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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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長青和江毅一臉頹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相顧久久無言。

  「現在怎麼辦?」

  江毅失魂落魄地問。

  「還能怎麼辦,等著,如果實在沒有轉機,那就走吧。」

  吳長青面無表情地回答。

  江毅失聲道:「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在女孩子遭遇危險的時候,就只能像一對傻子一樣在這裡乾等著?」

  「我們只能履行與她的約定,貿然行事很有可能只會讓境況變得更糟糕。就像她告訴我們的那樣,她可能回不來了,現在還被困在那個名叫靈界的地方,就像老曹一樣。」

  「或者她已經死在靈界裡了,畢竟沒人知道死在靈界會發生什麼,不是嗎?」

  吳長青點了一根寶塔香菸,他那張給人憨厚印象的圓臉模糊在煙霧之中。

  「不行,不能這樣!我不信,她肯定還活著,她絕不會就這樣毫無道理地死掉!」

  江毅一拍膝蓋站起身來,激動地說:

  「那個靈界的入口,她不是說就在廁所里嗎?老吳,走!咱們去靈界找她!」

  「我勸你最好別這麼做,她也不希望你這麼做,難道你忘了嗎?她不需要我們去找她。」

  吳長青一動不動,夾著菸頭的手微微顫抖。

  「難道我們就這麼等著她死在那個鬼地方?就像老曹那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們本來就只有哥三,我可不希望今天之後,1205的群里只剩兩個活人!」

  「那你能怎麼辦?就算你真的想去靈界找她,你有把握從那裡帶她活著回來嗎?你什麼都不了解,什麼都不知道!」

  「哪怕是那扇靈界的門,恐怕你也不一定打得開!那個靈界不是為你準備的,江毅同志!她之前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咱們進去就是死!」

  吳長青一句話便將江毅好不容易鼓氣的勇氣全部擊潰,江毅無力地坐癱倒在沙發上。

  江毅掏出手機,反覆撥打袁曦的電話,但理所應當不在服務區內。

  吳長青把煙點了一根又一根,江毅受不了煙味,走到陽台之前拉開窗戶。

  從袁曦新家的窗前,江毅俯瞰著毫無生機的孤門公寓,一棟棟墓碑一般佇立的單元樓,一時他居然真的產生了單元樓正在長高,朝他一寸寸當頭壓來的錯覺。

  兩人就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從七點五十足足等到了八點半。

  就在他們心頭最後的希望都幾乎熄滅,準備試試看敲一敲附近的房門,詢問一番袁曦下落之時。

  就在兩人的眼前,自窗外照進客廳內的光線突然彎曲了起來,兩人眼前的空間,正在發生微妙的扭曲……

  看四周的一切,都像置身哈哈鏡內,出現微妙的錯位感與失真感。

  咔嚓咔嚓咔嚓,耳邊聽到清脆的斷裂聲,就像有一層表皮正在被撕碎。

  「老吳,你看到了嗎?是我眼花了嗎?光是直線,這難道不是確定的常識嗎?」

  「你沒有看錯,有什麼要來了,我們往後退。」

  吳長青掐滅了菸頭,對江毅擺了擺手,於是兩人十分默契地朝著兩側退開。

  清脆的碎裂聲已經近在咫尺,在頭頂響起,夾雜其中的,還有極其微弱的鐘聲。

  兩人都感覺顱內一陣微痛,好像有不講道理的力量闖入了他們的腦內,零碎毫無邏輯的畫面在眼前掠過。

  佩戴著狐狸面具的男人正在狂笑,四分五裂的少女正在歌唱,一顆顆人類的頭顱被火炬一般點燃,有人隔著玻璃窗正在不斷敲打著,窗戶被那模糊的人影敲碎了。

  滋滋滋,客廳內的電視,明明沒人去開,自行亮了起來,雪花點跳動中,清晰的畫面顯現出來。

  江毅與吳長青目瞪口呆地看到電視裡,居高臨下的視角中。

  小小的少女驚慌失措地奔跑在某座高檔酒店通紅的地毯之上,兩側酒店的所有房門都緊緊關閉。

  一團不可理解的青藍色巨影追逐著她,時而像是馬,時而又像張開雙翅的飛鳥,最終那團影子的頭顱卻變得像一把左輪手槍,手槍的轉輪正在旋轉不止。

  一發又一發閃著光的子彈迸射而出,伴隨著旋轉的火焰,追逐著少女,這些子彈居然都長著蜻蜓一般的翅膀。

  只有樓道的盡頭,有一扇被油漆刷成通紅色的門,門的上方掛著棕色的馴鹿腦袋的標本,馴鹿彎曲的鹿角詮釋著世界最深處的奧秘。


  少女用驚恐的目光最後看了身後一眼,隨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用自己的身體狠狠撞向了這扇通紅的鹿角之門。

  而活物一般的子彈也緊緊追逐著她,卻在命中她之前只擊中了鹿角之門的門梁。

  電視發出噼啪作響的電流聲,客廳正中央一大塊區域的空間都扭曲了。

  毫無預兆的,一扇與屏幕里幾乎完全一致的紅門,突兀地出現在頭頂的天花板上。

  門被某個冒失的少女用身體撞開,她驚呼著從半空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客廳中央的茶几上。

  清脆的斷裂聲,本來不久之前才被某人勉強用502粘起來的實木茶几,又被一臉茫然的少女一屁股當中坐斷。

  「痛痛痛——」眼淚汪汪的少女揉著自己軟軟的小屁股,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鮮紅的門後,槍聲不斷響起,有什麼扭動著的事物在門後蠢蠢欲動,但就在它想要爬出之前,一股無形的力量卻將它擋在門後。

  那是靈界凜然而不可跨越的閾限之法則,在現實與深界之間樹立一堵絕不可逾越的高牆。

  伴隨著沉重的喪鐘聲,那扇憑空出現的紅門自行關閉,在空間的扭曲中無聲隱沒於牆壁之中,閃爍著雪花的電視也幾乎完全同步地自行關閉。

  面對著兩側江毅和吳長青看鬼一般的表情,袁曦無辜地眨巴著瑰麗的幽藍色大眼睛:

  「老江和老吳,你們怎麼在我家裡?」

  「是你邀請我們過來的,替你收屍,忘了嗎?」

  吳長青陰鬱的臉上總算浮現一抹笑意。

  「小袁妹妹,你終於回來了,我,我都以為你死在靈界了——」

  江毅差點猛男落淚,張開雙臂想要給袁曦一個熊抱。

  卻被一臉嫌棄的袁曦靈巧的一個後跳躲了過去,連退數步,雙手在身前比出一個叉。

  「江毅同志,停一下停一下,別想趁機揩油,我們才沒那麼熟!」

  「這麼多年的好兄弟,怎麼就變成我們不熟了呢?」

  江毅一臉委屈地看著袁曦。

  「跟你熟的是猛男袁夕,和我美少女袁曦有什麼關係,一碼歸一碼!」

  袁曦豎起一根手指認真地說。

  「小袁妹妹,這麼快就接受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實了?」

  吳長青一臉欣慰地看著袁曦。

  「我還能怎麼辦?事態的發展太快太亂,如果我連自己都接受不了,恐怕早就死在靈界裡了。」

  「面對生死危機,無疑是讓人最快接受現狀的方法。」

  袁曦無奈地長嘆一聲。

  「你真的已經去了,那個名叫靈界的地方?表層現實之下深藏的另一個里世界?真的不是在做夢什麼的?」

  江毅難以置信地問。

  「那扇門就在我們眼前打開了,這是最直接的超自然現象,難道我們剛剛都在做夢?」

  吳長青沒好氣地說。

  「沒錯,我已經去過一次靈界,並且在那邊認識了兩個好朋友,做了初次的偵察,並且成功歸還啦!」

  「袁曦小姐,初次潛入靈界,收穫滿滿,無疑是大成功!」

  袁曦得意洋洋地為自己鼓起掌來,見兩個好兄弟都沒反應,不滿地嘟起嘴:

  「都愣著幹啥?我可剛剛歷經九死一生,還不值得你們為我鼓掌慶祝一下?」

  「噢噢——鼓掌!」

  吳長青無奈地跟著鼓起掌來。

  「袁曦小妹妹賽高!袁曦小妹妹萬歲!」

  江毅則賣力地高舉雙手在頭頂噼啪鼓掌,以前參加學校慶祝晚會的時候,袁曦記得也是他鼓掌的聲音最響亮。

  「算了算了,別小妹妹來小妹妹去的,事情只是稍微有點苗頭,沒必要半場開香檳。」

  兩個好兄弟刻意的反應倒是讓袁曦又沒了興致,一屁股坐在江毅與吳長青中間。

  心不在焉地雙手抱在胸前,整個人攤在沙發上,心事重重的樣子。

  那張美好到不真實的側臉,在這種距離下,反倒讓江毅與吳長青的心裡產生了奇怪的壓迫感,令他們不由自主地朝兩側挪了挪身體。


  僅僅是坐在袁曦身邊,他們居然都覺得這小小的少女與他們相比是何等格格不入。

  「我們來談談我初次進入靈界的收穫吧……」

  袁曦並未覺察到兩人的異樣,自顧自地開始談論起她這次離奇探險的經歷。

  檯燈女士、三座單元樓、王曉清和白雪、陰緣菩薩與她被白仙爪牙奪走的鎮物,以及分別時刻,白雪最後交給她的那張玉狐面具。

  「我都聽到暈厥了,一晚上靈界裡居然能發生這麼多事?而且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感覺靈界裡的東西也太亂了吧!」

  暈頭轉向的江毅一臉懵逼地抱著他的腦袋。

  「按照你的說法,看起來靈界與現實的差別也並沒有那麼大呢,」

  覺察到袁曦因為煙霧繚繞皺起的繡眉,吳長青悄悄把菸頭掐滅丟進菸灰缸內。

  「就像現實的每一座房子都是有戶主的,無數樓房組成的城市歸市長管,無數城市組成的國家歸政府管。」

  「每一個靈界都有著主人,這些靈界的界主往往都還效忠著更高層次的存在,這些靈界的上位者之間也存在著爭端和仇怨,甚至需要進行代理人戰爭。」

  「代理人戰爭?」

  袁曦和江毅聽到了相當難以理解的詞。

  「這座公寓裡的靈界曾經屬於陰緣菩薩,三個鎮物卻被白仙派出爪牙盜走,現在由白仙鳩占鵲巢,放出了檯燈女士盤踞於此。」

  「現在按照靈界裡那個白雪小姑娘的說法,袁曦又是被菩薩選中的聖女,菩薩希望由袁曦幫祂找回三樣鎮物,驅逐白仙的爪牙。」

  「菩薩選中的代理人是袁曦,白仙的代理人則是檯燈,她們要在靈界做殊死的對抗,決定整個靈界的歸屬。

  這與現實中不方便入局的大國操縱小國投入紛爭,進行代理人戰爭的邏輯不是完全一致的嗎?」

  「代理人戰爭,還真是貼切的說法,可我從未想要當誰的代理人啊,我進入靈界也根本不是衝著那個要命的檯燈女來的,明明我只是想揪出那個暗中害我的鬼東西……」

  袁曦回想起那個仿佛是自己另一具半身,似人又似鬼的洋娃娃,明明她才是自己最初的目標。

  現在怎麼莫名其妙就要對抗那個怎麼看都毫無勝算的檯燈女士了?

  「雖然你不想消滅檯燈,但你提到的那個洋娃娃與檯燈之間顯然存在著十分密切的聯繫,她們可能本就是同盟,就像你說的,她們已經締結了更親密的關係,例如——母女。」

  「母女麼?」

  袁曦又回想起初次見面時,被那個鬼魅般的女性抱在懷中的洋娃娃,越來越頭疼,背上涼颼颼的。

  那股離奇的窺視感又出現了,下意識地看向窗台,前夜她就是在窗台處看到她們的。

  但現在那裡只有無風自動的窗簾,看不到任何實體,袁曦的靈感卻告訴她,在另一個世界裡,她的敵人一定還惡狠狠地看著自己。

  就像袁曦入睡之時那般,她在黑暗中對著自己發出無比怨毒的詛咒,她恨不得親手剝奪屬於自己的一切,怨恨正讓她的力量每日都水漲船高,怨恨在靈界是絕佳的助燃材料。

  而袁曦甚至直到現在都不明白,那個傢伙對自己的怨恨從何而來。

  她聲稱自己奪走了本屬於她的東西?自己奪走了什麼?完全弄不懂。

  「算了,雖然我根本不想成為誰的聖女,但目前看來至少沒什麼妨害,如果沒當這個聖女,可能我的小命早就沒了,我還得感謝陰緣菩薩的庇佑呢。」

  袁曦雙手合十,心底默誦著陰緣菩薩的名號,既然對方真的是擁有神力的靈界神明,而且確實不止一次救了自己的小命,作為實用主義者的袁曦信一信她也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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