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熊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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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又是一聲慘叫。

  杜宗文稍愣,這聲音不是鄭娘的,而是隔壁的,應該就是入晚時分扶著侍女看自己唱歌的美婦人。

  「蓬!咣啷——」

  門撞開了,緊接著是鄭娘三個的尖叫。梁崇義從床下掙起滾下,磨勒已有了刀在手,叫噪起來。

  「好賊,來殺!」杜宗文大呵搶出。

  黑衣人是三人,絲毫不遲疑,應聲便搶過來,很顯然他們就是奔著自己來的,隔壁只是誤殺。屋內窗帷已經拉上,未點燈燭,破開的大門是唯一的光源,這倒剛好助了杜宗文,不過他自己也是一身鮮亮的白色中單。

  杜宗文斜撤兩步,靠近牆壁,避免夾擊,人搶他也搶,鏗的一聲,刀刃擊刀背,火星迸出,他一刀已劈出,這回是捺刀,捺刀才可以借勢走邊。劈正當胸,一聲慘叫,腥熱噴涌而出。

  這式就叫「黑白無常」吧!

  中刀的將倒未倒,那兩個不免受了影響,而杜宗文卻沒有絲毫猶豫,斜沖兩步,人已在刺客身後,緊著便是轉身橫劈。當著的腰破,慘叫劈出一刀。

  這式的名字得留給自己,就叫「熊出沒」!

  地上碎了琉璃渣子,杜宗文木屐硌著,有些不穩,索性借勢向前一滾,人便到了案榻左近。磨勒也滾著搶出了紗廚門,梁崇義在後虎吼,聲勢驚人。最後立著的那刺客慌了,朝夥伴劈下兩刀,搶出門去。

  杜宗文要追,鄭娘卻呼著撲到了他身上,她以為他受傷了:「主…主人?」杜宗文道:「我好呢,沒傷著!」鄭娘便摟住他放聲大哭起來。這時外面又起了慘叫聲,大概是有人遭了池魚之禍。

  杜宗文尋出去,客棧里已鬧開了,到處都點了燈,嚷了聲。客棧的雜役不多時便過來了,都拿了刀弓盾牌。隔壁的商人夫婦都死了,只剩下了一個婢女。刺客有人接應,逃出路上殺傷兩三人,還是給跑了出去。

  市坊里大概有三種治安組織,一是看市坊門的坊門卒,一是設在市坊四角的武候鋪,一是隸屬於市署的武候鋪兵,梁崇義之前就是西市的鋪兵,後來才做了雜吏。

  可東市的面積相當於134個足場場,東西長924米,南北長1000米,至此時已有142年的歷史,具體有多少建築,有多少曲巷,有多少暗道,估計沒人說得清楚。像《長安十二時辰》里中間立個望樓,憑几雙肉眼就可以把控一切,那是痴人說夢。

  所以刺客肯定是捕不到的!

  五更鼓還沒有響,正八品上階的市署丞便帶著人過來了,兩賊中一個是杜宗文的熟人——李酒盞,就是第二個倒下的。而據隔壁倖存的婢女菊兒所說,賊下手前說到了「杜飛熊」的名字。

  城門開後,萬年縣縣尉帶著人過來,將杜宗文一干人都給帶到了縣衙。後來京兆府有人過來了,不是薛嵩,從上到下,蹙眉冷眼,臉一個比一個黑。簡單交接後,便揮了杜宗文和菊兒上車,全程對賊也似。

  這事確實不小,東市離興慶宮可只是隔了一條街,鬧出這麼大動靜,皇帝還睡不睡覺了?杜宗文手中玩著兩枚銅錢,合著眼將事情仔細捋了一遍,刺客真的是花金剛所遣嗎?

  恐怕不然!

  花金剛昨天是見過哥舒翰的,哥舒翰即使給了他承諾也肯定不會是「你只管幹」,應該是叫他且耐耐性子,等他與楊國忠、高力士這兩方面協調好了,等皇帝到了華清宮再說!

  即使是叫他只管幹,也肯定會找真正的刺客,或者與花金剛沒有關係的市井遊俠,怎麼可能找李酒盞這種人,這未免也太草率了,自己的實力他們是見過的呀!

  只怕鬧出這樁事的還是薛嵩,菊兒的主人也不是誤殺,菊兒的倖存也不是倖存,而是有意為之,為的還是激化哥舒翰、楊國忠、高力士三方的矛盾。

  殺得人愈多,案件愈發嚴重,魏方進想遮掩也遮掩不住!而自己作為三方矛盾的一個爆炸點,不能死。殺了菊兒主母二人而留下菊兒,不僅擴大了事件,而且將使自己不得不指控花金剛,否則:

  無法解釋李酒盞為什麼要殺自己,這可是菊兒親耳聽到的那句話:「杜飛熊,花爺問你好!」

  可能在這個計劃中,自己應該受傷,死不了的那種。如此一來,魏方進必然要捕花金剛,如果花金剛拒捕死在亂箭之下就更好了。哥舒翰必然與魏方進產生隔閡!

  長安朱雀街以東是左金吾衛大將軍程伯獻的轄區,而金吾衛最重要的一個職責是警夜,讓皇帝安心睡覺!皇帝為什麼會用程伯獻?就因為他是高力士的義兄弟,他放心。花金剛敢如此大膽,在高程看來必然是得了哥舒翰的言語!


  對於楊國忠和高力士而言,既然隔閡產生了,與其虛與委蛇不如索性換掉!只要倆人同了聲口,玄宗很有可能就同意了,在他看來哥舒翰殺一二百姓永遠不是問題,問題是他不該鬧出這麼大動靜,不該連楊高也團結不了。

  臨陣換將,兵家大忌。哥舒翰代替王忠嗣在隴右已經八年,幹得不錯,也團結了一大幫將領。現在一換,換誰?誰服?戰鬥力還能不能保持?

  哎呀,飛獅子這策高妙呀,不愧是薛仁貴的好大孫!如果這廝因前天在西渭橋的事受了魏方進的訓斥,那就更完美了!

  這樣一來自己的人身安全似乎是沒有問題了,但是前途呢?高楊二黨是會歡喜接納自己和詩聖,還是一腳踢開?

  硌著牙的金子沒人會喜歡,特別是對權貴!

  而且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玄宗不肯換掉哥舒翰,就像他死活不肯換掉安祿山一樣!這種可能是存在的,一個西平郡王,一個東平郡王,都是他為了玩平衡術有意培植的!

  他之所以用哥舒翰代王忠嗣,估計可能就是看了哥舒翰犯顏為王忠嗣脫罪,認為此人是個知恩識義的。現在這事即使是哥舒翰力挺的結果,也只能證明他當年的判斷沒有錯,哥舒翰確實是個知恩識義的!

  如果是這樣,什麼河西尉的就全成了泡影,自己和詩聖將受到各方勢力的遺棄,惶惶如喪家之狗!

  杜宗文睜開了眼,銅錢也停止了翻竄,白白胖胖的菊兒一雙眼睛瞪得圓圓望著,傷心與恐懼都去了大半。當日程搖金也是在馬車中以類似的表情看著自己這一雙手,然後她就決定殺了自己。

  「菊兒姊姊,你有小字嗎?」杜宗文拋起銅錢,笑著問道。

  菊兒搖了搖頭:「公子…可有小字?」銅錢鏗地落在手中的銅錢上,杜宗文道:「有的,喚作老公。」

  「老公?」

  「是來,姊姊往後就這麼喚阿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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