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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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歸的路上,石麗非步子很沉,孫舒靈試圖安慰她,卻認為沒資格,對於石麗非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失敗到極點的人,於是只問她未來的打算。

  石麗非儘管眼裡閃著迷茫,但還是帶著鏗鏘的語氣說:「有志者事竟成,有了錢和一份成功的事業,人生就會別開生面。」當她篤定的望著前路時,卻發現世界似乎在傾斜,讓她忽然失去方向感,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繼續往前走,但耳邊卻傳來尖銳的車鳴聲……那是她車禍時聽到的聲音,她緊緊的捂住耳朵,但這些聲音又溜進她腦袋……

  她在路口停住,雖然對面亮著綠燈,卻邁不開腳,生怕從她看不到的角落,衝出一輛疾馳的車,讓車禍再次重演,那她如今所有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孫舒靈看著她越來越神經質,有些笨拙的安慰道:「是啊,以『孫舒靈』這個現實身份來看,人生已經因為你的存在別開生面了,你就是我人生的別開生面,你工作能力比我強,也比我堅強,你活著總歸比我好。」

  電話的鈴聲,收攝住石麗非的思緒,拿起手機看,來電顯示寫著「晴」,她疑問的看著孫舒靈,孫舒靈則冷冷的回答:「孟晴晴,我閨蜜,已經算不上朋友了。」

  石麗非接通電話,問什麼事,並平復著剛才驟然發作的驚恐,對方提出馬上要見面,石麗非看著孫舒靈搖頭,但她還是決定去見見。

  掛了電話,孫舒靈抱怨道:「我把她當朋友,她把我當什麼?我憑什麼再去當那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她覺得石麗非不應該再去見孟晴晴,但看著石麗非發白的臉色,不敢和她再起什麼爭執。

  石麗非攔了輛計程車,車上孫舒靈又繪聲繪色的再次講起和孟晴晴的事,石麗非只是靜靜地聽著,只是孫舒靈說到最後,似乎從自己話中的邏輯有所反省,氣焰弱下來,嘆了口氣,沮喪起來:「我承認,是我的問題,我總希望付出能得到對等的回報。」然後搖著頭又說:「都是假的,所有感情都是假的……」

  到了孟晴晴所發定位的韓國料理店,石麗非見到孟晴晴濃妝還沒卸去,皮膚在夜晚都白的閃光,應該是剛下播,她坐在她對面,喝了口免費的檸檬水,問:「找我什麼事?」

  她的語氣似乎讓孟晴晴有些驚訝,但孟晴晴還是保持著笑容說:「沒事就不能請你吃頓飯?」然後把一個粉色的紙袋給她,「我們公司的新品,送你了,以後要用面膜啥的,給我講,你這輩子的面膜我都包了。」

  石麗非盯著眼前這個女孩,看不出像壞女孩,甚至能從語氣感受到絲豪爽,但聽孫舒靈說被她借走不少錢,也不敢輕易將此人歸為善類,只見一旁的孫舒靈眼睛直直的盯著桌上的禮物,從那眼神中,石麗非看到了寬恕,從而又發現孫舒靈這個人除了玻璃心,自尊心強,還心軟,或許她知道孟晴晴是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但還是會感動與這些微小和別有預謀的小心意,並沉醉在這種感動中而看不清現實和真相。

  孟晴晴提前在網上團購了餐廳的雙人套餐,石麗非一天幾乎沒怎麼吃飯,拿起筷子不客氣的吃了幾口,作為債主,她也沒有什麼客氣的道理。

  孟晴晴看她吃,笑咪咪的問起她的工作,石麗非如實照說,能來赴約,一是因為她想從剛才驚恐的情緒逃離,二是想證實一下這份友誼是不是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

  孟晴晴聽她說完最近的工作,嘖嘖說道:「以你的學歷,還有工作經歷,還有這樣貌,找工作不要太好找,可別因為一個男人就一蹶不振,前陣子我忙著沖業績,沒好好和你聊,其實我沒覺得失戀是多重要的事,女人還是要學會搞錢,有錢了就能讓自己變漂亮,漂亮了還能缺男人?我跟你說,世界沒有真理,要有啊,先成為有錢人再說。」

  石麗非笑了,想著若孫舒靈能有她閨蜜這般對人生毒辣的見解,也不至於尋死,但她越來越覺得孫舒靈身上有著某種可貴的地方,也意識到這種可貴在這個濁世極其脆弱。

  飯吃的差不多,孟晴晴盯著她的眼睛,突然含情脈脈起來:「在這個城市,咱們就和親人一般,人家都說朋友是自己主動選擇的家人,我想我們的關係可能是一輩子。」

  石麗非只是笑著,其實心思並不在這頓飯局,她的腦袋還裝著因請一天假所落下的工作,還有兒子和楊一帆,以及想解釋剛才那種如大難臨頭般的驚恐感,是因為什麼。

  孟晴晴繼續說:「我最近總想著咱們什麼時候能出去好好轉轉,遠離大都市的喧囂,追逐一下詩與遠方,就算不去太遠,周末去山裡躲兩天也好,若咱們能有輛車就好了……」

  石麗非看著她的手在桌上有節奏的輕輕敲著,眼裡也像似多了某種狡色,知道她或許在盤算什麼,或許又準備借錢,於是背靠在椅子上,等著看她如何表演。


  「我想啊,這不我馬上生日了嗎,我比你大一歲,今年正好三十,就想送自己一份三十歲的大禮,我想買輛車,就十來萬的就行,本來錢是夠的,這不在股票里套了一部分,我媽也問我要了一部分裝修老家的房子,你能不能先讓我用三萬,等我下個月發工資就還你一部分,不出三個月,指定還完。」

  亡魂孫舒靈聽到閨蜜果然是借錢,於是盯著石麗非,面色有些緊張,若放在平時,孟晴晴話說到這個份上,只要她有錢,幾乎都會借,儘管她心裡不想借,也害怕因為自己的絕情,從而失去這個朋友,她本來就朋友不多。

  石麗非從孫舒靈的眼神中,能看出她過去對這個閨蜜心軟慣了,儘管剛才在車上發誓和閨蜜絕交,但還是會心軟,好在如今她可以替她面對這些。她絲毫不閃躲的看著孟晴晴硬邦邦的說:「我不能借給你。」她其實可以把話說的委婉些,比如自己手頭緊,或者正好要用錢,但她不想這麼說。

  孟晴晴的笑凝固在眼裡,但還是故作輕鬆的說:「你要是有用處,你先用,我找別人借也行。」

  石麗非眼裡含著笑,卻很嚴肅的說:「有錢我也不能再借給你了。」

  孟晴晴面露驚訝,像是在質疑這份友情,一旁的孫舒靈大氣不敢出的緊張。

  石麗非不緊不慢的說:「你有算過我一共借給你多少錢嗎?這些錢你有還過嗎?你說你要送自己一份大禮當三十歲的生日禮物,但你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嗎?你可能覺得我說的話有些絕情,好像不把你當朋友,但我問你,你有真正的把我當過朋友嗎?當我和許浩分手走不出來的時候,你在哪?你總是為自己考慮,有考慮過我也快三十歲了嗎?錢對於你來說是安全感,對我難道就不是嗎?」

  孟晴晴站起來,有些生氣的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不就是借你一點錢嗎,我買了車,你不也是白坐?真想不到你會這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斤斤計較。」

  石麗非笑了笑,也站起來說:「你能說我斤斤計較這樣的話,就表示你根本不在乎我,我的真心和善心,成為你不斷索取的無底洞,我告訴你孟晴晴,今天不是你要和我絕交,而是我主動和你絕交。」說完拿餐巾紙抹抹嘴離開了。而孫舒靈踉蹌的跟在身後,並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孟晴晴。

  走出餐廳,孫舒靈結巴的對石麗非說:「是不是有點太絕情了?其實孟晴晴這人也挺可憐……」

  石麗非回頭望著孫舒靈,鄭重的說:「心軟是種病你知道嗎?是所有不幸的開始,若你把關注別人的心思用在關注自己身上,也不至於被孟晴晴拿捏,被那個許浩拿捏。」

  孫舒靈沉默但並不難過,頓了頓有些失神的說:「沒錯,是我的錯,當初大學畢業若去留學,現在我也是個海歸,長了很多見識,可我偏偏相信什麼海枯石爛的誓言,相信愛情可以拯救我的人生,孟晴晴說我戀愛腦也沒錯,你們說的都沒錯……」她抱著發冷的身軀,眼裡的光很淡,卻忽然笑了,是在嘲笑傻氣的自己,並對石麗非說:「你說出了我想說卻不敢說的話,雖然我已經死了,但也無比痛快。」她欣賞的看著石麗非,發現這副肉身已經對自己很陌生。

  石麗非沒說話,走了幾步抬頭望了望天,卻沒找到一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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