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雄與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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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命不可違逆!以多米娜拉的名義,邪神,我要討伐你!」

  「哈哈哈,什麼天命?我要破壞一切!這就是天命!」

  「哪那麼多廢話,邪神受死!」

  「哼!你勇氣可嘉,但是……誒?……好痛!……嗚……不玩了……我要回家」

  一陣孩童的哭聲響起,三個兒童似乎是在扮演英雄討伐邪神的遊戲,哭聲的來源是坐在沙地上大哭的一個男孩,約莫十歲左右的年紀。

  男孩的前方站立著一位個子稍高,皮膚略顯黝黑的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眼中還帶著些許稚氣,手持一柄木劍,神色略顯尷尬。

  男孩的旁邊蹲著一個與自身年齡相仿的少女,在輕拍男孩的後背,安慰著他。

  「哇,又來了,真受不了,愛哭鬼」高個少年似乎想要表示一下歉意,或者挽回什麼,但是嘴裡卻先蹦出了這句話。「莉莎,交給給你了,我不擅長這個……」

  「真是的,艾恩大哥,你不要再欺負埃文了,你這樣會讓人討厭的。」莉莎嘟起了小嘴,表示著不滿。

  「唉……

  我知道了」艾恩嘆了一口氣,隨後蹲下來對埃文說道:「埃文,不要哭了,今天算你贏了,但正義是不會屈服的。」

  埃文的哭聲更大了,哭得更傷心了。

  莉莎擔心道:「不會剛才真受傷了吧,我來檢查一下。」

  埃文猛甩了幾下肩膀,掙開了莉莎的手。

  「跟受傷沒有關係!為什每次都是艾恩哥當英雄,我當邪神?我也要當英雄!哇……」

  艾恩聽完說道:「好了好了,下次你當英雄。」隨後苦笑著對莉莎聳了聳肩,示意自己準備先開溜了。

  莉莎一臉黑線。

  艾恩走後,莉莎一邊抱著埃文安慰,一邊思索對策。不一會她的小眼珠一轉,嘴角浮現一抹微笑,似乎計上心來。

  「埃文,艾恩已經走了,不要再哭了,我最近學會了新招式,我來表演給你看吧?」

  不等埃文回應,莉莎就站到埃文面前,背過身去,慢慢向後彎腰。

  埃文停止了抽泣,看著莉莎的動作,滿臉疑惑。

  隨著莉莎往後彎腰的角度越來越大,莉莎的手臂也向後撐到了地上,呈現出一個拱橋的姿勢。而莉莎的臉龐也顛倒著對上了埃文的臉,兩人四目相對。

  此時莉莎的表情做著一個極其滑稽的鬼臉,加上因為顛倒的關係更讓人忍俊不禁。

  兩人相對著有一瞬間的沉默……

  噗嗤……埃文率先直接笑噴了出來,因為剛哭過的關係,鼻涕直接吹了一個大泡。

  莉莎看到後也保持拱橋的姿勢笑噴了。

  埃文覺得有些丟臉,想著如何報復回來。

  他看到莉莎因為倒立伸展,衣服下擺被拉向軀體上部,露出了腰部肌膚,當即便出手。

  「看招!」

  埃文猛地向莉莎撲過去,手伸向莉莎露出的腰部,撓起痒痒來。

  「啊哈哈,不要……埃文……」

  莉莎被撓到的瞬間姿勢就癱軟下來,嘴裡不斷求饒,埃文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哪裡肯放過?

  兩人就這樣在沙地里嬉戲著打起滾來。

  一杯茶的時間之後。

  「真是的,埃文哥,討厭,身上都弄髒了,回家又要挨罵了」

  莉莎拍著身上的塵土抱怨。臉上泛著紅暈,眼神幽幽地看著埃文。

  「謝謝你,莉莎,我會跟媽媽解釋的。」

  埃文對莉莎的安慰表示感謝,他把剛才的玩鬧和動作只當成是莉莎對自己這個愛哭鬼的安慰,就像以前小時候日常玩鬧一樣,絲毫不覺得特別。

  「我們回家吧。」埃文牽起莉莎的小手。

  莉莎回味著剛才腰間的觸感,這時手又被埃文突然牽起,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

  她甩開了埃文,低聲嗯了一聲,隨後奪步自行往回家的路走去。

  埃文疑惑地站在原地,撓頭嘟囔:「今天怎麼不要牽手了?」。隨後搖了搖頭,向莉莎跟了過去。

  這是一個一百多人口的邊境小山村,村民們勤勞質樸,待人友善。他們有的以做農活謀生,有的會跨過國境線去鄰國的市場貿易,有的幹著獵人的職業,以捕獵謀生。埃文和莉莎是村子裡農戶家的孩子。


  據他們的父母講,埃文比莉莎早出生一個刻鐘,但是莉莎很少喊埃文哥哥。每當被喊哥哥的時候,埃文總是很謹慎對待,因為後續如果一個處理不好,莉莎就會哭得驚天地泣鬼神,怎麼也哄不好。

  埃文對莉莎的這種行為怎麼也摸不著頭腦,今天也是,莉莎求饒的時候喊出了哥哥,埃文便立馬停手,不去撓她痒痒了。

  埃文和莉莎回到家,推開家門,爸爸正皺著眉頭修理著農具,看到兄妹兩之後,他露出慈祥的微笑,剛準備招呼他們。

  「噓……」莉莎對爸爸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不停的擠眉弄眼,用手戳著廚房的方向。

  爸爸楞了一下,隨後看清兩兄妹身上灰頭土臉的樣子,會心地笑了。

  埃文和莉莎貓著腰準備遛進房間。

  「回來了?先去洗手,馬上開飯了。」

  媽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隨後一個端著托盤的身影走出來,裹著圍裙,身材高挑,腰背略顯豐滿,但還是保留了一定的曲線。頭髮盤起,兩鬢和額頭漏出了一些散亂的髮絲,面容算不得精緻,眼角已經有些許皺紋,訴說著生活的辛勞。

  「哎呀,怎麼搞成這個樣子?莉莎!你又去哪調皮了?」媽媽的語氣帶著些許怒意。

  莉莎低頭沉默不語,對埃文偷偷吐了一下舌頭。

  「媽媽,我今天幫助一隻掉到地上的小鳥回家,從樹上摔了下來,是莉莎接住了我,多虧了莉莎,我們都沒有受傷。」埃文拉了拉媽媽的圍裙說道。

  「啊,是這樣啊,那趕快去洗手吃飯吧。今天的晚飯是土豆加乾麵包哦。」媽媽眉頭皺了皺,似乎有所懷疑,但沒有再繼續發問。

  「媽媽總是罵我不罵你,你好像從來沒挨過打,這不公平。」在水桶邊洗手的時候,莉莎向埃文小聲抱怨。

  「誰叫你那麼野,比艾恩哥還野」埃文答道。

  莉莎洗完手不服氣地朝埃文做了個鬼臉以示抗議,不等埃文反應就直接跑進屋了。

  埃文無奈地聳了聳肩。

  埃文有時候也常常疑惑,為什么爸爸媽媽都不打自己,明明自己跟莉莎犯了一樣的錯,他們總是先訓斥莉莎,而自己和莉莎編藉口的時候,媽媽總是對莉莎很嚴格,對自己選擇相信。

  爸爸看莉莎委屈哭了的時候才會去安慰莉莎,那時媽媽總是會陷入沉默。而自己受不了壓抑的氣氛去拉媽媽衣角的時候,媽媽卻會蹲下聲音沙啞地對自己說:好孩子,你一定要保護好妹妹,知道嗎?

  媽媽明明那麼愛莉莎!

  這種矛盾的感覺鬱積在埃文心頭,他總是無法理解,他有時候甚至會冒出可怕的想法:難道我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因為天下沒有不訓斥自己孩子的父母。

  晚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莉莎放下碗勺小跑著去開了門。

  「爸爸,是村長爺爺」莉莎朝屋裡喊道,隨後又有乖巧的嬌聲傳來。「爺爺快進來,埃文和我都想聽你年輕時的冒險故事。」

  「小甜心,今天我就不進去了,待會還要忙」

  先是一陣柔和並慈祥的聲音響起。隨後聲音洪亮了一些:

  「卡隆,你和艾麗婭明天別出遠門了,明天領主大人的貴客要來阿爾溫慰問,所有村民都去迎接。」

  卡隆起身走到門口,埃文跟在身後。

  「啊,村長,明天艾麗婭確實在家,可我還有農活要干。」卡隆對村長說道。

  埃文望著門口的村長,村長頭髮已經花白,額頭上箍著麻花緞帶,一臉濃密的大白鬍子,長到鎖骨,沒有細心打理過,但也不算雜亂。

  村長雖然上了年紀,身材卻還壯碩,正扛著一包貨物。

  「那種事情先放放,來,這個給你,明天總可以在家了吧,明天慰問還有。」村長把肩上的包裹遞給卡隆。

  卡隆打開一看,是兩條火腿。

  「這是?」

  「慰問的禮物」

  「好吧,那我明天正好陪陪孩子們。」

  「那我先走了,還有許多家沒發」

  村長說完摸了摸埃文和莉莎的腦袋,隨後拉著院子外的板車走了。

  「好耶,有肉吃咯」莉莎興奮得跳了起來。

  「小饞貓,留一條過生日再和哥哥一起吃。」

  「意思是今晚就先吃一條?」莉莎嘴角含著口水,拉著埃文一起跳著。

  卡隆和艾麗婭對視了一眼,隨後靜靜地看著兄妹倆,露出了寵溺的微笑。

  埃文總是被莉莎拉著一起去聽那些有見識的長輩們年輕時的冒險故事。聽到高潮處莉莎總是喜歡手舞足蹈並用嘴巴給自己配音,聽到緊張處又死死攥著埃文的手不放。

  埃文對此很無奈。

  莉莎經常說,總有一天自己也要離開村子去冒險,去遊歷外面的世界,去探索遺蹟,去和不同的種族交流。

  每當這個時候,埃文便會打擊她:「得了吧,你要是看到蛇人一定會被嚇死的。」

  「哎,你說蛇人穿褲子嗎?」

  「……」

  冒險故事聽多了,埃文也漸漸對外面的世界起了興趣,經常和村子裡的孩子們扮演著英雄打敗惡魔,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

  他們經常說著一些自己都不懂,也不知道哪裡聽來的詞彙,什麼多米娜拉呀,什麼伊瑞斯克呀,什麼帝國呀……之類的。

  艾恩是這群孩子裡的孩子王,他最年長,是所有孩子裡的大哥。埃文對艾恩的感覺很複雜,他喜歡和艾恩一起玩,但是常常吃虧的總是自己,有時候還被他欺負。

  但艾恩卻很怕莉莎,莉莎一生氣,艾恩就會乖乖給自己道歉。

  莉莎說過,等長大了一起出去冒險,自己當隊長,封艾恩當前鋒,埃文當軍師。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職位是什麼意思。

  阿爾溫村的夜晚熱鬧又神秘,埃文躺在床上,微微粗糙的布褥包裹著身體,耳邊的一切顯得格外清晰。四周的蟲鳴和蛙叫聲一刻不停,此時正值熾象。窗外,一輪圓月高懸夜空,灑下的光芒穿過窗棱,映在身旁莉莎的臉上。莉莎睜著眼睛望著月亮出神。

  兩人都沒有睡著。

  兄妹兩擠在一張床上,這在貧寒的山村是常有的事情,不像城裡的貴族子弟,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房間,附帶著精美的裝潢。

  埃文睜著眼睛望著屋頂,正在思考著父母的特殊對待到底是為什麼,還有自己該如何保護莉莎。

  「你說……」莉莎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埃文應了一聲,等待莉莎繼續說下去。

  「領主大人的貴客會是誰呢?會是傳說中的英雄嗎?」

  「不知道,再說了,傳說中的英雄只會在傳說中吧?現實中不存在的啦。」

  「那你猜是什麼樣的?」

  「我猜可能是個老爺爺,比村長爺爺還老」

  「討厭,真掃興,就不能是年輕的王子殿下嗎。」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帶著對明天的期待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埃文就被莉莎興奮地搖醒。

  埃文無奈地揉著惺忪的睡眼,兩人簡單洗漱完,開始幫忙家裡的家務。

  吃過早飯後,莉莎就要往外跑,卡隆和埃文在後面緊趕著,來到了村口。

  此時村口已經聚集了一部分村民,有的在三五成群地閒聊著,有的在張羅著歡迎宴會的準備工作。

  得益於貴客的慰問,大家都給自己放了今天一天假。

  埃文和莉莎被卡隆帶著湊到一夥閒聊的村民邊。

  「你說我們這麼偏遠的寒酸地方,怎麼會有大人物看上眼的啊?」一個高個中年人說道。

  「不知道,我們阿爾溫村人一直自給自足,每年就徵稅的時候騎士大人來一趟。我們也從來沒靠過領主大人什麼」一個矮胖中年人說道。

  「是啊是啊,比起艾爾維恩,我們跟帝國的貿易反而更多一點。我跟你們說啊,聽說北邊帝國前不久發現了一個超豐富的源晶礦脈,阿爾溫說不定能沾點光跟著繁榮起來。」這次應聲的是一個壯實的青年人。

  他所說的艾爾維恩,就是阿爾溫村所在的國家,阿爾溫地處艾爾維恩聯邦的西北部邊境,國境線北面就是卡爾維尼亞帝國,越過國境線不遠就是帝國的一處貿易城鎮。

  阿爾溫由於地處偏遠,村民們與其跋山涉水回最近的艾爾維恩都市貿易,不如越過國境去北面的帝國城鎮,那樣反而更近。

  起初帝國和艾爾維恩也會派出徵稅隊伍來收繳關稅,但慢慢發現那點關稅還不夠給執法隊伍發薪水,慢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阿爾溫村因此獲得了一定的自由貿易權。


  「太無聊了,我不要聽這麼無聊的東西,埃文,我們去玩吧。」

  莉莎在這群大人身邊已經待得不耐煩了,拉著埃文開始尋找其他孩子。

  「別跑太遠。」卡隆在後面喊道。

  「知道啦。」莉莎頭也不回地應道。

  埃文兄妹與其他孩子們匯合,在村口的空地上玩鬧著。太陽灑下溫暖的光輝,孩子們一片歡聲笑語。

  幾個孩子在草叢間追逐嬉戲,腳步輕快又笨拙,像一群蹦蹦跳跳的小鹿。他們的笑聲清脆,隨風蕩漾。

  一個孩子跌落在地,臉上沾上了泥巴,楞了一下,旋即咯咯地笑了起來,其他孩子們也跟著笑得前仰後合。

  莉莎拿著一根木棍,在人群中大喊:「我是騎士,你們快去保護公主!」

  其他孩子都一窩蜂的跑到埃文旁邊,把他圍在莉莎身後。

  「哎呀,為什麼我是公主。」埃文很無語,又擠不出去。

  這時艾恩也來了「快把公主交出來,我要把他變成我的奴隸!」

  「邪神,你終於出現了!大家一起上!」莉莎揮著木棍指向艾恩。

  一群孩子又嗚哇嗚哇地喊著沖向艾恩,嘴裡喊著變身、必殺、為了公主殿下……這種台詞。

  「等等,那話應該我來說呀!」埃文在後面追著。

  這時,村外響起了馬蹄聲,並且越來越近。

  孩子們都停下了玩鬧,呆呆地注視著村口的小路。

  臨到馬蹄聲最清晰的時候,一匹高大的栗色馬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厚實的馬毯垂在馬背兩側,深藍色的布面上繡著金色藤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馬背上坐著一對貴族兄妹,哥哥十八九歲年紀,腰間配著一把寶劍,身姿挺拔,金色的短髮修剪得很精神,身著一件緊緻的貴族外套。他目光柔和,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扶著懷中的妹妹。

  妹妹則年約十歲,看似與埃文一般大,扎著金色的高馬尾,披著一塊黑色的斗篷,臉上滿是興奮和好奇,她雙手抓著馬鬃,正新奇地打量著四周。

  貴族兄妹看到了埃文他們,便下馬牽著馬兒向他們走來。

  艾恩見狀擋到埃文身前,把孩子們護到身後,警惕地看向貴族男子。

  「日安,我叫亞德里恩,這是我妹妹艾莉賽亞。」貴族男子平靜地開口搭話。

  孩子們目光隨著介紹落到艾莉賽亞身上。

  艾莉賽亞則面帶微笑,雙手牽起斗篷,微微欠身,優雅地行了一個貴族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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