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飛素六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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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法一至,三個惡賊當場成了冰像,蘆葦村的村民驚惶失措之餘,劫後餘生,聲淚俱下,又瞧見這女子翩然落地,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紛紛腿軟跪下,叩拜此起披伏,高喊「仙人」。

  「都散了吧!死者安撫家屬,傷者速去救治!」

  女子一展袖,淡淡說道,聲音悅耳,仿佛天籟之音,卻氣息鼓盪,蘊含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威壓。

  蘆葦村的百姓聽到她的話,如蒙大赦,紛紛互相攙扶離去,片刻間,人去場空,街道之上,大雪紛飛,只留下了許伯陽和她二人,以及那三座做工精美的冰雕玉琢。

  許伯陽目光緊緊盯著她,只見她膚白只若畫像一般,眉心有著一朵鏤金雲紋,眼眸流轉之間,宛如有一道道金光迸發,心中不免暗自忐忑,忖道:

  「這人當真是神仙人物,可為何心思如此歹毒?」

  當下拱手道:

  「前輩就是漆扶靈?」

  「你這小子口無遮攔,膽子不小,百餘年來,你算是第一個叫我名字之人。」

  女子目光直勾勾瞧過來,嘴角微抿。

  許伯陽一碰到她目光,金石相擊,只覺頭暈目眩,登時氣都喘不過來,不禁後退兩步,有些氣血翻湧,又聽她說什麼百餘年不由地驚懼,但心中終歸被怒氣充滿,忍不住出口問道:

  「前輩神通廣大,彈指即可制敵,為何非要放縱這等惡賊殘殺百姓,難道凡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凡人?命?」

  漆扶靈莞爾一笑,不置可否,一捲袖袍,負手走到那三尊冰雕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眉頭一擰,笑容微斂,淡淡道,

  「小子,話不可亂講,仙宗有仙宗的規矩,我不可管仙宗及族屬之事,仙宗亦不能管我之事,你可明白?」

  「今夜我踏上江左的土地,說來已經違背了真人的浩命。」

  「這是什麼狗屁規矩,南岸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大家即是同道中人,都在青神一地,還分什麼你我?」

  許伯陽聽到這話,猶然不解,凜然不懼,忍不住憤憤說道。

  「你這話說的輕巧,那我且問你,今晚屠殺百姓之人呢?他們算什麼?」

  漆扶靈霍然轉身,並沒有喜怒,盯著許伯陽問道。

  「他…」

  許伯陽一時語塞,頓時醒悟過來,收了青元,轉頭瞧著這三座冰雕,卻只見這三人服飾普通尋常,皆看不出所以,沉聲問道:

  「敢問漆前輩,可知道這幾人是何來歷?」

  「我自然知道。」

  漆扶靈反手大袖一揮,忽然朔風驟起,憑空里一陣強勁的寒風吹來。

  「咔咔咔!」

  寒風一至,三座冰雕外表皸裂,冒出無數道細細裂紋,繼而嘭地一聲碎作一地,卻沒有一絲血跡流出來。

  冰凌四散堆積,仿佛這真的是冰雕一般。

  「他們不過就是諸汾之野的散修,藏在青神罷了!」

  「散修?」

  許伯陽見這三人彈指一揮間,碎作一堆冰凌,心中大為暢快,但聞言又心生詫異,疑竇叢生,只覺不敢苟同,走過去撿起那柄赤紅色的長劍,仔細觀察,但也沒看出個端倪,轉身道:

  「漆前輩,這幾人術法精湛,我瞧不像尋常散修,只怕背後有家族,再說,他們為何要半夜來此屠殺村民,此點頗為可疑。」

  「哼!」

  漆扶靈冷哼一聲,道,

  「諸汾之野的散修與蠻妖多有勾連,以血氣練神通,這有什麼奇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這話許伯陽聽得莫名,倏忽只見她哼了一聲,袖袍輕卷,負手仰天,神色蕭索,冷冷笑道:

  「你這小子,我違背仙宗規矩,好心出手救你,你一句感謝不說,反倒諸多埋怨,真是多少年沒見過如你這般人,你踏上仙途,還留戀世俗凡塵,如你這般至情至性,如何能問道長生?」

  這話一出,許伯陽反倒聽了有些膈應,心生躊躇,不管怎麼說,終歸是此人出手,解了當下危機,瞧這手段只怕是黃庭以上的前輩,自己說話確實是有些冒失,當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

  「晚輩年輕氣盛,初來乍到,見不得人間不平,看不慣恃強凌弱,還望前輩見諒,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嗯,你有這番心性,終歸是好的,只不過不該執著於此。」

  漆扶靈淡淡應了一句,伸出一隻皓白如玉的手掌,道:

  「不過我此來並非為了救你,東西拿來罷!」

  「找我?要東西?」

  許伯陽心生奇怪,他自然不知道漆扶靈為何來此,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自己胸口那塊令牌,心想道:

  「原來此人是方寸間的前輩…」

  當下將令牌從懷中取了出來,果然發現這上面寫著一個「漆」字,當下不疑有它,雙手奉上,遂道:

  「我不知前輩乃方寸間的高修,還請見諒!」

  漆扶靈瞧他一本正經樣子,不覺有些有趣,微抿道:「不是這個。」

  說罷手指輕點,一道霜青色的流光一閃而過。

  許伯陽只感覺到背上一空,自己的青元劍竟然被她拿了去,登時怒道:「前輩這又是作何?」

  漆扶靈拿過青元劍,仔細瞧了瞧,那一張極美的容貌露出笑色:

  「小子,我當年篆刻這劍柄上『青元』二字的時候,只怕你太爺都還沒有出生。」

  許伯陽心頭一驚,想起了之前來找自己那個劍弈閣的張觀致,登時明白過來,原來此人是這劍的主人,此番只怕是因為自己之前不肯換劍,故意來尋。

  這仙宗之人當真難纏。

  可這劍本是自己花靈石收來的,總不能一毛不拔、一聲不吭就拿了去,憑什麼?

  再說此刻,蘆葦村危機解除,但湖岸邊群妖還在肆虐,少不得要過去幫忙,如此法器被她拿了去,手無寸鐵,這怎麼能行?

  許伯陽思緒流轉,心中不覺又有些怒氣,直言不諱道:

  「前輩,此劍是我在鬼市上用靈石購買而來,前輩說這話不知道何意?」

  「何意?」

  漆扶靈並沒有看他,步子一邁,手持青元,徐徐挽出一個劍花,天地間驟然氣息一變,風雪大作,鋪天蓋地,青元劍亮起了刺眼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許伯陽身子一震,只感覺氣息紊亂,心頭震動,急急運功穩住心緒,嘴上仍然不服說道:

  「倘若此劍是前輩先前之物,但既然已經到了鬼市,流通自由,前輩貴為仙宗人物,只怕不能行此強取豪奪之事?」

  「你這小子,當真是膽大妄為!」

  漆扶靈不覺莞爾,收了氣息,青元倒懸,淡淡道,

  「說說罷,你想要什麼?」

  許伯陽搖頭正色道:

  「前輩誤會了,我並非貪財之人,也非吝嗇之輩,若這劍當真是前輩之物,我自當歸還給前輩。」

  「只是眼下湖岸邊水妖肆虐,陳家修士孤身抵抗,間不容髮,我還須前去幫忙,只是困於身無長物,前輩不妨將此劍暫時歸還給我,等湖岸水妖危機解除,屆時我雙手奉還!」

  「就憑你?」

  漆扶靈嗤笑一聲,道,

  「你這性子還頗令人喜歡,只是見識太少,我說你不識高低,並非瞧不起你,縱觀世家仙家,哪家子弟不到凝元六層敢出來走動,你這修為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裡,還想要水妖內丹,此物眼前不是你可以計較的東西!」

  「我計較什麼?我不為別的!」

  許伯陽見她說左右而言其它,忍著心頭怒氣,大聲道,

  「我與陳家二老有一飯之緣,我做人做事憑得是良心,憑得是心中有口正氣,我並非前輩所說貪圖什麼水妖內丹之人!」

  漆扶靈瞧他又起怒意,年少氣盛,心中暗自生笑,溫言回道:

  「湖邊已有仙宗派出的修士前去支援,用不著你在這瞎操心!」

  許伯陽臉色微變,心中難掩心喜,心道:「這女子說話一句冷一句熱,也不知道是不是拿話誆我。」

  正自思量,只聽她道:

  「走吧,此地塵埃落地,湖邊只怕也收鼓罷鑼,我既然撞見此事,少不得要去主持大局,免得有些人心癢難耐,姓許的小子,我倆去湖邊瞧瞧!」

  許伯陽見她道出自己的姓氏,心中一凜,立刻感覺有些心生忌憚,此番方寸間一行,真是有苦難言,不想去修個劍,劍沒修成,反倒被仙宗的人盯上,還是一位不知道什麼境界的高修大能。


  所幸她與自己相處這一陣,並沒有發現自己身懷異寶,想想面對這等高人,這青元劍失了也就失了,大不了積攢靈石重新再買一把,自己身體裡那個【紫微命宮】這才是要老命的事情。

  對於青元劍的事情,漆扶靈果然一口不提,逕自將劍收了,一揮袖,蘆葦村上空立刻風清雪霽,露出漸漸發白的天空。

  經過這漫長的一夜,天終於快亮了。

  許伯陽抬頭,只見天邊倏忽飛來一朵烏雲狀的雲彩,落在身前,漆扶靈舉步上前,問道:「你不去嗎?」

  許伯陽瞧著這雲彩,大小如船,狀若棉絮,又是驚訝又是稀奇,頓了頓道:「前輩稍等!」

  回身將那赤紅長劍收入背上劍鞘中,卻是附身下去,撿了幾塊那冰雕碎下來的冰凌,捧在懷裡,忽然手指頓住,臉色微變,心道:

  「這是何物?掛墜?」

  他在冰凌堆里發現了一個破損的儲物袋,物品全部跳出來,有不少丹藥和符籙,還有一枚看著不似凡品的碧綠色玉墜。

  漆扶靈見他撿冰凌動作,微微動容,問道:「那小院子死去的老婦可是陳抱沖母親?」

  「不錯。」

  許伯陽點點頭,將物件全部收入褡褳里,轉身過來,神色微黯,瞧著手裡這些暗紅色的冰凌,道:

  「我受他所託,護他老父,不想老父逃過一劫,老母卻是遭人毒手,如今前輩出手除惡,我自然拿去幾塊讓他瞧瞧,告知他前因後果。」

  「此事我不便攔你,但你如此做確實多此一舉。」

  漆扶靈輕嘆一聲,遂不再言,只見許伯陽縱身跳上雲架,當即施展神通,攀上空去,騰雲駕霧,往湖邊走。

  不過一瞬,便到了南岸,許伯陽端坐在雲上,低頭俯視,只見南岸四處火起,戰況猶然激烈,陳抱沖和另外一名黑衣大漢兩人飛天遁地,各自施展本領,與眾水妖打得難分難解。

  原來林懷勝一出現,立刻扭轉了戰局,蛇平甫眼見難逃,索性報了死志,喝令全部水妖掉頭對二人群起而攻之。

  林懷勝雖然已經築基,但時間並不長,在加上他林家修習【離坎】術法,是以防禦見長,並不善於進攻或是制敵,是以一時間也並未能完全壓制住這一群啟靈小妖,此時他以一敵二,正對上蛇平甫和鰩剛。

  而陳抱沖之前就已經拼盡全力,此刻服下丹藥恢復靈力,但周身已經沒有了任何強大的制敵手段,也只能拿著一柄碧微劍,輔助林懷勝,游弋在一旁襲殺其餘小妖。

  魚妖、螣蛇鮮血擊飛,死了數十隻,但依舊數量眾多,所以戰況直到此時,依舊情況不明,打得十分膠著。

  漆扶靈一眼瞧見林懷勝,冷哼了一聲。

  林懷勝心生反應,背若芒刺,騰挪之間,偷偷向上瞟了一眼,果然發現那朵雲靄已經到了頭頂上空,愈發心驚膽戰,大喝一聲,不敢再留餘地,奮力殺妖!

  猛然間只見他祭起手中【拷鬼棒】,紅光大閃,赤焰噴薄而出,對面的鰩剛不料他突然暴走,一時不慎,登時被火焰擊中,鏘鏘慘叫落地。

  蛇平甫驚怒莫名,才知曉這廝留手,大吼一聲,操槍過來,玄光化作上中下三道,猛烈襲來!

  林懷勝一心立功求生,只欲將那鰩剛殺滅,不想顧了這頭卻顧不了那頭,立刻捉襟見肘,險象環生。

  眼見玄光撲面而來,他揮舞拷鬼棒上下擋了兩道玄光,卻沒擋住中路那一道,頓時被打了一個結結實實,所幸他早已結出過防禦符籙,周身立刻亮起了一層白色的光甲。

  「嗡!」

  一聲巨響!

  林懷勝在半空中退出四五丈,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許伯陽一瞧,不知這黑衣修士是何人,旋即心中有些焦急,替他擔心,但此刻自己人在高空之上,只怕不下千丈,卻見這漆扶靈不為所動,當下道:

  「前輩若是不便出手,還請放我下去,我去幫襯一二。」

  「你這小子總是意氣用事,也不曉得圖個什麼。」

  漆扶靈微微一笑,側首說了一句,又道,

  「我既然到了此地,斬妖除魔,本就是我仙宗大道,豈有不幫之理,只不過我好生瞧瞧情況,方才知道使什麼手段,你好生坐著看戲,別晃了眼睛!」

  漆扶靈一句說罷,飄然飛至雲端,信手一招,青元劍瞬間從儲物袋飛出,大袖飄展,攥在手中,劍身上霜青色的光芒,宛如皓月當空,迸發出耀眼的光澤,只說道:

  「罷了,我瞧你習那劍法太破,不堪大用,念在你心術頗正,又與我的青元劍有緣。」

  「今日,我傳你一道劍法,名叫《飛素六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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