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試一試你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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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試一試你的斤兩

  八月十三日的秋色漫過了青瓦檐角,院子裡的老桂花樹,正落著碎金。

  一直到了昨日深夜,陳水君才又倒提著兩隻雞,回了東街上的院子。

  他在假山旁,打理著那兩隻雞。

  白間在陳水君身旁打下手。

  這兩位都是修行中人,可料理兩隻雞需要一同動手。

  陳執安手中正拿著一封信,與鄭玄澤、陸竹君二人同看。

  「端闕王爺怎麼忽然想著宴請我們?」陳執安略有些不解:「他在信中說要宴請懸天京中眾多出眾的年輕人物,好讓他也沾染一些年輕人的風光。

  兩位將軍,可曾收到端闕王爺的請帖了?」

  鄭玄澤、陸竹君也都點頭。

  鄭玄澤有了充足的丹藥,不過幾日光陰,無論是身體上的傷勢,又或者先天胎宮之前的損傷,都已經有所恢復,氣色也好了很多。

  他擦拭著手中的長劍道:「端闕王爺代表著皇家,他請我們幾人前去,只怕並非是尋常的宴會。

  既然請了我與鄭玄澤這等的人,想來那些大虞六姓,又比如魏家、姜家一流的少年人物,必然也已經請了。

  端闕王爺雖然是清閒的王爺,可他一身修為高深莫測,在懸天京中其實地位超然。

  他若相請,只怕無人會拒絕。」

  陸竹君卻不理會這許多,道:「既然王爺相請,那就去上一遭又有何妨?無非是去飲酒吃肉。

  便是有那些世家人物在旁,不去理會便是照我看,大約是端闕王爺,想要細緻看一看往後將要爭奪陸吾鑒的人物。」

  「執安兄,你可要去?」

  陳執安點頭,笑道:「端闕王爺還曾經因我而出手,他既然明日相請,那就去一去。

  也正好見一見其他的少年人物,看一看他們斤兩如何。」

  鄭玄澤道:「已經有許多世家天驕來臨懸天京,這些人物中,不乏有早已經能夠踏入玉闕境界,卻因為凱陸吾鑒、題陸吾神相天圖,而將自身境界壓在先天圓滿人。

  他們的底蘊深厚非常,往後執安兄若是要與他們爭鬥,現在有機會去見一見他們,反而是好事。」

  陸竹君身軀如山,咧嘴一笑:「同樣是人,哪有我們避著他們的道理。」

  陳執安深以為然,眼神中光彩熠熠:「修行之人,自然應當氣性猛烈,勇往直前經過這懸天京中的許多事,我也逐漸發現,這些所謂的世家天驕,往往都是些欺軟怕硬之輩。

  你越是退避,他們反而越是得寸進尺,所以我打算大大方方讓他們也見一見我。

  往後若有爭端,也讓他們知道擊敗他們的陳執安究竟是誰。」

  陸竹君笑意盎然,點頭說道:「陳兄弟倒是好氣魄,全然不將那些世家天才放在眼中。」

  陳執安搖頭:「既然踏上這條路,總要自信一些,在我身後,不知有多少人要殺我而後快。

  我若不超越那些世家天才,往後便有可能死在他們手中。

  所以,我的氣魄必須要更盛一些才是。」

  陸竹君、鄭玄澤對視一眼,也認同點頭。

  鄭玄澤神情肅穆,道:「陳兄弟救了雲將軍性命,便等同於救了我鄭玄澤性命,你若想要成事,玄澤力微,卻也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陸竹君卻湊過身子,小聲詢問陳執安:「執安兄,你為何非要執印?」

  鄭玄澤知道一些司李兩家的事情,卻也仔細聽著。

  陳執安想起林虎、林雨,想起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京尹府共同協辦之下,還讓那妄圖自殺,卻被陳執安阻止的林雨死在牢獄中,甚至不曾得一個全屍。

  於是陳執安語氣變得有些僵硬起來,回答道:、「有人枉死,我打算替他們報仇。」

  陸竹君、鄭玄澤神色瞬間嚴肅起來,遠處東廊下的竹簾忽然作響,雲停就任那個市,

  ,他似乎也往仔細聽看。

  「陳兄弟,死的可是你的親人?」鄭玄澤就此發問。

  陳執安搖頭:「素不相識。」

  二人頓時大有不解,陸竹君又問道:「所以是陳兄弟路遇無關於自己的不平?」


  陳執安點了點頭又仔細想了想,又終究搖了搖頭。

  「我曾想要救下其中一人,所以阻止她自決,當時的我也不知事情來龍去脈,又與端闕王爺寫了一封信,以為有了這封信,端闕王爺關注此事,次日總能有一個好結果。」

  「卻不想當天夜裡,那女子便死了·-死得還頗為痛苦,如此想來,若是我當時不曾阻止她自決,也許她就不至於受那些痛苦。」

  「此事在我心中盤踞已久,我也默已久,卻成了我的心病,令我久久意難平。

  於是,除了司李兩家的事之外,執印便能借朝廷之勢,報一報亡人之仇,也讓那些妄圖一手遮天的人們仔細看一看,懸天京中,也有不畏懼他們的權勢之人。

  眾人沉默。

  雲停卻忽然撥開竹簾,開口詢問道:「陳兄弟所言,可是那林虎父女?」

  他聲音沙啞,卻平穩有力,又似有洶湧的寒氣縈繞,

  這些日子以來,這是雲停第一次開口說話。

  陳執安頜首。

  「竟真的只是陌生之人。」

  鄭玄澤、陸竹君,乃至白間肅然起敬。

  雲停想了想,又放下竹簾,靜坐在原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遠處執意要親自下廚的陳水君,已經將那兩隻雞燉上。

  他似乎也聽到了陳執安的話,目光卻落在水池中他自己帶來的幾條金魚上。

  不多時,江太平也來了院中,又帶來了七八斤美酒。

  只是眾人今日難得相聚,喝得盡興了些,七八斤美酒很快便被喝完。

  陳執安乃是院中東道,便知會了眾人一聲,出門買酒。

  東街街口便有酒家,只是那青隼酒太過苦澀,陳執安與陳水君都喝不習慣。

  於是陳執安又專程去了西城秋露居,去買那名酒【秋露白】。

  到了中秋,距離冬日已然不遠。

  再過些時日,秋露便要結霜,懸天京中也就沒有秋露白可喝了。

  他又打了十斤酒,放入山亭玉中,又往回趕。

  直至走到西城與東城交匯之處,陳執安忽然停下腳步,眉頭微微皺起。

  幾次遭遇刺殺。

  陳執安早已多長了幾個心眼。

  神蘊時刻流轉而出,邊際周遭三十丈所在,探查其中的危險。

  此時此刻,卻又有所獲。

  今日並無刺客,距離陳執安隔著一條街的一處院落門口,卻有一位熟悉的身影。

  陳執安皺眉幾息時間,便踏步而去,穿過一條英直街,到了東城東崖街上。

  然後·...他面色微微有些變化。

  只見東崖街上,有一處高門大府。

  朱漆大門上的鎏金俊貌鋪首銜著青銅環,印出門前兩尊風化的麒麟。

  【褚門宣威】的牌匾威嚴赫赫。

  兩側一對楹聯漆色如新一一褚門甲胃承恩重,南海浪潮入門寒。

  這裡正是南海褚家在懸天京中的府邸,乃是聖人賜下。

  而此時,這朱漆大門前,一隊九人身穿黑色甲冑,腰佩長刀,正圍著一座馬車牢籠。

  緊接著,為首的一人,從那馬車牢籠中,拖下來一個人。

  陳執安眉頭擰起·

  此人竟然是那郁離軻!

  這位年輕的刺客遍體鱗傷,臉上也滿是血污。

  若非陳執安見過郁離軻所刺之面,如此血跡遮掩之下,只怕還認不出郁離軻來。

  郁離軻竟然被抓了··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恰在此時,那朱漆大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兩個人來。

  其中一人面色蒼白,眼神疲憊,正是被陳執安一刀砍成重傷的褚白。

  而褚白身旁的人物,比他更長几歲。

  此人走出大門,一隻手直接扣著腰間紋玉帶扣,額間的暗金抹額壓住飛揚劍眉。

  天生他飛揚劍眉之下,又有一雙涼薄、鋒銳的眼睛,眼尾微垂,倒像是生出了三分似笑非笑來。


  「白,我既然答應你要將這郁離軻捉來,你就不需再擔心什麼。」

  那人說話聲音緩慢,卻好像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一旁的褚白向此人行禮:「謝過表哥。」

  那人朝著褚白隨意搖頭褚白直起身來,熾熱的目光,落在那已經昏迷的郁離軻身上。

  「破入玉闕境界又有什麼用?如今還不是如同死狗一般被捉來懸天京。」

  「且放心,我不會讓你早死。

  褚白眼神中仿佛醞釀著兩簇鬼火,灼灼跳動。

  可旋即他的目光又警到街口的一位少年。

  那少年身著玄色長衣,正遠遠注視著此處。

  陳執安?

  褚白忽然緊握拳頭,指節也忽而泛白。

  眼中仿若凝霜,冒著森冷的寒氣。

  褚白身旁的那人心思似乎頗為細膩,轉眼間就捕捉到了他的眼神,繼而尋著這眼神,看向陳執安。

  「這少年何許人也?竟然能令你這般惱怒。」此人詢問。

  褚白冷言說道:「這少年便是那陳執安。」

  那人略有些吃驚,眼神巡梭,打量著陳執安。

  褚白卻微微仰頭,指了指郁離軻,對陳執安說道:「今日再想我追捕郁離軻的那一夜,我卻始終覺得,那時郁離軻能夠走脫,必然有你的緣由———」」

  「陳執安,無論我猜的對否,你都可以看看這早就該死的人,也許你往後的下場,也如他一般。」

  即便是隔了遙遠的距離,陳執安仍然能夠感知到郁離軻微弱至極的呼吸。

  他站在原處,仔細點了點這褚家院中的人物。

  九位披甲之人,對於褚家這等二品大都御的京城大府而言,披甲的守衛不可超過二十位。

  除此之外,應當還有許多門客。

  又有褚白以及他身旁那位錦衣的公子。

  此人氣息深沉,如同一處深淵,深不可測「必然已經超脫了先天,踏足玉闕境界褚家主母乃是姑嵐王家的小姐,

  褚白又稱此人為表兄,這人必定是大虞六姓之一王家的人物。」

  「這大虞天下,可真是處處都有六姓人物的蹤跡。」

  陳執安心中冷哼一聲,轉身便要離去。

  正在這時,那位王家公子卻輕輕彈指公子彈指,立刻就有一位黑甲人物翻身上馬,既然駕馭那極為高大健壯的黑馬,不做絲毫猶豫,朝陳執安撞來。

  青石板在日光下泛著冷光,馬蹄鐵與石面碰撞進發出點點火星。

  那黑甲人物氣息深沉至極,必定是方中無一的高手,他伏在馬背上,黑色的重甲被日光照過,竟然泛起暗紅流光,明顯是一件寶物。

  而他已然拔刀,長刀在青石板上犁出三尺火痕。

  恐怖的先天真元自他身上勃發,洶湧無狀,

  而那一匹馬也同樣如此,渾身血紅,肌肉起,馬身上也有道道真元流轉。

  「正好,讓我來看看你這聲名鵲起的陳四甲,究竟幾斤幾兩。」那王家公子臉上帶笑,望向陳執安。

  陳執安忽而轉身,一道聲音在褚白與王家公子耳畔炸響。

  「憑一位先天黑騎,王公子就想看我的斤兩?」

  陳執安吐出一口濁氣,身上的真元驟然沸騰,先天胎宮中篆刻的神通忽而亮起。

  陳執安後背腳骨頓時傳來恐怖的力量,緊接著他渾身上下忽然閃過一道道金色的紋路,便如同諸多龍鱗。

  「霸下負岳。」

  陳執安身軀中,十二道隱竅同時震動,流出陣陣氣血。

  霸下龍軀神通驟然勃發,周身上下五臟六腑、皮肉筋膜骨中竟然混雜著錚鳴,一股難以想像的強悍巨力,從陳執安身上爆發開來。

  陳執安就此轉身,他的身軀在這一瞬之間不知重了多少。

  甚至腳下的青石板都以足尖為圓心,裂紋瞬間蔓延三丈距離。

  而此時,那黑甲策馬而至,戰馬人立而起前蹄夾雜著厚重的真元,以及強烈的血氣,想要踩在陳執安身上。

  褚郵白眼神閃爍。


  而那王家公子,眼中卻饒有興致。

  可緊接著他目光一名。

  因為陳執安已然有了動作,他弓腰沉肩,右足碾碎青石,龍脊大筋如滿月弓弦般緊繃-

  ——

  然後—如箭脫弓,挺腰直脊,狠狠一拳砸向那一匹馬的脖頸。

  轟!

  當他的拳頭落在那名馬脖頸之上,肉眼可見的氣浪就從碰撞處炸開。

  三十步以外的石麒麟應聲而碎。

  而重達數千斤的名馬像是撞上了一座山嶽。

  它的脖梗骨骼發出爆炸一般的響聲,而那重甲人物雙腿夾住馬腹,長刀划過,澎湃的真元化作一縷刀光,斬向陳執安。

  陳執安卻已經反手扣住馬頭。

  強悍的肉體力量帶出血漿,五根手指直入骨骼之中,繼而狼狠一拉。

  這一匹名馬就此倒下,原本便炸開的脖頸頓時斷去了,鮮血灑落虛空。

  而陳執安借著名馬騰飛而起一拳轟落,轟碎那一道刀光,硬生生砸在那重甲人物的頭頂上。

  頭盔反光,堅硬非常。

  可當陳執安的拳頭接觸到盔甲,仍然有一縷極為洶湧的青帝刀意從他指尖的蟬翼指套進發而出,落入這重甲人物的眼睛。

  救!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被斬開了,那重甲門客頓時暴飛而出,撞斷了朱漆大門屋檐之下的三根門柱。

  褚白以及那王家公子神色轉冷,望向那黑甲,這位先天二重的修士已然重傷了。

  只是此時陳執安站定在四散的煙塵中望向二人:「陳執安在此,二位可曾試出我的斤兩來了?」

  兩人沉默。

  除了那極細微的刀意,以及陳執安強勁無雙的體魄之外,王家公子甚至不曾看到陳執安身上有一縷真元流動。

  「體魄煉到了這等程度?」王家公子深深吸氣。

  一旁的褚郵白咬了咬牙。

  他越來越看不懂這陳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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