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鬼修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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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釣叟要帶走陸焉單獨行走,約定於楚國見面,三人皆不知老頭何意,但高人做事自有玄妙,總不能吃虧,便繼續歡飲。

  第二天雙方分別,陸焉又一次感激了觀影閣的照顧,拜別管竹及萊依兒。待走的遠了,萊依兒對著陸焉大喊:「妖人,莫在犯痴!」

  敲詐了東西,又開始喊妖人,氣的陸焉真想找塊石頭扔她,無奈的擺擺手隨著釣叟向南而去。

  臨行前,管竹給陸焉準備了很多吃喝用度,每到一國都會收到很多禮物,馬車都快放不下了,於是分出一部分都給了他,修士對待錢財並不太在意,有用便好,沒有哪個修士是守財奴。

  只是陸焉已然六轉形神合一,可以很久無需吃飯,但好意還是領了。

  陸焉腰挎佩劍,身姿挺拔,年少瀟灑,對比釣叟一個邋遢老頭,怎麼看都不協調。

  釣叟領著陸焉並不直接行走大路,而是穿行農田曠野,越走越偏。

  走了一天,終於發現了一些不同之處,以往陸焉趕路雖說也是行走偏僻之處,但很少與人接觸,而在大城內接觸的也都是相對比較有身份之人,對於廣闊的鄉村了解不多。

  陸焉發現,越是遠離大城,人口結構越是鬆散,在大城附近卿、士、國人、野人,階級劃分相對明晰。

  到了鄉村,這種劃分就要鬆散很多,大概是沒了軍隊的監管,野人變得不那麼野人了。

  原始的村落,雖說也要種公田,但是自由度更高了一些,自古便有王權不下鄉的慣例,非是不願而是不能。

  生產能力所限,幾十個野人產出才能養得活一位脫產的士,何況還有其他貴族,想要將管理觸角伸到縣以下,那得需要多少脫產的胥吏,需要多少人口的產出供養。

  遠離了大城,貴族每年收穫季節只管拉走糧食,至於這些野人如何生產和生活,他們是不關心的,於是鄉野便衍生出另一種生存方式。

  城與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野人像蜜蜂一樣,只管生產,城裡貴族就像蝙蝠,附在動物身上吸血。

  城裡的貴族們講究的是道德禮儀,是祭祀時需要的三牲,是吃飯時需要聽到的音樂,所謂鐘鳴鼎食之家。

  他們揮舞刀劍、制定律法,目的不過是維持這種鮮明的高高在上的身份。

  供奉修士,為了某種長生,以期永遠如此富貴。

  野人希望風調雨順,多收幾斗黍麥,好養活更多兒女,而那些兒女成人以後便能生產更多黍麥。

  他們供奉各種似是而非的神仙,乞求平安、豐收、遠離災厄,畢竟他們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生產工具,健康和生育是維持繁衍最重要的依仗。

  繼續行走,越往南面靠近後世長江的地方,各種祠堂、廟宇越多,衣著破爛的野人們虔誠的跪服於那些泥塑的雕像前,猶如跪拜那些貴族老爺。

  那些塑像有穿著衣服的人,有獸首人身的妖,還有次牙咧嘴的鬼,種種形象光怪陸離。

  後世講南方多淫祠,指的便是這種情況,這讓陸焉想起了後世人們也燒香拜佛。

  人力不可為,便需藉助外力,這外力大多都是些神仙妖怪之流了。

  一路走來,陸焉眉頭漸緊,他無法指責這些人愚昧無知,也猜不透釣叟帶他看這些淫祠的目的。

  夜裡,陸焉燃起篝火,烤了一些魚肉,釣叟悠然吃著烤肉、喝著美酒,似乎對陸焉的心事頗不在意。

  細看之下,兩人身邊,竟然還立著一道虛影,模模糊糊看不清身形,這道虛影便是附近某個小廟祠的神像陰魂,確切的說是一道陰魂附於神像之上享受香火。

  陸焉想斬殺陰魂嗎?

  那倒未必。

  六轉修士看待世間萬物的眼光,早已不同凡人,並不會因為對方是陰魂,便要喊打喊殺。

  陸焉喚他前來,不過是想了解這神像陰魂的來龍去脈,與附近百姓如何相處,並對陰魂修煉一事有些興趣。

  鬼這種存在,從古至今都有傳說,但是陸焉卻從未見過,但今日見過之後,便也不覺驚奇。

  簡單理解,鬼就是沒了身軀的神識所化,當然並不是所有失去身軀的神識都能變成鬼。

  大部分鬼的形成,都滿足兩個條件,一是橫死,二是慾念極重。

  如若按照後世陰陽之說,修士所修為陽,慾念神識為陰,因此仙身被後世稱為陽神,對應的鬼魂之屬則被稱為陰神。


  只是此時陰陽之說,尚未真正成型,包括五行學說以及所謂佛道之類,都未被系統歸納,但是修行之事卻是早已存在。

  來自新時代的陸焉當然知道這些事情,只是以前了解不多,通過與這位鬼修的交流,才算是搞明白了事情始末。

  這位鬼修,生前就是一名普通人,名喚豹,生來力大且對族人多有照顧,後來成了此地野人的首領,說是首領不過類似村長。

  有次官府催糧,前來催糧的大夫帶著甲士,結果看中了一名野人少女,就鬧出了事。

  豹本想懇求那位大夫放過少女,可貴人卻不理會野人們的請求,執意帶走美貌少女,按說這種事情在以往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可偏偏那名女子卻是個烈性子,掙脫甲士一頭撞死在了眾人面前。

  少女的父母親戚無不悲傷,於是說了些惹怒大夫的話,大夫一怒之下命令甲士要打死這些親屬,豹挺身而出欲護住鄉民,他自己卻被活活打死當地。

  豹死後,鄉民失去了主事之人,便也不敢再鬧,大夫見震懾住了眾人,也不再繼續追究,畢竟每個勞動力都是要幹活的,人死多了沒人幹活,損失更大。

  鄉民念及豹的好處,自發蓋了一間祠堂,時長紀念。

  豹死之後,神識未散依舊遊盪於這片鄉民所居土地,後來便附身於自己神像之上,接受鄉民供奉。

  一晃幾十年,那些曾經認識的鄉民早已都過世,但是子孫後代一直相傳豹的事情,反而祭祀更多。

  豹以微末香火修行,盡力護佑一方安定,驅走危險野獸、提醒鄉民防洪等等,也算是不枉鄉民所拜。

  其實豹也不懂什麼修行之法,只是知道鄉民祭拜他時心誠意專,而這種感念能夠滋養他的陰魂壯大不散,並沒有什麼具體的修行指點,也沒什麼法力神通。

  陸焉感嘆鬼修之途艱難更甚,這是沒有辦法之事,修士魂魄俱全,想要修證大道都艱難無比,何況鬼修一途。

  這說的是鬼修正途,若是煉化其他陰魂,也是一條可行之路,只是有傷天和。

  煉化陰魂乃是極其殘忍之事,而且容易迷失清靈,慾念太多自然會受侵染,最終很可能會禍亂人間,做出煉化活人陰魂的惡毒事。

  陸焉對豹的感覺很不錯,想要幫他一幫,便向釣叟打聽鬼修之事,釣叟搖頭告訴他,陸焉此時的境界不足,難以助他。

  陸焉讓豹回去,告誡他以善念守護此地,他會想辦法幫忙。

  待豹拜別了兩位高人,離開以後,陸焉依舊與釣叟商量鬼修之事。

  釣叟依舊端著酒杯,偶爾喝上一口,聽完陸焉念叨,只說:「修行一事,無分善惡,鬼修一途,亦無分善惡。」

  修行不是做好事,不是做慈善,並不是誰做的善事多了,修行便能加分,這都是愚人之術。

  陸焉已經六轉的修士,怎麼會不懂這些道理,只是既然生而為人,自有人的同理心在,物傷其類匡乎人哉。

  不能因為豹護佑鄉民,便能修行有成,這是天道藏私之說,本就是謬論。

  但作為曾經的同類,陸焉卻是真心想要幫他,難不成還要幫那些禍害鄉民的?

  所以,依舊纏著老頭想辦法,老頭最後被逼無奈拍了他一巴掌。

  「既然要幫,不如先做了鬼?老朽這便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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