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戲劇
劇院裡寬廣明亮，愛瑪帶著拉爾沿著樓梯一路行走，最後在包廂前停下。
穿著得體的侍者核驗了兩人票據，為兩人打開了門，詢問是否需要別的服務，愛瑪說：「不需要，不要打擾我們就好。」
侍者為兩人關上了門。
愛瑪在鬆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舒服地輕哼一聲：「走了一天累死我了。」
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拉爾同學一直幫忙那東西也辛苦了，快坐下休息一下吧。」
拉爾坐下後，覺得確實舒服，但並不比車廂裡面舒適。
他說：「還有多久開始呢？」
愛瑪說：「半個小時，好好期待吧。今天可是當紅明星斯維因主演的《戰王》，為了搶到包間的票我可是下了血本。」
這短短的一句話里塞滿了拉爾完全沒聽說過的東西，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拉爾還是提出了自己更關心的問題。
「學校里有詩歌學院和藝術學院，他們平時學習的內容包括戲劇嗎？」
愛瑪說：「拉爾同學明明之前都沒有了解過，卻還是能提出這樣的問題呢。」
她笑道：「斯維因就是我們的學長，他是藝術學院的名人，詩歌音樂繪畫戲劇舞蹈......無所不通，可以說是天才中的天才。他在這所劇院裡兼職之後，毫不費力地取代了原來的核心，成為了萬眾矚目的主角。」
「詩歌麼？」拉爾咀嚼了一下這個詞，「詩歌學院和藝術學院是什麼關係？」
愛瑪說：「就像我們這裡鍊金學院和魔法學院一樣，詩歌屬於藝術，卻又超脫於藝術。不同於彌賽亞這種少數的的將鍊金學和魔法學區分開來，詩歌與藝術的分立似乎是約定俗成的，人們認定詩歌屬於藝術，卻又總是將它摘離藝術而單獨討論。」
她想了想：「比如有一個人精通詩歌，所以我們通常叫他詩人而不會叫他為藝術家——儘管在認真思考也可以將他列在其中；而音樂家舞蹈家畫家之流，我們可以理所當然地稱呼他們為藝術家。」
拉爾示意自己理解了，他接著問：「詩歌和藝術......我明白這些是很美好的東西，可是彌賽亞學院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教授這些東西？」
愛瑪說：「你有這樣的困惑也是正常的，畢竟像斯維因學長這樣的存在還是太稀少了，他們的入門遠比其他職階更需要天賦，整個詩歌學院和藝術學院的人加起來只有魔法學院的一半。」
「拉爾同學，你有空的話可以去那兩個學院看看，他們的創作遠比你想像的更震撼人心。」愛瑪說，「同他們的演出比起來，言語蒼白無力。等你親眼看到這場演出後，你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拉爾點了點頭。
雖然愛瑪這麼說了，但拉爾還是沒抱什麼期待，今天的時間已經虛度了，他需要提一下各項事務的進度......
在拉爾思索許久之後，愛瑪搖了搖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最珍惜時間的拉爾同學，不要再苦惱了，偶爾地小小放鬆一下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你冥思了那麼久，我想聊聊天又怕打擾到你，現在演出都要開始了，就別想了。」
拉爾說：「雖然我可能沒辦法和你聊到一起，但你想聊天的話可以直接叫我，我會努力回應的。」
「我記下了哦。」
「僅限空閒時間。」
愛瑪無奈地笑著：「我就知道。」
她搖了搖頭：「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聊天以後再說吧。」
「嗯。」
戲劇開始了。
帷幕緩緩揭開，場上是灰敗的村落，地上滿是殘破的屍體和乾涸的血液。
拉爾錯愕地環顧四周，自己不知何時竟已身處其中。他使勁搖了搖頭，發現自己還在房間之中。
只是一眼，自己竟然就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愛瑪稍微貼近了他，小聲說道：「不必嘗試掙脫，當然，你不甘墮入也無妨，反正我們做什麼都毫無意義，落幕之前無人能夠逃脫。」
拉爾看向她時，她已重新全神貫注地望著舞台。
拉爾微微垂低眼帘，隨後也將視線投向那萬眾矚目之處，只一瞬間，他又回到了那個村莊。
屍體動了動，衣不蔽體的男孩從屍體下爬了出來，他眼神空洞地環顧四周，右手用力地抓住胸膛，他是那樣用力，以至於五指都陷入胸口中。男孩仰起頭，聲嘶力竭地怒吼著。
歡快的樂聲響起，四周浮誇的嬉笑層層疊疊如同浪潮，地上的屍體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們齊聲唱和：
「孩子，希坎
這是你的命運
你食著父母的骨與肉，你沐著親朋的血與淚
你苟活此世，已成孤身一人
不若——」
他們的聲音越發歡愉：
「不若就此歸於死
與我們同入王的國」
屍體們堆疊在一起，一層接著一層，就如同王座。
「你予我心臟，我予你力量，希坎，你將登上這王座，成為世界的王。」
拉爾突然感受到一股惡寒籠罩全身，那屍體堆砌的王座上，一隻隻眼睛向他望來。
祂在低語：「你予我心臟，我予你力量。」
餘音迴蕩，占據了拉爾的整個腦海，那是一道浩大、久遠、令人忍不住跪伏的諭令般的聲音，祂在喚他的名——
「拉爾。」
腐朽的惡臭占據了他的鼻腔，再順著鼻腔恣意蔓延，流遍全身，占據大腦，最後充斥靈魂。
台上，扮演希坎的少年將手深深插入胸膛，生生挖出鮮紅的心臟：「拿走它，從此我不再有心，從此我將征戰一生，直到仇敵的鮮血滋潤斯拉曼平原的每一寸乾涸土地！」
包廂里，拉爾感覺到惡臭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心臟。
希坎騎上了跛腳的老馬，走出村落，進入都市，依靠著王座賜予的力量戰無不勝，無數人簇擁在他的身邊，他胸膛的空洞也越發巨大，哪怕他以仇敵的血洗滌，也再感受不到一絲慰藉與滿足。
拉爾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被摘離。
盛年的希坎創建了屬於自己的帝國，他以自己滅亡的村落為它命名，於是艾斯帝國的西部，斯圖亞特王國的南邊，血斧聯盟的北面，屹立起了偉大的龍巖帝國，人們稱他為戰王。
拉爾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要離開自己的胸膛。
蒼老的戰王希坎在皇宮中用仇敵的屍體堆砌了王座，他用最烈的名酒混同著鮮血澆灌其上，於是王座睜開了眼。
戰王說：「把我的心臟還給我。」
王座上的無數張嘴同時出聲：「你早已拋棄了它，它也拋棄了你，你的心臟屬於我。」
混著劇毒的烈酒發作，王座上的血肉剝離，戰王用刀刺入王座深處，取出了那顆殷紅的心，重新放入胸中。
希坎如是說：「我是世間的王，我占有一切，我的心由我取回。」
拉爾體內的第一模塊開始瘋狂運轉，那些屬於拉尼婭的魔力沸騰起來，它們糾纏住拉爾的心臟，將它扯回原位。
拉爾似乎又聽到了拉尼婭不耐煩的嘆息，以及那道浩大的聲音。
「我將取走你的心。」
帷幕落下。
拉爾捂著胸口劇烈地喘息起來，他心有餘悸地望向愛瑪：「戲劇......是這麼恐怖的東西麼？難怪學校會設立專門的學院，真是可怕的能力。」
正要詢問拉爾感受的愛瑪不由愣住，雖然自己預想過他的反應，但這也太誇張了吧，難道是他還有驚人的藝術感知力？
愛瑪說：「額，嗯，對，這就是戲劇的感染力。」
穿著得體的侍者核驗了兩人票據，為兩人打開了門，詢問是否需要別的服務，愛瑪說：「不需要，不要打擾我們就好。」
侍者為兩人關上了門。
愛瑪在鬆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舒服地輕哼一聲：「走了一天累死我了。」
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拉爾同學一直幫忙那東西也辛苦了，快坐下休息一下吧。」
拉爾坐下後，覺得確實舒服，但並不比車廂裡面舒適。
他說：「還有多久開始呢？」
愛瑪說：「半個小時，好好期待吧。今天可是當紅明星斯維因主演的《戰王》，為了搶到包間的票我可是下了血本。」
這短短的一句話里塞滿了拉爾完全沒聽說過的東西，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拉爾還是提出了自己更關心的問題。
「學校里有詩歌學院和藝術學院，他們平時學習的內容包括戲劇嗎？」
愛瑪說：「拉爾同學明明之前都沒有了解過，卻還是能提出這樣的問題呢。」
她笑道：「斯維因就是我們的學長，他是藝術學院的名人，詩歌音樂繪畫戲劇舞蹈......無所不通，可以說是天才中的天才。他在這所劇院裡兼職之後，毫不費力地取代了原來的核心，成為了萬眾矚目的主角。」
「詩歌麼？」拉爾咀嚼了一下這個詞，「詩歌學院和藝術學院是什麼關係？」
愛瑪說：「就像我們這裡鍊金學院和魔法學院一樣，詩歌屬於藝術，卻又超脫於藝術。不同於彌賽亞這種少數的的將鍊金學和魔法學區分開來，詩歌與藝術的分立似乎是約定俗成的，人們認定詩歌屬於藝術，卻又總是將它摘離藝術而單獨討論。」
她想了想：「比如有一個人精通詩歌，所以我們通常叫他詩人而不會叫他為藝術家——儘管在認真思考也可以將他列在其中；而音樂家舞蹈家畫家之流，我們可以理所當然地稱呼他們為藝術家。」
拉爾示意自己理解了，他接著問：「詩歌和藝術......我明白這些是很美好的東西，可是彌賽亞學院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教授這些東西？」
愛瑪說：「你有這樣的困惑也是正常的，畢竟像斯維因學長這樣的存在還是太稀少了，他們的入門遠比其他職階更需要天賦，整個詩歌學院和藝術學院的人加起來只有魔法學院的一半。」
「拉爾同學，你有空的話可以去那兩個學院看看，他們的創作遠比你想像的更震撼人心。」愛瑪說，「同他們的演出比起來，言語蒼白無力。等你親眼看到這場演出後，你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拉爾點了點頭。
雖然愛瑪這麼說了，但拉爾還是沒抱什麼期待，今天的時間已經虛度了，他需要提一下各項事務的進度......
在拉爾思索許久之後，愛瑪搖了搖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最珍惜時間的拉爾同學，不要再苦惱了，偶爾地小小放鬆一下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你冥思了那麼久，我想聊聊天又怕打擾到你，現在演出都要開始了，就別想了。」
拉爾說：「雖然我可能沒辦法和你聊到一起，但你想聊天的話可以直接叫我，我會努力回應的。」
「我記下了哦。」
「僅限空閒時間。」
愛瑪無奈地笑著：「我就知道。」
她搖了搖頭：「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聊天以後再說吧。」
「嗯。」
戲劇開始了。
帷幕緩緩揭開，場上是灰敗的村落，地上滿是殘破的屍體和乾涸的血液。
拉爾錯愕地環顧四周，自己不知何時竟已身處其中。他使勁搖了搖頭，發現自己還在房間之中。
只是一眼，自己竟然就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愛瑪稍微貼近了他，小聲說道：「不必嘗試掙脫，當然，你不甘墮入也無妨，反正我們做什麼都毫無意義，落幕之前無人能夠逃脫。」
拉爾看向她時，她已重新全神貫注地望著舞台。
拉爾微微垂低眼帘，隨後也將視線投向那萬眾矚目之處，只一瞬間，他又回到了那個村莊。
屍體動了動，衣不蔽體的男孩從屍體下爬了出來，他眼神空洞地環顧四周，右手用力地抓住胸膛，他是那樣用力，以至於五指都陷入胸口中。男孩仰起頭，聲嘶力竭地怒吼著。
歡快的樂聲響起，四周浮誇的嬉笑層層疊疊如同浪潮，地上的屍體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們齊聲唱和：
「孩子，希坎
這是你的命運
你食著父母的骨與肉，你沐著親朋的血與淚
你苟活此世，已成孤身一人
不若——」
他們的聲音越發歡愉：
「不若就此歸於死
與我們同入王的國」
屍體們堆疊在一起，一層接著一層，就如同王座。
「你予我心臟，我予你力量，希坎，你將登上這王座，成為世界的王。」
拉爾突然感受到一股惡寒籠罩全身，那屍體堆砌的王座上，一隻隻眼睛向他望來。
祂在低語：「你予我心臟，我予你力量。」
餘音迴蕩，占據了拉爾的整個腦海，那是一道浩大、久遠、令人忍不住跪伏的諭令般的聲音，祂在喚他的名——
「拉爾。」
腐朽的惡臭占據了他的鼻腔，再順著鼻腔恣意蔓延，流遍全身，占據大腦，最後充斥靈魂。
台上，扮演希坎的少年將手深深插入胸膛，生生挖出鮮紅的心臟：「拿走它，從此我不再有心，從此我將征戰一生，直到仇敵的鮮血滋潤斯拉曼平原的每一寸乾涸土地！」
包廂里，拉爾感覺到惡臭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心臟。
希坎騎上了跛腳的老馬，走出村落，進入都市，依靠著王座賜予的力量戰無不勝，無數人簇擁在他的身邊，他胸膛的空洞也越發巨大，哪怕他以仇敵的血洗滌，也再感受不到一絲慰藉與滿足。
拉爾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被摘離。
盛年的希坎創建了屬於自己的帝國，他以自己滅亡的村落為它命名，於是艾斯帝國的西部，斯圖亞特王國的南邊，血斧聯盟的北面，屹立起了偉大的龍巖帝國，人們稱他為戰王。
拉爾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要離開自己的胸膛。
蒼老的戰王希坎在皇宮中用仇敵的屍體堆砌了王座，他用最烈的名酒混同著鮮血澆灌其上，於是王座睜開了眼。
戰王說：「把我的心臟還給我。」
王座上的無數張嘴同時出聲：「你早已拋棄了它，它也拋棄了你，你的心臟屬於我。」
混著劇毒的烈酒發作，王座上的血肉剝離，戰王用刀刺入王座深處，取出了那顆殷紅的心，重新放入胸中。
希坎如是說：「我是世間的王，我占有一切，我的心由我取回。」
拉爾體內的第一模塊開始瘋狂運轉，那些屬於拉尼婭的魔力沸騰起來，它們糾纏住拉爾的心臟，將它扯回原位。
拉爾似乎又聽到了拉尼婭不耐煩的嘆息，以及那道浩大的聲音。
「我將取走你的心。」
帷幕落下。
拉爾捂著胸口劇烈地喘息起來，他心有餘悸地望向愛瑪：「戲劇......是這麼恐怖的東西麼？難怪學校會設立專門的學院，真是可怕的能力。」
正要詢問拉爾感受的愛瑪不由愣住，雖然自己預想過他的反應，但這也太誇張了吧，難道是他還有驚人的藝術感知力？
愛瑪說：「額，嗯，對，這就是戲劇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