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傷得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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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3章 傷得高深莫測

  覃昌進到內院,見到臥榻養傷的張巒。

  張巒看到覃昌前來,眼神中多少有些失望,或許在他看來,司禮監兩個覃公公中,還是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覃吉更適合對話。

  覃吉作為東宮常侍,是有名的老好人。

  而這次來的覃昌,身上的氣勢太足了,畢竟是內相出身,且如今還提督東廠,人家身份地位和資歷在那兒擺著,自帶威壓。

  他卻未曾想,作為先皇時的老臣,經歷過宦海沉浮的覃昌對他的恭謹程度,甚至比覃吉更甚。

  「陛下已知曉國丈您受傷之事,說您不必擔心朝事,只管在家安心養傷就好。」覃昌照例率先傳達了一下皇帝對岳父的關心。

  張巒眼前一亮,期待地問道:「真不用我勞碌了?」

  語氣中滿是輕鬆,仿佛這正是他所追求的生活狀態。

  什麼大權獨攬,什麼位極人臣,都不如過他自己的小日子來得開心。

  覃昌笑了笑,接著道:「您戶部和翰林院的差事,可以先放放,但陛下交託您的事,只怕還得多費心。」

  「啊?」

  張巒聞言不由皺眉。

  心想,這還叫「只管安心養傷」?

  請問我心安在何處?

  「這不,之前幾個案子,尤其是您親手負責督辦的,也該收尾了……梁芳到京已有些時日,現在朝中人都在催,看如何把梁芳案辦成鐵案。」

  覃昌繼續道,「由梁芳牽扯出來的幾人,尤其是彭閣老已被定了死罪,家眷俱已流放,眼下得跟朝中人有個交待。」

  張巒心說,彭華的家眷還真流放了!

  只不過是流放到我藏嬌的金屋裡去罷了。

  卻不知道覃昌這老匹夫,知不知道這件事?

  張巒問道:「不知怎麼個交待法?」

  覃昌道:「彭華閣臣出身,雖作惡多端,但為官多年,始終有一定名望,加之這些年來他一直都韜光養晦,現在朝中也開始出現為他求情的聲音,說是判死刑實在太過,完全可以將功補過,減死流放為宜。」

  「哦。」

  張巒一聽便明白了。

  他心說,原來不止是我覺得彭華死得太過潦草,就連朝中人也覺得他可以挽救一下?

  另外,兔死狐悲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感受,而是朝堂上下都帶著如此擔憂。

  覃昌繼續道:「現在刑部正在議定這件事,今早朝會時刑部尚書就曾提出來,不過陛下的態度很堅決,主要跟懷公公的態度有關……他竭力主張誅殺彭華,以儆效尤!」

  「為什麼?他們之間有仇怨嗎?」

  張巒好奇地問道。

  覃昌笑著搖了搖頭,隨後道:「您難道不知懷公公跟梁芳之間的過節?但凡跟梁芳案有染的官員,或都是懷公公嚴厲懲治的對象,只是他不肯親自出手針對罷了。

  「不過以懷公公以往寬仁的性格,加之現在又得勢,照理沒必要做到這般趕盡殺絕才對……畢竟這次針對的又不是梁芳,而是彭華。

  「說起來,懷公公此舉頗讓人費解!」

  張巒不由往正立在門口偷聽的兒子身上瞅了一眼。

  心想,懷恩之所以對彭華趕盡殺絕,不會是因為知道彭家曾經得罪過我,故意投桃報李,藉機收買我吧?

  張巒在心裡斟酌了一下,然後問道:「那……覃公公,我且問你一句,要是彭華減死改流放的話,那他家眷……會跟著被流放嗎?」

  「這個……」

  覃昌認真想了想,皺眉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吧,做不得准。不過照理說彭華案牽扯到大量銀錢,以目前彭家的余財,根本就補不上那大窟窿,而且很可能會有人把通州倉虧空之事往他身上推,到那時……他的家眷估計還是要流徙。」

  張巒不解地問:「只有案子牽扯到銀錢,才會連累家人嗎?」

  覃昌笑道:「國丈您怎突然對此事如此關心了?其實不僅涉及到銀錢,但凡涉及謀逆等大案,再或是前線將士畏敵如虎貽誤戰機等等,都可能會因判罰重罪而牽扯到家眷。」

  「有沒有例外呢?」

  張巒追問。


  覃昌道:「若不然就只死一人,罪不及妻兒。不過流放罪牽扯到家眷的不在少數,但多流徙邊關,很少有直接充南北教坊司的……一切都得看具體情況。」

  「好複雜啊!」

  張巒嘴上發出感慨,心裡也在哀嘆,我可沒法整明白。

  腦袋裡一團漿糊!

  覃昌笑道:「張先生您在家中養傷,居然還這般關心朝事,看來大明真是缺了您不行啊……我這邊探望過,也把陛下的話帶到,就先回去了。」

  「請恕在下不能恭送……延齡,替我送送覃公公。」

  張巒馬上把送客的差事交給立在門口的小兒子。

  覃昌道:「不敢勞煩二公子,咱家自行離開便可。不過這裡得提醒張先生一句,這兩日或許宮裡會陸續派人前來探望,甚至連陛下和皇后都有可能親臨……只是提前通知一下,您也不必太操心,真有事的話……咱家再度登門拜訪便可。」

  你還來啊?

  張巒心想,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受歡迎,我這家門是你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地方?哼,我這是養傷呢,還是在家中開了個衙門?

  ……

  ……

  李府。

  當天李孜省仍舊是稱病沒有上朝,他還在享受一種超脫凡世的生活,說是要修道,就是在家裡做齋醮,研究道家之事。

  本以為兩耳不聞窗外事,可以讓自己清靜一點兒,也讓人看到,原來這朝堂缺了他真的不行。

  結果很快他就從龐頃那兒得知張巒跌壞了腿回家養傷之事。

  「傷了?」

  李孜省眉毛一挑,再不復先前世外高人的形象,或許也是因為沒外人在場,也就不需要裝樣子。

  「幾時發生的事?怎麼傷的?傷情嚴重與否?」

  龐頃搖頭道:「暫且不知。據說是走路的時候摔著了,起來後本來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前行,結果才走出幾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然後就被人七手八腳給抬回了家。」

  李孜省皺眉不已,道:「他又不是老態龍鍾,齋戒禮佛連肉都不吃的腐儒,怎可能身子骨那麼脆弱?還是說他昨夜荒唐過度,以至於今日連走道的力氣都沒有了?」

  龐頃嘆道:「提到這個,那就更加稀奇了……嘿,您猜這麼著?今早祁娘派人前來通知,說是昨夜張巒只是到府上坐了坐,連酒都沒喝幾口,抽身就走了。」

  「啥?」

  李孜省這下徹底坐不住了,提起桃木劍就要出門,似乎是想出去砍人。

  龐頃詫異地問道:「道爺,您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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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探病啊。」

  李孜省理所當然地道,「現在朝中局勢那麼複雜,他又在這關口傷了,我不去親眼看看,能放心嗎?」

  「您還是別去了吧……現在朝野都關心他病情呢。」

  龐頃苦著臉道,「畢竟現在都知道,來瞻馬上就是國丈了,卻在這會兒受傷,有人懷疑他是詐傷,故意想避開某些事。」

  李孜省好似受到啟發般,連連點頭:「對對對,來瞻那性子最喜歡整虛的,他很可能是裝病,然後躲避某些事。不然以他的秉性,為什麼昨夜只是去那院子看了看,拍拍屁股就閃人了呢?」

  龐頃心想,你本以為拿捏住了張來瞻的喜好,覺得事情已經穩了,結果回頭卻發現張來瞻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又脫離了你的控制,這下你犯難了,是吧?

  甚至於……還帶著莫名的恐懼?

  龐頃道:「真傷了倒還好說,要是裝病,這麻煩可就大了。」

  「怎講?」

  李孜省一臉認真地請教。

  龐頃無奈道:「您想啊,這會兒有什麼事,需要他堂堂國丈裝受傷來躲避?」

  「我!?」

  李孜省有些不確定地指著自己,瞪大眼,滿臉驚恐地問道。

  「對,很可能就是牽扯到了您。」

  龐頃分析道,「咱不妨大膽設想一下,或許在關於您的事情上,陛下和他之間已經商討出了一個結果,而他又覺得愧對你,所以昨夜直接走人,今早又裝受傷來躲避!」


  李孜省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回踱步,半晌後說道:「炳坤,你平時愣頭愣腦的,這會兒還是有點兒急智的……

  「被你這一說,我覺得還真有這種可能。但……我還是得指出你的一個謬誤,那就是若針對我的事真有了結果,也一定不是陛下和來瞻商討後得出的,而是另有其人……」

  龐頃苦笑道:「到現在,您還相信陛下和張來瞻會保您?」

  李孜省嘆道:「陛下那邊我可不敢保證,畢竟陛下除了聽來瞻的,還聽太皇太后、懷恩和他那些東宮講師的。但來瞻那邊,我敢確定。」

  「那您……」

  「我是想說,要是陛下真動了殺我的心思,一定是懷恩和太皇太后暗中挑唆所致。」

  李孜省面色帶著幾分淒哀,「其實我一早就看出來了,那位太皇太后是個狠角色,她之前諸多承諾,不過是在跟我巧妙周旋……她要殺我,肯定會利用陛下剛剛登基,朝局不穩時,以震懾宵小為名,除掉我這個最大的威脅!」

  龐頃道:「或許是您多慮了呢?」

  「靠,說我窮途末路的人是你,現在又說我多慮?炳坤,你這八面玲瓏誰都不得罪的性子得改改了,不過你放心,要是我真沒了,也不會虧待你,我會舉薦你去來瞻府上,給來瞻謀事,管保你這輩子衣食無憂。」

  李孜省眼神真切,說完還拍了拍龐頃的肩膀。

  「道爺,都這會兒你怎還說這種喪氣話?」

  龐頃即便覺得很無語,但也認為李孜省算得上是重情重義。

  即便面對危局,也沒說想拉他下水,而是在幫他找出路。

  這種僱主……的確是不多見。

  李孜省道:「走,與我出去一趟。」

  「咱這是去……拜見張侍郎?」龐頃問道。

  「對。」

  李孜省點頭道,「咱去見見來瞻,若是他不讓我進門,或者找別的什麼理由推脫,那事情就大發了。若是能直接見到他的人,還能當面發問……唉,誰曾想,先皇過世才幾天哪?怎就……唉!」

  龐頃道:「那要不要帶點兒慰問品前去?」

  李孜省道:「帶什麼慰問品?上萬兩銀子他都能送到宮裡去,女人他現在又有心無力,難道讓我把宅子送他?

  「走走走,先去看他態度如何,斷個一二,再行抉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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