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通則痛
錢湘很難受，非常難受，現在的她什麼都做不了，眼睜睜看著方衛因為一批小訂單大搞產線建設，她把方家其他人叫來問詢，方家人口徑一致，歐洲訂單因為是試單所以金額不大，一旦出貨符合定製標準，後面的外貿渠道都會往海匯看。
笑話！錢湘簡直要瘋了，21世紀已經過了二十多年，還以為是上世紀剛剛改革開放嗎？井噴發展的時代早結束了，試單再優秀也不可能優秀到一家獨大，何況國內有那麼多同行上市企業。錢湘算過帳，按照方衛的改造定位，想最短時間見到利潤，海匯必須大單壓死，天天開工，空出一個節假日，收回改造成本的時限就要往後延期三個月。除非海匯只做外貿，放棄國內，全廠突變風向。
但是怎麼可能？錢文正再老眼昏花也不至於拿海匯開玩笑，方慧更不會，海匯是錢盆盆的，她不捨得！
錢湘思來想去，錢文正能砸大成本開方衛這個口子，表面的帳務肯定是小問題，真正的矛盾在深處，這個深，就深在了自己身上。錢文正的冷和方慧的熱，打的是同一個算盤，自己那20%的海匯股份。
算算日子，當初的十年之約只剩三年，如果這三年海匯的利潤率沒有突降，影響不到前面七年增值的大數據，當年約定遠超同行的30%複合增長率就算是手到擒來，那麼對錢湘而言，再拼三年她就可以拿錢走人，但是如果這三年海匯增長出現倒退，數據剛好將十年期的複合增長率拉低到30%以下，她一毛錢都帶不走，這些股份和錢將全部釋放。
錢湘有了不好的預感，海匯的價值比過去七年翻了幾番，她20%股份的現金價值等額翻番，超出了錢文生和方慧的預料，他們恐懼了。
經濟學裡有一個大局觀的理論：人為製造倒退。當經濟周期與政策的穩定和經濟政策的行為緊密相關。為了維持較高的經濟增長速度，往往擴大總需求，從而導致通貨膨脹。而這時制止通貨膨脹的唯一方法，是人為地製造一次衰退。
錢文正也是如此嗎？錢湘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何德何能讓錢文正動起了如此大格局的心思？
真他媽操蛋！
錢湘維持了五六年的穩定情緒被現實擊碎，她一路疾馳到方衛的分公司，當看到如火如荼的車間建設畫面時，脖頸憋悶，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不知該為自己的大意憤恨，還是該為錢文正兩口子的出其不意拍手叫好。大家都知道方慧回歸家庭帶孩子，大家都不知道方慧一點兒都沒閒著。
「臥薪嘗膽，好好好。」錢湘恨不得咬碎後槽牙，她最忙的時候，她於公於私都殊途同歸為了海匯搶業績的時候，他們居然早準備好了背刺她！
方衛見到站在車間門口發愣的錢湘，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上前：「錢總，來視察工作？要不要我帶你全局介紹一下？」
錢湘沒理他，直接跳過方衛問他助理：「9月後的訂單簽了嗎？」
方衛攔住助理，對錢湘說：「現在才春天，你都操心秋天的計劃了？」
「全年的計劃早該給我了，你交了嗎？」
方衛得意地笑道：「姐夫說了，今年開始我的獨立分公司有特赦，只為我們自己的生產負責，直接匯報到他，哦董事長那裡就可以，無需你多過一手。」見真氣到了錢湘，方衛對自己的發揮很滿意，嘴咧得更大，「論輩分，你是我外甥女，舅舅看你辛苦，給你省點兒力氣，如果你累了可以直接來找我，你那研發產線我也能顧得過來，男人嘛，家裡家外都得多承擔。哦，對，你沒男人，感覺不來。」
方衛揶揄的笑容明目張胆地露出邪惡，錢湘卻毫無辦法，就算掄他一巴掌又能怎樣，什麼用不頂，無力感卸了她的力也瀉了她的火。她鑽進車裡，油門踩到底開出了廠門，這個公司是她的劫，七年前和七年後都是中傷她的武器。
不能就這麼算了，錢湘坐在辦公桌前，從上鎖的抽屜里取出一套券商資料，過去曾以為這件事隆重又龐大，她早前想過但沒認真計劃過它能成型，她矛盾的選擇過是在十年期滿前把海匯推向更高的地方，還是自己拿錢走人拉倒，但她還沒選好，境遇似乎在幫她下了決定。
錢湘對錢文正失望透頂，他一毛錢不想給，那她一分錢都不能留，因為那些錢是她和齊司妙未來實現小夢想的敲門磚，她必須拿到手。想到這兒，錢湘頓了頓，一個月沒見齊司妙了，她到底忙啥吶？
錢湘是沒見著齊司妙，白燈見著了，和上次離婚宴一樣，還見著了幾個半生不熟的貿易商。
李炳材一杯杯給白燈敬酒，對她說：「白老師，我老李辦事，肯定不能讓你為難，這幾個朋友的孩子學習都不錯，進遠洋三中絕對不給你丟人。」
白燈沒有喝敬來的酒，齊司妙在桌下戳了戳她，她這才端起手邊的果汁和李炳材碰了碰杯，但也沒喝，又頓到桌上。
氣氛陷入尷尬，李炳材給齊司妙瞟來個眼色，齊司妙忙拉起白燈跟大家客套：「我倆去個衛生間。」
出了包間的門，白燈甩開齊司妙的手，不滿道：「表姐，你知道我寧死不當學托，你幹什麼？四個人，四個孩子！我哪兒來那麼大臉蹭四個名額？」
「買，我們買，高價行不行？」齊司妙對白燈撒嬌，「你們又不是公辦學校，職工有孩子進校名額的事家喻戶曉，幾百位老師，又不是人人都有孩子，騰出來四個資格有多難？四個又不是四十個，隨便打散編進四個班，九牛一毛，絕對低調。」
白燈白齊司妙一眼：「九牛一毛不是這麼用的！四十個名額，校長都辦不了，想啥呢你？」她還是來氣，「表姐，你準備做多大生意啊，連我都壓上你的賭桌了？我辦不了。」
「辦不了還是不想辦啊？」齊司妙噘嘴，但還是努力勸，「老李說得沒錯，這四個孩子真學習挺好的，他們沒進遠洋三中，要麼太自信想走比賽去一中結果折戟賽場，要麼是拉肚子影響發揮，那個鄭總的孩子才可惜，本來要去國外的，後來出了岔子沒去成，孩子總得上學吧，孩子成績好，隨便上太浪費了。」
白燈才不信齊司妙：「呿！你做好人好事兒來了？你大發慈悲普度眾生都度到中學來了？我信你個鬼！」
齊司妙嘿嘿笑，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這四個孩子是投名狀啊，賴也得賴成了。
梁秋讓將大量分散的消息匯總到一起，這三十三名被長期拖欠債務的小供貨商中，有些人算小富即安，有的拖帶家帶口打拼多年才在城市立足，他們一年的流水都不算大，留下的利潤並不多，所以對拖帳期尤其敏感。
這些人，各家有各家的困難，有人只缺錢，有人擔心生意朝不保夕，有人想盤更大的生意但缺投資，有人想轉型沒有資源……還有家裡有病人的，有小生意的，有待業孩子的，這些對齊司妙來說，現在都是有用的切口。
齊司妙先回貿易部盤帳，她算過，像李炳材這樣的大酒商，珍珠副產的副食商，綠蓮餐飲的連鎖餐飲商等等大貨商家，他們每年在日盛貿易部采的大貨大約三四千萬，齊司妙先開熟人局，約了十多家大採購商簽預付協議，能預付一年採購款的不僅進貨折扣給到最低，還能隨意組合新貨，貨物折扣和品類挑選的資格隨預付款的多少來定。
這在日盛不可多見，日盛在國外的有機酒莊是自己的，農場是不對外的，合作的海鮮、水果、奶粉等等都是獨家專供，因為日盛的背景，這些精品貨的客戶既好篩選又很穩定，價格也硬。至於不屬於日盛收購範圍的普通品類，齊司妙也承諾對預付款額度高的商戶，只要是由貿易部進來的一手貨，在留下基本成本後，全都比其他進口商的折扣大。
李炳材不解：「妙妙，日盛這是要垮了，拿我們做提款機？你可別坑哥哥。」
這樣的顧慮很多很正常，齊司妙笑道：「日盛垮之前銀行是不是先得知道？銀行知道了你們能不知道？以日盛的體量，它想垮還得看省上市上答不答應，日盛都不用自己聯絡接盤俠，自有人動。」
對於齊司妙給出的價格，沒有幾家商戶不心動，但有預付半年、一年貨款實力的不多，齊司妙乾脆再放鉤子：「日盛的先放下不表，我妙妙有個不情之請，哪位能幫忙聯繫上萬東村和山海村的領導，就算只預付三個月款，這個價也能給。」
「你這是要幹嘛？」李炳材多年練就的商業嗅覺讓他對齊司妙接下來的計劃很感興趣。
齊司妙拿出成套范逸濃簽章並且走過流程的集團新政策，對來客們說：「集團的穴堵了，不通則痛，妙妙想幫少董通一通。」
笑話！錢湘簡直要瘋了，21世紀已經過了二十多年，還以為是上世紀剛剛改革開放嗎？井噴發展的時代早結束了，試單再優秀也不可能優秀到一家獨大，何況國內有那麼多同行上市企業。錢湘算過帳，按照方衛的改造定位，想最短時間見到利潤，海匯必須大單壓死，天天開工，空出一個節假日，收回改造成本的時限就要往後延期三個月。除非海匯只做外貿，放棄國內，全廠突變風向。
但是怎麼可能？錢文正再老眼昏花也不至於拿海匯開玩笑，方慧更不會，海匯是錢盆盆的，她不捨得！
錢湘思來想去，錢文正能砸大成本開方衛這個口子，表面的帳務肯定是小問題，真正的矛盾在深處，這個深，就深在了自己身上。錢文正的冷和方慧的熱，打的是同一個算盤，自己那20%的海匯股份。
算算日子，當初的十年之約只剩三年，如果這三年海匯的利潤率沒有突降，影響不到前面七年增值的大數據，當年約定遠超同行的30%複合增長率就算是手到擒來，那麼對錢湘而言，再拼三年她就可以拿錢走人，但是如果這三年海匯增長出現倒退，數據剛好將十年期的複合增長率拉低到30%以下，她一毛錢都帶不走，這些股份和錢將全部釋放。
錢湘有了不好的預感，海匯的價值比過去七年翻了幾番，她20%股份的現金價值等額翻番，超出了錢文生和方慧的預料，他們恐懼了。
經濟學裡有一個大局觀的理論：人為製造倒退。當經濟周期與政策的穩定和經濟政策的行為緊密相關。為了維持較高的經濟增長速度，往往擴大總需求，從而導致通貨膨脹。而這時制止通貨膨脹的唯一方法，是人為地製造一次衰退。
錢文正也是如此嗎？錢湘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何德何能讓錢文正動起了如此大格局的心思？
真他媽操蛋！
錢湘維持了五六年的穩定情緒被現實擊碎，她一路疾馳到方衛的分公司，當看到如火如荼的車間建設畫面時，脖頸憋悶，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不知該為自己的大意憤恨，還是該為錢文正兩口子的出其不意拍手叫好。大家都知道方慧回歸家庭帶孩子，大家都不知道方慧一點兒都沒閒著。
「臥薪嘗膽，好好好。」錢湘恨不得咬碎後槽牙，她最忙的時候，她於公於私都殊途同歸為了海匯搶業績的時候，他們居然早準備好了背刺她！
方衛見到站在車間門口發愣的錢湘，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上前：「錢總，來視察工作？要不要我帶你全局介紹一下？」
錢湘沒理他，直接跳過方衛問他助理：「9月後的訂單簽了嗎？」
方衛攔住助理，對錢湘說：「現在才春天，你都操心秋天的計劃了？」
「全年的計劃早該給我了，你交了嗎？」
方衛得意地笑道：「姐夫說了，今年開始我的獨立分公司有特赦，只為我們自己的生產負責，直接匯報到他，哦董事長那裡就可以，無需你多過一手。」見真氣到了錢湘，方衛對自己的發揮很滿意，嘴咧得更大，「論輩分，你是我外甥女，舅舅看你辛苦，給你省點兒力氣，如果你累了可以直接來找我，你那研發產線我也能顧得過來，男人嘛，家裡家外都得多承擔。哦，對，你沒男人，感覺不來。」
方衛揶揄的笑容明目張胆地露出邪惡，錢湘卻毫無辦法，就算掄他一巴掌又能怎樣，什麼用不頂，無力感卸了她的力也瀉了她的火。她鑽進車裡，油門踩到底開出了廠門，這個公司是她的劫，七年前和七年後都是中傷她的武器。
不能就這麼算了，錢湘坐在辦公桌前，從上鎖的抽屜里取出一套券商資料，過去曾以為這件事隆重又龐大，她早前想過但沒認真計劃過它能成型，她矛盾的選擇過是在十年期滿前把海匯推向更高的地方，還是自己拿錢走人拉倒，但她還沒選好，境遇似乎在幫她下了決定。
錢湘對錢文正失望透頂，他一毛錢不想給，那她一分錢都不能留，因為那些錢是她和齊司妙未來實現小夢想的敲門磚，她必須拿到手。想到這兒，錢湘頓了頓，一個月沒見齊司妙了，她到底忙啥吶？
錢湘是沒見著齊司妙，白燈見著了，和上次離婚宴一樣，還見著了幾個半生不熟的貿易商。
李炳材一杯杯給白燈敬酒，對她說：「白老師，我老李辦事，肯定不能讓你為難，這幾個朋友的孩子學習都不錯，進遠洋三中絕對不給你丟人。」
白燈沒有喝敬來的酒，齊司妙在桌下戳了戳她，她這才端起手邊的果汁和李炳材碰了碰杯，但也沒喝，又頓到桌上。
氣氛陷入尷尬，李炳材給齊司妙瞟來個眼色，齊司妙忙拉起白燈跟大家客套：「我倆去個衛生間。」
出了包間的門，白燈甩開齊司妙的手，不滿道：「表姐，你知道我寧死不當學托，你幹什麼？四個人，四個孩子！我哪兒來那麼大臉蹭四個名額？」
「買，我們買，高價行不行？」齊司妙對白燈撒嬌，「你們又不是公辦學校，職工有孩子進校名額的事家喻戶曉，幾百位老師，又不是人人都有孩子，騰出來四個資格有多難？四個又不是四十個，隨便打散編進四個班，九牛一毛，絕對低調。」
白燈白齊司妙一眼：「九牛一毛不是這麼用的！四十個名額，校長都辦不了，想啥呢你？」她還是來氣，「表姐，你準備做多大生意啊，連我都壓上你的賭桌了？我辦不了。」
「辦不了還是不想辦啊？」齊司妙噘嘴，但還是努力勸，「老李說得沒錯，這四個孩子真學習挺好的，他們沒進遠洋三中，要麼太自信想走比賽去一中結果折戟賽場，要麼是拉肚子影響發揮，那個鄭總的孩子才可惜，本來要去國外的，後來出了岔子沒去成，孩子總得上學吧，孩子成績好，隨便上太浪費了。」
白燈才不信齊司妙：「呿！你做好人好事兒來了？你大發慈悲普度眾生都度到中學來了？我信你個鬼！」
齊司妙嘿嘿笑，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這四個孩子是投名狀啊，賴也得賴成了。
梁秋讓將大量分散的消息匯總到一起，這三十三名被長期拖欠債務的小供貨商中，有些人算小富即安，有的拖帶家帶口打拼多年才在城市立足，他們一年的流水都不算大，留下的利潤並不多，所以對拖帳期尤其敏感。
這些人，各家有各家的困難，有人只缺錢，有人擔心生意朝不保夕，有人想盤更大的生意但缺投資，有人想轉型沒有資源……還有家裡有病人的，有小生意的，有待業孩子的，這些對齊司妙來說，現在都是有用的切口。
齊司妙先回貿易部盤帳，她算過，像李炳材這樣的大酒商，珍珠副產的副食商，綠蓮餐飲的連鎖餐飲商等等大貨商家，他們每年在日盛貿易部采的大貨大約三四千萬，齊司妙先開熟人局，約了十多家大採購商簽預付協議，能預付一年採購款的不僅進貨折扣給到最低，還能隨意組合新貨，貨物折扣和品類挑選的資格隨預付款的多少來定。
這在日盛不可多見，日盛在國外的有機酒莊是自己的，農場是不對外的，合作的海鮮、水果、奶粉等等都是獨家專供，因為日盛的背景，這些精品貨的客戶既好篩選又很穩定，價格也硬。至於不屬於日盛收購範圍的普通品類，齊司妙也承諾對預付款額度高的商戶，只要是由貿易部進來的一手貨，在留下基本成本後，全都比其他進口商的折扣大。
李炳材不解：「妙妙，日盛這是要垮了，拿我們做提款機？你可別坑哥哥。」
這樣的顧慮很多很正常，齊司妙笑道：「日盛垮之前銀行是不是先得知道？銀行知道了你們能不知道？以日盛的體量，它想垮還得看省上市上答不答應，日盛都不用自己聯絡接盤俠，自有人動。」
對於齊司妙給出的價格，沒有幾家商戶不心動，但有預付半年、一年貨款實力的不多，齊司妙乾脆再放鉤子：「日盛的先放下不表，我妙妙有個不情之請，哪位能幫忙聯繫上萬東村和山海村的領導，就算只預付三個月款，這個價也能給。」
「你這是要幹嘛？」李炳材多年練就的商業嗅覺讓他對齊司妙接下來的計劃很感興趣。
齊司妙拿出成套范逸濃簽章並且走過流程的集團新政策，對來客們說：「集團的穴堵了，不通則痛，妙妙想幫少董通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