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頭肥羊
大行皇帝賓天才不到一日。
西廠就急著復立！
一時之間，文武百官人心惶惶，而後又有抓捕太醫一事，更加讓整個京城沸沸揚揚。
黃昏時分，李東陽、謝健等人便急匆匆地上了奏疏。
許多不明真相的官員，也因西廠一事同為劉文泰等人求情。
「劉謹這廝，真是效率低下，竟然讓人搶了先！」朱厚照憤然將奏章擲於案上，心中怒火難平。
他又望向張永、谷大用等人，問道：「鎮撫司可有消息傳來？」
谷大用搶先答道：「殿下，暫無進展。倒是先前宮外有消息稱，劉文泰吵著要見李、謝兩位閣老呢。」
張永想了想，暗示道：「想來錦衣衛中也有那狗賊的舊識，將消息傳了出去，才使得朝臣動作如此迅速。」
朱厚照坐在榻上，捏捏眉心。
胞兄剛剛接手錦衣衛，手段還是太溫和了些。
應該要有這樣一個態度——進了北鎮撫司，想死都是一種奢望。
但他也明白，如今文臣勢大，無論是特務機構，還是宦官群體，都要怵他們幾分。
因此，做起事來，畏首畏尾……
不過，劉文泰這狗賊，家財定是不菲。
不然哪會有這麼多人為其求情、為其辦事？
這等肥羊，此時不宰~
更待何時？
就在此刻，劉謹慌慌張張地撩著衣擺跑了進來，邊喘邊喊道：「殿下，來了，英國公他們幾個的聯名奏疏到了！」
朱厚照起身一把搶過，匆匆展開，瞧了一眼後，猛地擲到劉謹臉上，怒喝道：「你是蠢貨嗎？瞧瞧這都寫的啥？建議交由三司會審，人若交出去了，怎麼定罪還由得著本宮嗎？」
一眾宦官嚇得紛紛跪倒在地，劉謹更是哭喪著臉辯解：「殿下，這不怪奴婢啊，奴婢人微言輕，能說服幾位大臣上奏，已經實屬不易。」
朱厚照聞言，嘆了口氣，轉身坐回榻上。
他也明白，劉謹所言非虛。
而且自己主動找上門去，與他們主動上奏，那效果可是大相逕庭。
失策了啊！
一幫老狐狸，真是滑不溜湫啊~
他們的態度，其實就是內閣和六部的權力之爭。
弘治皇帝對內閣頗為器重，將他們的地位凌駕於六部之上，這自然讓吏部尚書馬文升等人心中多有不服。
恐怕就盼著內閣與自己之間生出些嫌隙來。
若非自己，換做年少的朱壽……
恐怕還真就中了他們的計，將人直接交給三司會審了。
這樣一來，既能彰顯他們忠心為天子辦事的決心，又能將內閣置於尷尬之地。
畢竟，內閣最終是否採納他們的判定結果，那就無關他們的事了。
但問題是！
已經有兩位內閣上表求情，這是很明顯的事~
如果自己不是要殺人，倒可以隨了他們的意思。
思索良久，朱厚照才沉聲道：「劉謹，你速速前往北鎮撫司，協助楊玉拿到口供。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辦得妥當，否則……」
劉謹跪著往前蹭了蹭，一把攥住朱厚照的手，信誓旦旦道：「殿下放心，奴婢若不能將此事辦妥，定當以死謝罪！」
朱厚照揮揮手，劉謹連忙起身，飛奔出門。
~
~
翌日清晨，大行皇帝正式開始治喪，由太監高鳳主持大喪禮儀。
朱厚照身披衰服，領著皇室宗親，一同在乾清宮的梓宮前上香祭拜。
隨後，文武百官、軍民百姓、耆老賢達，一併呈上勸進表文，懇請皇太子殿下早日登基。
朱厚照未曾應允！
東暖閣內，此刻聚集了不少人。
因皇太子殿下未對昨日所奏之事有所回應，李東陽、謝遷等一眾老臣于思善門外進香後，竟然集體在那靜坐，非要面見朱厚照不可。
朱厚照迫不得已，只得召來首輔大臣劉健，還有司禮監三巨頭：陳寬、李榮、蕭敬。
鑑於前朝宦官專權亂政的教訓，弘治皇帝對宦官嚴加管束，後期司禮監更是不再設掌印太監，改為三人小組。
藉此機會，朱厚照也想看看這三位老太監的成色。
瞧瞧他們屁股歪沒歪~
而劉健，純粹是因為此事他一直未曾參與，顯然是不想為劉文泰求情。
這其中緣由，朱厚照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這可是撕開內閣聯盟的大好契機。
如此良機，豈能錯過？
當然，此事肯定不會輕而易舉便能達成。
不過，若能讓他們心中生出那麼一絲嫌隙，就算是成功了！
想到這裡，朱厚照猛地一拍桌案，佯裝發怒。
「先生，你為三朝元老，皇考向來對你敬重有加，本宮亦是！但如今本宮親歷劉文泰等人庸醫誤人，險些喪命。你再瞧瞧這些人，他們在做什麼？分明是在包庇罪犯！」
李榮在一旁輕聲勸解：「殿下，此事尚需詳查，或許其中另有隱情，兩位閣老定不會如此糊塗……」
「不必你多言！」朱厚照怒氣沖沖地打斷了他。
這廝立場可疑。
劉健微微皺眉，太子這般衝動，令他不喜。
不過，總歸少年人嘛……
沉思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殿下，此事臣未曾表態。但臣贊同東陽等人的做法，緣由有二。其一，治喪期間，不宜興兵動武；其二，殿下即將登基，穩定京畿局勢乃是當務之急。」
其實，他心中對劉文泰相當厭惡，緣由亦有兩點。
劉文泰身為《本草品匯精要》主編，卻對草本一竅不通，甚至還要申請翰林學士為其校對，其不學無術可見一斑。
劉健曾嚴厲斥責：「豈有文臣為醫士校書之理！」
再加上劉文泰誣陷王恕一事，更讓劉健頗為不恥。
「此等奸佞小人，一介傳奉官，難道還能撼動國本不成？」朱厚照怒不可遏。
「殿下息怒，劉文泰醫術平平，卻善於鑽營取巧，貪功冒進。臣早已多次訓誡，卻收效甚微。」劉健嘆息道，「然而，此案錯綜複雜，牽涉甚廣。若他們為求自保而故意誣陷他人，必將引發更大的動盪。」
「閣老，內官已詳查問診記錄，劉文泰等人未診病情，便擅自用藥進補，才釀成……」
蕭敬說著，忍不住抹了抹眼睛，「此賊不殺，難平民憤！」
朱厚照心中大讚，老蕭此人，堪當大任！
無論其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
這份政治正確，正是他眼下所需。
忠心耿耿便好~
不似陳寬那廝，一言不發！
是心懷異志，不願戀棧權位？
還是明哲保身，靜待時局之變？
哼，無論是哪一種……
此等不作為，皆是尸位素餐，枉費信任！
改日就擼了他~
劉健搖頭：「殿下，臣心中亦是恨不能將那劉文泰千刀萬剮，以泄民憤。但臣仍以為，流放邊疆，遇赦不赦，或可懲戒其人，亦能彰顯殿下之仁德。」
內閣本為一體。
即使錯了，他也要共同面對！
否則，就是資敵~
西廠就急著復立！
一時之間，文武百官人心惶惶，而後又有抓捕太醫一事，更加讓整個京城沸沸揚揚。
黃昏時分，李東陽、謝健等人便急匆匆地上了奏疏。
許多不明真相的官員，也因西廠一事同為劉文泰等人求情。
「劉謹這廝，真是效率低下，竟然讓人搶了先！」朱厚照憤然將奏章擲於案上，心中怒火難平。
他又望向張永、谷大用等人，問道：「鎮撫司可有消息傳來？」
谷大用搶先答道：「殿下，暫無進展。倒是先前宮外有消息稱，劉文泰吵著要見李、謝兩位閣老呢。」
張永想了想，暗示道：「想來錦衣衛中也有那狗賊的舊識，將消息傳了出去，才使得朝臣動作如此迅速。」
朱厚照坐在榻上，捏捏眉心。
胞兄剛剛接手錦衣衛，手段還是太溫和了些。
應該要有這樣一個態度——進了北鎮撫司，想死都是一種奢望。
但他也明白，如今文臣勢大，無論是特務機構，還是宦官群體，都要怵他們幾分。
因此，做起事來，畏首畏尾……
不過，劉文泰這狗賊，家財定是不菲。
不然哪會有這麼多人為其求情、為其辦事？
這等肥羊，此時不宰~
更待何時？
就在此刻，劉謹慌慌張張地撩著衣擺跑了進來，邊喘邊喊道：「殿下，來了，英國公他們幾個的聯名奏疏到了！」
朱厚照起身一把搶過，匆匆展開，瞧了一眼後，猛地擲到劉謹臉上，怒喝道：「你是蠢貨嗎？瞧瞧這都寫的啥？建議交由三司會審，人若交出去了，怎麼定罪還由得著本宮嗎？」
一眾宦官嚇得紛紛跪倒在地，劉謹更是哭喪著臉辯解：「殿下，這不怪奴婢啊，奴婢人微言輕，能說服幾位大臣上奏，已經實屬不易。」
朱厚照聞言，嘆了口氣，轉身坐回榻上。
他也明白，劉謹所言非虛。
而且自己主動找上門去，與他們主動上奏，那效果可是大相逕庭。
失策了啊！
一幫老狐狸，真是滑不溜湫啊~
他們的態度，其實就是內閣和六部的權力之爭。
弘治皇帝對內閣頗為器重，將他們的地位凌駕於六部之上，這自然讓吏部尚書馬文升等人心中多有不服。
恐怕就盼著內閣與自己之間生出些嫌隙來。
若非自己，換做年少的朱壽……
恐怕還真就中了他們的計，將人直接交給三司會審了。
這樣一來，既能彰顯他們忠心為天子辦事的決心，又能將內閣置於尷尬之地。
畢竟，內閣最終是否採納他們的判定結果，那就無關他們的事了。
但問題是！
已經有兩位內閣上表求情，這是很明顯的事~
如果自己不是要殺人，倒可以隨了他們的意思。
思索良久，朱厚照才沉聲道：「劉謹，你速速前往北鎮撫司，協助楊玉拿到口供。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辦得妥當，否則……」
劉謹跪著往前蹭了蹭，一把攥住朱厚照的手，信誓旦旦道：「殿下放心，奴婢若不能將此事辦妥，定當以死謝罪！」
朱厚照揮揮手，劉謹連忙起身，飛奔出門。
~
~
翌日清晨，大行皇帝正式開始治喪，由太監高鳳主持大喪禮儀。
朱厚照身披衰服，領著皇室宗親，一同在乾清宮的梓宮前上香祭拜。
隨後，文武百官、軍民百姓、耆老賢達，一併呈上勸進表文，懇請皇太子殿下早日登基。
朱厚照未曾應允！
東暖閣內，此刻聚集了不少人。
因皇太子殿下未對昨日所奏之事有所回應，李東陽、謝遷等一眾老臣于思善門外進香後，竟然集體在那靜坐，非要面見朱厚照不可。
朱厚照迫不得已，只得召來首輔大臣劉健，還有司禮監三巨頭：陳寬、李榮、蕭敬。
鑑於前朝宦官專權亂政的教訓，弘治皇帝對宦官嚴加管束，後期司禮監更是不再設掌印太監，改為三人小組。
藉此機會，朱厚照也想看看這三位老太監的成色。
瞧瞧他們屁股歪沒歪~
而劉健，純粹是因為此事他一直未曾參與，顯然是不想為劉文泰求情。
這其中緣由，朱厚照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這可是撕開內閣聯盟的大好契機。
如此良機，豈能錯過？
當然，此事肯定不會輕而易舉便能達成。
不過，若能讓他們心中生出那麼一絲嫌隙，就算是成功了！
想到這裡，朱厚照猛地一拍桌案，佯裝發怒。
「先生，你為三朝元老，皇考向來對你敬重有加，本宮亦是！但如今本宮親歷劉文泰等人庸醫誤人，險些喪命。你再瞧瞧這些人，他們在做什麼？分明是在包庇罪犯！」
李榮在一旁輕聲勸解：「殿下，此事尚需詳查，或許其中另有隱情，兩位閣老定不會如此糊塗……」
「不必你多言！」朱厚照怒氣沖沖地打斷了他。
這廝立場可疑。
劉健微微皺眉，太子這般衝動，令他不喜。
不過，總歸少年人嘛……
沉思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殿下，此事臣未曾表態。但臣贊同東陽等人的做法，緣由有二。其一，治喪期間，不宜興兵動武；其二，殿下即將登基，穩定京畿局勢乃是當務之急。」
其實，他心中對劉文泰相當厭惡，緣由亦有兩點。
劉文泰身為《本草品匯精要》主編，卻對草本一竅不通，甚至還要申請翰林學士為其校對，其不學無術可見一斑。
劉健曾嚴厲斥責：「豈有文臣為醫士校書之理！」
再加上劉文泰誣陷王恕一事，更讓劉健頗為不恥。
「此等奸佞小人，一介傳奉官，難道還能撼動國本不成？」朱厚照怒不可遏。
「殿下息怒，劉文泰醫術平平，卻善於鑽營取巧，貪功冒進。臣早已多次訓誡，卻收效甚微。」劉健嘆息道，「然而，此案錯綜複雜，牽涉甚廣。若他們為求自保而故意誣陷他人，必將引發更大的動盪。」
「閣老，內官已詳查問診記錄，劉文泰等人未診病情，便擅自用藥進補，才釀成……」
蕭敬說著，忍不住抹了抹眼睛，「此賊不殺，難平民憤！」
朱厚照心中大讚，老蕭此人，堪當大任！
無論其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
這份政治正確，正是他眼下所需。
忠心耿耿便好~
不似陳寬那廝，一言不發！
是心懷異志，不願戀棧權位？
還是明哲保身，靜待時局之變？
哼，無論是哪一種……
此等不作為，皆是尸位素餐，枉費信任！
改日就擼了他~
劉健搖頭：「殿下，臣心中亦是恨不能將那劉文泰千刀萬剮，以泄民憤。但臣仍以為，流放邊疆，遇赦不赦，或可懲戒其人，亦能彰顯殿下之仁德。」
內閣本為一體。
即使錯了，他也要共同面對！
否則，就是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