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0.泥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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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森特·科倫布斯在與芝加哥第一分局有一街之隔的啟明星學院門口和沃爾特·薩瑟蘭警長碰了面,聽薩瑟蘭警長說警局附近圍了不少記者,文森特此時此刻絕對不方便被鏡頭捕捉到,所以才會臨時選在這種地方見面。

  這所學院是芝加哥中心區的一所私立基督教學校,提供從幼兒園到八年級的教育。

  既然這是一所基督教學校,這就意味著這所學校的使命不只是為入學的學生提供廣泛的學術課程,還會培養他們的宗教信仰和道德價值觀。學校特別開設了宗教課程,幫助學生理解基督教的教義,培養他們對宗教的信仰。

  文森特之所以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前幾年他給這所學校捐了一筆錢,由此在學校的投資者名單上留下了尊貴的大名。

  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解釋起來就很複雜了:當時科倫布斯兄弟需要讓一位法醫「昧著良心」修改他的「屍檢報告」,以此來保護某個不能被翻出來的秘密,而不巧的是,這位法醫是一個很虔誠的人,他不想撒謊,物質上的獎勵沒辦法讓他動搖,只能去尋找別的辦法。

  巧就巧在,當時啟明星學院遇到了一些資金方面的問題,文森特就用一筆錢和這裡的校長成了「好朋友」,而好朋友之間自然是要互幫互助的,這位校長替文森特去找了那位法醫經常見的牧師,要求他為「迷途的羔羊」指引出正確的道路。

  過了沒多久,那位法醫就修改了屍檢報告,而文森特也得償所願……

  聽上去多少有些荒謬。

  但在這座天堂管不到的城市裡,類似的事情比比皆是。

  閒話休提。

  由於此處距離第一分局並不遠,所以沃爾特沒有開車,而是走過來的,上來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文森特?」

  在來的路上,文森特已經通過車載電台聽到了警察和歹徒在爛尾樓發生槍戰的新聞,他第一時間就給亞歷山大·維諾格拉多夫打去電話,問他到底是怎麼辦的事。

  這些歹徒都是亞歷山大找來的替罪羊,按理來說,替罪羊的功能就是用來頂罪,用來給亞歷山大頂罪,他們只需要乖乖被警察抓住,然後被送上法庭,始終行使緘默權,剩下的事情由律師來處理就行了。

  ——和警察發生槍戰顯然不應該在他們的任務清單之內。

  而亞歷山大給出的回覆也很簡單:他從來沒有讓自己的手下和警察對著幹,也從來沒有下令說讓他們反抗來逮捕他們的警察。相反,他已經給這些遴選出來的「替罪羊」傳過話:當警察破門來抓捕他們時,他們只需要「乖乖地」束手就擒,不要反抗,否則還要罪加一等。

  文森特選擇相信亞歷山大的話,因為他選出來的替罪羊和警察發生槍戰對他來說可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眼瞅著這個爛攤子就要被解決了,亞歷山大不會突然腦淤血地毀掉這一切成果,要知道如果「替罪羊計劃」未能成行,搞不好要被逮捕的可就是他本人了。

  那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替罪羊總不可能是為了多蹲幾年監獄才這樣做的吧?

  亞歷山大選來選去選了一幫傻叉?

  邏輯上說不通。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暗中搞破壞。

  也許是那個替亞歷山大的傳話的手下有問題,也許是他曲解了亞歷山大的話,也許就是他讓替罪羊們對抗警察。所以當時在電話里,文森特就要求亞歷山大好好查查自己身邊有沒有老鼠。

  ——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

  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應該就是那些被SWAT逮捕的替罪羊們了,必須搞清楚他們為什麼突然違抗亞歷山大的命令和警察交火。

  「和警方交火併不在計劃之內,如果這就是你想問的事情……」文森特打開副駕駛席的車門,從裡面取出公文箱放在車頂,「我已經聯繫了亞歷山大,他沒有下令讓這幫……替罪羊對警察開火。」

  文森特的這一番說辭顯然無法讓沃爾特滿意,他擰了擰脖子:「而你相信他?」

  「當然不。我們不會無條件地相信任何人。但是這樣做對他來說沒好處,我是說,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全是壞處,現在你知道的所有人都希望這件事情能夠趕快結束,警長,不只是我,不只是亞歷山大,你能明白嗎?」

  雖然文森特沒有明說,但是沃爾特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在真正的市長辦公室里辦公的某人肯定希望這件事情能趕快落下帷幕,畢竟明年就是市長的選舉年,絕對不能讓這種黑天鵝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擴大化。


  既然市長本人都是這麼想的,那麼警察局長自然也會這麼想,畢竟這兩人穿一條褲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難怪今天晚上調動SWAT時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因為上面早就已經打過招呼了……

  沃爾特雙手叉腰,吁了一口氣:「我們成功逮捕了六個人,有四個人被當場擊斃,兩名警察受了輕傷,還有一個被關起來的女孩兒被流彈擊中,已經送去醫院了,但是她傷得很重,不一定能救回來……

  這件事情肯定能上明天早報的頭條。」

  「Well,某人肯定也迫不及待想要開新聞發布會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了……這就意味著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說完,文森特打開公文箱,取出裝在透明塑封袋裡的消音手槍,遞到沃爾特的面前,「用來給故事結尾的兇器。交給你了。」

  沃爾特接過塑封袋:「什麼兇器?」

  「我之前不是說過嗎?愛爾蘭紅手幫的高級成員需要為冷藏車的慘劇負責,他們是為了報復那些替罪羊組成的犯罪團體才會把他們的冷藏車撞下橋,這伙犯罪團體在發現了這件事之後立刻對肖恩·康納利進行了一次斬首行動。肖恩·康納利一死,他的幾個副手就開始內訌了,而這把槍就是證據。」

  一聽「內訌」,沃爾特臉色一沉:「他們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稍微有點兒沒水平啊,警長先生,你是累了嗎?想想就能知道,這夥人可不會簡簡單單認下任何一個罪名,更何況是他們沒犯過的罪,但是死人是不會開口的。他們一死,你就可以隨便往他們身上安罪名了,反正也沒人為他們辯護。」

  文森特說道:「當然,不是我乾的,我只是召開了一場會議,告訴他們要在會上選出下一任愛爾蘭紅手幫的首領,結果那個叫布倫丹的,推門就進,拿著這把槍殺了剩下的那四名副手。」

  「你是想說你對此毫不知情?」

  「當然!完全都是那個布倫丹自作主張,我也是後來才聽他說的,他真的很想接下肖恩·康納利留下的爛攤子,而他現在如願以償了,畢竟其它的競爭者都出局了。」

  文森特一邊觀察著沃爾特的臉色,一邊解釋道:「他希望我能幫他處理掉這把手槍,但是我覺得這把手槍大有用處。槍上有布倫丹的指紋,如果用科學的手段調查現場散落的子彈殼和那些死者身體裡面的子彈頭,會發現那些東西都是從這把槍里射出來的……」

  沃爾特知道文森特說的這些都是屁話。

  也許動手的人真是那個叫布倫丹的,但是指使他這麼幹的人百分之百就是文森特。

  借刀殺人的計倆早就被科倫布斯兄弟玩兒的爐火純青了。

  「——你想讓我去抓他?」

  「是這樣的,警長先生,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他現在正在他家裡等著你,至於他家在哪兒,我一會兒會把地址發在你的手機上。」文森特說道,「順帶一提,布倫丹也不會乖乖地認了這些罪,他會胡言亂語一些我們不想讓別人聽到的事情,所以……」

  「所以?」

  沃爾特·薩瑟蘭當然知道文森特的言下之意。

  ——布倫丹和他的那些同僚一樣都得死。

  雖然文森特說是讓他去抓捕布倫丹,但是並不意味著要活著逮到他。

  沃爾特當然不願意幹這種會髒手的事情,但他也不能直白地回絕,只能用這種委婉的態度告訴文森特這件事情自己干不來。

  文森特當然也知道警長大人不願意幹這種會髒手的事情,但是這個時候才想起裝好人多少有些虛偽了,所以文森特說什麼也會讓沃爾特接手此事。

  文森特微微皺起眉頭:「你非要讓我把事情講明白,對嗎?警長先生?你的手機在開著錄音功能嗎?還是說你身上佩戴著FBI的竊聽器?

  不用我說您也應該知道,我們現在乾的這些事情,FBI的那幫人早就默許了,他們不在乎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同樣需要我的幫助,尤其是在反恐方面,這才是他們最在乎的。時不時地餵他們幾個有暴力傾向的穆斯林就能滿足他們的胃口,他們的手也不會伸到我們的眼前。」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我不會為你們兄弟兩個殺人,文森特。」沃爾特說道,「你可以讓我抓一些本不應該為這些爛攤子負責的人,你也可以讓我放掉一些不能抓的惡人。但是你不能讓我幫你殺人,這是兩回事,我是一名警察,不是兇犯。」

  「殺人?我可沒讓你殺人,警長先生,作為您的秘密線人,我提供線索,讓您有機會去逮捕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而他拘捕,你只是採取了必要措施。更何況布倫丹不是人,是畜生,他殘忍的殺了四個人,這還是我知道的,鬼知道我不知道的還有多少……」


  文森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想想他賣的毒品害死了多少人,又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警長先生,這是一個機會,讓他付出代價的機會……芝加哥警局一直沒有機會給這伙愛爾蘭紅手幫的高層定罪,現在機會到了你的面前,你不抓住嗎?」

  ——沒法定罪是因為誰?

  沃爾特心裡暗想。

  ——如果不是肖恩·康納利是「桌上的一員」,如果不是你們兄弟兩個一直護著他們,怎麼可能沒辦法定罪?

  沃爾特搖搖頭:「想都別想,文森特,想都別想。這不是我該幹的事情。」

  「好吧,」文森特表示理解,「我不強求。不過你得知道,就算你不想做這件事情,我也找得到別的警察去做,不過……這意味著會有一些原本和這些事情無關的人被卷進來……變數一多,麻煩事也會變多。

  Come on,沃爾特,我們手上沾的血還少嗎?你可能沒有親手殺過誰,但是有多少人的死和你有關?你又已經掩蓋過多少人的死因?當然,我不是在說你做的不對,畢竟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座城市,為了那些無辜的人,為了那些沒辦法保護自己的人。我們所構建的秩序,可以保護他們,比法律更有效,你是知道的……」

  見沃爾特無動於衷,文森特無奈地點了點頭,摸出手機:「好吧,我給凱文打個電話,看看他能不能再加一次班……」

  一聽文森特要把SWAT的指揮官凱文也拖下水,沃爾特條件反射般地按住了文森特的手:「不用了。」

  凱文剛才還在向文森特抱怨今天晚上的任務讓他沒辦法回家看著孩子寫作業了。

  「凱文不在乎目標是誰,只要是個混蛋,我打個電話過去,他肯定願意出馬,而且他不會問太多問題。」

  當然,這是在胡說八道。

  凱文之所以會幫文森特辦事,是因為文森特抓住了他的軟肋,他和沃爾特不一樣,他並不情願和科倫布斯兄弟合作……

  「凱文和他的SWAT已經下班了。」沃爾特說道,「告訴我那些屍體在哪兒,還有布倫丹的住址。」

  「Okay.」文森特見警長鬆口了,擺弄了一番手中的智能機,「給你發過去了。」

  沃爾特長吁了一口氣。

  「警長,開心點兒,你知道這是正道。」文森特說道,「如果傳統的辦法有效,如果法律有效,我這樣的人也不會出現,你是知道的。現在我們有能力按照我們的想法重新塑造這座城市,但是在它徹底變成我們想要的樣子之前,我們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哪個開拓者在成功之前會一帆風順?無論你相信不相信,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如果船沉了,我們都會沉下水。」

  沃爾特不想聽這些大道理,所以將話題拽回正事:「那些替罪羊呢?」

  「這是另一件你要注意的事情。」文森特回答道,「我覺得有人在跟我們玩兒遊戲,你活捉的那六個人里肯定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用點手段讓他們開口吧。如果我不忙,我可以親自做這件事情的,但是今天的破事兒太多了,只能麻煩你們重案組了。」

  說完,文森特拍了拍沃爾特的肩膀。

  「事已至此,警長,別太有心理負擔。我們為了生存都得去做我們不想做的事情,換誰都一樣。」說完,文森特上了車,接著又像想起什麼一樣降下副駕駛的車窗,「別一個人去,多少也要有個照應。後面也好寫報告。」

  提完醒,文森特就開車走了。

  沃爾特將塑封袋裡的消音手槍揣進兜里,原路返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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