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說明
＂這麼說，我夢裡看到的是你們本人？＂陳啟源問向兩人。
早晨的太陽透過窗戶將英水閣照得透亮，陳啟源和冼靈坐在與相親那天的同一間雅間裡。不同的是，那天的苦主蘇清瑤也在座。
＂對，夢裡是我們啦，＂冼靈說，＂但是那個不全是夢，其實很多是真的，哎，這麼說也不對，還是狐狸你來說吧。＂
＂陳啟源先生，那我們就從頭說起。＂蘇清瑤接過話頭，＂我們所在的物質世界，它的運行有各種規則，或者說是天道。這些規則本身也是真實存在於某處，只不過這個規則世界並不和物質世界直接接觸，我們也無法去那裡。＂
說著蘇清瑤用筷子夾起桌子上的兩塊桂花糕，並排放在盤子上示意，中間留一條小縫。
＂而在這兩個世界的夾縫中間，由於兩邊的影響，既有物質的投影，也能觸摸到天道的規則。＂蘇清瑤說著用筷頭將兩塊桂花糕相鄰的兩邊分別按了幾下，酥軟的糕點頓時塌下若干粉屑，兩塊的都混在一起。
＂因為這個夾縫裡可以接觸到令我們這個物質世界所基於的規則，所以也被稱作元世界。＂蘇清瑤繼續解釋，＂當然，元世界並不是物質世界，所以我們的肉身無法到達，因此先輩們就發明了一種叫＇夢入＇的法術，可以讓人在夢境中以意識進入元世界。＂
＂那我在夢裡看到的這些東西，公司樓層，桌椅電腦，是真的還是假的？＂陳啟源問道。
＂既是真的也是假的。＂蘇清瑤回答，＂說它是真的因為這是物質世界裡的投影，除了法術以外的幾乎所有規則仍然適用。電梯會升降，水龍頭能出水，甚至可以用手機打電話，只要對方也在同一個元世界裡；說它是假的是因為所有的變化都不會影響夢醒後的現實世界。＂
＂哦，就是沙盒嘛。＂這個概念對陳啟源還挺容易理解的。
＂所以說在元世界裡就算你把古董花瓶砸了聽個響也沒有關係哦！＂冼靈興奮地補充。
＂……這倒是不用。＂陳啟源暗暗吐槽了一句大小姐的奇怪愛好，腦海里消化了一下這新的世界觀，問道，＂是不是和波普爾的三個世界的說法有點像？＂
＂嗯……＂蘇清瑤托腮回憶了一下，＂物理世界、心靈世界、和知識世界嗎？是有點差不多的感覺。＂
陳啟源突然想到一事：＂那以意識進入元世界的人，要是在夢裡受傷了醒來會怎麼樣？＂
＂要是比較重的傷的話，醒來之後往往會有疼痛和其他不適；＂蘇清瑤正色說，＂要是在元世界裡死了，那很可能就從此無法醒來，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植物人。＂
陳啟源倒吸一口涼氣。一下子桌子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冼靈咬下一口蔥包檜的咔咔聲。
沒有沉默太久，陳啟源就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那我在夢裡，我是說在元世界裡，看到的那些代碼是什麼？＂
＂那就是規則世界裡的那些規則，＂蘇清瑤解釋，＂每個人看到的規則，或者說天道，都都是按自己的理解所呈現的。您看到的是代碼，大概是因為您是軟體工程師的原因吧。＂
＂每個人都能看到嗎？＂陳啟源問。
＂極少人能看到。＂蘇清瑤說，＂即使能看到，也往往只能看到一部分。＂
＂狐狸能看到，我就不行。＂冼靈含著滿嘴的食物咕噥著。
＂那像我改代碼一樣修改規則呢？＂
＂可能只有您一個人。＂
陳啟源一下愣住了。雖然他是很有自信的一個人，但從來也沒有狂妄到以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是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你怎麼知道的？＂
＂我自己在元世界裡看到的。＂蘇清瑤說，＂我嘗試過進入元世界前用盡各種方法來增強感知，陣法、符咒、甚至鍊金藥水，以試圖在元世界裡改變規則，但是仍然失敗了。幸好那次我在規則里查到了所有有可能改變規則的人的名單。＂
頓了頓，蘇清瑤接著說：＂名單上面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您——陳啟源先生。＂
又是一陣沉默。
陳啟源決定先不管這個，轉而問了他更為關心的問題：＂那個你們要解決的＇天譴＇，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您自己在元世界也能看到相關的規則，＂蘇清瑤解釋道，＂凡是以法術或者妖力影響到人類的，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的影響，都會根據影響的大小積攢業力。業力越大，就越可能隨時憑空出現一名天道的使者將其擊殺，就像你那天在屏幕上看到的那樣。＂
＂妖族使用法術影響人類世界算八倍業力來著！但妖族自身之間打生打死都不算業力！這個規則太不公平了！＂冼靈咽下口中的食物憤憤不平地抱怨。
＂那還真是……＂陳啟源突然意識到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問題：＂你們是……妖族？＂
＂對啊，清瑤是九尾狐，你在元世界裡不就已經看到她的狐狸耳朵了嗎？＂冼靈不以為然地說。
陳啟源不由定睛向蘇清瑤看去。她今天穿的是一條淡雅的淺藍色連衣裙，露出白得耀眼的雙臂。滿頭秀髮如黑曜石一般反射著窗格里透進來的日光，但頭頂那一對夢裡所見的狐耳卻不見蹤影。
蘇清瑤被陳啟源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雙頰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輕聲解釋道：＂我在人類社會裡就完全以人形出現。＂
冼靈拆她的台：＂你不是說像他這樣的二次元宅男一定會喜歡狐狸耳朵，才更可能答應你的請求嗎？＂
＂阿靈！＂蘇清瑤嗔道。
陳啟源倒是不以為意。畢竟他也算是飽了眼福，沒什麼可抱怨的。轉而問冼靈：＂那你是……＂
＂不告訴你！＂冼靈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還拿眼去望蘇清瑤，＂清瑤你也不許說！＂
＂我本體很醜的，＂冼靈補充說，顯得有點怏怏不樂的樣子，＂雖說人形也不太好看就是了。＂
＊＊＊
冼靈放開陳啟源的手，活潑地與他揮手告別。蘇清瑤也在一旁溫婉地微笑揮手，被風吹起的裙擺露出了她一截潔白的小腿。在已經高高升起的太陽下，陳啟源目送兩人沿原路返回消失在不知名的小巷中。
掏出口袋裡不斷嗡嗡作響的手機，鋪天蓋地的新消息讓陳啟源如相親那天晚上一般手忙腳亂。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令他心中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和上次一樣首先點開老媽的最近一條微Ｑ語音，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從揚聲器中傳來：＂小源你趕緊回來！小華又出事了！＂
早晨的太陽透過窗戶將英水閣照得透亮，陳啟源和冼靈坐在與相親那天的同一間雅間裡。不同的是，那天的苦主蘇清瑤也在座。
＂對，夢裡是我們啦，＂冼靈說，＂但是那個不全是夢，其實很多是真的，哎，這麼說也不對，還是狐狸你來說吧。＂
＂陳啟源先生，那我們就從頭說起。＂蘇清瑤接過話頭，＂我們所在的物質世界，它的運行有各種規則，或者說是天道。這些規則本身也是真實存在於某處，只不過這個規則世界並不和物質世界直接接觸，我們也無法去那裡。＂
說著蘇清瑤用筷子夾起桌子上的兩塊桂花糕，並排放在盤子上示意，中間留一條小縫。
＂而在這兩個世界的夾縫中間，由於兩邊的影響，既有物質的投影，也能觸摸到天道的規則。＂蘇清瑤說著用筷頭將兩塊桂花糕相鄰的兩邊分別按了幾下，酥軟的糕點頓時塌下若干粉屑，兩塊的都混在一起。
＂因為這個夾縫裡可以接觸到令我們這個物質世界所基於的規則，所以也被稱作元世界。＂蘇清瑤繼續解釋，＂當然，元世界並不是物質世界，所以我們的肉身無法到達，因此先輩們就發明了一種叫＇夢入＇的法術，可以讓人在夢境中以意識進入元世界。＂
＂那我在夢裡看到的這些東西，公司樓層，桌椅電腦，是真的還是假的？＂陳啟源問道。
＂既是真的也是假的。＂蘇清瑤回答，＂說它是真的因為這是物質世界裡的投影，除了法術以外的幾乎所有規則仍然適用。電梯會升降，水龍頭能出水，甚至可以用手機打電話，只要對方也在同一個元世界裡；說它是假的是因為所有的變化都不會影響夢醒後的現實世界。＂
＂哦，就是沙盒嘛。＂這個概念對陳啟源還挺容易理解的。
＂所以說在元世界裡就算你把古董花瓶砸了聽個響也沒有關係哦！＂冼靈興奮地補充。
＂……這倒是不用。＂陳啟源暗暗吐槽了一句大小姐的奇怪愛好，腦海里消化了一下這新的世界觀，問道，＂是不是和波普爾的三個世界的說法有點像？＂
＂嗯……＂蘇清瑤托腮回憶了一下，＂物理世界、心靈世界、和知識世界嗎？是有點差不多的感覺。＂
陳啟源突然想到一事：＂那以意識進入元世界的人，要是在夢裡受傷了醒來會怎麼樣？＂
＂要是比較重的傷的話，醒來之後往往會有疼痛和其他不適；＂蘇清瑤正色說，＂要是在元世界裡死了，那很可能就從此無法醒來，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植物人。＂
陳啟源倒吸一口涼氣。一下子桌子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冼靈咬下一口蔥包檜的咔咔聲。
沒有沉默太久，陳啟源就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那我在夢裡，我是說在元世界裡，看到的那些代碼是什麼？＂
＂那就是規則世界裡的那些規則，＂蘇清瑤解釋，＂每個人看到的規則，或者說天道，都都是按自己的理解所呈現的。您看到的是代碼，大概是因為您是軟體工程師的原因吧。＂
＂每個人都能看到嗎？＂陳啟源問。
＂極少人能看到。＂蘇清瑤說，＂即使能看到，也往往只能看到一部分。＂
＂狐狸能看到，我就不行。＂冼靈含著滿嘴的食物咕噥著。
＂那像我改代碼一樣修改規則呢？＂
＂可能只有您一個人。＂
陳啟源一下愣住了。雖然他是很有自信的一個人，但從來也沒有狂妄到以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是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你怎麼知道的？＂
＂我自己在元世界裡看到的。＂蘇清瑤說，＂我嘗試過進入元世界前用盡各種方法來增強感知，陣法、符咒、甚至鍊金藥水，以試圖在元世界裡改變規則，但是仍然失敗了。幸好那次我在規則里查到了所有有可能改變規則的人的名單。＂
頓了頓，蘇清瑤接著說：＂名單上面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您——陳啟源先生。＂
又是一陣沉默。
陳啟源決定先不管這個，轉而問了他更為關心的問題：＂那個你們要解決的＇天譴＇，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您自己在元世界也能看到相關的規則，＂蘇清瑤解釋道，＂凡是以法術或者妖力影響到人類的，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的影響，都會根據影響的大小積攢業力。業力越大，就越可能隨時憑空出現一名天道的使者將其擊殺，就像你那天在屏幕上看到的那樣。＂
＂妖族使用法術影響人類世界算八倍業力來著！但妖族自身之間打生打死都不算業力！這個規則太不公平了！＂冼靈咽下口中的食物憤憤不平地抱怨。
＂那還真是……＂陳啟源突然意識到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問題：＂你們是……妖族？＂
＂對啊，清瑤是九尾狐，你在元世界裡不就已經看到她的狐狸耳朵了嗎？＂冼靈不以為然地說。
陳啟源不由定睛向蘇清瑤看去。她今天穿的是一條淡雅的淺藍色連衣裙，露出白得耀眼的雙臂。滿頭秀髮如黑曜石一般反射著窗格里透進來的日光，但頭頂那一對夢裡所見的狐耳卻不見蹤影。
蘇清瑤被陳啟源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雙頰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輕聲解釋道：＂我在人類社會裡就完全以人形出現。＂
冼靈拆她的台：＂你不是說像他這樣的二次元宅男一定會喜歡狐狸耳朵，才更可能答應你的請求嗎？＂
＂阿靈！＂蘇清瑤嗔道。
陳啟源倒是不以為意。畢竟他也算是飽了眼福，沒什麼可抱怨的。轉而問冼靈：＂那你是……＂
＂不告訴你！＂冼靈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還拿眼去望蘇清瑤，＂清瑤你也不許說！＂
＂我本體很醜的，＂冼靈補充說，顯得有點怏怏不樂的樣子，＂雖說人形也不太好看就是了。＂
＊＊＊
冼靈放開陳啟源的手，活潑地與他揮手告別。蘇清瑤也在一旁溫婉地微笑揮手，被風吹起的裙擺露出了她一截潔白的小腿。在已經高高升起的太陽下，陳啟源目送兩人沿原路返回消失在不知名的小巷中。
掏出口袋裡不斷嗡嗡作響的手機，鋪天蓋地的新消息讓陳啟源如相親那天晚上一般手忙腳亂。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令他心中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和上次一樣首先點開老媽的最近一條微Ｑ語音，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從揚聲器中傳來：＂小源你趕緊回來！小華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