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朱富貴的正路
第136章 朱富貴的正路
年輕人出手不知輕重，動不動就掏個大鍋出來嚇唬中年老登。
而李老登確實也被震住了。
見陳馳這小兔崽子這麼虎逼，李長征生怕不答應，陳馳待會兒還能幹出更過分的事來，總算勉為其難，同意了王志軍晚上帶陳馳回去的要求。
幾分鐘後，陳馳跟著李長征下了樓。
只留下二樓副場館裡的那群小女孩，依然滿心雀躍地在那兒嘰叭喳喳。
「哇，剛才他那個樣子好厲害啊！」
「膽子也太大了·..」
「他是法術覺醒了嗎？那麼大一個法力罩，怎麼才三級？」
「！打比賽呢，還有心思在這兒講七講八的？」少體校女隊的池教練一臉無語，走到姑娘們面前皺眉打斷道，「今天比賽打得太少，都想明天回去跑三千米是不是？」
女孩子們趕忙閉嘴。
池教練搖搖頭，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王志軍。
只見王志軍懷抱雙臂，正滿眼開心地看著玻璃牆內。
池教練有點想不通，聽說剛才那個小孩只是個單屬性的殘疾球員，也不知道王指導為什麼對他那麼執著。那個陳馳，根本沒有哪怕任何一丁點，長期培養的價值啊··..·
「給我好好坐著。」
陳馳跟著李長征和朱富貴回到樓下，剛一回來，就被李長征摁在冷板凳上。
雖然李長徵答應了待會兒讓他跟王志軍回去，但那也得等比賽結束之後。不然要是今晚出現什麼意外情況，早上和下午的那三場小組賽可就白打了一雖然其實闖進全市16強，也已經是青蓮鄉建校以來的紀錄，可如今李校長的預期期望不同了，要是拿不到這個冠軍，別說是他本人，估計連縣領導那邊都交代不過去，
而縣領導那邊，想來心情應該也和李長征差不多。
最開始可能也就想著重在參與就行。
但好死不死，劉局長今天早早地就已經給縣裡打了電話，報告了「我縣天才少年虐暴國青隊員」的喜訊，這踏馬香檳已經提前開了，要是半場回來後又中途翻船，那領導那邊一個不高興，原先大概率擬好的要把李長徵調去縣教育局的組織意見，可能都會變卦。
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搞得李長徵實在心頭一萬個淡定不了。
甚至沒過一會兒，原本嘴上說要在酒店裡休息的劉局長，也出爾反爾，
又跑了過來。
「哎呀，還是不放心，我這過來看吧，怕把比賽看沒了，不過來看吧，
我這心裡又放不下。」劉局長揣著一顆球迷上廁所主隊必丟關鍵球的心，跟李長征解釋道。
李長征表示理解地點點頭，笑道：「這場應該問題不大。」
玻璃牆內，林一挺和市二小的對手，已經打到18：13，領先足足5分，
優勢非常巨大。
對方的教練站在場邊不住地搖頭嘆氣，時不時又瞄陳馳一眼。
現在但凡是林州市範圍內，正經打過幾次法球比賽的，估計已經沒人不知道陳馳的名字。陳馳光是坐在場邊，就能為己方隊伍提供極大的威鑷力。
某種意義上，甚至已經比楚欣然的國青隊名號，來得都更加噓人了。
「有陳馳在就問題不大，更何況我們其他隊員的水平也都很高。」
趙斌不要錢地誇了一句，笑眯眯說，「等明年的時候，我看我們有必要再給陳馳安排一兩個和我們今天隊裡這些同學同等水平的幫手，今後林縣的小學法球比賽目標，就是全市保二爭一了，顧校長和朱校長，以後可得把這方面的工作，重點地抓起來啊。」
「哈哈哈！抓起來，肯定得抓起來！不過也得縣裡多支持啊，劉局—..·
顧建生哈哈大笑。
劉東凱也不住地嘴角上揚，說道：「只要能出持續穩定地成績，我們巴不得每年多給你們投入一點資源！不過最關鍵啊，還是你們自己，這個人才梯隊建設要跟上。
要多挖掘像陳馳這樣的孩子！陳馳這個單屬性的情況啊，雖然可惜，不過也算是犧牲他一個，成全我們整個林縣的中小學法球建設事業了——..」
劉局長不愧是劉局長，格局和顧建生他們壓根兒不在一個層面上。
聽聽人家這話，一開口就是「整個林縣的中小學法球建設事業」，那可是包括初中和高中的一一沒錯！老劉在酒店房間裡的時候就想明白了，陳馳既然打不了職業了，那麼只要一直留在林縣，接下來可就不光是稱霸林州小學那麼簡單。
既然陳馳現在八歲才上小學一年級就能把國青隊員幹掉，那再等過上幾年，等他十八歲的時候，還不得把國家隊都干趴？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劉局長掐指一算，毫無疑問的，只要有陳馳在，那林州的中小學法球，就起碼還有十一年多的輝煌時光！
我林州當興十二年啊！
萬一再要能把林州市的基層中小學法球項自帶動起來，這就不是政績不政績的事了，而是他劉東凱，勢必要在林州市的教育工作歷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到時候雖然他已經退休了，可林州教育系統，將永遠銘記他的功業！
對，沒錯！就是功業！
陳馳只要拿下林州市12連冠！
我劉東凱那不得彪炳林州史冊？
老劉越想越興奮，看著場上林一挺打到20：15了，宋子明也在場邊做起熱身，一股豪邁的熱血，不禁湧上心頭，「好！穩住！穩住！」他啪啪啪地不住鼓掌大喝。
身後的休息區里，陳馳卻是面無表情，絲毫看不懂劉局長的爽點到底在哪裡。
林一挺明顯都快撲街了，這一局明明打得很兇險好吧-—·—·
在陳馳眼裡，他是能「看」得清場上選手的狀態的。
一個運動員的手感是否正常，陳馳現在單憑肉眼，就能分辨出七七八八。就好像楚欣然早上最初的幾個球，明顯就發力穩定許多，但後面他越打越急，陳馳就能感覺出他動作的變形。
而眼下的場上，林一挺同樣也已經有點亂來。
接球的手法相當不合理，基本就是靠他的基本功和直覺在做，陳馳心想如果現在是自己站在林一挺對面，別看林一挺20：15領先，陳馳也有超過九成以上的信心和把握，能把比賽再贏回來；不過好在林一挺的對手，也不是什麼高手。
林一挺狀態下滑，注意力渙散，對面就更是四肢緊張，連腳步都是亂來不過打法上，倒是兇悍。
可惜沒用。
這種兇悍，純粹就是拼運氣了。
隨後果不其然，林一挺先被對面連追了2球後，對面又一次搏殺，果然直接下網。
嘩一一21：17，青蓮鄉一小有驚無險，拿下第一局。
玻璃牆一升起來，林一挺就高聲沖對面怒吼，
「看到沒！看到沒！讓我打三號位！你們後不後悔？」
然而對面市二小教練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出被嘲諷的不悅在那個教練眼中，林一挺不過就是一個巧合遇上、微不足道的孩子罷了。就算這局他們贏了，但青蓮鄉一小這邊，還有陳馳外加三個少體校外援，市二小今晚抽到這個簽，本來就是必輸的局面。這局面甚至比早上柳榮光遇到市體校的時候還要更加絕望。
所以被林一挺吼兩聲，真的算不了什麼。
同樣的，在青蓮鄉一小這邊，也沒人拿林一挺的勝利太當回事。
這場勝利，本來就是在計劃之中。
「可以了，可以了，宋子明！」
柳榮光很敷衍地打斷了林一挺的賽後激情時刻，轉頭就催促宋子明抓緊登場。
林一挺一屁股坐到陳馳身邊，摘下頭盔，滿頭大汗地對陳馳一笑，「我剛才差點法力值就用光了，幸好對面好像也快沒法力了，最後幾個球，打得跟救命一樣。」
「嗯，看出來了。」陳馳點點頭。
林一挺安靜幾秒，又說：「我這個星期打完就走了，本來我是想回市體校的，現在不想了。我打算明年去林州中學走個法球特招，不知道能不能進去，進不去一中就去二中。可惜我們年齡差太多了，等我上高三了，你才上要上初一，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
「一定還能再見到的。」秦主任忽然坐過來，笑盈盈說道，「以後每年都還有比賽，陳馳要一直在我們青蓮鄉一小打到小學畢業，你們一年至少能見一次吧。」
「也是哦，唉————」林一挺笑了笑，又跟著一嘆，悵然地對陳馳說道，「我以前一直想，以後一定要當專業的運動員，打職業比賽，到今年遇到你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後來我又以為你一定可以打職業，結果你又來個單屬性。說不定過個幾年後，哪天我們能看到張超在電視裡打比賽—..」
「別這樣，大哥。」
張超連忙道，「我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有數的。那種能上電視的比賽，
我肯定打不了。我只要能打進專業隊，就很滿足了，就算只打個五六年就退役都行。」
林一挺道：「只打個五六年就退役有什麼意思啊？」
「專業隊五六年退役的，那不多得是嗎？」
趙峰接上話題道，「一個奧運周期就四年，四年時間還有好多青運會、
省運會、WMO的商業賽可以打，要是一直不出成績，每次都是一輪出局、兩輪出局的，那死耗著又有什麼意思？五年時間，行就行，不行當然就走了。
你不想走，也有人會趕你走。」
這些少體校的孩子，平時耳濡目染，聽到的消息都已經無限趨近於真實。
趙峰這話一出，張超一下子就沉默了。
競技體育的世界，並非真的這麼殘忍和冷酷。
但國內目前的環境，確實沒辦法留給運動員太多溫情。
人口太多，機會太少。
你把握不住的東西，就一定會有其他人要來搶。
而且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要來搶。
而是成群結隊。
是前赴後繼。
老爺家裡的少爺、小姐們永遠不可能明白和體會到，某些在他們眼裡稀鬆平常、毫無意義的東西，放在另一些人身上，就是追逐一生、奮鬥一生也難以得到和企及的珍寶。
對張超和趙峰而言，進專業隊，就是他們目前最大的人生夢想，
而這件事的殘酷之處在於，他們即便真的實現了這個夢想，到最後所獲得的真實好處，也可能大概率就是一一零。什麼都沒有，就只是夢想，並無其他。
張超、趙峰和林一挺都不說話了。
陳馳也沒有話可以說。
李浩瀚和不進來，也只能盯著比賽看。
場上的比分，很快就被宋子明以絕對的技術優勢拉開。
12分鐘後，宋子明以21：3輕鬆擊敗對手。
接著李浩瀚趕忙戴上頭盔，快步走上賽場-···
經歷過白天三場比賽的市二小，他們的教練顯然也和柳榮光一樣，對陣容做了安排，在一號位和三號位安排了強點。
但遺憾的是，他們的強點對青蓮鄉一小來說，可能還不如替補。
身後有陳馳和張超壓陣的李浩瀚，壓根兒不在乎輸贏，上了場就是干，
很放得開手腳。反觀對面那個對手，明顯就壓力巨大，加上法力值也顯然不足了，跟李浩瀚纏鬥了20分鐘後，終於還是14：21落敗。
晚上7點出頭，青蓮鄉一小便以3：0的比賽，輕鬆拿下16進8的比賽。
成為全場第二支晉級八強的隊伍。
比他們更快一些的，自然是少體校，
早十幾分鐘前，少體校的比賽就已經結束了。
歐教練還特意過來看了一眼，見陳馳沒上，臉色就稍稍不太好看。
不過青蓮鄉這邊的領導們才不管他。
李長征和顧建生他們哈哈哈大笑，今晚這一覺，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大家晚上早點睡覺，不要熬夜，知不知道？晚上肚子餓的話，可以去找秦主任，帶你們下去吃點宵夜。」李長徵招呼著眾人撤離。
陳馳也收拾起自己的運動包，托秦主任先幫忙拿回去。秦主任轉頭就把包交給了無所事事的張老師，然後問陳馳道：「那你今晚就不回酒店咯？』
陳馳點點頭。
「那我就只能一個人住一個房間了—」
秦主任好像還有點失望。
那不挺好？不然你還想幹什麼？」朱富貴接道。
他沒有要跟著大家一起走的意思，而是留在原地，陪著陳馳等王志軍過來。
秦主任微微翻個小白眼。
劉東凱又再三叮囑陳馳：「明天早上別遲到了！」
然後便領著一大群人，嗚鳴決決地離開。
市二小的一行人，也跟著走得一乾二淨。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場地，一轉眼就冷清了。
陳馳和朱富貴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也沒什麼共同話題。
過了好一會兒，等球館裡的隊伍又走掉兩支，朱富貴聽著孩子遠去的哭聲，才對陳馳說道：「婉婷說你學東西特別快，你是以前跟誰學過嗎？」
陳馳搖搖頭，「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朱富貴問道。
陳馳道：「就是課本里的東西，沒在像教室那樣的地方學過。不過種地要知道什麼時候播種、什麼時候施肥，一畝地大概能種多少糧食，種子每一年是什麼價格，買化肥要多少錢，用自己家的肥能省多少錢，還有農藥要多少錢，一畝地種出來的糧食能賣多少錢，這些都是要記清楚、算清楚的，
不然被人坑了錢，罵也罵不回來，一定要自己多用點心思。」
朱富貴沉默了幾秒，問道：「你家裡這些事，你全都要做嗎？」
「不然呢？」陳馳反問。
朱富貴一瞬間竟有點不敢直視陳馳的眼晴，輕聲道：「那你確實不容易陳馳靜靜地沒有接話。
朱富貴繼續說：「那你現在進不了專業隊了，以後就更該好好學習了。
打球這個事啊，你別看李校長他們今天這麼激動，對你百依百順的，其實一年到頭，用得著你的，也就這麼幾天，等到明天這個時候，他們對你就又是另一個態度了。
你既然學習能力強，就不該浪費這方面的天賦。讀書比打球更有出路啊，你看剛剛那幾個少體校的大哥哥跟你說的那些話，就算進了專業隊，出不了成績，也就說退役就退役了。
可見打球就不是一條正路，天底下哪有那麼多人，為了一個第一名，搶得這麼頭破血流，最後連條後路都沒有的？」
陳馳不由問道：「那什麼是正路？」
正路當然是好好讀書，考上好的高中，考上好的大學，將來進一個好的單位。這樣生活上呢，穩定，工作上呢，既是做一些正經的事，也是為國家和社會做貢獻。」
朱富貴說到這裡，微微一頓。
他看到遠處的球館入口，王志軍和王婷婷走進來。
王志軍手裡提著個運動包。
女孩子拿著法杖，胸前掛著塊金牌，走路活蹦亂跳。
「退一步講，就算以後還能打專業比賽，學習也不能放鬆————」朱富貴繼續道，「有些道理，我現在跟你說，你也聽不懂。反正只要你記住，在中國，讀書永遠是高於一切的，不然你打一輩子球，打得再好，也就只是個打球的。光會打球，沒有屁用。」
話音落下，王婷婷已經跑到了陳馳跟前。
她舉著金牌，一雙大眼晴里寫滿發自心底的開心，脆生生地跟陳馳大聲炫耀。
「陳馳！你看！」
「金牌！」
「全市冠軍哦！」
年輕人出手不知輕重，動不動就掏個大鍋出來嚇唬中年老登。
而李老登確實也被震住了。
見陳馳這小兔崽子這麼虎逼，李長征生怕不答應，陳馳待會兒還能幹出更過分的事來，總算勉為其難，同意了王志軍晚上帶陳馳回去的要求。
幾分鐘後，陳馳跟著李長征下了樓。
只留下二樓副場館裡的那群小女孩，依然滿心雀躍地在那兒嘰叭喳喳。
「哇，剛才他那個樣子好厲害啊！」
「膽子也太大了·..」
「他是法術覺醒了嗎？那麼大一個法力罩，怎麼才三級？」
「！打比賽呢，還有心思在這兒講七講八的？」少體校女隊的池教練一臉無語，走到姑娘們面前皺眉打斷道，「今天比賽打得太少，都想明天回去跑三千米是不是？」
女孩子們趕忙閉嘴。
池教練搖搖頭，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王志軍。
只見王志軍懷抱雙臂，正滿眼開心地看著玻璃牆內。
池教練有點想不通，聽說剛才那個小孩只是個單屬性的殘疾球員，也不知道王指導為什麼對他那麼執著。那個陳馳，根本沒有哪怕任何一丁點，長期培養的價值啊··..·
「給我好好坐著。」
陳馳跟著李長征和朱富貴回到樓下，剛一回來，就被李長征摁在冷板凳上。
雖然李長徵答應了待會兒讓他跟王志軍回去，但那也得等比賽結束之後。不然要是今晚出現什麼意外情況，早上和下午的那三場小組賽可就白打了一雖然其實闖進全市16強，也已經是青蓮鄉建校以來的紀錄，可如今李校長的預期期望不同了，要是拿不到這個冠軍，別說是他本人，估計連縣領導那邊都交代不過去，
而縣領導那邊，想來心情應該也和李長征差不多。
最開始可能也就想著重在參與就行。
但好死不死，劉局長今天早早地就已經給縣裡打了電話，報告了「我縣天才少年虐暴國青隊員」的喜訊，這踏馬香檳已經提前開了，要是半場回來後又中途翻船，那領導那邊一個不高興，原先大概率擬好的要把李長徵調去縣教育局的組織意見，可能都會變卦。
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搞得李長徵實在心頭一萬個淡定不了。
甚至沒過一會兒，原本嘴上說要在酒店裡休息的劉局長，也出爾反爾，
又跑了過來。
「哎呀，還是不放心，我這過來看吧，怕把比賽看沒了，不過來看吧，
我這心裡又放不下。」劉局長揣著一顆球迷上廁所主隊必丟關鍵球的心，跟李長征解釋道。
李長征表示理解地點點頭，笑道：「這場應該問題不大。」
玻璃牆內，林一挺和市二小的對手，已經打到18：13，領先足足5分，
優勢非常巨大。
對方的教練站在場邊不住地搖頭嘆氣，時不時又瞄陳馳一眼。
現在但凡是林州市範圍內，正經打過幾次法球比賽的，估計已經沒人不知道陳馳的名字。陳馳光是坐在場邊，就能為己方隊伍提供極大的威鑷力。
某種意義上，甚至已經比楚欣然的國青隊名號，來得都更加噓人了。
「有陳馳在就問題不大，更何況我們其他隊員的水平也都很高。」
趙斌不要錢地誇了一句，笑眯眯說，「等明年的時候，我看我們有必要再給陳馳安排一兩個和我們今天隊裡這些同學同等水平的幫手，今後林縣的小學法球比賽目標，就是全市保二爭一了，顧校長和朱校長，以後可得把這方面的工作，重點地抓起來啊。」
「哈哈哈！抓起來，肯定得抓起來！不過也得縣裡多支持啊，劉局—..·
顧建生哈哈大笑。
劉東凱也不住地嘴角上揚，說道：「只要能出持續穩定地成績，我們巴不得每年多給你們投入一點資源！不過最關鍵啊，還是你們自己，這個人才梯隊建設要跟上。
要多挖掘像陳馳這樣的孩子！陳馳這個單屬性的情況啊，雖然可惜，不過也算是犧牲他一個，成全我們整個林縣的中小學法球建設事業了——..」
劉局長不愧是劉局長，格局和顧建生他們壓根兒不在一個層面上。
聽聽人家這話，一開口就是「整個林縣的中小學法球建設事業」，那可是包括初中和高中的一一沒錯！老劉在酒店房間裡的時候就想明白了，陳馳既然打不了職業了，那麼只要一直留在林縣，接下來可就不光是稱霸林州小學那麼簡單。
既然陳馳現在八歲才上小學一年級就能把國青隊員幹掉，那再等過上幾年，等他十八歲的時候，還不得把國家隊都干趴？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劉局長掐指一算，毫無疑問的，只要有陳馳在，那林州的中小學法球，就起碼還有十一年多的輝煌時光！
我林州當興十二年啊！
萬一再要能把林州市的基層中小學法球項自帶動起來，這就不是政績不政績的事了，而是他劉東凱，勢必要在林州市的教育工作歷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到時候雖然他已經退休了，可林州教育系統，將永遠銘記他的功業！
對，沒錯！就是功業！
陳馳只要拿下林州市12連冠！
我劉東凱那不得彪炳林州史冊？
老劉越想越興奮，看著場上林一挺打到20：15了，宋子明也在場邊做起熱身，一股豪邁的熱血，不禁湧上心頭，「好！穩住！穩住！」他啪啪啪地不住鼓掌大喝。
身後的休息區里，陳馳卻是面無表情，絲毫看不懂劉局長的爽點到底在哪裡。
林一挺明顯都快撲街了，這一局明明打得很兇險好吧-—·—·
在陳馳眼裡，他是能「看」得清場上選手的狀態的。
一個運動員的手感是否正常，陳馳現在單憑肉眼，就能分辨出七七八八。就好像楚欣然早上最初的幾個球，明顯就發力穩定許多，但後面他越打越急，陳馳就能感覺出他動作的變形。
而眼下的場上，林一挺同樣也已經有點亂來。
接球的手法相當不合理，基本就是靠他的基本功和直覺在做，陳馳心想如果現在是自己站在林一挺對面，別看林一挺20：15領先，陳馳也有超過九成以上的信心和把握，能把比賽再贏回來；不過好在林一挺的對手，也不是什麼高手。
林一挺狀態下滑，注意力渙散，對面就更是四肢緊張，連腳步都是亂來不過打法上，倒是兇悍。
可惜沒用。
這種兇悍，純粹就是拼運氣了。
隨後果不其然，林一挺先被對面連追了2球後，對面又一次搏殺，果然直接下網。
嘩一一21：17，青蓮鄉一小有驚無險，拿下第一局。
玻璃牆一升起來，林一挺就高聲沖對面怒吼，
「看到沒！看到沒！讓我打三號位！你們後不後悔？」
然而對面市二小教練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出被嘲諷的不悅在那個教練眼中，林一挺不過就是一個巧合遇上、微不足道的孩子罷了。就算這局他們贏了，但青蓮鄉一小這邊，還有陳馳外加三個少體校外援，市二小今晚抽到這個簽，本來就是必輸的局面。這局面甚至比早上柳榮光遇到市體校的時候還要更加絕望。
所以被林一挺吼兩聲，真的算不了什麼。
同樣的，在青蓮鄉一小這邊，也沒人拿林一挺的勝利太當回事。
這場勝利，本來就是在計劃之中。
「可以了，可以了，宋子明！」
柳榮光很敷衍地打斷了林一挺的賽後激情時刻，轉頭就催促宋子明抓緊登場。
林一挺一屁股坐到陳馳身邊，摘下頭盔，滿頭大汗地對陳馳一笑，「我剛才差點法力值就用光了，幸好對面好像也快沒法力了，最後幾個球，打得跟救命一樣。」
「嗯，看出來了。」陳馳點點頭。
林一挺安靜幾秒，又說：「我這個星期打完就走了，本來我是想回市體校的，現在不想了。我打算明年去林州中學走個法球特招，不知道能不能進去，進不去一中就去二中。可惜我們年齡差太多了，等我上高三了，你才上要上初一，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
「一定還能再見到的。」秦主任忽然坐過來，笑盈盈說道，「以後每年都還有比賽，陳馳要一直在我們青蓮鄉一小打到小學畢業，你們一年至少能見一次吧。」
「也是哦，唉————」林一挺笑了笑，又跟著一嘆，悵然地對陳馳說道，「我以前一直想，以後一定要當專業的運動員，打職業比賽，到今年遇到你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後來我又以為你一定可以打職業，結果你又來個單屬性。說不定過個幾年後，哪天我們能看到張超在電視裡打比賽—..」
「別這樣，大哥。」
張超連忙道，「我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有數的。那種能上電視的比賽，
我肯定打不了。我只要能打進專業隊，就很滿足了，就算只打個五六年就退役都行。」
林一挺道：「只打個五六年就退役有什麼意思啊？」
「專業隊五六年退役的，那不多得是嗎？」
趙峰接上話題道，「一個奧運周期就四年，四年時間還有好多青運會、
省運會、WMO的商業賽可以打，要是一直不出成績，每次都是一輪出局、兩輪出局的，那死耗著又有什麼意思？五年時間，行就行，不行當然就走了。
你不想走，也有人會趕你走。」
這些少體校的孩子，平時耳濡目染，聽到的消息都已經無限趨近於真實。
趙峰這話一出，張超一下子就沉默了。
競技體育的世界，並非真的這麼殘忍和冷酷。
但國內目前的環境，確實沒辦法留給運動員太多溫情。
人口太多，機會太少。
你把握不住的東西，就一定會有其他人要來搶。
而且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要來搶。
而是成群結隊。
是前赴後繼。
老爺家裡的少爺、小姐們永遠不可能明白和體會到，某些在他們眼裡稀鬆平常、毫無意義的東西，放在另一些人身上，就是追逐一生、奮鬥一生也難以得到和企及的珍寶。
對張超和趙峰而言，進專業隊，就是他們目前最大的人生夢想，
而這件事的殘酷之處在於，他們即便真的實現了這個夢想，到最後所獲得的真實好處，也可能大概率就是一一零。什麼都沒有，就只是夢想，並無其他。
張超、趙峰和林一挺都不說話了。
陳馳也沒有話可以說。
李浩瀚和不進來，也只能盯著比賽看。
場上的比分，很快就被宋子明以絕對的技術優勢拉開。
12分鐘後，宋子明以21：3輕鬆擊敗對手。
接著李浩瀚趕忙戴上頭盔，快步走上賽場-···
經歷過白天三場比賽的市二小，他們的教練顯然也和柳榮光一樣，對陣容做了安排，在一號位和三號位安排了強點。
但遺憾的是，他們的強點對青蓮鄉一小來說，可能還不如替補。
身後有陳馳和張超壓陣的李浩瀚，壓根兒不在乎輸贏，上了場就是干，
很放得開手腳。反觀對面那個對手，明顯就壓力巨大，加上法力值也顯然不足了，跟李浩瀚纏鬥了20分鐘後，終於還是14：21落敗。
晚上7點出頭，青蓮鄉一小便以3：0的比賽，輕鬆拿下16進8的比賽。
成為全場第二支晉級八強的隊伍。
比他們更快一些的，自然是少體校，
早十幾分鐘前，少體校的比賽就已經結束了。
歐教練還特意過來看了一眼，見陳馳沒上，臉色就稍稍不太好看。
不過青蓮鄉這邊的領導們才不管他。
李長征和顧建生他們哈哈哈大笑，今晚這一覺，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大家晚上早點睡覺，不要熬夜，知不知道？晚上肚子餓的話，可以去找秦主任，帶你們下去吃點宵夜。」李長徵招呼著眾人撤離。
陳馳也收拾起自己的運動包，托秦主任先幫忙拿回去。秦主任轉頭就把包交給了無所事事的張老師，然後問陳馳道：「那你今晚就不回酒店咯？』
陳馳點點頭。
「那我就只能一個人住一個房間了—」
秦主任好像還有點失望。
那不挺好？不然你還想幹什麼？」朱富貴接道。
他沒有要跟著大家一起走的意思，而是留在原地，陪著陳馳等王志軍過來。
秦主任微微翻個小白眼。
劉東凱又再三叮囑陳馳：「明天早上別遲到了！」
然後便領著一大群人，嗚鳴決決地離開。
市二小的一行人，也跟著走得一乾二淨。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場地，一轉眼就冷清了。
陳馳和朱富貴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也沒什麼共同話題。
過了好一會兒，等球館裡的隊伍又走掉兩支，朱富貴聽著孩子遠去的哭聲，才對陳馳說道：「婉婷說你學東西特別快，你是以前跟誰學過嗎？」
陳馳搖搖頭，「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朱富貴問道。
陳馳道：「就是課本里的東西，沒在像教室那樣的地方學過。不過種地要知道什麼時候播種、什麼時候施肥，一畝地大概能種多少糧食，種子每一年是什麼價格，買化肥要多少錢，用自己家的肥能省多少錢，還有農藥要多少錢，一畝地種出來的糧食能賣多少錢，這些都是要記清楚、算清楚的，
不然被人坑了錢，罵也罵不回來，一定要自己多用點心思。」
朱富貴沉默了幾秒，問道：「你家裡這些事，你全都要做嗎？」
「不然呢？」陳馳反問。
朱富貴一瞬間竟有點不敢直視陳馳的眼晴，輕聲道：「那你確實不容易陳馳靜靜地沒有接話。
朱富貴繼續說：「那你現在進不了專業隊了，以後就更該好好學習了。
打球這個事啊，你別看李校長他們今天這麼激動，對你百依百順的，其實一年到頭，用得著你的，也就這麼幾天，等到明天這個時候，他們對你就又是另一個態度了。
你既然學習能力強，就不該浪費這方面的天賦。讀書比打球更有出路啊，你看剛剛那幾個少體校的大哥哥跟你說的那些話，就算進了專業隊，出不了成績，也就說退役就退役了。
可見打球就不是一條正路，天底下哪有那麼多人，為了一個第一名，搶得這麼頭破血流，最後連條後路都沒有的？」
陳馳不由問道：「那什麼是正路？」
正路當然是好好讀書，考上好的高中，考上好的大學，將來進一個好的單位。這樣生活上呢，穩定，工作上呢，既是做一些正經的事，也是為國家和社會做貢獻。」
朱富貴說到這裡，微微一頓。
他看到遠處的球館入口，王志軍和王婷婷走進來。
王志軍手裡提著個運動包。
女孩子拿著法杖，胸前掛著塊金牌，走路活蹦亂跳。
「退一步講，就算以後還能打專業比賽，學習也不能放鬆————」朱富貴繼續道，「有些道理，我現在跟你說，你也聽不懂。反正只要你記住，在中國，讀書永遠是高於一切的，不然你打一輩子球，打得再好，也就只是個打球的。光會打球，沒有屁用。」
話音落下，王婷婷已經跑到了陳馳跟前。
她舉著金牌，一雙大眼晴里寫滿發自心底的開心，脆生生地跟陳馳大聲炫耀。
「陳馳！你看！」
「金牌！」
「全市冠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