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衷
其實他來的時候已經在家洗過了，但此刻借著浴室的涼水讓自己冷靜下來，李塵歡反覆琢磨著眼下的處境。
他答應林素馨的要求是做她一個月的男友，事後會獲得50W的酬勞。
但是他可沒想到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等他披著浴巾，硬著頭皮回到臥室的時候，林素馨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見他終於猶抱琵琶半遮面地出來，林素馨笑著說了一句：
「你準備好了嗎？」
這句話應該換自己來說才對吧！李塵歡無力吐槽，正好瞥見林素馨有意無意地扯落衣襟，露出一抹晶瑩的雪白。
李塵歡趕緊移開視線，他畢竟是個男人，林素馨此舉無異於在誘人犯罪，他強忍住心猿意馬，一時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過來。」
林素馨在床上曲起一條纖細的美腿，向他勾起手指，星眼朦朧，語帶魅惑，宛如一個禍國殃民的魔女。
李塵歡暗暗咬牙，心想這可是你逼我的，他狠下心靠近床畔，一個千嬌百媚的溫香軟玉，宛如游蛇般徑直鑽入他的懷中，李塵歡的大腦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不單是他，雙方的思維都接近恍惚，血液在體內狂涌，任由本能驅使，宛如置身於唯美旖旎的夢幻之境。
直到身下出現一抹觸目驚心的落梅，李塵歡猛然吃了一驚。
「你……」
「不許說話。」林素馨堵住了他的嘴巴，面色緋紅，唇間溢出難耐的喘息。
月上西樓，夜色如水，銀色的月光下，譜寫著纏綿悱惻，奏一曲暗夜銷魂。
極致的歡愉剝奪了雙方的理智。
許久之後，林素馨躲在被窩裡，癱軟著身子，嘴角邊掛著一抹痴笑，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身旁，不料卻摸了個空，她宛如慵懶小貓似的探出腦袋，看到李塵歡瘦削的光滑脊背。他正在悄悄穿衣。
「你可以留下來。」林素馨啞聲說道，話一出口，頓時面紅耳赤，趕緊縮回被子裡，擋住火辣辣的半張俏臉。
李塵歡動作一頓，他沒有回頭，低聲回道：
「對不起……」
林素馨秀眉微蹙，暗自清了清嗓子，繼而改口說：
「好吧，你現在要走也隨你，不過，以後我要你補償我。」
嗓音仍舊帶著幾分沙啞，林素馨初嘗禁果，羞不可抑，適才的旖旎畫面再度浮現腦海，縈繞不散，只覺心如鹿撞，似乎仍未饜足，卻是起身也不能了。
李塵歡鄭重地點了點頭，起身披上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
他一出來，便看到名為愛麗絲的金髮少女宛如木雕般立在走廊上，仿佛在聚精會神地盯著牆上的藝術畫。
李塵歡默不作聲地與她擦肩而過，進入下行的電梯後，他的眉宇間依舊帶著一抹恍惚之色，心裡五味雜陳，適才的如夢似幻令他心情非常複雜。
竟然就這麼稀里糊塗地交出了第一次！
「小姐，你還好嗎？」愛麗絲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看到胡亂扔在地上的貼身衣物，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些許不自然。
「愛麗絲。」林素馨聽到侍女的呼喚，重新將腦袋探出被窩，宛如缺氧的魚兒般大口喘息，「糟糕，我快死了。」
「那小姐有什麼遺言嗎？」愛麗絲彎腰伸出兩根纖指，拾起林素馨凌亂丟棄的輕薄衣物，隨手扔到一旁的沙發上。
「遺言嘛，這個得讓我想想，哈哈哈……」林素馨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驀然浮現三歲孩童般痴傻的笑容，和此前的冷艷嫵媚判若兩人。
愛麗絲似乎見怪不怪，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如果沒有別的吩咐，那您就安心睡覺吧。」
「別啊。」眼看愛麗絲想走，林素馨急忙出口挽留，「快過來，讓我好好傳授你一些大人的知識。」
「我不想聽，而且，您真的要頂著一副喊啞的嗓子繼續說話嗎？」
「滾蛋！」林素馨頓時惱羞成怒。
「晚安。」愛麗絲輕輕帶上房門，言行舉止猶如一名不苟言笑的完美女僕。
……
晚些時候，李塵歡匆匆奔赴在醫院的走廊上，路過護士站時，他向值班的年輕護士問了一些患者的情況，對方簡單交待了兩句，隨後帶著他來到了靠近里側的病房。
此刻夜色已深，安靜的病房裡躺著一名膚色蒼白的少女，少女戴著呼吸機，恬靜的睡顏猶如一朵嬌弱的百合花。
李清月，既是他的妹妹，也是僅存的家人，原本今年應該就讀高二，像所有這個年紀的少女一般享受青春的美好，但此刻她身患重病，而且是世所罕見的絕症，性命危在旦夕。
上輩子就是因為李塵歡沒有及時搞到錢，耽誤了治療，以致妹妹落了個半身不遂的毛病，沒幾年便先他而去。
這是李塵歡始終無法原諒自己的平生憾事，此刻他有了救急的醫療費，無論如何也要讓妹妹恢復健康。
「護士小姐，麻煩你幫我登記一下，我要預約最快的手術。」
護士小姐微微頷首，臨走前溫言囑咐了一句，有什麼需要隨時呼喚她。
病房裡再度安靜下來，李塵歡來到妹妹的病床前，下意識地想伸出手，撫摸一下妹妹消瘦的臉頰，又及時把手收回。
他知道妹妹最近受病痛折磨，睡眠淺，不忍心打擾她好不容易的安眠。
「哥……」
剛想打個盹兒的李塵歡陡然聽到妹妹的呼喚，反射性地站起身，卻發現李清月只是在夢中呢喃他的名字，並沒有真正醒來，稍微鬆了口氣。
「睡吧，哥哥在呢。」李塵歡輕聲回答，眉宇間儘是溫柔，同時在心裡補充了一句，「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絕對！」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明天是周末，雖然不用去學校，但他必須養足精神。
為了給妹妹籌集手術的治療費用，他必須儘快去多賺一點錢，無論從什麼渠道，充足的體力都是非常必要的。
他忽然做了個夢，夢境中閃過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只見一個男性拖著渾身浴血的身體自暗巷裡走出，天上下著傾盆大雨。
突然，一道閃電劈過夜空，短暫照亮了男子的面容——赫然是他自己。
緊接著，只聽「砰」的一聲，一道冷槍自某處穿過雨幕，精準地洞穿了他的後腦。
李塵歡的眼球在快速震顫，緊接著又浮現出一個奇異的畫面，這回場景變成了一條白晝的繁華街道，只見他縱身飛撲，從迎面高速衝來的跑車面前，抱起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最後，畫面定格在他躺在公路中央的血泊中。
「嘶……」
李塵歡伴隨著一陣錐心般的劇痛咬牙醒來，正好看到護士小姐伸出一隻小手，貼緊他的額頭，神色關切地輕聲問道：
「你流了很多汗，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李塵歡勉力擠出微笑，搖頭答道：
「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請保重身體。」
他點了點頭，發現天已經快亮了，等護士小姐轉身離去，他不禁蹙起眉頭。
為何夢境中的自己會死兩次？
他這回重生，不知何故，丟失了大部分記憶，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即便是夢境，被殺死的記憶仍舊不會令人感到愉快，反而讓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就好像自己踩在懸崖邊緣，隨時都可能墜落深淵。
是創傷後遺症麼？
腦中陷入一團亂麻，最終化為一聲輕嘆，他覺得眼下不必糾結過去為何而死，而是想法子賺錢，和妹妹一起度過嶄新的人生。
「哥哥。」
少女清脆的嗓音打亂了他的思緒，李塵歡抬起頭，看到妹妹終於甦醒，急忙奔了過去。
「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李清月的臉上泛起一抹蒼白的美麗微笑。
「不知道好呀，說明你睡得香。」李塵歡柔聲說道。
李清月指了指臉上的呼吸機，眨了眨小鹿般可憐兮兮的大眼睛。
知道她的意思是想取下呼吸機，嫌這東西不舒服，李塵歡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沒事的，哥，幫幫我嘛。」李清月帶著撒嬌的語氣軟語哀求。
李塵歡在她臉上捏了一下，好像拿她沒轍似的，最終只能妥協：
「好，我叫一下護士。」
「哥，你這身衣服啥時候買的？看起來好帥呀。」
她故意扮做一副小迷妹的口吻，星眸彎成月牙，讓李塵歡有些不好意思。妹妹自幼便擁有一副好嗓子，小小年紀便喜歡模仿影視劇里的台詞，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唱起歌來更是宛若天籟，若不是被病情耽擱，她的未來本該是一片光明。
李塵歡時常為此感到內疚，或許，命運就是這樣吧，不會永遠眷顧一個人。
正應了那句話：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榜了價格。
不一會兒，護士小姐來了，為李清月取下了呼吸機，李塵歡將床鋪搖起來，讓妹妹可以換成比較舒服的坐姿。
李清月的小腿沒什麼知覺，所以一時下不了床，或許過個把小時症狀會減輕，李塵歡只能先幫她按摩一下。
他不由想起兒時和妹妹一起住在鄉下老家的情景，那時候兄妹倆可瘋了，整天就喜歡在山上撒丫子亂跑。李清月雖然比他小兩歲，性格卻頗倔強，每回都要全力和他在花田裡賽跑。
那樣活潑好動的靈魂，如今只能禁錮在這具孱弱的軀體裡，李塵歡寧可代她承受這份苦楚。
「哥，你湊近讓我聞聞，是不是身上噴香水啦？」李清月忽然嗅了嗅鼻子，似乎聞到了一股異樣。
沒料到她的嗅覺這樣敏銳，李塵歡嚇了一跳，強裝鎮定地站起身。
「沒，我看你是餓了，等我去洗把臉，一會兒給你買早餐。」
說完，他走到儲物櫃裡取出洗漱用具，跑到盥洗室里刷牙洗臉，在衛生間裡脫下外套，借著沖馬桶的水聲遮掩，使勁把外套甩了甩，試圖驅散從林素馨身上沾染的香氣。
病床上的李清月伸手輕撫著平坦的小肚子，輕聲嘀咕了一句：「好像是有點餓了。」
「哥，我也要刷牙。」
「哦，待會幫你。」
李塵歡在衛生間裡反覆檢查了外套和襯衫，以免露出馬腳，同時暗呼失策，應該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來醫院的。可他一時望妹心切，顧不上許多，告誡自己下次一定要謹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不過，應該不會有下次了吧？
腦海中不自覺地湧現出非分之想，令他陡然感到一陣面紅耳熱，他趕緊止住遐思綺念。
片刻後，他給牙刷擠上牙膏，李清月乖乖地張開檀口，吐出一截粉嫩的小舌頭，他端起臉盆，在身下接著，看到少女露出這副怪相，不由啞然失笑。
「伸舌頭幹嘛？」
「醫生，請你看看，我有沒有上火呀。」
「淘氣。」李塵歡在她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
他認真地幫少女刷牙，李清月宛如受到愛撫的小貓似的，愜意地閉上眼睛。
和煦的朝陽透窗而入，給少女白皙嬌嫩的臉頰上添加了一層柔光，看上去少了些許病態，多了幾分血氣。
其實，她的手能夠正常活動，自己刷牙也沒問題，但李塵歡身為哥哥，當然允許妹妹的小小任性。只要不是去天上摘星星，無論她想要什麼，李塵歡都會盡力滿足。
刷完牙後，李塵歡重新接了一盆乾淨的溫水，將李清月的毛巾沾濕，擰乾後，認真地幫她擦臉。
「哥，還有脖子呢。」李清月微笑著撩起披散的青絲，露出天鵝般的玉頸。
李塵歡沒奈何，只得再洗一遍毛巾，然後輕輕幫她擦脖子。
「明天要自己動手嘍。」
「好的。」李清月脆聲應下，忽然抓起他的手，貼向自己剛洗乾淨的水潤臉頰，「哥哥辛苦啦。」
「傻丫頭，還跟我見外起來了。對了，順利的話，過幾天你就能進行手術了，做一下心理準備。」
貌似隨意地說出這句話，李塵歡回身走向盥洗室，將臉盆里的水倒入水池，床上的李清月卻愣住了。
等他回到床前，李清月一把抓住他的手，壓低聲音問道：
「哥，什麼手術？你哪來的錢？」
他答應林素馨的要求是做她一個月的男友，事後會獲得50W的酬勞。
但是他可沒想到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等他披著浴巾，硬著頭皮回到臥室的時候，林素馨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見他終於猶抱琵琶半遮面地出來，林素馨笑著說了一句：
「你準備好了嗎？」
這句話應該換自己來說才對吧！李塵歡無力吐槽，正好瞥見林素馨有意無意地扯落衣襟，露出一抹晶瑩的雪白。
李塵歡趕緊移開視線，他畢竟是個男人，林素馨此舉無異於在誘人犯罪，他強忍住心猿意馬，一時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過來。」
林素馨在床上曲起一條纖細的美腿，向他勾起手指，星眼朦朧，語帶魅惑，宛如一個禍國殃民的魔女。
李塵歡暗暗咬牙，心想這可是你逼我的，他狠下心靠近床畔，一個千嬌百媚的溫香軟玉，宛如游蛇般徑直鑽入他的懷中，李塵歡的大腦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不單是他，雙方的思維都接近恍惚，血液在體內狂涌，任由本能驅使，宛如置身於唯美旖旎的夢幻之境。
直到身下出現一抹觸目驚心的落梅，李塵歡猛然吃了一驚。
「你……」
「不許說話。」林素馨堵住了他的嘴巴，面色緋紅，唇間溢出難耐的喘息。
月上西樓，夜色如水，銀色的月光下，譜寫著纏綿悱惻，奏一曲暗夜銷魂。
極致的歡愉剝奪了雙方的理智。
許久之後，林素馨躲在被窩裡，癱軟著身子，嘴角邊掛著一抹痴笑，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身旁，不料卻摸了個空，她宛如慵懶小貓似的探出腦袋，看到李塵歡瘦削的光滑脊背。他正在悄悄穿衣。
「你可以留下來。」林素馨啞聲說道，話一出口，頓時面紅耳赤，趕緊縮回被子裡，擋住火辣辣的半張俏臉。
李塵歡動作一頓，他沒有回頭，低聲回道：
「對不起……」
林素馨秀眉微蹙，暗自清了清嗓子，繼而改口說：
「好吧，你現在要走也隨你，不過，以後我要你補償我。」
嗓音仍舊帶著幾分沙啞，林素馨初嘗禁果，羞不可抑，適才的旖旎畫面再度浮現腦海，縈繞不散，只覺心如鹿撞，似乎仍未饜足，卻是起身也不能了。
李塵歡鄭重地點了點頭，起身披上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
他一出來，便看到名為愛麗絲的金髮少女宛如木雕般立在走廊上，仿佛在聚精會神地盯著牆上的藝術畫。
李塵歡默不作聲地與她擦肩而過，進入下行的電梯後，他的眉宇間依舊帶著一抹恍惚之色，心裡五味雜陳，適才的如夢似幻令他心情非常複雜。
竟然就這麼稀里糊塗地交出了第一次！
「小姐，你還好嗎？」愛麗絲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看到胡亂扔在地上的貼身衣物，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些許不自然。
「愛麗絲。」林素馨聽到侍女的呼喚，重新將腦袋探出被窩，宛如缺氧的魚兒般大口喘息，「糟糕，我快死了。」
「那小姐有什麼遺言嗎？」愛麗絲彎腰伸出兩根纖指，拾起林素馨凌亂丟棄的輕薄衣物，隨手扔到一旁的沙發上。
「遺言嘛，這個得讓我想想，哈哈哈……」林素馨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驀然浮現三歲孩童般痴傻的笑容，和此前的冷艷嫵媚判若兩人。
愛麗絲似乎見怪不怪，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如果沒有別的吩咐，那您就安心睡覺吧。」
「別啊。」眼看愛麗絲想走，林素馨急忙出口挽留，「快過來，讓我好好傳授你一些大人的知識。」
「我不想聽，而且，您真的要頂著一副喊啞的嗓子繼續說話嗎？」
「滾蛋！」林素馨頓時惱羞成怒。
「晚安。」愛麗絲輕輕帶上房門，言行舉止猶如一名不苟言笑的完美女僕。
……
晚些時候，李塵歡匆匆奔赴在醫院的走廊上，路過護士站時，他向值班的年輕護士問了一些患者的情況，對方簡單交待了兩句，隨後帶著他來到了靠近里側的病房。
此刻夜色已深，安靜的病房裡躺著一名膚色蒼白的少女，少女戴著呼吸機，恬靜的睡顏猶如一朵嬌弱的百合花。
李清月，既是他的妹妹，也是僅存的家人，原本今年應該就讀高二，像所有這個年紀的少女一般享受青春的美好，但此刻她身患重病，而且是世所罕見的絕症，性命危在旦夕。
上輩子就是因為李塵歡沒有及時搞到錢，耽誤了治療，以致妹妹落了個半身不遂的毛病，沒幾年便先他而去。
這是李塵歡始終無法原諒自己的平生憾事，此刻他有了救急的醫療費，無論如何也要讓妹妹恢復健康。
「護士小姐，麻煩你幫我登記一下，我要預約最快的手術。」
護士小姐微微頷首，臨走前溫言囑咐了一句，有什麼需要隨時呼喚她。
病房裡再度安靜下來，李塵歡來到妹妹的病床前，下意識地想伸出手，撫摸一下妹妹消瘦的臉頰，又及時把手收回。
他知道妹妹最近受病痛折磨，睡眠淺，不忍心打擾她好不容易的安眠。
「哥……」
剛想打個盹兒的李塵歡陡然聽到妹妹的呼喚，反射性地站起身，卻發現李清月只是在夢中呢喃他的名字，並沒有真正醒來，稍微鬆了口氣。
「睡吧，哥哥在呢。」李塵歡輕聲回答，眉宇間儘是溫柔，同時在心裡補充了一句，「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絕對！」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明天是周末，雖然不用去學校，但他必須養足精神。
為了給妹妹籌集手術的治療費用，他必須儘快去多賺一點錢，無論從什麼渠道，充足的體力都是非常必要的。
他忽然做了個夢，夢境中閃過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只見一個男性拖著渾身浴血的身體自暗巷裡走出，天上下著傾盆大雨。
突然，一道閃電劈過夜空，短暫照亮了男子的面容——赫然是他自己。
緊接著，只聽「砰」的一聲，一道冷槍自某處穿過雨幕，精準地洞穿了他的後腦。
李塵歡的眼球在快速震顫，緊接著又浮現出一個奇異的畫面，這回場景變成了一條白晝的繁華街道，只見他縱身飛撲，從迎面高速衝來的跑車面前，抱起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最後，畫面定格在他躺在公路中央的血泊中。
「嘶……」
李塵歡伴隨著一陣錐心般的劇痛咬牙醒來，正好看到護士小姐伸出一隻小手，貼緊他的額頭，神色關切地輕聲問道：
「你流了很多汗，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李塵歡勉力擠出微笑，搖頭答道：
「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請保重身體。」
他點了點頭，發現天已經快亮了，等護士小姐轉身離去，他不禁蹙起眉頭。
為何夢境中的自己會死兩次？
他這回重生，不知何故，丟失了大部分記憶，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即便是夢境，被殺死的記憶仍舊不會令人感到愉快，反而讓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就好像自己踩在懸崖邊緣，隨時都可能墜落深淵。
是創傷後遺症麼？
腦中陷入一團亂麻，最終化為一聲輕嘆，他覺得眼下不必糾結過去為何而死，而是想法子賺錢，和妹妹一起度過嶄新的人生。
「哥哥。」
少女清脆的嗓音打亂了他的思緒，李塵歡抬起頭，看到妹妹終於甦醒，急忙奔了過去。
「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李清月的臉上泛起一抹蒼白的美麗微笑。
「不知道好呀，說明你睡得香。」李塵歡柔聲說道。
李清月指了指臉上的呼吸機，眨了眨小鹿般可憐兮兮的大眼睛。
知道她的意思是想取下呼吸機，嫌這東西不舒服，李塵歡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沒事的，哥，幫幫我嘛。」李清月帶著撒嬌的語氣軟語哀求。
李塵歡在她臉上捏了一下，好像拿她沒轍似的，最終只能妥協：
「好，我叫一下護士。」
「哥，你這身衣服啥時候買的？看起來好帥呀。」
她故意扮做一副小迷妹的口吻，星眸彎成月牙，讓李塵歡有些不好意思。妹妹自幼便擁有一副好嗓子，小小年紀便喜歡模仿影視劇里的台詞，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唱起歌來更是宛若天籟，若不是被病情耽擱，她的未來本該是一片光明。
李塵歡時常為此感到內疚，或許，命運就是這樣吧，不會永遠眷顧一個人。
正應了那句話：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榜了價格。
不一會兒，護士小姐來了，為李清月取下了呼吸機，李塵歡將床鋪搖起來，讓妹妹可以換成比較舒服的坐姿。
李清月的小腿沒什麼知覺，所以一時下不了床，或許過個把小時症狀會減輕，李塵歡只能先幫她按摩一下。
他不由想起兒時和妹妹一起住在鄉下老家的情景，那時候兄妹倆可瘋了，整天就喜歡在山上撒丫子亂跑。李清月雖然比他小兩歲，性格卻頗倔強，每回都要全力和他在花田裡賽跑。
那樣活潑好動的靈魂，如今只能禁錮在這具孱弱的軀體裡，李塵歡寧可代她承受這份苦楚。
「哥，你湊近讓我聞聞，是不是身上噴香水啦？」李清月忽然嗅了嗅鼻子，似乎聞到了一股異樣。
沒料到她的嗅覺這樣敏銳，李塵歡嚇了一跳，強裝鎮定地站起身。
「沒，我看你是餓了，等我去洗把臉，一會兒給你買早餐。」
說完，他走到儲物櫃裡取出洗漱用具，跑到盥洗室里刷牙洗臉，在衛生間裡脫下外套，借著沖馬桶的水聲遮掩，使勁把外套甩了甩，試圖驅散從林素馨身上沾染的香氣。
病床上的李清月伸手輕撫著平坦的小肚子，輕聲嘀咕了一句：「好像是有點餓了。」
「哥，我也要刷牙。」
「哦，待會幫你。」
李塵歡在衛生間裡反覆檢查了外套和襯衫，以免露出馬腳，同時暗呼失策，應該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來醫院的。可他一時望妹心切，顧不上許多，告誡自己下次一定要謹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不過，應該不會有下次了吧？
腦海中不自覺地湧現出非分之想，令他陡然感到一陣面紅耳熱，他趕緊止住遐思綺念。
片刻後，他給牙刷擠上牙膏，李清月乖乖地張開檀口，吐出一截粉嫩的小舌頭，他端起臉盆，在身下接著，看到少女露出這副怪相，不由啞然失笑。
「伸舌頭幹嘛？」
「醫生，請你看看，我有沒有上火呀。」
「淘氣。」李塵歡在她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
他認真地幫少女刷牙，李清月宛如受到愛撫的小貓似的，愜意地閉上眼睛。
和煦的朝陽透窗而入，給少女白皙嬌嫩的臉頰上添加了一層柔光，看上去少了些許病態，多了幾分血氣。
其實，她的手能夠正常活動，自己刷牙也沒問題，但李塵歡身為哥哥，當然允許妹妹的小小任性。只要不是去天上摘星星，無論她想要什麼，李塵歡都會盡力滿足。
刷完牙後，李塵歡重新接了一盆乾淨的溫水，將李清月的毛巾沾濕，擰乾後，認真地幫她擦臉。
「哥，還有脖子呢。」李清月微笑著撩起披散的青絲，露出天鵝般的玉頸。
李塵歡沒奈何，只得再洗一遍毛巾，然後輕輕幫她擦脖子。
「明天要自己動手嘍。」
「好的。」李清月脆聲應下，忽然抓起他的手，貼向自己剛洗乾淨的水潤臉頰，「哥哥辛苦啦。」
「傻丫頭，還跟我見外起來了。對了，順利的話，過幾天你就能進行手術了，做一下心理準備。」
貌似隨意地說出這句話，李塵歡回身走向盥洗室，將臉盆里的水倒入水池，床上的李清月卻愣住了。
等他回到床前，李清月一把抓住他的手，壓低聲音問道：
「哥，什麼手術？你哪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