站在一邊？雖然是實話，但這種感覺真讓人不適。」
「我知道。」沃爾特抿了抿嘴唇，抽出配槍，「走吧，時間不等人。」
兩個人打開車門走下去，橫穿街道來到柵欄門前，湯姆用手試探性地推了推柵欄門，大門紋絲不動，於是對著沃爾特搖了搖頭，表示此路不通。
沃爾特走到門邊的鐵柵欄旁，用手晃了晃柵欄，確定柵欄本身很結實後朝湯姆點點頭，示意他從這裡翻進去。
湯姆三下五除二地踩著柵欄上凸起的花紋翻越柵欄，輕輕鬆鬆地跳進了建築的前院，沃爾特緊隨其後，不過他的身手很明顯就沒有湯姆那麼矯健了，兩廂對比下甚至可以用「遲鈍」一詞來形容。
——歲月是無情的，任誰都是一樣。
不過好在是這位芝加哥的活傳奇最後也平穩落地了。
兩名在職警察貓著腰，做賊一般地快速穿過院落，來到二層小樓的正門前，湯姆擰動把手，門紋絲不動。
沃爾特朝著一樓客廳的窗子揚了揚下巴，湯姆朝那個方向看過去，發現客廳的窗子並沒有關嚴，開著一條小縫。
於是他走過去，打開窗戶，翻越進去，然後繞到玄關，幫門外的薩瑟蘭警長打開正門。
沃爾特跨過窄小的門檻，走進玄關，然後跟著湯姆穿越廊道，來到上行樓梯的台階底下。
整棟建築都沒亮燈，這意味著如果布倫丹在家，他極有可能在臥室睡覺。
於是沃爾特指了指自己，又反手指了指樓上，示意自己要到上樓的臥室去找他。
湯姆會意，於是在樓梯口和沃爾特分別，去一樓的其它房間尋找布倫丹的蹤跡。
沃爾特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梯，來到二層，發現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底下的縫隙傳出光亮，心裡想著布倫丹應該就在這間房間裡，於是端著格洛克配槍貼著牆靠了過去。
蹭到門邊，沃爾特背身往牆上一靠，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緒。
做這種事情切忌心有雜念。
否則槍管一晃，也許遭殃的就是自己……
——這是正道。
他心想。
——為了這座城市，做你應該做的。
在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後，沃爾特把心一橫，擰開門把手，將門推開。
——一個黑皮裸女映入眼帘。
她在看到突然闖入的沃爾特和他手中的格洛克手槍後發出一聲尖叫，拽起床上的被子遮擋住自己。
沃爾特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因為他環視四周，沒有瞧見布倫丹的身影。
就在他暗想布倫丹會在哪裡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槍響。
——聽這烈度，很明顯是有人在交火。
沃爾特罵了一句該死，扭頭離開房間，三步並作兩步地穿越二樓廊道，又跨著步子從樓梯上跳下去。
結果剛到一樓，他就看到一個黑影從某個房間裡竄出來，對著他連開兩槍。
沃爾特被壓制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個黑影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廊道，撞開了建築的後門，逃了出去。
這個時候趴在樓梯上的沃爾特才敢起身，追了上去。
剛追到後門口，沃爾特猛地想起了湯姆，於是朝著車庫的方向喊道：「湯姆！你沒事兒吧！？」
沒有回應。
「該死！」
沃爾特當機立斷地放棄追捕，快步闖進黑影竄出的房間，摸黑邁下幾節台階，來到了車庫。
他順手從口袋裡摸出袖珍手電筒，打算藉助這個小傢伙驅散周圍的黑暗，以此來尋找湯姆的蹤跡。
結果光顧著拿手電筒，卻沒有看清腳下的路。
他被某樣柔軟的物體給絆了一下，身體失控，撞在了面前的福特轎車上。
顧不上疼痛，沃爾特打開手電筒往自己身後一照，結果卻照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湯姆·哈德遜。
「湯姆！」
沃爾特跪倒在湯姆的身邊，將手電筒丟在一旁，幫他捂住身上的槍傷。
可是湯姆中了不止一槍：
大腿上一槍，肚子上一槍，脖子上還有一槍。
湯姆正用手捂著脖子，鮮血止不住地從他手指的縫隙間湧出。
「湯姆，堅持住！」
沃爾特一邊喊，一邊摸出隨身攜帶的無線電：「5231-Alfa……Ten-one，ten-one，警員倒地！我們現在在布里奇波特社區第三十四號街，西930號建築內，警員身上有多處槍傷，需要緊急醫療救援！現在馬上！犯人步行持槍逃往後巷！再重複一遍，有警員倒地，我需要救護車！」
叫完支援，沃爾特隨手將無線電丟在一邊，幫湯姆捂住傷口：「湯姆，堅持住，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堅持住，不會有事的，好嗎？別擔心。」
躺在血泊里的湯姆用他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面前的警長看，隨後，伸出另一隻手，在自己的耳邊比劃了一個電話的手勢。
沃爾特的身體就像被電擊了一樣猛地一震，條件反射般地用滿是血污的手摸出口袋裡的手機，給湯姆的妻子打去電話。
電子音響了兩聲後被人接通，沃爾特的手機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餵？沃爾特？怎麼了？」
「艾達，去叫孩子們，我把電話給湯姆聽，讓他們告訴湯姆他們愛他。」
「怎麼回事？」電話里的女人立刻變了聲音，「沃爾特？到底是怎麼回事！？湯姆呢？」
沃爾特強忍著情緒，他顯然沒有時間去解釋來龍去脈，於是用生硬的語氣強行要求道：「快去照做，艾達，快去照做！我把電話給湯姆了。」
說完，沃爾特將手機蓋在了湯姆的耳邊，湯姆此時是很想說話的，可此時他的氣管里已經擠滿鮮血，他只能伴隨著從口腔中湧出的鮮血發出幾聲含糊不清地悶哼。
電話那頭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聲音裡帶著些許哭腔：「湯姆，你在聽嗎？我愛你，我愛你，孩子們也愛你！我已經叫他們起床了。孩子們，快起來，你們的爸爸想聽你們說愛他……」
湯姆的眼角處流下一滴眼淚，然後沃爾特便看到他的左手從他的脖子上滑了下去。
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沃爾特伴著一聲聲「爸爸我愛你」的稚嫩聲音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後拿著手機站起身來。
他踉蹌了一下，用手扶住面前的轎車，這才不至於當場摔倒。
「艾達，他聽到了，他都聽到了。」
「沃爾特？發生了什麼事？一切都好嗎？湯姆還好嗎？我怎麼沒聽到他說話？」
「不，艾達，一切都不好，」沃爾特扭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湯姆，不忍道，「湯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