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債務
＂你從頭說一遍怎麼回事。＂陳啟源用儘量平緩的語氣問他妹妹。一大早坐高鐵趕來臨塘的父親陳永康和母親吳紅也嚴肅地看過來。本應是清涼的初夏早晨，算不上寬敞的出租房內卻顯得格外悶熱。
陳若華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剛剛哭過：＂大二上學期開學不久，曉晴就拉我進一個網上賺錢的群，她自己也在做的。開始就是點讚發帖做水軍什麼的，後來看好多人說刷單賺錢多，我們就試試看，第一個月還真得拿到了快一千塊，都夠我生活費還有得多。我本來想的是以後哥哥你就不用再給我轉錢了，將來你結婚需要好多錢的，沒想到……＂
擦了擦臉上流下的淚珠，陳若華接著敘述：＂沒想到他後來回款越來越慢了，我手上墊不起那麼多錢，又不想放棄機會，群里就有人指點我可以先在平台借款，只要及時還就沒有利息。然後……然後他們又有各種理由扣著回款，操作不規範什麼的，總之要我再刷幾單再一起給錢。我怕不接著做他們前面的錢也不還我，於是就越借越多……＂
＂你這傻子也不知道報警的嗎？＂陳永康生氣地問。
＂後來我們發現不對就是去報警了的，＂陳若華低聲說，＂警察還給我們立了案的，但是說在調查中，錢一時還追不回來。＂
＂這個楊曉晴不是你同宿舍的嗎，怎麼也幫別人一起騙你？＂吳紅問。
＂曉晴沒有騙我的。＂陳若華為自己的好友辯護，＂她自己也被騙了，比我還被騙得多，我們一起去報警的。她到現在還都不敢和家裡說，她男朋友也在幫她努力還錢。＂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點跟我們說？＂陳啟源問。
＂我……我怕打擾你工作，你老是加班已經很辛苦了。而且那時候你還剛買了房子，我……不想你再給我掏錢。本來以為做個兼職，可以把利息付過去，等把壞人抓到錢拿回來就好了。但是……但是一直也沒有消息……＂陳若華把頭低下，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陳啟源問：＂現在一共欠了多少錢？＂
＂原來只有四五十萬的，後來到期了還不上，看到網上說可以各個平台之間拆補，結果就利滾利越來越多，現在加起來大概，大概有……＂陳若華的聲音越來越輕。
＂大概有多少？＂陳啟源沒聽清。
＂大概有一百萬……＂
＂你這孩子從小就只會惹麻煩！＂陳啟源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暴跳如雷站起來的陳永康打斷，＂當初就不該把你生出來！＂
＂老陳，你別瞎說！＂吳紅看不過去，出聲阻止。陳若華一言不發，頭低得快到膝蓋里。
陳啟源知道老爸和妹妹的心結。當年由於妹妹的意外出生，導致老爸一直評不上職稱，令心高氣傲的老爸耿耿於懷。加之多一個孩子的經濟壓力，讓老爸一直不喜歡妹妹。相應地，從小妹妹就乖巧懂事地令人心疼，寧願自己省吃儉用也不肯向家裡開口要錢。這次本來也是一片好心，社會經驗不足才捅出這個婁子來。
把情況在腦子裡快速轉了一遍，陳啟源清了清嗓子，問吳紅：＂媽媽，現在家裡還有多少現金？＂
＂前年家裡買了新房子你知道的，你還轉了錢來著，＂吳紅說著看向陳永康，＂就是你爸硬要買，覺得別人家都住新房子了，就自己住舊房子沒面子，其實要我說咱們家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也挺好。＂
＂那會兒房價天天漲，我那是怕晚了就買不著！＂陳永康梗起脖子爭辯。
＂那你買了以後是房價漲了還是跌了？＂吳紅可不慣著他。
陳永康不說話，坐了回去。
吳紅這才回到正題：＂讓我算算……家裡這會兒能取出來錢大概有二十萬。＂
陳啟源接著話茬：＂家裡二十萬，我這裡有四十萬，那就是六十萬，我再從朋友里各處借一點應該能到七八十萬，大概就差不多夠了。現在網貸平台監管力度很大，這一百萬里估計有不少是不合法的利息，態度強硬一點應該可以談下來……＂
陳若華爆發出的嗚咽聲打斷了他的理性分析：＂哥哥，你不用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去吧！反正我從來就是個沒用的拖油瓶！＂
氣氛頓然僵住。
陳永康不住搖頭不說話。
吳紅試圖安慰女兒：＂小華，你不用管你爸，我們有辦法的。＂
陳若華不應，只是哭。
陳啟源嘆了口氣，向前一步到陳若華身前雙膝蹲下：＂若華，你看著我。＂
對著妹妹的毫無生氣的眼睛，陳啟源誠懇地說：＂你告訴我，我從小到大的哪一次說到的事情沒有做到的？＂
陳若華抬頭看向哥哥，想了一想，木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相信我的本事嗎？＂
又停頓了一會兒，陳若華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我現在告訴你，這件事情你哥哥我來幫你解決，你不用擔心，好好準備期末考試吧。你相信我嗎？＂
沉默。
沉默……
陳若華猛然撲到陳啟源肩頭嚎啕大哭，鼻涕眼淚弄得他身上衣服上到處都是：＂我相信你，哥哥，我相信你！＂
眼看有了初步的方案，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吳紅說起：＂其實你劉阿姨那邊說不定還有些門路的，全怪昨天小源你放了她介紹的小姑娘鴿子，她都發微Ｑ過來問了，我也就沒好意思找她。對了小源你昨天相親怎麼沒去啊？不是兩個人談得好好的嗎？＂
陳啟源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話。相親被人截胡？這也太搞笑了吧。
說起相親，陳啟源就想起了昨天那個活潑的富二代小姑娘，以及談好的一筆私活。這不是答應了他一百萬嗎，要能拿到的話都不用另外籌錢。
想到這裡，陳啟源就拿起了手機。昨天匆匆忙忙還有一堆消息沒有處理。被他爽約了的蘇清瑤好像一直在那裡等了好久，不僅沒有抱怨，還關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麻煩，令陳啟源更為愧疚。
然後在好友請求里，果然看到了昨天誤認為相親對象的冼靈，用的是自己的真實頭像燦爛地笑著。陳啟源接受好友請求，發了一個消息過去：＂在嗎？＂
對面就像一直等他的消息一樣，迅速回應：＂在的在的！＂
然後又是一句：＂我今天晚上來找你？＂
陳啟源想了想，沒有直接回復，而是反問：＂你上次說的一百萬，我這會兒正好需要用錢，可以預支嗎？＂
＂沒問題，＂冼靈回得很乾脆，＂你把銀行卡號發過來。＂
就這麼簡單？陳啟源有點不太相信，不過抱著有棗一桿子沒棗一桿子的想法，還是找了一張沒有多少餘額的一類卡，把卡號發了過去。
幾分鐘過後，手機銀行叮地一聲響起，一百萬已經到帳。
陳若華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剛剛哭過：＂大二上學期開學不久，曉晴就拉我進一個網上賺錢的群，她自己也在做的。開始就是點讚發帖做水軍什麼的，後來看好多人說刷單賺錢多，我們就試試看，第一個月還真得拿到了快一千塊，都夠我生活費還有得多。我本來想的是以後哥哥你就不用再給我轉錢了，將來你結婚需要好多錢的，沒想到……＂
擦了擦臉上流下的淚珠，陳若華接著敘述：＂沒想到他後來回款越來越慢了，我手上墊不起那麼多錢，又不想放棄機會，群里就有人指點我可以先在平台借款，只要及時還就沒有利息。然後……然後他們又有各種理由扣著回款，操作不規範什麼的，總之要我再刷幾單再一起給錢。我怕不接著做他們前面的錢也不還我，於是就越借越多……＂
＂你這傻子也不知道報警的嗎？＂陳永康生氣地問。
＂後來我們發現不對就是去報警了的，＂陳若華低聲說，＂警察還給我們立了案的，但是說在調查中，錢一時還追不回來。＂
＂這個楊曉晴不是你同宿舍的嗎，怎麼也幫別人一起騙你？＂吳紅問。
＂曉晴沒有騙我的。＂陳若華為自己的好友辯護，＂她自己也被騙了，比我還被騙得多，我們一起去報警的。她到現在還都不敢和家裡說，她男朋友也在幫她努力還錢。＂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點跟我們說？＂陳啟源問。
＂我……我怕打擾你工作，你老是加班已經很辛苦了。而且那時候你還剛買了房子，我……不想你再給我掏錢。本來以為做個兼職，可以把利息付過去，等把壞人抓到錢拿回來就好了。但是……但是一直也沒有消息……＂陳若華把頭低下，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陳啟源問：＂現在一共欠了多少錢？＂
＂原來只有四五十萬的，後來到期了還不上，看到網上說可以各個平台之間拆補，結果就利滾利越來越多，現在加起來大概，大概有……＂陳若華的聲音越來越輕。
＂大概有多少？＂陳啟源沒聽清。
＂大概有一百萬……＂
＂你這孩子從小就只會惹麻煩！＂陳啟源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暴跳如雷站起來的陳永康打斷，＂當初就不該把你生出來！＂
＂老陳，你別瞎說！＂吳紅看不過去，出聲阻止。陳若華一言不發，頭低得快到膝蓋里。
陳啟源知道老爸和妹妹的心結。當年由於妹妹的意外出生，導致老爸一直評不上職稱，令心高氣傲的老爸耿耿於懷。加之多一個孩子的經濟壓力，讓老爸一直不喜歡妹妹。相應地，從小妹妹就乖巧懂事地令人心疼，寧願自己省吃儉用也不肯向家裡開口要錢。這次本來也是一片好心，社會經驗不足才捅出這個婁子來。
把情況在腦子裡快速轉了一遍，陳啟源清了清嗓子，問吳紅：＂媽媽，現在家裡還有多少現金？＂
＂前年家裡買了新房子你知道的，你還轉了錢來著，＂吳紅說著看向陳永康，＂就是你爸硬要買，覺得別人家都住新房子了，就自己住舊房子沒面子，其實要我說咱們家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也挺好。＂
＂那會兒房價天天漲，我那是怕晚了就買不著！＂陳永康梗起脖子爭辯。
＂那你買了以後是房價漲了還是跌了？＂吳紅可不慣著他。
陳永康不說話，坐了回去。
吳紅這才回到正題：＂讓我算算……家裡這會兒能取出來錢大概有二十萬。＂
陳啟源接著話茬：＂家裡二十萬，我這裡有四十萬，那就是六十萬，我再從朋友里各處借一點應該能到七八十萬，大概就差不多夠了。現在網貸平台監管力度很大，這一百萬里估計有不少是不合法的利息，態度強硬一點應該可以談下來……＂
陳若華爆發出的嗚咽聲打斷了他的理性分析：＂哥哥，你不用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去吧！反正我從來就是個沒用的拖油瓶！＂
氣氛頓然僵住。
陳永康不住搖頭不說話。
吳紅試圖安慰女兒：＂小華，你不用管你爸，我們有辦法的。＂
陳若華不應，只是哭。
陳啟源嘆了口氣，向前一步到陳若華身前雙膝蹲下：＂若華，你看著我。＂
對著妹妹的毫無生氣的眼睛，陳啟源誠懇地說：＂你告訴我，我從小到大的哪一次說到的事情沒有做到的？＂
陳若華抬頭看向哥哥，想了一想，木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相信我的本事嗎？＂
又停頓了一會兒，陳若華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我現在告訴你，這件事情你哥哥我來幫你解決，你不用擔心，好好準備期末考試吧。你相信我嗎？＂
沉默。
沉默……
陳若華猛然撲到陳啟源肩頭嚎啕大哭，鼻涕眼淚弄得他身上衣服上到處都是：＂我相信你，哥哥，我相信你！＂
眼看有了初步的方案，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吳紅說起：＂其實你劉阿姨那邊說不定還有些門路的，全怪昨天小源你放了她介紹的小姑娘鴿子，她都發微Ｑ過來問了，我也就沒好意思找她。對了小源你昨天相親怎麼沒去啊？不是兩個人談得好好的嗎？＂
陳啟源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話。相親被人截胡？這也太搞笑了吧。
說起相親，陳啟源就想起了昨天那個活潑的富二代小姑娘，以及談好的一筆私活。這不是答應了他一百萬嗎，要能拿到的話都不用另外籌錢。
想到這裡，陳啟源就拿起了手機。昨天匆匆忙忙還有一堆消息沒有處理。被他爽約了的蘇清瑤好像一直在那裡等了好久，不僅沒有抱怨，還關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麻煩，令陳啟源更為愧疚。
然後在好友請求里，果然看到了昨天誤認為相親對象的冼靈，用的是自己的真實頭像燦爛地笑著。陳啟源接受好友請求，發了一個消息過去：＂在嗎？＂
對面就像一直等他的消息一樣，迅速回應：＂在的在的！＂
然後又是一句：＂我今天晚上來找你？＂
陳啟源想了想，沒有直接回復，而是反問：＂你上次說的一百萬，我這會兒正好需要用錢，可以預支嗎？＂
＂沒問題，＂冼靈回得很乾脆，＂你把銀行卡號發過來。＂
就這麼簡單？陳啟源有點不太相信，不過抱著有棗一桿子沒棗一桿子的想法，還是找了一張沒有多少餘額的一類卡，把卡號發了過去。
幾分鐘過後，手機銀行叮地一聲響起，一百萬已經到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