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騎士與公主
村莊的孩子們這才看清艾莉賽亞的容貌。
她的皮膚白皙瑩潤,眉目間透著天真無暇的純淨。雙眼宛若晨曦下的湖水,清澈明亮,仿佛一瞥就能沁入心脾,讓人忘卻所有煩惱。她的雙頰透著淡淡的紅暈,那是健康又稚嫩的顏色,像蘋果花剛綻放時的粉色。一頭金髮高高束成馬尾,發梢垂到腰間,在陽光下閃爍著細膩的光澤。她沒有選擇貴族禮裙,而是穿著方便出遊的輕便束褲,更添了一份英氣。
孩子們偷偷地盯著眼前這個小女孩,像看到了傳說中的天使。
「好像童話里的公主大人!」有個小男孩沒忍住嘀咕出聲。
「別誤會,我們只是郊遊到此的普通市民。請問這是哪兒?」亞德里恩笑道。
小男孩臉蹭地紅了,害羞地躲到人群中。
「這裡是阿爾溫,跟我來吧。」艾恩見對方還算和氣,便開始引路。
莉莎一開始也被艾莉賽亞吸引了,但很快回過神來,她望向埃文,發現埃文還在盯著艾莉賽亞不放。
莉莎走到埃文身邊,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好看嗎?」
但埃文仿佛失去了痛覺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莉莎覺得有點奇怪:「埃文,你怎麼了?」
在看到艾莉賽亞的一瞬間,埃文的腦中突然一片耳鳴,眼前閃現出模糊的光影,埃文不敢直視,總覺得那光影端莊又威嚴,自己似乎不是畏懼,但總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埃文!埃文!醒醒!」
埃文聽到莉莎的呼喊,這才清醒過來,他打量了一下艾莉賽亞,實在是想不到眼前這個天使般的女孩跟威嚴有什麼聯繫。
「埃文,你嚇死我了。」
「我沒事,莉莎,只是有點餓了,腦袋暈。」埃文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剛剛的情景。
這一切被艾莉賽亞看在眼裡,她走了過來,孩子們自動散開一個弧形。
「你還好嗎?」艾莉賽亞輕聲地問道。
「沒事,我叫埃文,歡迎你來阿爾溫。」
艾莉賽亞點點頭,轉身向亞德里恩跟了過去。
周圍的孩子都圍著艾莉賽亞,隔出一步的距離,緊緊跟在後面。
走出幾步後,艾莉賽亞拉了拉亞德里恩的衣角,微笑地盯著他的眼睛。
亞德里恩回過頭來,和艾莉賽亞對視了一陣,又掃視了一圈孩子們,嘆了口氣:
「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我去去就回。」
「謝謝兄長大人。」艾莉賽亞的聲音有點興奮,隨後轉身對孩子們說道:
「吶……
我能和大家一起玩嗎?」
亞德里恩先是把馬栓到了路邊草地,隨後跟著艾恩的嚮導。
艾恩把亞德里恩帶向了村長。村長剛在老遠也看到了村口的情況,正快步趕來。
「歡迎來到阿爾溫,貴客這邊請,宴會還在準備中,傍晚準時開始」村長迎了上來。
「還有宴會?今天是什麼節日嗎?」亞德里恩臉上露出驚喜。
「當然是貴客的歡迎宴會啊。」村長笑著回答。
村長把亞德里恩領到村民們面前,亞德里恩先是作了自我介紹,隨後村長又把村民向亞德里恩一一介紹。
亞德里恩感覺有點奇怪,他著實沒想到這個小山村會好客到這種程度。
「我想大家是不是誤會了,我和妹妹只是郊遊,今天碰巧來到了貴寶地。」亞德里恩覺得還是有必要問一下。
「什麼誤會?你的慰問品呢?」人群中有調皮的聲音傳來。
「慰問品?我們出門只是帶了一點旅費。要不我教孩子們武藝吧,其實本人略懂一些戰鬥技藝。」亞德里恩已經有十足的把握確定這就是一個誤會。
村民們聽到回復後楞了一下,場面瞬間靜了下來。大家尷尬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村長率先咳了一聲,打破尷尬,他把亞德里恩引到旁邊。
「實在抱歉,我們認錯了。不過不用擔心,阿爾溫不會怠慢客人,兩位依然是我們的貴客,食物和用品就請兩位隨意享用,晚上可以參加我們的宴會。」
「原來如此,十分感謝」
亞德里恩回到村口的空地,他沒有直接去到艾莉賽亞身邊,而是在旁邊找了個舒適的斜坡,他解下佩劍,躺了下來,枕著雙手靜靜地看著艾莉賽亞,看著她享受在和同齡孩子的玩鬧中。
艾莉賽亞此時正扮演著遭綁架的公主。
她斜趴在地上,單手撐地,她面前站著的是莉莎,背對著她。莉莎雙手抱胸,斜著嘴角笑著,背後披著艾莉賽亞的黑色斗篷。莉莎這次扮演的似乎是反派角色。
「公主在我手上,不想她死的話就乖乖聽我的命令。」莉莎捏著嗓子怪笑道。
莉莎對面站著的是埃文,手拿一根木棍,這次他終於如願以償,扮演了英雄角色。
但是他沒想到面對的是莉莎。
他總感覺提不起勁來,「這是遊戲,向她進攻吧。」他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但是立馬另一個思緒又涌了出來「不行,我要保護莉莎,向他進攻什麼的,就算是演的我也做不到。」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放下武器,聽我的命令。」莉莎蹲到艾莉賽亞旁邊,拍了幾下空地「誒!誒!」
艾莉賽亞眼中立馬閃爍出興奮的光芒,演得很投入。她配合著演出了幾聲慘叫。
「啊!不要管我,埃文,卡南,里昂,布萊恩,凱爾恩,艾瑞德……不要管我,不要向邪惡屈服,快打倒魔女。」
孩子們聽到後楞了一下,不是因為艾莉賽亞的演技,而是因為她叫了每一個人的名字。從亞德里恩走後,他們和艾莉賽亞慢慢開始搭話,到每個人自我介紹,再到放下戒備一起玩耍,距離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他們沒有想到大家一擁而上圍著艾莉賽亞的嘰嘰喳喳搭話,艾莉賽亞慢條斯理地回應之後,竟然還能全部記得。
每個被叫了名字的孩子都感到有種力量翻湧起來,特別是對於眼前這位天使般動人的女孩叫到自己,仿佛不是在遊戲,而是真實的依賴。
「哇,為了公主,打倒惡魔!沖啊」
埃文還在沉默的時候,他背後的一個孩子率先喊了一聲。
大家隨即哇哇叫著,一窩蜂沖向了莉莎。
「不可以!」
誰也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埃文扔掉木棍衝到了莉莎身前,雙手平伸,呈大字形擋在了衝過來的「騎士們」面前。
大家都停了下來,場面一時有點尷尬,眾人疑惑地看著埃文。
莉莎蹲在埃文的身後,艾莉賽亞則趴在莉莎的身後,兩人都看不見埃文的表情。可能是從下往上看的原因,只看到埃文的背影不但不瘦小,反而有點高大。
「啊……啊,我明白了,他受到了魔女的蠱惑,現在已經變成了魔女的僕從了,大家不要手下留情,他已經是叛徒了。」人群里叫里昂的孩子打破了寂靜。
「哦~!"眾人齊聲附和,再次發起衝鋒。
埃文緊緊閉起雙眼,但卻沒有退卻。
莉莎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道「這是哪出?」
「住手!」
艾莉賽亞突然站了起來。
大家停下紛紛看向艾莉賽亞。
「正義的勇士們喲!我是聖光的守護者多米娜拉,聆聽我的旨意,切不可放棄夥伴,要相信夥伴。」說完艾莉賽亞便兩眼一閉,癱軟著坐了下去。
孩子們先是呆呆地看完這一幕,隨後又擔心地圍了上來。
莉莎扶起艾莉賽亞,搖晃了兩下「喂,沒事吧?」
兩個深呼吸的時間,艾莉賽亞突然睜開雙眼,微笑著向大家半眨了兩下。
隨後起身,向大家優雅地行禮。「謝謝大家!」
「什麼嘛,原來是演的呀,我還以為真是神明大人降臨了呢。」
「喂,我剛差點就跪地祈禱了。」
孩子們長舒了一口氣,不住讚嘆艾莉賽亞的演技。
埃文來到艾莉賽亞身邊對她說道「謝謝你!」
「謝什麼?」艾莉賽亞疑惑。
「要不是你,剛才我差點就挨揍了。」
「不會的啦,大家都很友好。」艾莉賽亞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剛在的背影很認真。」
埃文雙頰微微泛紅,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樣,不知道是該繼續還是該結束對話。
這時莉莎插了過來:
「艾莉賽亞真的是公主嗎?」
「怎麼會,只是普通的下級貴族罷了,公主出門都會帶衛兵的。」艾莉賽亞平靜地微笑。
「那你見過公主咯?」莉莎突然追問。
「只在街上遠遠地看過」艾莉賽亞繼續保持著微笑。
莉莎還要追問什麼的樣子,埃文留下一句「好餓,莉莎,我要回家吃飯了。」便開始走出人群。
「等等我」莉莎追了上去。
艾莉賽亞靜靜地望著兩人的背影,目光的焦點落到了埃文身上。
亞德里恩正饒有興致地望著艾莉賽亞與孩子們的嬉戲。
「那把劍,不是裝飾用的吧?」艾恩這時過來搭話。
「當然,你會用劍嗎,劍是保護重要之人的武器。」
「我只用過弓箭,我用它狩獵,同時也能用它保護重要的人」
「你比較機靈,比扔了武器肉身送死的傢伙要機靈。」亞德里恩瞥了艾恩一眼,隨即又望向了遠處的孩子們,此時埃文正走出孩子群。
艾恩跑過去叫住埃文,並對孩子們說:「宴會已經烤好了麵包,村長讓大家餓的話先去領,午飯對付一下。」
午飯過後,宴會場地逐漸熱鬧起來,村民們聚集越來越多,埃文的媽媽也來了。
村民們雖然臉上帶著風霜,但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了期待與熱情。即便家裡並不富裕,大家卻毫不吝嗇地拿出家中為數不多的食材和器物,彼此合作,分工明確。
空地上,用長木板拼接成了臨時的餐桌,桌上鋪著舊布,桌上擺著的食材和完工的菜餚逐漸增多。獵人去森林打回來的肉,珍藏的美酒,不斷被村民從家裡拿來。
村口,亞德里恩正在餵馬,艾莉賽亞在旁邊一言不發地摸著馬兒,亞德里恩看在眼裡。
「我們今晚要在這裡參加村民宴會。」亞德里恩看似隨意地說著。
「真的嗎?咳……咳咳,明智的選擇。」艾莉賽亞沒忍住興奮地喊出聲,但隨即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
但最終艾莉賽亞還是沒能壓住興奮,抱住亞德里恩的胳膊,眼睛眯成了月牙:
「謝謝兄長大人!」
「這是最後一次任性了,艾莉賽亞。」
亞德里恩看著妹妹開心的樣子,會心地笑了,妹妹這幅樣子仿佛對他無比受用。
「謝謝兄長大人!」突然傳出了一個與艾莉賽亞不一樣的聲音。
艾莉賽亞轉身看去,只見埃文和莉莎並肩站著,莉莎正抱著埃文的胳膊,模仿著自己剛剛的動作。埃文則一隻手撓著腦袋,望向自己尷尬地笑著。
「咳咳,日安。」艾莉賽亞輕咳了兩聲,行了一個禮,又恢復了平時的從容,只不過臉頰的紅潤稍稍加深了一點。
「大哥哥,你是騎士大人嗎?」莉莎對亞德里恩問道。
亞德里恩點點頭。
「我就說是吧。」莉莎拍了埃文一下。隨後繼續對亞德里恩說:「那你能給我們講講外面的故事嗎?」
「故事要靠你們自己去創造,但我可以教你們找到畫筆。」亞德里恩淡淡的說道,隨後饒有深意的審視著埃文。
「莉莎,我們去那邊玩吧,我給你講我看到的公主大人的故事」艾莉賽亞開口說完,便牽起莉莎的手,向一旁走去,並微笑地看了哥哥和埃文一眼。
「我看到你為了保護妹妹,連武器都丟了。你知道,如果那不是遊戲,而是現實發生的情況,你會怎麼樣?」亞德里恩對埃文平靜地說道。
埃文一愣,然後靦腆地回答: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讓莉莎受傷。」
亞德里恩聽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眼中多了一絲欣賞。
「保護別人不是光有勇氣就夠的。如果你不會用劍,下一次你只能憑運氣保護她。」
他隨手從附近撿起一根木棍,扔給埃文:
「既然你有保護別人的心,就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學劍的天分。」
亞德里恩用木棍演示基礎的劍術動作,一進入教學,語氣便嚴厲了起來。
埃文儘管動作笨拙,卻表現強烈的求知慾,認真模仿每一個動作。
一個刻鐘之後,亞德里恩結束了教學。他對埃文發表自己的見解:
「劍術不是你手中的劍,而是你心中的決心。如果你真的想保護別人,就必須讓你的劍快過你的恐懼。犧牲的勇氣你已經有了,那麼殺敵的勇氣呢?你對攻擊他人會有恐懼嗎?」
埃文已經氣喘吁吁,他沉默了一會後答道:
「我也想當英雄,但是經常只能做莉莎的小跟班,我是個愛哭鬼,愛哭鬼我一個人做就夠了。」
亞德里恩點點頭,他招呼埃文來到身邊:
「劍術不是一天練成的,萬一遇到自己能力不足時,你就如此如此……」
亞德里恩對埃文耳語了幾句,隨後說道:
「記住,有些時候,能力不足反而是最好的偽裝。」
埃文把亞德里恩的話在心中默默記下。
宴會準備的差不多時,村民們越來越多聚集到了村口。
黃昏時分,三道身影自林道的盡頭緩緩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鬚髮皆白,頭戴白色圓帽,身著白色罩袍,鬍鬚編成數縷麻花,規整有致。他手持一根拐杖,但身形並未佝僂,渾身一塵不染,散發出奇異的威嚴。
老者身後跟著兩個隨從,各拉一輛板車,頭頂有毛耳,臀後墜著獸尾,衣衫襤褸,身材消瘦,似乎是兩個半獸人奴隸。
車斗覆蓋麻布,高高隆起,不知載著什麼貨物。
阿爾溫村民歡呼起來,幾個膽大的孩子跑上去,幫助隨從推車,像一群小螞蟻咬著一片樹葉。村長迎上前去把高大老者引向宴會場。
老者路過人群時,側目瞥了一眼人群中的亞德里恩兄妹,並未停留。
老者與村民幾番寒暄後,被安排到了長桌正中的主位。
宴會開始了,儘管亞德里恩被村長邀請去和貴客一起,但他堅持要坐小孩那一桌。
村民們分坐幾桌,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美酒秘釀、冒著熱氣的雜糧燉菜、金黃的麵餅、堆成小山的漿果,琳琅滿目。
村長舉起木杯,先是說了一段感謝當地鄉土神祇的助詞,然後大聲道:
「讓我們為尊貴的客人幹上一杯!」
高大老者也舉杯站起,他目光柔和,眼帘低垂,銀色睫毛微微顫動,嘴角帶笑:
「我叫雷納蒂斯,鄉親們的熱情令我感動。不能幫到大家什麼,實在慚愧,我從城裡帶來了些雷月蜜,待會給大家發下去。乾杯!敬我們的艾爾維恩!」
聽到雷納蒂斯這個名字,亞德里恩把肉送到嘴邊的動作停住了,隨後搖了搖頭:
「可能又誤會了吧,今天的誤會挺多,同名的人不少,怎麼想都不可能。」亞德里恩心中思忖著,把肉送到了嘴裡。
宴會中雷納蒂斯走動著,與每戶村民一一攀談,事無巨細,仿佛許久未見的長輩對孩子關懷備至。
夜幕漸深,附近的密林隱隱有幾聲鴉群振翅。
廣場中央點起一堆巨大的篝火,火焰映紅一張張歡快的面龐。村裡的年輕人拉著姑娘們跳起了舞,村民們有的彈著豎琴,有的舉杯,有的攀談,孩子們圍著篝火追逐旋轉,腳步輕快。
老者雷納蒂斯端坐在桌邊觀賞這一派祥和,夜晚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當埃文和眾多孩子們嬉戲的身影從他桌前路過時,雷納蒂斯眼底隱約閃過一抹光澤,他靜靜地凝視著孩子們,仿佛想要伸手,最終卻收緊了指尖。
這時突然!
一聲慘叫傳來,人群瞬間寂靜。
眾人目光向聲音來源尋去,只見宴會外圍,一個半獸人奴隸仰臥在地,身下一大灘血泊,表情猙獰,脖子上插著一隻箭矢,創口處還在汩汩冒著鮮血。
另一個半獸人癱坐一旁,望著同伴慘狀,神色驚駭,半張著嘴,再想喊卻發不出聲了。
她的皮膚白皙瑩潤,眉目間透著天真無暇的純淨。雙眼宛若晨曦下的湖水,清澈明亮,仿佛一瞥就能沁入心脾,讓人忘卻所有煩惱。她的雙頰透著淡淡的紅暈,那是健康又稚嫩的顏色,像蘋果花剛綻放時的粉色。一頭金髮高高束成馬尾,發梢垂到腰間,在陽光下閃爍著細膩的光澤。她沒有選擇貴族禮裙,而是穿著方便出遊的輕便束褲,更添了一份英氣。
孩子們偷偷地盯著眼前這個小女孩,像看到了傳說中的天使。
「好像童話里的公主大人!」有個小男孩沒忍住嘀咕出聲。
「別誤會,我們只是郊遊到此的普通市民。請問這是哪兒?」亞德里恩笑道。
小男孩臉蹭地紅了,害羞地躲到人群中。
「這裡是阿爾溫,跟我來吧。」艾恩見對方還算和氣,便開始引路。
莉莎一開始也被艾莉賽亞吸引了,但很快回過神來,她望向埃文,發現埃文還在盯著艾莉賽亞不放。
莉莎走到埃文身邊,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好看嗎?」
但埃文仿佛失去了痛覺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莉莎覺得有點奇怪:「埃文,你怎麼了?」
在看到艾莉賽亞的一瞬間,埃文的腦中突然一片耳鳴,眼前閃現出模糊的光影,埃文不敢直視,總覺得那光影端莊又威嚴,自己似乎不是畏懼,但總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埃文!埃文!醒醒!」
埃文聽到莉莎的呼喊,這才清醒過來,他打量了一下艾莉賽亞,實在是想不到眼前這個天使般的女孩跟威嚴有什麼聯繫。
「埃文,你嚇死我了。」
「我沒事,莉莎,只是有點餓了,腦袋暈。」埃文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剛剛的情景。
這一切被艾莉賽亞看在眼裡,她走了過來,孩子們自動散開一個弧形。
「你還好嗎?」艾莉賽亞輕聲地問道。
「沒事,我叫埃文,歡迎你來阿爾溫。」
艾莉賽亞點點頭,轉身向亞德里恩跟了過去。
周圍的孩子都圍著艾莉賽亞,隔出一步的距離,緊緊跟在後面。
走出幾步後,艾莉賽亞拉了拉亞德里恩的衣角,微笑地盯著他的眼睛。
亞德里恩回過頭來,和艾莉賽亞對視了一陣,又掃視了一圈孩子們,嘆了口氣:
「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我去去就回。」
「謝謝兄長大人。」艾莉賽亞的聲音有點興奮,隨後轉身對孩子們說道:
「吶……
我能和大家一起玩嗎?」
亞德里恩先是把馬栓到了路邊草地,隨後跟著艾恩的嚮導。
艾恩把亞德里恩帶向了村長。村長剛在老遠也看到了村口的情況,正快步趕來。
「歡迎來到阿爾溫,貴客這邊請,宴會還在準備中,傍晚準時開始」村長迎了上來。
「還有宴會?今天是什麼節日嗎?」亞德里恩臉上露出驚喜。
「當然是貴客的歡迎宴會啊。」村長笑著回答。
村長把亞德里恩領到村民們面前,亞德里恩先是作了自我介紹,隨後村長又把村民向亞德里恩一一介紹。
亞德里恩感覺有點奇怪,他著實沒想到這個小山村會好客到這種程度。
「我想大家是不是誤會了,我和妹妹只是郊遊,今天碰巧來到了貴寶地。」亞德里恩覺得還是有必要問一下。
「什麼誤會?你的慰問品呢?」人群中有調皮的聲音傳來。
「慰問品?我們出門只是帶了一點旅費。要不我教孩子們武藝吧,其實本人略懂一些戰鬥技藝。」亞德里恩已經有十足的把握確定這就是一個誤會。
村民們聽到回復後楞了一下,場面瞬間靜了下來。大家尷尬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村長率先咳了一聲,打破尷尬,他把亞德里恩引到旁邊。
「實在抱歉,我們認錯了。不過不用擔心,阿爾溫不會怠慢客人,兩位依然是我們的貴客,食物和用品就請兩位隨意享用,晚上可以參加我們的宴會。」
「原來如此,十分感謝」
亞德里恩回到村口的空地,他沒有直接去到艾莉賽亞身邊,而是在旁邊找了個舒適的斜坡,他解下佩劍,躺了下來,枕著雙手靜靜地看著艾莉賽亞,看著她享受在和同齡孩子的玩鬧中。
艾莉賽亞此時正扮演著遭綁架的公主。
她斜趴在地上,單手撐地,她面前站著的是莉莎,背對著她。莉莎雙手抱胸,斜著嘴角笑著,背後披著艾莉賽亞的黑色斗篷。莉莎這次扮演的似乎是反派角色。
「公主在我手上,不想她死的話就乖乖聽我的命令。」莉莎捏著嗓子怪笑道。
莉莎對面站著的是埃文,手拿一根木棍,這次他終於如願以償,扮演了英雄角色。
但是他沒想到面對的是莉莎。
他總感覺提不起勁來,「這是遊戲,向她進攻吧。」他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但是立馬另一個思緒又涌了出來「不行,我要保護莉莎,向他進攻什麼的,就算是演的我也做不到。」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放下武器,聽我的命令。」莉莎蹲到艾莉賽亞旁邊,拍了幾下空地「誒!誒!」
艾莉賽亞眼中立馬閃爍出興奮的光芒,演得很投入。她配合著演出了幾聲慘叫。
「啊!不要管我,埃文,卡南,里昂,布萊恩,凱爾恩,艾瑞德……不要管我,不要向邪惡屈服,快打倒魔女。」
孩子們聽到後楞了一下,不是因為艾莉賽亞的演技,而是因為她叫了每一個人的名字。從亞德里恩走後,他們和艾莉賽亞慢慢開始搭話,到每個人自我介紹,再到放下戒備一起玩耍,距離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他們沒有想到大家一擁而上圍著艾莉賽亞的嘰嘰喳喳搭話,艾莉賽亞慢條斯理地回應之後,竟然還能全部記得。
每個被叫了名字的孩子都感到有種力量翻湧起來,特別是對於眼前這位天使般動人的女孩叫到自己,仿佛不是在遊戲,而是真實的依賴。
「哇,為了公主,打倒惡魔!沖啊」
埃文還在沉默的時候,他背後的一個孩子率先喊了一聲。
大家隨即哇哇叫著,一窩蜂沖向了莉莎。
「不可以!」
誰也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埃文扔掉木棍衝到了莉莎身前,雙手平伸,呈大字形擋在了衝過來的「騎士們」面前。
大家都停了下來,場面一時有點尷尬,眾人疑惑地看著埃文。
莉莎蹲在埃文的身後,艾莉賽亞則趴在莉莎的身後,兩人都看不見埃文的表情。可能是從下往上看的原因,只看到埃文的背影不但不瘦小,反而有點高大。
「啊……啊,我明白了,他受到了魔女的蠱惑,現在已經變成了魔女的僕從了,大家不要手下留情,他已經是叛徒了。」人群里叫里昂的孩子打破了寂靜。
「哦~!"眾人齊聲附和,再次發起衝鋒。
埃文緊緊閉起雙眼,但卻沒有退卻。
莉莎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道「這是哪出?」
「住手!」
艾莉賽亞突然站了起來。
大家停下紛紛看向艾莉賽亞。
「正義的勇士們喲!我是聖光的守護者多米娜拉,聆聽我的旨意,切不可放棄夥伴,要相信夥伴。」說完艾莉賽亞便兩眼一閉,癱軟著坐了下去。
孩子們先是呆呆地看完這一幕,隨後又擔心地圍了上來。
莉莎扶起艾莉賽亞,搖晃了兩下「喂,沒事吧?」
兩個深呼吸的時間,艾莉賽亞突然睜開雙眼,微笑著向大家半眨了兩下。
隨後起身,向大家優雅地行禮。「謝謝大家!」
「什麼嘛,原來是演的呀,我還以為真是神明大人降臨了呢。」
「喂,我剛差點就跪地祈禱了。」
孩子們長舒了一口氣,不住讚嘆艾莉賽亞的演技。
埃文來到艾莉賽亞身邊對她說道「謝謝你!」
「謝什麼?」艾莉賽亞疑惑。
「要不是你,剛才我差點就挨揍了。」
「不會的啦,大家都很友好。」艾莉賽亞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剛在的背影很認真。」
埃文雙頰微微泛紅,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樣,不知道是該繼續還是該結束對話。
這時莉莎插了過來:
「艾莉賽亞真的是公主嗎?」
「怎麼會,只是普通的下級貴族罷了,公主出門都會帶衛兵的。」艾莉賽亞平靜地微笑。
「那你見過公主咯?」莉莎突然追問。
「只在街上遠遠地看過」艾莉賽亞繼續保持著微笑。
莉莎還要追問什麼的樣子,埃文留下一句「好餓,莉莎,我要回家吃飯了。」便開始走出人群。
「等等我」莉莎追了上去。
艾莉賽亞靜靜地望著兩人的背影,目光的焦點落到了埃文身上。
亞德里恩正饒有興致地望著艾莉賽亞與孩子們的嬉戲。
「那把劍,不是裝飾用的吧?」艾恩這時過來搭話。
「當然,你會用劍嗎,劍是保護重要之人的武器。」
「我只用過弓箭,我用它狩獵,同時也能用它保護重要的人」
「你比較機靈,比扔了武器肉身送死的傢伙要機靈。」亞德里恩瞥了艾恩一眼,隨即又望向了遠處的孩子們,此時埃文正走出孩子群。
艾恩跑過去叫住埃文,並對孩子們說:「宴會已經烤好了麵包,村長讓大家餓的話先去領,午飯對付一下。」
午飯過後,宴會場地逐漸熱鬧起來,村民們聚集越來越多,埃文的媽媽也來了。
村民們雖然臉上帶著風霜,但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了期待與熱情。即便家裡並不富裕,大家卻毫不吝嗇地拿出家中為數不多的食材和器物,彼此合作,分工明確。
空地上,用長木板拼接成了臨時的餐桌,桌上鋪著舊布,桌上擺著的食材和完工的菜餚逐漸增多。獵人去森林打回來的肉,珍藏的美酒,不斷被村民從家裡拿來。
村口,亞德里恩正在餵馬,艾莉賽亞在旁邊一言不發地摸著馬兒,亞德里恩看在眼裡。
「我們今晚要在這裡參加村民宴會。」亞德里恩看似隨意地說著。
「真的嗎?咳……咳咳,明智的選擇。」艾莉賽亞沒忍住興奮地喊出聲,但隨即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
但最終艾莉賽亞還是沒能壓住興奮,抱住亞德里恩的胳膊,眼睛眯成了月牙:
「謝謝兄長大人!」
「這是最後一次任性了,艾莉賽亞。」
亞德里恩看著妹妹開心的樣子,會心地笑了,妹妹這幅樣子仿佛對他無比受用。
「謝謝兄長大人!」突然傳出了一個與艾莉賽亞不一樣的聲音。
艾莉賽亞轉身看去,只見埃文和莉莎並肩站著,莉莎正抱著埃文的胳膊,模仿著自己剛剛的動作。埃文則一隻手撓著腦袋,望向自己尷尬地笑著。
「咳咳,日安。」艾莉賽亞輕咳了兩聲,行了一個禮,又恢復了平時的從容,只不過臉頰的紅潤稍稍加深了一點。
「大哥哥,你是騎士大人嗎?」莉莎對亞德里恩問道。
亞德里恩點點頭。
「我就說是吧。」莉莎拍了埃文一下。隨後繼續對亞德里恩說:「那你能給我們講講外面的故事嗎?」
「故事要靠你們自己去創造,但我可以教你們找到畫筆。」亞德里恩淡淡的說道,隨後饒有深意的審視著埃文。
「莉莎,我們去那邊玩吧,我給你講我看到的公主大人的故事」艾莉賽亞開口說完,便牽起莉莎的手,向一旁走去,並微笑地看了哥哥和埃文一眼。
「我看到你為了保護妹妹,連武器都丟了。你知道,如果那不是遊戲,而是現實發生的情況,你會怎麼樣?」亞德里恩對埃文平靜地說道。
埃文一愣,然後靦腆地回答: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讓莉莎受傷。」
亞德里恩聽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眼中多了一絲欣賞。
「保護別人不是光有勇氣就夠的。如果你不會用劍,下一次你只能憑運氣保護她。」
他隨手從附近撿起一根木棍,扔給埃文:
「既然你有保護別人的心,就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學劍的天分。」
亞德里恩用木棍演示基礎的劍術動作,一進入教學,語氣便嚴厲了起來。
埃文儘管動作笨拙,卻表現強烈的求知慾,認真模仿每一個動作。
一個刻鐘之後,亞德里恩結束了教學。他對埃文發表自己的見解:
「劍術不是你手中的劍,而是你心中的決心。如果你真的想保護別人,就必須讓你的劍快過你的恐懼。犧牲的勇氣你已經有了,那麼殺敵的勇氣呢?你對攻擊他人會有恐懼嗎?」
埃文已經氣喘吁吁,他沉默了一會後答道:
「我也想當英雄,但是經常只能做莉莎的小跟班,我是個愛哭鬼,愛哭鬼我一個人做就夠了。」
亞德里恩點點頭,他招呼埃文來到身邊:
「劍術不是一天練成的,萬一遇到自己能力不足時,你就如此如此……」
亞德里恩對埃文耳語了幾句,隨後說道:
「記住,有些時候,能力不足反而是最好的偽裝。」
埃文把亞德里恩的話在心中默默記下。
宴會準備的差不多時,村民們越來越多聚集到了村口。
黃昏時分,三道身影自林道的盡頭緩緩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鬚髮皆白,頭戴白色圓帽,身著白色罩袍,鬍鬚編成數縷麻花,規整有致。他手持一根拐杖,但身形並未佝僂,渾身一塵不染,散發出奇異的威嚴。
老者身後跟著兩個隨從,各拉一輛板車,頭頂有毛耳,臀後墜著獸尾,衣衫襤褸,身材消瘦,似乎是兩個半獸人奴隸。
車斗覆蓋麻布,高高隆起,不知載著什麼貨物。
阿爾溫村民歡呼起來,幾個膽大的孩子跑上去,幫助隨從推車,像一群小螞蟻咬著一片樹葉。村長迎上前去把高大老者引向宴會場。
老者路過人群時,側目瞥了一眼人群中的亞德里恩兄妹,並未停留。
老者與村民幾番寒暄後,被安排到了長桌正中的主位。
宴會開始了,儘管亞德里恩被村長邀請去和貴客一起,但他堅持要坐小孩那一桌。
村民們分坐幾桌,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美酒秘釀、冒著熱氣的雜糧燉菜、金黃的麵餅、堆成小山的漿果,琳琅滿目。
村長舉起木杯,先是說了一段感謝當地鄉土神祇的助詞,然後大聲道:
「讓我們為尊貴的客人幹上一杯!」
高大老者也舉杯站起,他目光柔和,眼帘低垂,銀色睫毛微微顫動,嘴角帶笑:
「我叫雷納蒂斯,鄉親們的熱情令我感動。不能幫到大家什麼,實在慚愧,我從城裡帶來了些雷月蜜,待會給大家發下去。乾杯!敬我們的艾爾維恩!」
聽到雷納蒂斯這個名字,亞德里恩把肉送到嘴邊的動作停住了,隨後搖了搖頭:
「可能又誤會了吧,今天的誤會挺多,同名的人不少,怎麼想都不可能。」亞德里恩心中思忖著,把肉送到了嘴裡。
宴會中雷納蒂斯走動著,與每戶村民一一攀談,事無巨細,仿佛許久未見的長輩對孩子關懷備至。
夜幕漸深,附近的密林隱隱有幾聲鴉群振翅。
廣場中央點起一堆巨大的篝火,火焰映紅一張張歡快的面龐。村裡的年輕人拉著姑娘們跳起了舞,村民們有的彈著豎琴,有的舉杯,有的攀談,孩子們圍著篝火追逐旋轉,腳步輕快。
老者雷納蒂斯端坐在桌邊觀賞這一派祥和,夜晚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當埃文和眾多孩子們嬉戲的身影從他桌前路過時,雷納蒂斯眼底隱約閃過一抹光澤,他靜靜地凝視著孩子們,仿佛想要伸手,最終卻收緊了指尖。
這時突然!
一聲慘叫傳來,人群瞬間寂靜。
眾人目光向聲音來源尋去,只見宴會外圍,一個半獸人奴隸仰臥在地,身下一大灘血泊,表情猙獰,脖子上插著一隻箭矢,創口處還在汩汩冒著鮮血。
另一個半獸人癱坐一旁,望著同伴慘狀,神色驚駭,半張著嘴,再想喊卻發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