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禪心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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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衣又道:「既已知錯,那就繼續參拜。」

  院主如聆噩耗,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卻又不敢違了唐僧的意,歇了歇,繼續起身拜觀音。

  又拜了上百個,陳衣見那院主身心俱疲,這才讓他停了下來。

  陳衣問:「心中又思些甚?」

  院主累倒在蒲團上,喘氣道:「都累成這樣了,還能想些甚?」

  陳衣滿意點頭:「以後也這樣拜,便知為何『歇即是菩提』。」

  那院主突地坐起,回味思索,心服口服,朝陳衣拜了三拜,道:「果是大唐高僧,一語驚醒夢中人。」

  陳衣道:「看來你已有所領悟,此法若能通明,你這寺里五百僧眾,你亦能教化,何須攀緣外物,掙什麼功名利祿。」

  院主再拜:「老爺說得是。」

  陳衣道:「那就起來罷,我也該和徒弟們去吃齋了。」

  唐僧鬆了口,僧人中有大膽的,上前攙了院主。見唐僧無意見,這才嘰嘰喳喳問院主,他們都想知道,院主拜佛,拜了個什麼領悟出來。

  院主揉揉腰道:「清規戒律不可破,少打妄想,今晚上,都去給我拜佛懺悔去!」

  齋飯時間準備得有些久了,因為這方僧人並不吃素,都是腥素不忌,五葷也沒忌全,為了方便這天朝來的老爺,只得將鍋灶洗了又洗,免沾了葷腥氣。

  院主笑呵呵立在陳衣身側道:「沒想到幾位老爺長得凶了些,卻還是吃素的。」

  陳衣提醒道:「不可以身相斷人。五葷還是忌一下罷,易起妄念,誦經之時,這殿堂里熏著人了也不好。」

  院主道:「是,是,是,老爺說得對。」

  齋飯吃罷,眾僧將三間禪堂打掃乾淨,鋪設床帳,供陳衣師徒安寢,又備了馬料給龍馬。

  陳衣進了禪堂,坐在中間,門外兩側五百個和尚立得整整齊齊,不曾側離。有的披了袈裟,有的著了褊衫,無的穿著個一口鐘直裰,十分窮的,沒有長衣服,就把腰裙接起兩條披在身上。

  悟空上前瞅瞅,道:「和尚,你穿的是什麼衣服?」

  那和尚道:「這是我們城中化的布,此間沒有裁縫,是自家做的個『一裹窮』。」

  陳衣對院主道:「雖說這衣衫本是自己化的,但既是皇家寺院,這威儀還是要統一,何不把十方供養的衣料統一起來,裁成僧衣。這也才能更好的管理,出去化緣時,也好化一些。我那裡還有些衣衫,出長安時就挑著,如今也沒什麼用處,你們先拿去用罷。」

  陳衣說罷,便示意讓八戒拿了幾件洪福寺準備的僧衣出來,還是嶄新,給那幾個十分窮的分了,那些個和尚感激涕零。院主也不好意思藏著掖著,自己帶頭將多餘的衣物拿了幾件出來,這僧人們,湊湊合合,均了一下,還真巧,就夠了。眾僧皆道,不可思議。

  陳衣道:「列位請回,貧僧好自在安寢也。」

  眾僧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陳衣道:「罷了,諸位有何話要講?儘管說來。」

  領頭的僧人道:「老爺,方才見您讓院主磕頭拜佛,院主便似有領悟。老爺定然是高僧,我等從前混了許多日子,今日也想來求教求教,讓老爺,教教我們這佛法。比如,我該讀什麼經書,誦什麼咒?又或是參什麼禪?」

  陳衣這時明白了,那日他受具足戒時,在場眾僧問老和尚的問題,有多難回答。

  他道:「根器有別,我如今亦非佛祖,還無法一一解答你們的問題。老院主有所領悟,也非我之能也,實是他自己福德機緣,正好被我撞上了而已。這需要講個對機。院主如今也可慢慢教爾等的,這事不用著急。不過既然你們問了,我也說一說。」

  陳衣起身,走出門外。

  只見天上,寶鏡懸空,清光皎潔,真是一輪高照,大地分明。

  陳衣用手指著月道:「你們看!」

  眾人順著陳衣手指的方向望去,見了那明月當空。

  有人感嘆月色明亮,有人讚嘆月之清淨,有人以人喻月,有人以物比月,還有人拿五行四大,陰陽之論談月……

  還有人贊陳衣這指得好,指得明,指得微妙……

  陳衣道:「不管以後,你們對這佛法有什麼感悟,要記得,『見月休觀指,歸家罷問程』。莫要執著於修什麼?那不過是我這指月的手指而已。手指長得再好看,不過是為了讓你看到天上的月亮。


  天上的月亮只此一個,你們各自感悟的,都是這一個月亮。即使到那迷途時,想想觀音菩薩,及時回頭,便能見月。各自佛法各自領悟,境界無分高低貴賤,切莫執著自身感悟而生輕慢,那月便時刻能見。」

  五百僧眾齊聲道:「弟子謹記!」

  陳衣又道:「天色已晚,各自散去罷。明日,我與爾等傳這《金剛經》與《般若心經》。」

  那五百僧眾及院主聽聞要傳佛經,皆歡喜禮拜,各自回房歇息不題。

  悟空道:「師父,拋開這些,你對這月有何說法?」

  陳衣笑道:「你倒是給師父說道說道。」

  悟空道:「月中有意,乃先天法象之規繩也,有先天采煉之意。有道是:前弦之後後弦前,藥味平平氣象全。採得歸來爐里煉,志心功果即西天。」

  陳衣道:「好一個志心功果即西天。」

  沙僧也不落後,笑道:「水火相攙各有緣,全憑土母配如然。三家同會無競爭,水在長江月在天。」

  陳衣道:「無諍乃大道也。」

  八戒則扯住陳衣道:「師父,莫聽亂講,誤了睡覺。這月啊,缺之不久又團圓,似我生來不十全。吃飯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說有黏涎。他都伶俐修來福,我自痴愚積下緣。我說你取經還滿三塗業,擺尾搖頭直上天。」

  陳衣則道:「月有陰晴非本願,先天後天一念間,若知中道非中道,相生相剋有何難?縫裡見月不十全,只因妄有旁門礙。今朝空劈眼前門,明月全貌自個兒看。如廁的如廁,打坐的打坐,誦經的誦經,睡覺的睡覺,明朝起來還吃飯。」

  陳衣說完,就把幾人打發去休息了,自己則出了禪堂門,找了個地兒,雙手一攤,手中現出地、水、火、風,此世間四大之力,在那兒研究陶藝。

  這是個技術活兒,他以前從來沒做過。

  他知道今晚那烏雞國王要找他,他得和他談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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