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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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談妥後,幾人從山洞裡走出,除了墨贏三人外,還多了一個,那便是尤憐,這位年輕颯爽的山戎女人執意要跟著一起回北望城,即便族長餘人在洞裡罵得震天響地也沒用。

  洞外則已有幾匹備好的矮腳馬在等候著,這種馬耐力十足,非常適合翻山越嶺。

  而牽來它們的人正是那個佩刀山戎,從其表情上看,似乎對結盟一事非常不滿,但他不便指責中原人和尤憐,於是把怒火都傾瀉在了只獐身上。

  「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竟然讓我們山戎人進城和中原貿易!這是背棄祖先和傳統!我早就應該殺了你!」

  換作之前,只獐沒有膽量回嘴,但剛剛在洞裡時,餘人已經許諾,如果奪下北望城,就讓他擔任山戎在城裡的代表,全權負責貿易一事,這無疑給了他還嘴的底氣。

  加上一直積壓的情緒,讓他的樣子變得有些狠戾:「傳統……傳統害死了多少人?如果我們早就進城,會發生當年那些事嗎?!」

  「你!」佩刀山戎沒想到只獐敢還嘴,怒不可遏,拔刀就砍過去。

  墨贏雖然不參與其中的恩怨,但只獐現在是他的幫手,不可能坐視不管,抽劍就擋在了只獐的前面。

  「中原人!這不關你的事,滾開!」

  「確實與我無關,但只獐也是結盟的使者,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

  墨贏說得很有道理,但佩刀山戎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我的兒子!我想殺就殺!族長也管不了!」

  墨贏聽後一時有些愣在原地,不知該怎麼反駁,反是只獐在背後默默回了一句:「你當然想殺就殺,就和當年你殺母親一樣!」

  在場的人都被這句話震住了,特別是尤憐,腦袋撇向一邊,臉上儘是傷感。

  而本以為佩刀山戎會更加衝動,卻不知為何反而冷靜了下來,眼中開始閃過許多複雜情緒,下頷不斷抽動,許久,他收回刀,重重看了一眼只獐後便默默離開了。

  剩下的四人在原地杵了一會兒,墨贏雖然回城心切,但他既然聽到了關於只獐的一些往事,也不好出言催促,雖然他自己無父無母,但在禮制的薰陶下,也明白母親對於一個人的份量。

  最後還是只獐抬起頭,用以往那種滑溜的樣子說道:「愣著幹啥?還不出發!到時候趕羊都沒時間了。」

  見他沒事,墨贏幾人也不再說啥,各自騎上馬便相伴著下山。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是因為上山可以傾斜著身體,靠著岩石和草木攀爬,但下山就危險許多,稍有不慎就可能滾下陡峭的山坡。

  好在有矮腳馬,幾人下山的速度與上山幾乎無異,運氣也是頗佳,沒有遇到夜間遊蕩的凶獸。

  當下到山腳時,季環便與另外三人暫時分別,他要先趕往晉國的一個邊邑,那裡有工家的據點,他要把和山戎人商量好的兵器運過來。

  墨贏也沒有留他,雖說工家的季環是個不小的助力,但接下來的事也暫時用不上,畢竟只是趕羊而已,況且季環也說,他一天之內就能回來,可以在破壞活祭的時候幫上忙。

  既然如此,兩撥人便各自朝著各自的方向出發。

  此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旭日馬上就要升起,但頑強的黑夜並未屈服,仍舊占領著天空的大半。

  三人在黑夜的這邊驅馬狂奔,終於來到了能夠看見北望城的遠郊。

  當看到城牆的一剎那,三人的瞳孔瞬間放大,一個遠超他們意料的事情正在發生——

  只見數以萬計的各類凶獸把北望城圍了起來,城牆上則站滿了城中的人,但這些人的手上卻沒有兵器,只是向下張望。

  而凶獸也一反嗜人的本性,竟然圍而不攻,只是默默低吼,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突然,城門緩緩打開,一個身著獸紋深衣的祀家之人跪著膝行出來,身後則跟著四個抬著木樁的戎狄,木樁之上綁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詭異,城門關閉後,竟沒有一個凶獸撲向走出來的人,反而互相撕咬著騰出一個豁口,讓祀家一行安然地來到了豁口的平地中央。

  「這……這是怎麼做到的?」只獐的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

  「竟然不撲上去,這還是凶獸嗎……」尤憐也是一臉的震驚,她在山中遇到過不少的凶獸,從未見過人獸共存的場景。

  墨贏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木樁上的裸婦,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果然,來到空地後,祀家開始祈天儀式,期間依然沒有凶獸撲上來,上萬隻猙獰恐怖的怪物就像是被下達了某種命令。

  儀式結束,祀家人帶著四名戎狄膝行回去,只留下孤零零的木樁,而凶獸們此時終於露出可怖的獠牙,嘶吼聲頓時響徹天地。

  當城門關上的那一霎,壓抑許久的凶獸再不掩蓋嗜人的欲望,只是頃刻間,木樁便被淹沒,怪異的獸軀壓了一層又一層……

  裸婦的慘叫透過獸軀,直達城牆之上,可那些張望之人的眼中,竟沒有一個露出同情和恐懼的表情,反而目帶狂熱,特別是諸侯派來的大夫使者們,眼中儘是別樣的神色。

  身處遠郊的墨贏看不到這些人的表情,但他已經猜想到城中之人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握緊雙拳,指節發白,腦海中只有裸婦的慘叫聲。

  「贏,祀家成功了……」只獐說了一句顯而易見的廢話,言下之意卻沒有道出來。

  墨贏明白他的意思,活祭既然成功,那麼不管是現在的犬戎,還是奪城後的白狄,都只會選擇這種方式,因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犧牲小部分永遠都是最佳辦法。

  「還要破壞祭祀嗎……」只獐問道。

  「要。」

  「可是贏,已經沒有意義了。」

  墨贏收回遠眺的目光,看向只獐:「對那三百婦人有意義。」

  只獐不理解他這種視人命如珍寶的態度:「有什麼意義?你能一輩子待在北望城嗎?等你走後,還是會有三百個女人被犧牲掉。你心裡很清楚!」

  「也許是如此,但你要明白,祀家在這裡舉行活祭,為的是讓中原的國君們看到成效,等到諸侯們同意祀家的做法後,祀家會立刻離開這裡,到那時,放下武器的戎狄們還守得住北望城嗎?」

  墨贏顯然看得更遠,畢竟華夷有別,祀家成功後放棄北望城是必然的事,只要能讓城中的戎狄看清這一點,還是有希望讓他們放棄活祭的。

  「走吧。」此時天空已然泛白,圍城的凶獸開始如潮水般退向北方,北望城可以進入了。

  於是墨贏率先拍馬赴城,而剩下的兩人還在原地。

  「只獐,贏說得沒錯,我們是戎狄,中原人不會顧我們的死活,況且對於山戎來說,只有北望城抵抗,我們才能在南邊的山裡待著,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說罷,尤憐便也策馬跟上,只獐則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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