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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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城議事廳,氛圍沉鬱若鉛。

  曹操巍然端坐於主位之上,正俯身審視案上關中地圖,圖上,彩旗與標記交織繁複,明晰展現各部兵馬之布列與動向。堂下兩側,謀臣武將分列,面容凝重。

  忽而,一斥候疾步入內,踏破堂中靜謐。其單膝跪地,聲音急促:「稟丞相,鍾繇將軍揮兵征討張魯,關中諸將果然心生疑慮,聯手反擊矣。」

  曹操面色未變,此景似早在其胸臆之中。他微微頷首,示意斥候續報。

  「馬超、韓遂等關中十將,糾集兵馬,共推韓遂為都督,另聚十萬羌、胡、漢之雜軍,屯兵潼關,蓄勢待發,欲對我大軍施以攻擊!」

  斥候之言在議事廳內迴響,眾人心中皆為一緊。

  曹操面上不動聲色,泰然自若。他稍抬首,望向荀攸:「遼東局勢如何?」

  荀攸之前對遼東邊境頗有戒備,聞言站了出來,回道:「丞相,遼東之地因之前籌備,如今安分守己,並無異動。」

  「甚佳。」曹操微微點頭,旋即起身,於堂中踱步,目光復在輿圖上巡睃。忽而,他放聲大笑。

  堂下眾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心存疑惑卻不敢貿然出聲。

  手指輕輕敲打地圖,發出清脆聲響,曹操言道:「子恆出征之前,我便已敕令他暫且堅守,迂迴對敵,勿急切與之一戰。如今此景,深得我心!須知那關西之軍雖悍,然我軍亦非泛泛之輩。」

  賈詡面露憂色,挺身而出:「丞相,關西之兵,驍勇善戰,尤以長矛著稱,我軍則以短兵為主,若無精兵為前鋒,恐難以禦敵。」

  「此戰之主動權,在我而不在敵。」曹操目中精光閃現,掃視眾人:「關西軍雖長矛犀利,吾將以軍策制之,以戰術困之,使其長矛難以施展。試問諸君,若長矛無用,彼等又將如何?」

  荀彧也站了出來,他的語氣平靜而堅定:「丞相,彧以為,我軍當以守為攻,以靜制動。關中雖集結重兵,但人心不齊,我軍待其自亂陣腳,再行出擊,必能大獲全勝。」

  曹操點了點頭,他對荀彧的建議深以為然:「文若之言甚合我意。」

  他說到此處,目光再次環視眾人道:「爾等與我亂軍之中、屠戮之上,尚有勇氣,怎地身處廟堂,錦衣玉食,反而畏首畏尾起來?真真奇哉怪哉。」

  說罷,拂袖離去。

  廳中眾人面面相覷,皆是無言。

  荀彧見狀,對荀攸略略施以眼色,叔侄二人率先離開。

  荀攸於路上問道:「叔父,丞相此言何意?」

  「丞相主戰,急於平定天下,眾人總是勸阻,他心中不滿久矣,今日之言不過稍加抱怨,無妨。」

  翌日,曹操召荀彧至府中,共弈棋局。

  書房之內,棋盤橫陳,黑白子錯落有致,宛若戰場之上,兵馬對峙,劍拔弩張。曹操與荀彧對坐於棋盤兩側,二人舉手投足間,盡顯深思熟慮之態,棋子輕落,皆有千鈞之力。

  「文若,對於高柔日前所諫,不宜攻取關中之事,你怎麼看?」曹操落下一子,抬頭看向荀彧,言中略帶探究。

  荀彧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摩挲著棋子,笑道:「高柔之心,忠誠可鑑,他之勸諫自有其道理。關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非朝夕之功所能圖之。但他只看到其一,卻未曾見其二。」

  「哦?」曹操的興趣被勾起,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荀彧:「那文若你是如何看待?」

  荀彧繼續說道:「高柔所見,乃關中地勢之險,與關中諸將之勇武,因恐戰敗而諫。但他沒有看到的,是天下大勢的流轉。關中雖險,卻是通往西涼的要道,對於穩固西北,乃至於日後的天下一統,皆屬必爭之域。我若不先發制人,恐為他人所乘,抑或關中勢力反噬於我。」

  曹操未直接應荀彧之言,而是繼續下棋,黑子落在關鍵的位置,荀彧又一顆白子被吃掉。

  曹操捋須,面目含笑,拈起白子,從容不迫,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荀彧見狀,抬眼微微觀瞧曹操面色,溫言道:「彧以為,丞相待我等不誠。」

  「何出此言?」曹操微愣,「操待諸公,皆以赤誠。」

  「您命大公子兵臨城下卻堅守不戰,意為逼迫陰奉陽違之關中諸將露出反意,以此為由,名正言順討之,一舉平定關中。而且那關中十匠本如散沙一團,常年依地形匿之,逐一攻破勞民傷財,如此兵合一處,則易破之。」


  荀彧微微一笑,他的白子在棋盤上輕輕落下。此時棋盤局勢看似有些波動,實則白子一直處於劣勢,荀彧又道:「此計既除隱患,又立朝廷之威,實乃高妙。然丞相於朝堂之上未嘗名言,豈非待我等不誠。」

  曹操哈哈一笑,一子落下,荀彧棋子再無回天之力。他繼而說道:「文若,天下間,能解我心者,非你莫屬。」

  荀彧微躬,以示謙恭:「丞相謬讚矣。」

  年末的關中,蒼茫大地被一片肅殺之氣籠罩。蒼穹低垂,鉛雲密布,日輝難透其隙。朔風狂嘯,雪花紛飛,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

  鍾繇率領麾下雄師,於函谷關外集結完畢,宛如游龍隱於黃河之濱。

  大軍的前鋒由重裝步兵組成,身披鐵甲,手持長槍,步伐穩健而有力。他們的身後,騎兵隊伍戰馬輕踏,只待一聲令下,便將爆發出雷霆萬鈞之勢。

  而隊伍中央,乃是輜重車隊,糧草軍械滿載其上,車輪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痕跡

  隨著鍾繇一聲令下,大軍開始緩緩西進,鐵蹄踏碎了河岸薄冰,發出清脆聲響。士兵們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了一團團白霧,與戰馬的嘶鳴聲、武器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緊張而肅殺的出征圖景。

  潼關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此刻正靜靜地矗立在黃河的西岸,關隘城牆上覆蓋著積雪,城樓上的守軍警惕地注視著遠方。

  鍾繇站在高處遙望潼關城池,胸中兵法萬千,深知此戰並非全然武力較量,更是智勇博弈。只待合適的時機,便將發動致命一擊。

  此時,副將湊上前來,拱手施禮道:「將軍,洛陽方面,糧草已準備妥當,正經由函谷關源源不斷運至此地。」

  鍾繇望向大軍中囤備的糧草,微微點頭:「如此一來,補給充沛。我軍士兵盡可安心對戰,便無後顧之憂。」

  「正是。」副將續道:「將軍,我等已遵將軍之命,沿途加緊了戒備,以確保糧秣安然無恙,順利抵達。此外,亦與當地士族攜手,彼等已允諾,若遇非常之時,必當施以援手。」

  鍾繇聞言,目光轉向副將,眸中掠過一抹讚許之色。「善哉,你行事周全,頗為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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