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勸諫!張少帥背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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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9章 勸諫!張少帥背負的責任?

  北平。

  前門外中和劇院。

  如今北平京劇戲院名副其實的老字號,舊稱「中和園」,戲院占地面積頗大,能夠容納一千多人共同看戲。

  知道張學良邀請自己後,包國維等人便跟著兵卒來了這個戲院。

  期間核驗了一下身份,才終於在戲院裡頭看到了張學良。

  包國維本是打算見一見張學良的,可惜對方日理萬機,自己也抽不出空來,便一直拖延。

  實際上,主要還是包國維沒有想好,如何去「勸諫」這位固執少帥。

  張學良自然不可能跟著下面的普通觀眾一起,包國維隨著衛兵的指引,在一處二層雅間找到了對方。

  此刻,他正摟著趙四小姐,一邊喝著茶,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下頭的曲目。

  耳邊都是鏹鏹鏹的京劇伴奏和唱腔,鼻尖嗅到的,乃是一股股檀香。

  跟底下亂糟糟的場景,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當包國維走進來的時候,張學良手還在趙四小姐身上不老實的摸索著。

  看到這個場景,包國維不由得有些尷尬。

  「嗯哼~」

  他咳嗽了一聲。

  張學良才終於是反應過來,快速抽回手來,趙四小姐也是一陣嬌呼,嗔怪著拍打張學良。

  「叫你看著點人。」

  張學良轉過頭來,顯然是有種被打擾的氣憤,可看到來人是包國維之後,頓時沒了脾氣。

  「是秉文啊?」

  包國維面露古怪地說道:「我來的不是時候?」

  張學良老臉一紅:「怎麼會呢?」

  隨後他扭頭對趙四小姐說道:「小妹,你先去隔壁廂房坐坐,我與秉文聊些要緊事情。」

  趙四小姐認出是包國維之後,也是乖巧地起身。

  路過包國維身邊之時,她還笑著搭話說道:「秉文先生的《神鵰》可叫人痴迷,不知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下一部。」

  包國維則是很客氣地拱拱手:「趙小姐喜歡便好,不過這下一部,恐怕沒有那麼快了。」

  他如實說道。

  趙四小姐顯得有些失望,前段時間《神鵰》完結以後,她心裡頭便空落落的。

  武俠小說帶來的吸引力,可比看戲要大多了。

  特別是作者還是包國維這樣的青年才俊。

  說太多,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趙四小姐輕輕微笑:「你們二人聊吧,我去隔壁坐坐。」

  待到趙四小姐離開之後,張學良便熱情地說道:「來來來,秉文坐我旁邊來,今日這一曲《亡蜀鑒》甚是精彩,你也是會寫劇作的人,咱們這京劇也不比洋人的話劇差多少。」

  看著原先趙四小姐的座位上,還有一個屁股墩印子,包國維不由得有些尷尬,尋著張學良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一坐下來才發現,包廂裡面的視角奇好,甚至能夠看清楚台上角兒的面孔。

  眼神好一點的,角兒卡粉,說不定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張學良則是十分激動地介紹說道:「快看台上那名青衣,那可是程硯秋先生,梅蘭芳先生的關門弟子,可惜梅蘭芳先生還沒有回國,不然到了北平,定是要聽梅蘭芳先生唱上一兩曲的。」

  張學良興趣愛好極其廣泛,後世活到一百歲,可以說人間該享受的東西,全部都享受過了。

  在包國維看來,對方什麼都來,還能夠活到一百歲,跟他的心態很有關係。

  比如現在,南方亂成了一鍋粥,北方的曰本人也蠢蠢欲動,他還有心思在這裡看戲。

  張學良是個玩得不錯的公子哥,可絕對不是一個稱職的統帥。

  不過,包國維不頭鐵,頂著對方的興頭上,給他講什麼大道理。

  一如古代王朝的那些清流一般勸諫。

  這樣顯然是沒有一點作用的。

  所以,包國維即便有千言萬語,卻仍舊壓抑在心頭沒有說出來。

  反倒是張學良見包國維不開口,自己絮絮叨叨起來。


  「秉文,我是真佩服你的腦子啊,我若是有你這才華,躲到鄉野裡頭,一邊進行創作,一邊當上一個富家翁。

  不比現在輕鬆快活?」

  說到這裡,張學良不由得起了疑問。

  「這《神鵰俠侶》後面如何了?你在小說裡頭,只是寫了小龍女與楊過隱居,絕跡江湖,卻不知二人最終有沒有生孩子,小女龍身上的劇毒有沒有痊癒啊」

  包國維不免有些無語:「漢卿兄,你的問題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包國維的注意力卻漸漸轉移到了下頭戲曲的劇情上。

  「這劇目叫《亡蜀鑒》?」

  「對。」張學良點點頭說道。「卻是一部新劇,近來才做出的,聽聞還受了秉文你的影響。」

  越看越奇怪,包國維不由得問道:「這部劇講了什麼?」

  張學良是個愛看戲的人,聽到包國維的疑問之後,當即來了興致說道。

  「此乃由川劇劇本改編而來,講的乃是魏國大將鄧艾襲蜀國

  江油守將馬邈見兵敗國危,意欲投降,其妻李氏曉以大義,苦口勸諫。

  馬邈佯為應允,暗地開門降魏,李氏憤而自盡。」

  簡單介紹完劇情,張學良也不由得感慨說道。

  「這馬邈其人,竟然還比不上一介女流來得忠烈,實在是令人可悲可嘆吶~」

  包國維砸吧砸吧嘴說道:「劇本挺簡單的,不過如今三國的新劇目少了些,有新本也算是不錯。」

  「誰說不是呢。」張學良倚靠在沙發上,點起一支煙。

  這個時候,李氏規勸馬邈的念白與西皮快板唱腔相互結合,台上程硯秋的唱腔情真意切,義正辭嚴。

  「將軍『降』字休出口,賣國的名兒愧煞女流!」

  此句唱詞一出口,頓時是滿堂喝彩。

  「好!」便連張學良也拍案起身,激動地鼓起掌來。

  可只有包國維注意到,在唱這一句詞的時候,程硯秋卻是朝著張學良的方向來唱的。

  但張學良卻覺著,這角兒在給他獻殷勤呢,心情更顯愉快。

  一瞬間,包國維可以看清楚程硯秋眼裡的失望。

  程硯秋乃是民國四大名單旦之一,可以說是北平鼎鼎有名的名角。

  而這位出身八旗的戲子,也有著他獨特的家國情懷。

  其他人或許不知,可包國維知道。

  在北平淪陷之後,敵偽就曾經要求京劇界義務唱戲,來為曰本人捐贈飛機。

  程硯秋堅決拒絕:「我程某人寧死槍下,也決不從命」。

  而實際上,這部《亡蜀鑒》也是當時日寇入侵,國府採取不抵抗政策,程硯秋憤然演繹的。

  或許是因為包國維的到來,也可能是近來他對於曰本威脅論的渲染,讓這樣的「勸諫」提前了。

  而張學良並不是笨蛋,《亡蜀鑒》的寓意大部分人都能聽得出來。

  馬邈的投降主義,人人都唾棄。

  可張學良和常凱申的「投降主義」,又該是如何呢?

  而張學良視而不見的表現,似乎已經預示了他的態度。

  反正,打死包國維也不相信,他張學良會看不懂《亡蜀鑒》表達的意思,依舊程硯秋在台上瘋狂的明示。

  幾乎都快要把唱詞懟在張學良臉上了。

  果不其然,在舞台上的角兒漸漸退場,上頭的燈光也暗淡下來以後。

  張學良停下了鼓掌的手,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的消失。

  顯然是很不悅。

  另外一個時空,這部《亡蜀鑒》也僅僅是上映兩次之後,便被封禁了。

  如今,不僅僅是奉系還是國府,都在極力避免與曰本人衝突的「輿論」。

  除了包國維這個例外,誰敢公開宣揚曰本威脅論,無疑是觸動霉頭。

  感覺到對方變化的包國維,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本來以為,自己提供的那些情報,還有諸多作品,能夠給張學良的認知帶來一點點改變。

  現在看起來,無非是對牛彈琴。


  就算是這部提前出現的《亡蜀鑒》,也不能絲毫動搖張學良的想法。

  包國維不由得嘆息說道:「漢卿兄真要這樣執迷不悟麼?」

  「嗯?」

  張學良略微有些訝異地扭頭看向包國維,似乎想到了對方的身份,露出釋然一笑。

  等到舞台上完全黑暗下來,幕布被緩緩拉上之後。

  他才重新坐了下來,緩緩吸了一口煙,吐出來說道。

  「秉文,何東他們給我的情報我都看了,實際上,這些關於曰本人在東北活動的情報,還有曰本國內中下層軍人的行動,我早就拿到情報了。

  不要太小看奉系的情報來源,奉系多年在東北的經營,也不是吃白飯的。」

  廂房漆黑一片,只剩下張學良嘴邊的菸頭,仍舊有一點紅色亮光。

  張學良繼續說道:「況且南方動亂,汪兆民、李宗仁、白崇禧等軍閥蠢蠢欲動。

  還有金陵的事情你也知道,老常跟胡漢民爭得不可開交,此時並非是對抗曰本人的時機。」

  「所以曰本人就不管了嗎?」

  包國維第一次覺得有些惱怒了。

  甚至於,他在常凱申面前都沒有如此失態。

  可張學良卻顯得十分委屈,他是真的將包國維看做自己的好友。

  不由得無奈說道:「程硯秋不懂政治,秉文你也不懂政治麼?以咱們的力量來說,對抗曰本人無疑是螳臂當車!」

  「所以,你就將希望放在曰本內閣能夠約束上面?」

  張學良卻是理所當然地說道:「秉文你也說了,有相關想法的乃是曰本中下層軍官,他們並不能起什麼氣候。

  自古以來,有中下層兵士成事的先例麼?況且還有內閣的約束,鬧不出什麼亂子。」

  他拍了拍包國維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

  「不必太過於擔心,曰本人向來都喜歡搞些亂子,讓他們占點便宜,自然就會收手。

  從國際外交上,從國家內部上,從經濟情況上,曰本人都難以打這一場戰爭。

  我不敢想像,曰本人會是這樣一群笨蛋,國內經濟危機下,還敢對外發動戰爭,若是出了問題,那就是萬劫不復

  他們的武官是激進,可文官總是會約束不是?」

  張學良分析的頭頭是道,卻好像從各個方面來說,曰本人都不可能染指東北。

  包國維嘆了一口氣說道:「漢卿兄,你或許了解政治,可你不夠了解曰本人。」

  他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危機恰恰預示著機遇,你很應該很了解近代歷史,甲午海戰之時,曰本與前清實力對比如何?

  當時曰本人舉全國之力發動戰爭,又何不是一場豪賭。

  若是此戰結果改變,你猜歷史又將如何?」

  「咱們不是前清!」

  「可曰本也遠比甲午海戰之前強!」包國維已經將大道理說透了。「實際上,曰本人早有下克上的傳統,在東北的試探也足夠說明了他們的野心。」

  他不由得怒然罵道。

  「張漢卿,你特麼是鴕鳥嗎?遇到問題就將腦袋插到泥土裡頭掩耳盜鈴?

  還是說,你是在擔心,參與到與曰本人的戰爭中,會影響到奉系的力量?」

  包國維這話顯然是過重了。

  特別是將張學良比作鴕鳥,換個人肯定拉出去槍斃了。

  不過,他的名字叫包國維,就會得到不同一般的寬容。

  張學良怒目而視,可想到包國維這身份名望,以及他身上代表的意義,甚至還有《神鵰》的後續。

  他終究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甚至與時常信心不足。

  換做是他父親張作霖,包國維敢在面前這樣說話,說不準就得被拉出去槍斃無數回了。

  可他終究是張學良。

  張學良臉上神情變化,最後從嘴裡蹦出一句話。

  「東北之地,奉系首當其衝,明哲保身,人之常情,況且是無根據的猜測。」

  「好一個人之常情!好一個無根據的猜測!」

  包國維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扭斷對方的脖子。


  老實說,他還真有這個能力和機會。

  可最後他還是沒下這個手。

  張學良這個人,於近代來說,實在是太過於重要了。

  終究,二人還是不歡而散,包國維甚至都沒有打招呼便摔門離去。

  門外的一些衛兵一臉驚愕,可卻不敢阻攔。

  過了一會兒,趙四小姐從隔壁緩緩走來,她聽到了適才後頭的言語。

  不由得有些奇怪地說道。

  「漢卿,包秉文如此頂撞你,你竟然沒有什麼反應麼?」

  趙四小姐似乎在看著黑暗中張學良臉上的表情。

  「你不懂。」張學良則是背著手,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是頂佩服秉文這樣的人,他是個純粹的人,腦袋裡頭只想著家國大義。」

  他轉而露出一絲苦澀。

  「可我就不同了,我身上背負著先父舊部的期望,奉系交在我手上,卻猶如一份巨大的家業。

  我是不能冒風險的。」

  伴隨著張學良的話語,趙四小姐看向包國維離開的時候,推開的房門,仍舊在吱呀作響。

  老實說,隔壁的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

  兩個人的談話,她也聽了一個大概。

  可饒是如此,她一時間,也沒有搞懂張學良和包國維哪個對。

  但隱隱約約的,她竟然覺得包國維是對的。

  這種想法讓她有些慌亂,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几。

  「怎麼了?」張學良皺眉,發現趙四小姐似乎很害怕的樣子。

  「沒有。」

  趙四小姐連連搖頭,露出微笑說道。

  「既然如此,不必想太多了,咱們還是先回去歇著吧。」

  張學良呼出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劇幕。

  「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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