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妹妹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
「哥哥，你不會背著我借高利貸了吧？」李清月神色緊張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手術一定要花不少錢，可哪裡還有親戚肯借錢給咱們呀？」
李塵歡觸到妹妹焦急的眼神，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溫柔地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
「瞎想什麼呢？你哥我不是上大學了麼，正好遇到一個挺有錢的學長，家裡好像是開酒店的，碰巧和我住在同一個寢室。總之，人家好心借了我一筆錢，你的醫療費目前是不用擔心啦。」
「真的嗎？」李清月睜著狐疑的清澈大眼睛。
李塵歡佯作生氣地扯起她的臉頰，板起臉說道：
「怎麼，哥哥何時騙過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信啦。」
李清月委屈地眨巴著眼睛，服軟道：
「好吧，可人家借這麼多錢，以後咱們怎麼還啊？」
「小屁孩，這種事還輪得到你操心？憑你哥的本事，以後肯定要做大老闆的。」
「是是，大老闆。」李清月甜甜一笑，「假如我身體好起來了，以後也要努力賺錢，做大老闆身邊的小跟班。哦，應該叫小秘書才對！」
「不是假如，你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李塵歡鄭重地望向她的眼睛。
李清月「嗚」的一聲抱住他的腰，宛如一個撒嬌的小女孩，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眼底卻閃爍著淚光。
她當然沒有完全相信哥哥的說辭，天底下哪裡有人肯借這麼多錢給陌生人？即便真有這樣善良的好人，也不一定就會被他們兄妹倆碰上。
李清月的心底雖然存著疑問，卻又不忍心過分懷疑哥哥，她寧願說服自己，接受過於美好的藉口，將一絲隱憂埋入心底，宛如用沙子堆成一座美麗的城堡，欺騙自己就是童話里的公主，會有可愛的精靈施展魔法，賜予她一個溫暖的家。
「早餐想吃什麼？」李塵歡輕聲詢問只顧撒嬌不撒手的妹妹。
「包子。」李清月噌的一下仰起頭來，宛如聽到貓糧落入盆中，饞涎欲滴的貪嘴小貓。
「好，我去買。」
李塵歡莞爾一笑，兄妹倆自幼清貧，來到城市後反而不及在鄉下吃得豐富，畢竟，鄉下的山上總會結出各種野果，偶爾還能去捉魚摸蝦，補充營養，可來到城市後處處都得花錢，兄妹倆只能省吃儉用。
最窮的時候是爺爺病逝後的那幾年，李塵歡還在上小學，兩兄妹整天啃饅頭吃鹹菜，過得像難民。
那些沾親帶故的所謂親戚都嫌兄妹倆是個燙手山芋，恨不得連一分錢都吞下。李塵歡很早就認清了那些人的醜惡嘴臉，知道那些人沒一個值得信賴，徹底與他們劃清了界限。
愚昧的鄉民竟會嫉妒兩個無辜的孩子，這是讓李塵歡十分難以理解的，最終，他帶著妹妹找來了兩張長途車票，決心哪怕去大城市乞討，也再也不回毫無人情味的僻陋鄉村。
等他來到大城市，發現事情並沒有他想像得那麼糟糕，在國家政策的幫助下，他和妹妹依舊可以擁有正常上學的機會，也不必擔心會餓死。
這些事情，那些親戚全都沒有告訴他，甚至連爺爺都被瞞在鼓裡，所有經手的錢都被那些人中飽私囊，卻裝出一副假慈悲的模樣，厚顏無恥地欺騙年幼無知的孩童。
兄妹倆後來發現真相，感到荒謬至極，他們沒有選擇報警，是因為李清月心善，顧念著往日虛假的恩情，不願和那些長輩撕破臉。
於是，兄妹倆決定徹底拋開過往，一心在大城市裡立足生存。雖然活得很艱難，卻也很充實。
李塵歡自幼聰穎，讀書很刻苦，成績也後來居上，穩居全校第一，以他的成績，正常發揮，足以衝刺國內一流的985高校，後來也如願獲得了一所名牌大學的保送資格。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好的方向發展，直到妹妹身體不適，確診了非常罕見的絕症。
李塵歡從醫院的食堂里買來早餐，給妹妹的是一份豆腐腦和肉包子，他要了一碗稀飯和油條。如今帳戶里資金還算充裕，倒也不必過分節省。
兄妹倆安靜地享用早餐。
「哇，好吃。」李清月咬了一口汁香四溢的包子，開心地舀起一勺溫熱的豆腐腦，舉至李塵歡唇邊，語音清脆地喚了一聲「哥哥」。
「你自個吃，不衛生。」李塵歡打開自己的稀飯，抓起油條準備往嘴裡塞。
「不管，你張嘴。」
眼看妹妹打定主意繼續撒嬌，李塵歡沒奈何，只好張口吃了一勺豆腐腦。
「嗯，味道還可以。」
「嘻嘻，那就再來一口。」
「皮癢了是不是？吃飯還沒小時候乖，不許養這臭毛病。」李塵歡拿出兄長的威嚴，義正言辭地教育妹妹。
李清月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瞅著他。
「哥，你凶我。」
「我是為你好。人家姑娘都是越長大越懂事，你倒是越來越皮了，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要好好教育你。」
「笨蛋哥哥。」李清月幽怨地盯了他一眼，忽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旁敲側擊地問，「哥，你還認識哪位人家姑娘？」
「幹嘛？我就是隨便比喻，你亂扯什麼呀。」
「哦，比喻。」李清月伸手摩挲著光潔小巧的下巴，開始碎碎念，「我哥如今都是大學生了，四年說長也不長，也不曉得能不能在畢業前找到女朋友。」
「大學是知識的殿堂，學本事的地方，又不是非得找對象，你少胡思亂想。」
「哥，你此言差矣，知識固然要學，靈魂伴侶也是不可或缺的呀。」李清月一臉陶醉地手捧臉頰，「還有什麼比大學校園青澀的戀愛更美好的呢！」
「快吃，不吃就涼了。」
李塵歡決定不理會小丫頭的浮想聯翩。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兩者是大相逕庭的，即便是懵懂無知的孩子也早晚會認識到，現實遠沒有理想中那麼美好。
吃過早餐，李塵歡將垃圾丟掉，交給正好過來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
上午天氣不錯，朝陽明媚，李塵歡帶著妹妹去外面曬一會兒太陽。
梧桐樹下，不時吹來一陣清風，李清月早上偷懶忘了扎頭髮，此刻披散著一頭烏黑青絲，李塵歡正巧從兜里找到一根頭繩。
「別動，我幫你綁一下頭髮。」
「謝謝哥哥。哎，這根頭繩我昨天沒找到，哥你是從哪兒發現的？」
「某個笨蛋把它塞到枕頭底下了。」
李清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不到一分鐘，李塵歡手法熟練地給她扎了一個馬尾辮，愈發顯得少女青春靚麗。
「哇，哥，你的手法進步好大，私底下一定偷偷練過。」李清月拿出手機，用相機的自拍功能檢查了一下李塵歡的成果，小臉上露出大為意外的表情。
李塵歡微笑不語，眼中閃過一縷傷感。上輩子李清月在失去自理能力後，一應生活瑣事皆由他親自料理，區區綁頭髮，自然早就練得駕輕就熟。
可惜，等他熟練地學會給女孩子綁頭髮時，妹妹已經再也無法回應他了。
李塵歡眺望著遠方的天際，任由思緒沉浸在令人傷懷的往事中，然後，對著那個孤獨蕭索的身影默道一句永別。
從今往後，他不必再沉湎於過去。
注意到李清月正在揉捏著雙腿，李塵歡上前問道：
「感覺怎麼樣了？」
「哥，有一點知覺了。」李清月驚喜地抬起眼帘，暗自憋了一口氣，漲紅了臉，試圖把腿抬起來。
「不要急，慢慢來。」
李塵歡在旁耐心地循循善誘，片刻後，他伸出雙手，讓李清月藉助他的攙扶走下輪椅。
如此這般，努力了大半個小時，李清月已經能夠勉強自己行走了，只是仍舊步履蹣跚，稍不注意便會跌倒，當然，每回都是跌進李塵歡懷裡。
「哥，我感覺進步很大耶，也許不用做手術我也能慢慢恢復的。」
「別瞎說，相信醫生。」
「那你再扶著我走一會兒。」
李清月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邁動腳步——這麼一個對常人來說非常簡單的動作，卻累得她大汗淋漓。
李塵歡將她的努力看在眼中，心中不忍，抬起袖子，拭去她額上的細密汗珠，柔聲道：
「歇一會兒吧，鍛鍊也需循序漸進。」
「再走十步。」倔強的少女還想再堅持一下，小臉上一片認真，李塵歡只得依從。
正值九月上旬，日光還是比較強烈，鍛鍊過後，李清月感到倦了，加上出了一身香汗，李塵歡便將她送回病房。
「自己玩會兒手機，我回家一趟，有事給我打電話。」
「哥，你有事今天就不用過來了，這裡的護士姐姐很體貼，我自己能行的。」
「不要逞強。」
「我認真的。」
「行，再說吧。」李塵歡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離開病房後，李塵歡取出手機，因為一直被調成靜音，所以沒顧得上看信息，上面只有林素馨不久前發來的V信，問他今天何時有空，想約他見面。
李塵歡心下躊躇，雖然已經盡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了，但終究還是躲不掉的。
他不喜歡心緒煩亂的感覺，更喜歡清醒冷靜的自我，可一想到那張魅惑眾生的臉蛋，一顰一笑皆會令他心煩意亂。
他收起手機，沒有立刻回復，感覺自己需要冷靜。
來到樓梯間等候電梯，意外看到窗邊站著一名女子十分面熟，對方也恰好望了過來，沖他露出禮貌的微笑。
是此前見過的護士小姐，看來恰好碰到她下班，此刻她換下了工作服，穿著一身藍色牛仔褲加白襯衫。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叫黎璃。
「我詢問過醫生了，你妹妹的手術大概會安排在周一上午。」護士小姐主動走到他面前說道。
「多謝費心，有勞您這些日子悉心照顧我妹妹。」李塵歡微微欠身致謝。
「不用謝，這是我的分內之事。」
護士小姐莞爾一笑。她看上去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可愛的酒窩。工作時一絲不苟，非常認真負責，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恰好這時下行的電梯到了，裡面空無一人，李塵歡讓對方先進，隨後也跟著進入電梯。
護士小姐按下了樓層「1」的按鈕。
隨著電梯緩緩下降，兩人都沒再交流。他想到護士小姐對李清月格外照顧，事事上心，或許該送些東西略表謝意，比如買一杯奶茶，又擔心此舉好像不太合適，一時遲疑未決。
就這樣，他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只好作罷。
「你也是去搭地鐵嗎？」黎璃率先打破了沉默，似是看出李塵歡沒有徑直去往醫院內部的停車場，猜到他會選擇其他交通工具。
「哦，我打算掃一輛單車。」李塵歡順口答道。
其實他平日都是搭乘地鐵，但如果兩人繼續同行的話，或許會讓氣氛變得尷尬，他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掃單車的話，價格和速度都差不多，因而對他來說區別不大。
「好，請路上小心。」黎璃善意地向他道別。
目送著護士小姐遠去，李塵歡來到路邊的共享單車區，拿出手機掃碼，解鎖了一輛電瓶車，然後點開地圖導航。
過了十分鐘左右，他來到一處十字路口，再次拿出手機，確認一下方向沒有走錯。
就在這時，陡然聽到前方傳來「嘭」的一聲巨響。
李塵歡立刻抬頭，懷疑發生了車禍，果然一眼望去，似乎前方幾十米處發生了事故。
紅綠燈此刻轉綠，他急忙騎著車快速靠近事發地點。
等他來到現場，發現有幾個人正站在一座橋上，衝著橋下的河流指指點點，一輛白色轎車的大半截車身已經沒入水中，旁邊有人撥打了急救電話。
「車子要沉了！」
「裡面有人。」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李塵歡目睹此景，心念急轉，迅速估算了一下水面的高度，一把脫掉外套，踢掉鞋子，單手一撐，毫不猶豫地翻過橋，跳了下去。
「哎，小伙子！」旁邊有人急聲大喊，卻已阻攔不及。
「哥哥，你不會背著我借高利貸了吧？」李清月神色緊張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手術一定要花不少錢，可哪裡還有親戚肯借錢給咱們呀？」
李塵歡觸到妹妹焦急的眼神，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溫柔地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
「瞎想什麼呢？你哥我不是上大學了麼，正好遇到一個挺有錢的學長，家裡好像是開酒店的，碰巧和我住在同一個寢室。總之，人家好心借了我一筆錢，你的醫療費目前是不用擔心啦。」
「真的嗎？」李清月睜著狐疑的清澈大眼睛。
李塵歡佯作生氣地扯起她的臉頰，板起臉說道：
「怎麼，哥哥何時騙過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信啦。」
李清月委屈地眨巴著眼睛，服軟道：
「好吧，可人家借這麼多錢，以後咱們怎麼還啊？」
「小屁孩，這種事還輪得到你操心？憑你哥的本事，以後肯定要做大老闆的。」
「是是，大老闆。」李清月甜甜一笑，「假如我身體好起來了，以後也要努力賺錢，做大老闆身邊的小跟班。哦，應該叫小秘書才對！」
「不是假如，你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李塵歡鄭重地望向她的眼睛。
李清月「嗚」的一聲抱住他的腰，宛如一個撒嬌的小女孩，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眼底卻閃爍著淚光。
她當然沒有完全相信哥哥的說辭，天底下哪裡有人肯借這麼多錢給陌生人？即便真有這樣善良的好人，也不一定就會被他們兄妹倆碰上。
李清月的心底雖然存著疑問，卻又不忍心過分懷疑哥哥，她寧願說服自己，接受過於美好的藉口，將一絲隱憂埋入心底，宛如用沙子堆成一座美麗的城堡，欺騙自己就是童話里的公主，會有可愛的精靈施展魔法，賜予她一個溫暖的家。
「早餐想吃什麼？」李塵歡輕聲詢問只顧撒嬌不撒手的妹妹。
「包子。」李清月噌的一下仰起頭來，宛如聽到貓糧落入盆中，饞涎欲滴的貪嘴小貓。
「好，我去買。」
李塵歡莞爾一笑，兄妹倆自幼清貧，來到城市後反而不及在鄉下吃得豐富，畢竟，鄉下的山上總會結出各種野果，偶爾還能去捉魚摸蝦，補充營養，可來到城市後處處都得花錢，兄妹倆只能省吃儉用。
最窮的時候是爺爺病逝後的那幾年，李塵歡還在上小學，兩兄妹整天啃饅頭吃鹹菜，過得像難民。
那些沾親帶故的所謂親戚都嫌兄妹倆是個燙手山芋，恨不得連一分錢都吞下。李塵歡很早就認清了那些人的醜惡嘴臉，知道那些人沒一個值得信賴，徹底與他們劃清了界限。
愚昧的鄉民竟會嫉妒兩個無辜的孩子，這是讓李塵歡十分難以理解的，最終，他帶著妹妹找來了兩張長途車票，決心哪怕去大城市乞討，也再也不回毫無人情味的僻陋鄉村。
等他來到大城市，發現事情並沒有他想像得那麼糟糕，在國家政策的幫助下，他和妹妹依舊可以擁有正常上學的機會，也不必擔心會餓死。
這些事情，那些親戚全都沒有告訴他，甚至連爺爺都被瞞在鼓裡，所有經手的錢都被那些人中飽私囊，卻裝出一副假慈悲的模樣，厚顏無恥地欺騙年幼無知的孩童。
兄妹倆後來發現真相，感到荒謬至極，他們沒有選擇報警，是因為李清月心善，顧念著往日虛假的恩情，不願和那些長輩撕破臉。
於是，兄妹倆決定徹底拋開過往，一心在大城市裡立足生存。雖然活得很艱難，卻也很充實。
李塵歡自幼聰穎，讀書很刻苦，成績也後來居上，穩居全校第一，以他的成績，正常發揮，足以衝刺國內一流的985高校，後來也如願獲得了一所名牌大學的保送資格。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好的方向發展，直到妹妹身體不適，確診了非常罕見的絕症。
李塵歡從醫院的食堂里買來早餐，給妹妹的是一份豆腐腦和肉包子，他要了一碗稀飯和油條。如今帳戶里資金還算充裕，倒也不必過分節省。
兄妹倆安靜地享用早餐。
「哇，好吃。」李清月咬了一口汁香四溢的包子，開心地舀起一勺溫熱的豆腐腦，舉至李塵歡唇邊，語音清脆地喚了一聲「哥哥」。
「你自個吃，不衛生。」李塵歡打開自己的稀飯，抓起油條準備往嘴裡塞。
「不管，你張嘴。」
眼看妹妹打定主意繼續撒嬌，李塵歡沒奈何，只好張口吃了一勺豆腐腦。
「嗯，味道還可以。」
「嘻嘻，那就再來一口。」
「皮癢了是不是？吃飯還沒小時候乖，不許養這臭毛病。」李塵歡拿出兄長的威嚴，義正言辭地教育妹妹。
李清月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瞅著他。
「哥，你凶我。」
「我是為你好。人家姑娘都是越長大越懂事，你倒是越來越皮了，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要好好教育你。」
「笨蛋哥哥。」李清月幽怨地盯了他一眼，忽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旁敲側擊地問，「哥，你還認識哪位人家姑娘？」
「幹嘛？我就是隨便比喻，你亂扯什麼呀。」
「哦，比喻。」李清月伸手摩挲著光潔小巧的下巴，開始碎碎念，「我哥如今都是大學生了，四年說長也不長，也不曉得能不能在畢業前找到女朋友。」
「大學是知識的殿堂，學本事的地方，又不是非得找對象，你少胡思亂想。」
「哥，你此言差矣，知識固然要學，靈魂伴侶也是不可或缺的呀。」李清月一臉陶醉地手捧臉頰，「還有什麼比大學校園青澀的戀愛更美好的呢！」
「快吃，不吃就涼了。」
李塵歡決定不理會小丫頭的浮想聯翩。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兩者是大相逕庭的，即便是懵懂無知的孩子也早晚會認識到，現實遠沒有理想中那麼美好。
吃過早餐，李塵歡將垃圾丟掉，交給正好過來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
上午天氣不錯，朝陽明媚，李塵歡帶著妹妹去外面曬一會兒太陽。
梧桐樹下，不時吹來一陣清風，李清月早上偷懶忘了扎頭髮，此刻披散著一頭烏黑青絲，李塵歡正巧從兜里找到一根頭繩。
「別動，我幫你綁一下頭髮。」
「謝謝哥哥。哎，這根頭繩我昨天沒找到，哥你是從哪兒發現的？」
「某個笨蛋把它塞到枕頭底下了。」
李清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不到一分鐘，李塵歡手法熟練地給她扎了一個馬尾辮，愈發顯得少女青春靚麗。
「哇，哥，你的手法進步好大，私底下一定偷偷練過。」李清月拿出手機，用相機的自拍功能檢查了一下李塵歡的成果，小臉上露出大為意外的表情。
李塵歡微笑不語，眼中閃過一縷傷感。上輩子李清月在失去自理能力後，一應生活瑣事皆由他親自料理，區區綁頭髮，自然早就練得駕輕就熟。
可惜，等他熟練地學會給女孩子綁頭髮時，妹妹已經再也無法回應他了。
李塵歡眺望著遠方的天際，任由思緒沉浸在令人傷懷的往事中，然後，對著那個孤獨蕭索的身影默道一句永別。
從今往後，他不必再沉湎於過去。
注意到李清月正在揉捏著雙腿，李塵歡上前問道：
「感覺怎麼樣了？」
「哥，有一點知覺了。」李清月驚喜地抬起眼帘，暗自憋了一口氣，漲紅了臉，試圖把腿抬起來。
「不要急，慢慢來。」
李塵歡在旁耐心地循循善誘，片刻後，他伸出雙手，讓李清月藉助他的攙扶走下輪椅。
如此這般，努力了大半個小時，李清月已經能夠勉強自己行走了，只是仍舊步履蹣跚，稍不注意便會跌倒，當然，每回都是跌進李塵歡懷裡。
「哥，我感覺進步很大耶，也許不用做手術我也能慢慢恢復的。」
「別瞎說，相信醫生。」
「那你再扶著我走一會兒。」
李清月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邁動腳步——這麼一個對常人來說非常簡單的動作，卻累得她大汗淋漓。
李塵歡將她的努力看在眼中，心中不忍，抬起袖子，拭去她額上的細密汗珠，柔聲道：
「歇一會兒吧，鍛鍊也需循序漸進。」
「再走十步。」倔強的少女還想再堅持一下，小臉上一片認真，李塵歡只得依從。
正值九月上旬，日光還是比較強烈，鍛鍊過後，李清月感到倦了，加上出了一身香汗，李塵歡便將她送回病房。
「自己玩會兒手機，我回家一趟，有事給我打電話。」
「哥，你有事今天就不用過來了，這裡的護士姐姐很體貼，我自己能行的。」
「不要逞強。」
「我認真的。」
「行，再說吧。」李塵歡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離開病房後，李塵歡取出手機，因為一直被調成靜音，所以沒顧得上看信息，上面只有林素馨不久前發來的V信，問他今天何時有空，想約他見面。
李塵歡心下躊躇，雖然已經盡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了，但終究還是躲不掉的。
他不喜歡心緒煩亂的感覺，更喜歡清醒冷靜的自我，可一想到那張魅惑眾生的臉蛋，一顰一笑皆會令他心煩意亂。
他收起手機，沒有立刻回復，感覺自己需要冷靜。
來到樓梯間等候電梯，意外看到窗邊站著一名女子十分面熟，對方也恰好望了過來，沖他露出禮貌的微笑。
是此前見過的護士小姐，看來恰好碰到她下班，此刻她換下了工作服，穿著一身藍色牛仔褲加白襯衫。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叫黎璃。
「我詢問過醫生了，你妹妹的手術大概會安排在周一上午。」護士小姐主動走到他面前說道。
「多謝費心，有勞您這些日子悉心照顧我妹妹。」李塵歡微微欠身致謝。
「不用謝，這是我的分內之事。」
護士小姐莞爾一笑。她看上去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可愛的酒窩。工作時一絲不苟，非常認真負責，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恰好這時下行的電梯到了，裡面空無一人，李塵歡讓對方先進，隨後也跟著進入電梯。
護士小姐按下了樓層「1」的按鈕。
隨著電梯緩緩下降，兩人都沒再交流。他想到護士小姐對李清月格外照顧，事事上心，或許該送些東西略表謝意，比如買一杯奶茶，又擔心此舉好像不太合適，一時遲疑未決。
就這樣，他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只好作罷。
「你也是去搭地鐵嗎？」黎璃率先打破了沉默，似是看出李塵歡沒有徑直去往醫院內部的停車場，猜到他會選擇其他交通工具。
「哦，我打算掃一輛單車。」李塵歡順口答道。
其實他平日都是搭乘地鐵，但如果兩人繼續同行的話，或許會讓氣氛變得尷尬，他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掃單車的話，價格和速度都差不多，因而對他來說區別不大。
「好，請路上小心。」黎璃善意地向他道別。
目送著護士小姐遠去，李塵歡來到路邊的共享單車區，拿出手機掃碼，解鎖了一輛電瓶車，然後點開地圖導航。
過了十分鐘左右，他來到一處十字路口，再次拿出手機，確認一下方向沒有走錯。
就在這時，陡然聽到前方傳來「嘭」的一聲巨響。
李塵歡立刻抬頭，懷疑發生了車禍，果然一眼望去，似乎前方幾十米處發生了事故。
紅綠燈此刻轉綠，他急忙騎著車快速靠近事發地點。
等他來到現場，發現有幾個人正站在一座橋上，衝著橋下的河流指指點點，一輛白色轎車的大半截車身已經沒入水中，旁邊有人撥打了急救電話。
「車子要沉了！」
「裡面有人。」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李塵歡目睹此景，心念急轉，迅速估算了一下水面的高度，一把脫掉外套，踢掉鞋子，單手一撐，毫不猶豫地翻過橋，跳了下去。
「哎，小伙子！」旁邊有人急聲大喊，卻已阻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