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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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江家祠堂,已物是人非。這也是寒齊能夠想出來安置江靈兒最安全的一個地方了。

  江靈兒望著眼前一排排地祖宗牌位,不由想起了父親和母親,還有那些曾經遭受凌辱的親眷,不由悲從中來。

  她想要嚎哭,卻知道此時千萬不敢暴露了蹤跡,只能捂著嘴,輕聲地啜泣著。

  牆頭再次傳來聲音,接著,幾件棉衣,五六個脆皮燒餅,幾雙棉鞋從牆頭上掉落下來。

  江靈兒抬頭望去,見寒齊正在牆頭上看著自己,就聽他說道:「先穿上,吃幾個脆皮燒餅墊墊飢,我去尋摸幾床厚被子來。」

  說完便跳下了牆頭,再次跑遠了。

  棉衣是尋常百姓家的衣裳,脆皮燒餅也已經凍的冰涼。江靈兒換上棉衣,從來沒有感覺如此的溫暖。凍硬的脆皮燒餅也是如此的香甜可口。正吃著,眼淚又開始簌簌地滾落下來。

  幾個時辰後,寒齊終於回來了。這一次,他不但帶回了兩床厚厚的棉被,還帶回來一隻燒鵝。那燒鵝看著油光鋥亮,一看就是抹了蜜烤的,看得江靈兒口水忍不住流了出來。

  寒齊將一隻鵝腿掰下來,遞到江靈兒眼前,讓她先吃。

  江靈兒看他嘴唇上乾裂地一道道口子,便將鵝腿推到他手裡,讓他吃。

  寒齊好像很開心,笑了笑道:「你先吃,我剛才『去買』地時候,已經吃過了。」說完還拍了拍自己地肚子。

  江靈兒又冷又餓了許久,也就不在推辭,自顧吃了起來。

  寒齊看著她吃地香甜,在一邊說道:「我方才出去的時候,看見大軍已經進城了。不過大多數都擠在富樂院那邊的內城。咱們這邊少有人來,可以再多躲幾天。等風聲不那麼緊了,咱倆就偷偷出城,逃到別的地方去。」

  江靈兒吃了幾口鵝腿,聽到這裡,想起了什麼,說道:「我母親在原地還有別的親戚,不如我們一起去投靠他們吧。」

  寒齊搖頭道:「不可,你們家現在是犯官。只怕你到了那裡,就會被他們抓起來,送到上面去請賞。」

  江靈兒眼神一黯,不過轉瞬間似乎又開心起來。只見她將手裡的鵝腿大大地咬了一口道:「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們已經染了瘟疫,估計活不了幾天,想到我馬上就能見到我爹我娘,我就很開心。」

  這話說出來,卻讓寒齊聽了心頭髮緊。這孩子今年才十二歲,卻突遭大變,父親被夷三族。她自己也差點成了妓子。

  寒齊神色黯然,當時他為了救人,只能想出這個同歸於盡的法子。人是救出來了,卻也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陣馬蹄聲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如此突兀,如此地討人嫌。

  寒齊聽了聽,便知是大隊人馬正朝這邊趕來。

  真是不讓人安生。他罵了幾句,就要扶起江靈兒離開這裡。

  卻聽到幾聲弓箭地尖嘯傳來,接著就是幾聲慘叫,以及有人墜下來馬來地聲音。便聽到有人大聲喝道:「是江氏餘黨,快追。」

  人馬便迅速朝著某處追過去了,祠堂這裡重新恢復了平靜。

  江靈兒的眼神明亮起來,她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人為了救她而出手。

  寒齊卻知道祠堂這邊一定是不能呆了。等到那些人馬捉住了襲擊的人,或者回過味來,就會再次返回,到時,他們兩人就真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於是他立刻對江靈兒道:「這裡待不了了,快走……」

  就聽祠堂前門吱呀一聲,竟然被人打開了。

  隨後便是極為慌張而壓抑地叫聲:「小姐——」

  竟然是老江的聲音。

  江靈兒聽了立刻應道:「江叔,我在這裡。」

  寒齊現在對誰都信不過,想要阻止江靈兒時,已經來不及了。他見那個老江跑進來,見到江靈兒果然在這裡,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小老兒來遲了。小姐,這裡已經被發現了,趕緊隨小老兒走。」

  寒齊卻不著痕跡地攔在江靈兒身前,一臉狐疑地看著這人。

  「寒齊,我們早就注意到你了。當時我們正在想法子營救小姐,沒想到竟然被你搶先將人救走,還火燒了富樂院,真是英雄了得。」

  說完這話,老江見寒齊仍不信他,捶胸頓足道:「哎呀,還是逃離此地再說吧。你若是不信我,剛才那些人過來抓你們的時候,我也不用想法子調虎離山了。」


  這倒也是。無論怎麼說,寒齊可以肯定一點,這人與那些人馬不是一夥的。

  江靈兒突然哭起來,道:「江叔,我們兩個都已經染了瘟疫……」

  老江道:「有辦法,有辦法。南邊的播仙鎮瘟疫一出,我們早就弄好了方子,只要趁著未發病之前趕緊將藥喝了,不會有事的。小姐,咱們趕緊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見寒齊仍是一臉的半信半疑,江靈兒也說道:「江叔從小就照顧我父親起居,教他騎馬射獵。我出生後,江叔又照顧我。後來年紀大了,便來到這裡的江家祠堂做了管事。江叔不會害我的。」

  寒齊這才將信將疑。

  兩個人跟著江叔向前走,越走越是詫異,這怎麼瞧著像是往江宅那裡去的?

  老江道:「小姐別怕,小老兒帶你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三人來到江宅後門,此時,那後門上也貼著兩張紙片片,上面的字也仍是不讓寒齊認識,氣得寒齊上前就要將其撕下。

  老江趕緊攔住道:「小恩人,可不敢撕啊,這是封條,你撕毀了,豈不是讓人知道這裡面有人來過了麼。」

  寒齊奇怪道:「難道你還想帶我們去裡面住下不成?」

  老江笑道:「正是如此。誰能想到我們會藏在這裡。」

  說完,便帶著兩人來到一旁的牆邊,將其中一塊青磚一推,那牆立刻閃出一個能供一人進出的洞來。

  等到三人都進了,老江又將牆壁恢復原樣,這才帶著兩人去了後院那邊的假山。

  江靈兒再次回到了自己家中,不由悲從中來。短短十日不到,已經與父母死別。自己的家都要這般偷偷摸摸地回來。

  老江將一塊大石頭轉了一圈,露出一個三尺方圓的入口來,然後自己先下去了,寒齊才緊跟著下去,最後才讓江靈兒下來。

  這裡面跟尋常的屋子大小差不多,桌椅、床鋪一應俱全。不過,這只是一個封閉的地方,沒有什麼暗道通往別的地方。

  老江讓江靈兒先去床上歇息,自己則要去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去煎藥。此時江靈兒的症狀不顯,趕緊服下治療疫病的藥才是大事。

  江府是萬萬不敢的,有煙霧升起的話,立刻就會被有心人覺察到有人住了進來。

  寒齊仍是不放心,堅持跟著老江找地方去熬藥,老江無奈,只好讓他跟著,心中倒也對這少年的警惕有些刮目相看。

  這老江的辦法倒也簡單,不過是找到了一戶不住人的房子,用了人家的灶火,將藥熬好了再端回來而已。

  看著老江喝下了幾口藥湯,寒齊這才敢讓江靈兒喝。結果那藥似乎極苦,江靈兒只是喝了四五口便停下不喝,剩下的都被寒齊一股腦喝個精光。

  到此時,老江終於安下心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小姐,這就好了,這就好了。江家終於還是有人活下來了,小老兒,小老兒……」說到最後,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江靈兒不由也跟著哭了起來。

  寒齊也覺得鼻子泛酸,只是他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眼前一陣陣發黑。他還以為是老江下了藥,卻看到江靈兒並不與他有同樣的症狀,不由心中一沉,用手往自己的額頭一搭——那裡已經熱的可以熬藥了。

  糟糕,是瘟疫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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