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長三、李四和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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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七十年代的某一天,那長三吃過早餐之後就在外面晃悠,晃著晃著,在不知不覺中就晃到李四家門前,見李四蹬在門前場地上看地上的螞蟻打仗,就用腳踢踢李四的屁股大聲說:

  「我靠!老子以為你在幹什麼東西呢?原來是看螞蟻打仗啊!不看了!不看了!我們到瞎子家去玩!」

  「看一下子啥,怪好玩的呢,先有兩個螞蟻搶一個蒼蠅,一個螞蟻在左邊出死勁的拉,另一個螞蟻在右邊出死力的拖,後了右邊的螞蟻沒有左邊螞蟻勁大,就回去搬起救兵來了,後了來了好多哦,不久那邊也來了許多螞蟻,後了就干起仗來了,哈哈!真帶勁哦―――」李四興致勃勃的說著。

  「笑個鳥啊!走走走!到瞎子家玩去!」長三說過之後見李四還蹬在那兒專注的看著,他索性用右手向下一抄,就把褲襠里那東西摸了出來,一泡尿把一群螞蟻沖得到處都是。

  李四無奈,只好跟著長三走。

  那個瞎子姓吳,家住在王家沖(地名,也就是現在銀橋灣小區那兒的最高處亭子就是)。那時那個王家沖離村莊很遠,但瞎子就喜歡挑那個地方居住。外人覺得瞎子很孤單,但他覺得自己清閒、安然和自在。

  那吳瞎子的雙眼並不是在娘胎里瞎的,而是在小時候過花時父母沒有帶的好,而後瞎了眼的。

  世人嘛,各色各樣,有一種人很看重自己的孩子,含在嘴裡怕燙了,吐出來怕凍了,但溺愛過了頭,成了敗子和蠢子。還有一種人可是不這樣,他們對孩子疏於管理,只著重自己的事務和錢財,事情出來了,就急得要死,拼命的做事,一說要用錢,就拖著,省著。至於孩子嘛,放在一邊不管了。就是生病了還糊塗糊腦的扛著,一句話,孩子生下來之後,只要活著就行。結果,有的孩子有的跛了,有的駝了,有的禿了,有的瞎了,甚至還有的孩子早早夭折了。

  那瞎子的父母就屬於後一種人!

  作為父母,孩子小,定要好好管理和愛護。因為孩子小呀,他們不懂事呀,只能全靠父母有效的教育、愛護和引導。事也重要,錢也重要,但人更重要!

  做事掙錢是為人更好的活著,並不是生來是為做事掙錢的,不能本末倒置。

  那瞎子在沒有事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是坐在堂屋(也就是現在的客廳)里的一張八仙桌上方的長木凳上發呆。

  他常常睜著發白的眼珠茫然的看著大門口,也沒有人知道他整天在想什麼。

  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可是他的耳朵很靈。此時當長三和李四來到門前的場地上時,他就知道了,

  只聽瞎子衝著門外笑呵呵的說道:

  「喲!長三李四啊,你們真稀客啊,是什麼風把你倆刮到我這裡來了啊?」他客套一番。

  那長三早已邁步進入了屋,笑道:

  「你這個瞎比!眼睛不鳥中,那耳還真靈呢!你怎麼曉得是我倆個啊?」

  「你——我還不曉得,走路就像牛走路一樣!」

  「喲嘿!真是瞎子不瞎要成仙,跛子不跛要上天,還能聽出我的腳步聲來。」長三說後哈哈大笑起來。

  「哪是的噯,我估計,你水缸里的水快要用完了,我們倆來是為你挑水的哦,呵呵。」李四接上話岔就說。

  「水還真快要用完了呢,坐哈!坐哈!下子再挑。」瞎子高興的招呼他們倆坐下喝茶。

  那長三咕咚一下,喝了一口茶就對瞎子說:

  「瞎子!今天我們三個人湊錢買豬大腸吃,你看怎麼樣?」見吳瞎子沒有搭腔,又道「大腸我去民買,一人出二十塊錢,我買回來後,由李四洗,然後我來燒,你這瞎子又不要跑路的,又不要洗的,又不要燒的,你只管吃。你想想你這瞎子是多麼的快活哦——」

  其實長三和李四在路上就打算和瞎子合夥買豬大腸吃,這點子是長三提出來的。

  他心裡是這樣想的:

  你瞎子還能吃過我們啊?你瞎子眼睛又看不見,我們吃兩筷子,你瞎子只能吃一筷子,你瞎子如果速度吃快了,還不把豬大腸塞到鼻孔里去了啊。

  他想過之後就自顧的佯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那長三就把豬大腸買了回來。李四慌忙拿到塘里去洗。

  不一會兒,大腸就下了鍋。

  李四在灶台下面架大柴燒,那長三把上衣脫了,只穿一件襯衫,把襯衫袖子卷到手胳彎子,用大柄鍋鏟子在鍋里拼命的用力翻炒,二人幹的熱火朝天。


  吳瞎子此時坐在桌子邊,時不是的縱了縱鼻子,估計他是在聞著鍋里飄出來的氣味,在判斷著這大腸燒熟的程度。

  他好像若有所思,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詭笑,他慢條斯理的說:

  「大腸是裝屎的東西哦,一定要洗乾淨噯——」

  長三汗流夾背,滿臉是汗,因為那時用的是大灶台大鍋,裡面的熱氣很是熏人,他正在鍋里揮動著鍋鏟,他聽了瞎子的話就吼道:

  「你這瞎比!只管放心的吃哦!不要多話。老子能吃你就能吃!」

  不一會兒鍋里就飄出八角的香味和肥腸的香味,只見那瞎子的喉節上下滾動著,嘴裡不時的傳出「咕嚕」咽口水的聲響,瞎子吐了一下口水又問:

  「燒好了沒有啊?差不多了噯,我看現在就能吃了。」

  「快了!你看你瞎比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長三哈哈大笑,接著又說「好了,好了,能吃了,瞎子噯————」

  長三拿出一個大臉盆放在灶台上,然後就從鍋里鏟豬大腸。豬大腸份量足足有一臉盆,紅汪汪的顏色,香噴噴的味道。

  此時那長三急得小跑著去尿尿,因為先前只顧燒炒,現在看到紅汪汪香噴噴的豬大腸有一臉盆,心中那個急啊,一急,尿就出來了。

  他一路小跑著跑到外面尿尿去了。那李四也慌忙跑出門外洗手去了,打算好好的過把嘴癮。

  一會兒那長三邊走邊系褲子就進了屋,他急忙拿起了碗筷走到桌子邊說:

  「我急鳥得了!尿都來不急尿完!尿了老子一褲襠的!媽的個比!我來看看這大腸是咸是淡!」長三說後就把筷子向盆里伸去,突然他手停在半空中。

  原來他看見豬大腸里有糠,豬是吃糠長大的,腸子裡儘是糠。這說明豬腸子沒有洗乾淨!腸子裡面有一節一定有一坨屎!此時李四也看到了這個情況,他們倆都不敢吃了!相互對望著。

  這時那吳瞎子慢吞吞的把板凳移近桌子邊,四平八穩的坐了下來,然後很客氣的說:

  「今天真不好意思了,很是難為你們倆個了,我吃現成的。吃吧!吃吧!」說後就自顧的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那長三和李四也不動筷子,想必是瞎子聽出來了,只聽吳瞎子又道:

  「你們吃呀,不要這麼客氣哦。」

  那長三一聽這話,就立即裝模作樣的用筷了在盆里亂搗著響聲,急切的說:

  「吃吃吃!我們吃哦。」

  長三李四眼巴巴的看著那吳瞎子把一臉盆豬大腸吃得只剩一小碗了。

  長三心道:

  「真是眼不看為淨!這話一點不錯!我看他吃下去也鳥事沒得嘛。」長三有些莫明的後悔,還有點無從發作的恨意。

  瞎子吃過之後,用手摸了摸油膩的嘴,又上下按按肚子,然後打了個飽嗝,面顯十足的心滿意足之態。

  吳瞎子這狀態給長三看到,長三終於知道自己的恨意來源。此時,只聽吳瞎子說:

  「今天吃得真過癮!有史以來第一次。啊喲!肚子都漲痛了。」

  長三聽後,大聲叫道:

  「你把你的狗眼屎擦擦唄!你看你吃得那個鳥樣子!漲死你狗日的才好!瞎比!」

  可那吳瞎子一點也不氣,反而還笑了起來,他嘻皮笑臉的說:

  「呵呵,你還嫉妒啊,我總覺得你倆沒有吃噯。」

  李四急說:

  「我們吃了,我們吃了。」

  瞎子邊用手指在嘴裡扼著牙縫裡的殘羹,滿臉狐疑的說:

  「我總覺得你倆沒有吃,不然我肚子沒有這麼漲嘛。」

  「我們不吃讓你瞎比一個人吃啊?我們比你吃的多呢!」長三怒道。

  「我還是覺得你倆沒有吃,你們是不是看到腸子裡面有糠吧?那不是豬屎噯,那是稻糠,你們出去的時候,我抓了一把糠放在盆里了。」

  「------」

  長三和李四相互罵罵咧咧的走了。

  那吳瞎子送到門口,靠在門邊,邊用牙籤搗牙縫邊含糊其詞的打招呼:

  「你倆慢走哦,以後你倆還來玩哦————還來吃吃吃東西。」

  過了幾日,那長三氣還沒有消,他又約李四到瞎子家去玩,他建議三個人湊錢買一隻雞吃。


  李四同意長三的想法,這次長三買了一個大公雞,足足能燒大半臉盆。長三和李四在燒雞的時候,一步也不敢離開鍋台,深怕那吳瞎子又玩什麼陰招。雞子燒好之後,盛入臉盆中,再端到台子上已是晚上八點多鐘了。那長三早就饞急了,當他正要動手時,那瞎子很準確的用自己的筷子一下子壓住長三的筷子,說:

  「我們這樣吃不公平!」

  長三突然翻起了牛眼,眼珠睜的有牛卵蛋大,他把筷子向台子上一摜,吼道:

  「有什麼不公平啊!」

  「應該這樣吃―――」瞎子說:「我們湊錢是一樣的,三一三十一,對吧?但我看不見,我吃不過你們。要公平的話,我們把燈關了,大家都看不見,這樣才算公平。」

  聽了這話,李四覺得吳瞎子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他就對長三說:

  「依他,依他。」

  李四心想:「你是個瞎子,就是吃你也吃不過我們的。」

  他們關掉燈之後就吃了起來。

  開始的時候長三還能吃幾塊有肉的雞塊,可是後來,不知怎麼了,吃的全是雞骨頭。夾一塊送到嘴裡是骨頭,再夾一塊還是沒有肉的骨頭。李四也是這樣,盡吃的是雞骨頭。開始認為是雞頸、雞頭什麼的,後來李四心裡犯嘀咕起來:

  「不能說這雞長的全是骨頭吧?記得這個公雞怪肥的啊!我自己洗的嘛,有六斤多重呢,洗的時候儘是肉塊呢,我還用手捏捏的,這肉塊呢?」

  那李四想想覺得不對頭,一定有什麼問題,搞不好又要上這瞎子的當。心道:「這吳瞎子鬼的很。」

  於是李四把燈拉亮了,這一下子,他驚呆了!

  只見那瞎子,那吳瞎子衣袖子卷到手胳彎子,兩隻手伸到盆里就像在水裡逮魚一樣,他在盆里亂摸。

  那瞎子用雙手在盆里捏雞肉塊,有肉的,軟的雞塊就往自己嘴裡塞,那雞塊在瞎子嘴裡幾滾幾不滾就成了白骨一塊。他怕骨頭掉到台上摸不著,就用手伸進嘴裡把骨頭扼下來,然後放到靠張三和李四那邊的盆邊,然後他又急忙用雙手在盆里摸捏。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轟的一聲響。只見那長三仰面倒在地上,臉色鐵青,嘴唇發紫,還有整個身子並不停的抖動著。那吳瞎子正吃得起勁,突然聽到響聲,滿是油漬手就停在臉盆上空。他豎著耳朵在聽,他嘴腮里的雞塊頂起的包,時不時的蠕動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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