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塵埃落定
在生命失去了最後的保障時，人會爆發出，原始血脈中的血性。
源於求活之念，可向死問生，但無論如何，恐懼是無法消散的，那是對於安逸舒適的留戀。
「三叔，我覺得這件事，還是需要再考慮考慮。」
「我們繼續現在這樣的生活，也許還可以活下去，可如果，我們進山去找他，也許都會死去。」
「對了，昨天的道長呢？」
「對啊，他們去那裡了。」
「難道說，他們已經死了，這是山中之物的警告嗎？」
「都怪他們，惹怒了他，不然，哪有今天的事！」
「我不想死，要不，我們逃吧！」
「逃，往哪裡去？出了這裡，我們住哪裡？」
「難道就只能等死嗎？」
.......
眾說紛紜，百口不一，每個人不同的言辭，同樣的憤怒，同樣的恐懼。
李富貴望著天空，感到深深的絕望，但也與此同時，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法治社會，在生命平等時，只要不觸犯規則，哪怕道德極其敗壞，也可以挺起腰杆，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而當一個人的力量，強大到足以破壞這個平衡時，就算你事皆完美，尊規守理，也要向他俯首稱臣，將自己的尊嚴，壓在內心深處。
一念至此，李富貴一聲大喝，讓眾人不語，而後平靜的冷漠陰狠道。
「古之君王，尚且一次次的更迭，更何況，一隻成了氣候的妖怪，各位，我們的生命都握在他的手中了。」
「你們卻還在卑躬屈膝，畏畏縮縮，那道，真要等到死到臨頭之時！再回首反坑嗎？！！」
「獨治的時代，早已遠去！像歷史的長河，現在，是人人平等的法治時代。」
「無數次的重複，無數次的滅亡，歷史已經將這個過程，展現的淋漓盡致。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他不死，我們就只能在後面的人生中，恐懼著，等待死亡。」
「有血性的，隨我進山，除此大害，沒有脊樑的，就在這裡等待著，好好安心做他的儲備糧！」
言罷，李富貴不再理會眾位村民，回到家中，取出農忙的鋤頭，便向山中而去。
少年當自強，老漢氣血由方剛，再回首，人生百步已過半，亦可不忘初心，不負志向，正似當時年少，那位倔犟郎。
路上，李富貴想起當年，那上山下鄉，放棄城市中的優越，為了當時的人，留在這座大山深處，是胸中的志向，還是嚮往的自由。
「紅梅！我馬上就來。」
漫長的路程中，李富貴似乎見到了，早已死去的妻子，在向他招手。
當時不識月下花，回故不股腳不前。
留戀南山知我意，奔赴北海與故人。
山腳下，李富貴靜靜地等待著，期盼著與他同去的青壯年，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山間的風，與枯萎的樹。
良久，李富貴一聲長嘆。
「也好」
他望向天邊那坍塌的五座巨塔，又望向身後破敗的村落，最終，留下獨自遠去的背影。
路途遙遠，未經開發過的山林，錯綜複雜，崎嶇不平，縱使李富貴身處深山，平日裡迫於生計勤勤懇懇，有那一把子力氣，可他已經老邁。
上山的過程，不可謂不艱難，在歷經三個小時，行至半山腰之際，已是汗流浹背，舉步維艱。
「老人家？」
正當李富貴身心俱疲時，耳邊傳來，王業疑惑的問候。
「啊？」
李富貴習慣性的答覆，將頭顱抬起，目光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王業單手托起一副巨大的石棺，柔和的注視著自己。
「老神仙！你沒死？」
下一刻，李富貴不加思索的驚嘆出聲，但很快，他便意識到這句話，似乎不應該說出口，回過神來，不由浮現尷尬之色。
好在，王業也不在意，笑了笑對李富貴說。
「老人家，此地妖物已除，我們本打算，下山告知你們，但既然在這裡與老人家你相遇。」
「那我們就在這裡，與你知會一聲。」
李富貴聞言呆滯片刻，而後忽然重重跪砸在地，臉色潮紅，口中激動的感激道。
「多謝老神仙！我代表整個李家村，感謝老神仙救我們的命！」
王業眉頭一皺，手中撐著重物的他，行動多少有些不便，只得側過身去，給了後方常王二人一個眼神。
二人立馬會意，飛快上前將李富貴扶起，而後微笑道。
「叔，不必如此，這本就是我們的工作，我們應該做的。」
「對啊，更何況，我們還拿了你們的東西。」
此言一出，李富貴一臉茫然，他的印象中，似乎沒有拿出什麼東西，那些錢，王業等人也沒要。
那麼，是什麼東西呢？似乎是為了回答李富貴的疑惑，又像是在詢問，徵求他的意見，王叔立於一旁，緩緩嚴肅道。
「仁義於我，信任於你們，老人家，此地因果本該已了。」
「但因為老道的私慾，一些錯誤的判斷，種下命運的種子，而如今，我必須要為自己所種的因，付出應該的果與要承擔的責任。」
說著，王業向躲在樹後的安思異招了招手，而後繼續說道。
「思異，過來，做最後的道別。或許我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對安思異來說，不知多少次幻想過離開這裡，但當真的要離開，而且可能確實不會回來的時候，他居然，會有那麼一絲絲留戀。
雖然這絲留戀，大部分是因為那兩個，可能不會是人類的生命，但他，還是走了出來，對李富貴深深一拜。
「三太爺，我要走了。」
李富貴面色變幻，良久，他笑了，他深深的知道，離開這裡，對安思異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可數年來的情感積累，又怎麼輕易割捨，他忍不住嘆息道。
「走啊，走了好。」
「八百，要好好的活著！」
王天生面色古怪，不動聲色的摸了摸口袋，將目光投向常天明。
「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後者從口袋拿出一沓紅票，從中點出八張，遞交給王叔。
「我不認為可以用800塊錢，來決定一個孩子的價值。」
「但如果，這可以挽救一個孩子，我不認為，應該有什麼猶豫。」
二人的聲音並沒有刻意的壓制，甚至還提高了幾分，顯然，他們在表達自己的憤怒。
王業若有所思，目光悲憫深深望了安思異一眼，他接過錢後，將錢盡數送到李富貴的面前。
「老人家？」
李富貴盯著面前的八百塊，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他明白，三人是誤會了什麼，但卻不知道如何去解釋。
或者說，他無法將那個事實，說出口，因為無論如何，安思異終究不是李家村的人。
他沒有接下那八百塊，只是將頭顱深深埋在地上，抽泣起來。
王業沉默不語，安思異注視著李富貴神色黯然，常天明低頭沉思，王天生怒視輕笑。
「眾生皆苦，萬般無常，老人家，思異，已經不叫那個名字了。」
王業將石棺輕輕放在地上，俯下身來，蹲在李富貴面前，將後者扶起，再把手中的錢財，遞交到李富貴手中，面帶微笑，神色溫和。
「老人家，他因此而來，自當因此而去，此為因果，互不相欠，我知道這一切，與你並無關係，只是天地所勢，我們在此相遇，緣至則聚，緣盡則散，我知道你或有不舍，只是緣不可強求，您與思異的命運，且留待未來，有緣再會吧。」
語落，李富貴只覺精神一陣恍惚，再回過神來，面前已空無一人，只有那手中嶄新的八百，在訴說著現實。
「思異，嗎？」
源於求活之念，可向死問生，但無論如何，恐懼是無法消散的，那是對於安逸舒適的留戀。
「三叔，我覺得這件事，還是需要再考慮考慮。」
「我們繼續現在這樣的生活，也許還可以活下去，可如果，我們進山去找他，也許都會死去。」
「對了，昨天的道長呢？」
「對啊，他們去那裡了。」
「難道說，他們已經死了，這是山中之物的警告嗎？」
「都怪他們，惹怒了他，不然，哪有今天的事！」
「我不想死，要不，我們逃吧！」
「逃，往哪裡去？出了這裡，我們住哪裡？」
「難道就只能等死嗎？」
.......
眾說紛紜，百口不一，每個人不同的言辭，同樣的憤怒，同樣的恐懼。
李富貴望著天空，感到深深的絕望，但也與此同時，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法治社會，在生命平等時，只要不觸犯規則，哪怕道德極其敗壞，也可以挺起腰杆，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而當一個人的力量，強大到足以破壞這個平衡時，就算你事皆完美，尊規守理，也要向他俯首稱臣，將自己的尊嚴，壓在內心深處。
一念至此，李富貴一聲大喝，讓眾人不語，而後平靜的冷漠陰狠道。
「古之君王，尚且一次次的更迭，更何況，一隻成了氣候的妖怪，各位，我們的生命都握在他的手中了。」
「你們卻還在卑躬屈膝，畏畏縮縮，那道，真要等到死到臨頭之時！再回首反坑嗎？！！」
「獨治的時代，早已遠去！像歷史的長河，現在，是人人平等的法治時代。」
「無數次的重複，無數次的滅亡，歷史已經將這個過程，展現的淋漓盡致。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他不死，我們就只能在後面的人生中，恐懼著，等待死亡。」
「有血性的，隨我進山，除此大害，沒有脊樑的，就在這裡等待著，好好安心做他的儲備糧！」
言罷，李富貴不再理會眾位村民，回到家中，取出農忙的鋤頭，便向山中而去。
少年當自強，老漢氣血由方剛，再回首，人生百步已過半，亦可不忘初心，不負志向，正似當時年少，那位倔犟郎。
路上，李富貴想起當年，那上山下鄉，放棄城市中的優越，為了當時的人，留在這座大山深處，是胸中的志向，還是嚮往的自由。
「紅梅！我馬上就來。」
漫長的路程中，李富貴似乎見到了，早已死去的妻子，在向他招手。
當時不識月下花，回故不股腳不前。
留戀南山知我意，奔赴北海與故人。
山腳下，李富貴靜靜地等待著，期盼著與他同去的青壯年，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山間的風，與枯萎的樹。
良久，李富貴一聲長嘆。
「也好」
他望向天邊那坍塌的五座巨塔，又望向身後破敗的村落，最終，留下獨自遠去的背影。
路途遙遠，未經開發過的山林，錯綜複雜，崎嶇不平，縱使李富貴身處深山，平日裡迫於生計勤勤懇懇，有那一把子力氣，可他已經老邁。
上山的過程，不可謂不艱難，在歷經三個小時，行至半山腰之際，已是汗流浹背，舉步維艱。
「老人家？」
正當李富貴身心俱疲時，耳邊傳來，王業疑惑的問候。
「啊？」
李富貴習慣性的答覆，將頭顱抬起，目光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王業單手托起一副巨大的石棺，柔和的注視著自己。
「老神仙！你沒死？」
下一刻，李富貴不加思索的驚嘆出聲，但很快，他便意識到這句話，似乎不應該說出口，回過神來，不由浮現尷尬之色。
好在，王業也不在意，笑了笑對李富貴說。
「老人家，此地妖物已除，我們本打算，下山告知你們，但既然在這裡與老人家你相遇。」
「那我們就在這裡，與你知會一聲。」
李富貴聞言呆滯片刻，而後忽然重重跪砸在地，臉色潮紅，口中激動的感激道。
「多謝老神仙！我代表整個李家村，感謝老神仙救我們的命！」
王業眉頭一皺，手中撐著重物的他，行動多少有些不便，只得側過身去，給了後方常王二人一個眼神。
二人立馬會意，飛快上前將李富貴扶起，而後微笑道。
「叔，不必如此，這本就是我們的工作，我們應該做的。」
「對啊，更何況，我們還拿了你們的東西。」
此言一出，李富貴一臉茫然，他的印象中，似乎沒有拿出什麼東西，那些錢，王業等人也沒要。
那麼，是什麼東西呢？似乎是為了回答李富貴的疑惑，又像是在詢問，徵求他的意見，王叔立於一旁，緩緩嚴肅道。
「仁義於我，信任於你們，老人家，此地因果本該已了。」
「但因為老道的私慾，一些錯誤的判斷，種下命運的種子，而如今，我必須要為自己所種的因，付出應該的果與要承擔的責任。」
說著，王業向躲在樹後的安思異招了招手，而後繼續說道。
「思異，過來，做最後的道別。或許我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對安思異來說，不知多少次幻想過離開這裡，但當真的要離開，而且可能確實不會回來的時候，他居然，會有那麼一絲絲留戀。
雖然這絲留戀，大部分是因為那兩個，可能不會是人類的生命，但他，還是走了出來，對李富貴深深一拜。
「三太爺，我要走了。」
李富貴面色變幻，良久，他笑了，他深深的知道，離開這裡，對安思異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可數年來的情感積累，又怎麼輕易割捨，他忍不住嘆息道。
「走啊，走了好。」
「八百，要好好的活著！」
王天生面色古怪，不動聲色的摸了摸口袋，將目光投向常天明。
「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後者從口袋拿出一沓紅票，從中點出八張，遞交給王叔。
「我不認為可以用800塊錢，來決定一個孩子的價值。」
「但如果，這可以挽救一個孩子，我不認為，應該有什麼猶豫。」
二人的聲音並沒有刻意的壓制，甚至還提高了幾分，顯然，他們在表達自己的憤怒。
王業若有所思，目光悲憫深深望了安思異一眼，他接過錢後，將錢盡數送到李富貴的面前。
「老人家？」
李富貴盯著面前的八百塊，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他明白，三人是誤會了什麼，但卻不知道如何去解釋。
或者說，他無法將那個事實，說出口，因為無論如何，安思異終究不是李家村的人。
他沒有接下那八百塊，只是將頭顱深深埋在地上，抽泣起來。
王業沉默不語，安思異注視著李富貴神色黯然，常天明低頭沉思，王天生怒視輕笑。
「眾生皆苦，萬般無常，老人家，思異，已經不叫那個名字了。」
王業將石棺輕輕放在地上，俯下身來，蹲在李富貴面前，將後者扶起，再把手中的錢財，遞交到李富貴手中，面帶微笑，神色溫和。
「老人家，他因此而來，自當因此而去，此為因果，互不相欠，我知道這一切，與你並無關係，只是天地所勢，我們在此相遇，緣至則聚，緣盡則散，我知道你或有不舍，只是緣不可強求，您與思異的命運，且留待未來，有緣再會吧。」
語落，李富貴只覺精神一陣恍惚，再回過神來，面前已空無一人，只有那手中嶄新的八百，在訴說著現實。
「思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