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怪物、凶獸
血幕王城，堡外森林。
高速移動中的血晶天災在森林邊上突然停下腳步。
他將靈魂力量瞬間鋪開，龐大的靈魂力量凌厲掃視周身再收回，確認了一下什麼之後，他伸手捂在了嘴上。
手掌拿開時，掌心多出一塊璀璨寶石。其表幽光流轉，正是剛剛成型的血晶。
連血晶天災自己都不知是否是受了改造的原因，他有著其他血族沒有的能力: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身周的血液形成兩種極性——凝晶成相化作兵器戰鬥，或者散盡實體，是把所有用來凝結血晶的鮮血儲備都變成類似浮游元素一般的存在隱藏在他身周。
陷入戰鬥時打開換界物這個行為是致命的，除非你有足夠的時間，拿出來的東西又足以改變戰局。這兩項都不占，自然不會有戰鬥中冒險打開換界物的理由。血液若是放在換界物內，戰鬥時需要使用就必須先打開換界物入口，血晶天災的這一能力讓他避開了戰鬥中的多餘步驟。
而城堡內的血族們根本不知道這些，它們一直都認為他不過是把凝兵所需的大量鮮血儲存在換界物內。
可眼前這塊血晶，並不是他用鮮血儲備製造的——這就是那杯「酒」。
「……幸好。」
雖然其他血族手中的東西他拿捏不准，但他很清楚那三位親王的酒瓶里卻無一例外都是血。血晶天災並不喜歡飲血，哪怕他是一名血族。
血晶在他掌心無聲融化，重新化作血液流入他精鐵手甲的縫隙中消失不見。他在原地又安靜站了一會之後，又轉身走進了森林。
舉手投足間都很自然，不留一點破綻，已是相當的熟練。
……
永夜堡，堡外平原。
「這個傢伙跑得有點快啊……」
被請（趕）出宴會的布魯斯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得遵從維森親王的命令。這與忠誠一點關係都沒有，無論是在與人族攪和在一起前後，血族從沒有那種東西。
只是單純因為如果他沒有嚴格執行維森親王的命令且被發現，那麼他那剛剛到手甚至還沒盤熱乎的寶貝長槍很快就會離他遠去。
如此想著，令布魯斯的步伐不停加快，終於，他在片刻之後望見了幾百米外正向森林之內走去的血晶天災。可他並沒選擇立刻跟上去，原地耐心等待兩分鐘再進去對他有利無弊。
他以前都是這麼幹的，而且都成功隱藏住自己了。
「呵，還是在這個地方，沒點新意。真是閒夠了才開這麼大片空地，而且這裡總能讓我感到不適。」
布魯斯面前近百米處，是他口中那片很大空地的邊緣，也是現在血晶天災站著的位置。印象中，這裡是血晶天災為自己開拓的練習場，一片連半根雜草都沒有的林間空地。
如果這森林是片草原，那麼這片位於中心區域，足有六七百平方米的大空地還有可能被人一眼看到。可惜這是片樹木均高百米的大森林。所以這片空地被無數巨木給完美掩蓋了。
空地邊上，血晶天災緊閉著雙眼，血石激活後散發出的血光漏出指縫。顯然他已經開始讀取血石內的戰鬥畫面，沉浸其中。
「無聊透頂，一對一的戰鬥有什麼值得研究的？再強大的軍團都會因詭計分崩離析，單一對手的話只需要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頃刻便能分勝負。」
百無聊賴的布魯斯一邊以極為不雅的姿態倚靠在樹幹上開懷暢飲，一邊還腹誹著血晶天災這千篇一律的生活。酒水品質可稱上品，卻堵不住他的碎嘴。
「什麼時候才能開始練武啊，也不知道這兩天能不能有槍法看……」
留影血石的內容各不相同，但強者之間的戰鬥總是會令人熱血沸騰。血晶天災似乎對此甚是中意，每次在觀看完血石的內容後都會凝聚出不同的血晶武裝，在練武場上開始舞動。
「也許確實是跟血石留影內強者們使用的武器有關。」觀察數次後布魯斯也有了自己的猜想，他已經養成了一邊飲酒一邊欣賞血晶天災練習的習慣。
只可惜有時候，眼見不為實。
……
幾分鐘前——
血晶天災走到森林中央，在本應是大空地的地方邊緣停下。
可那片維森親王親自來看都沒看出端倪的空地卻不知道在哪，這裡沒有空地。
占據了布魯斯眼中「令他不適的大空地」位置的，是一處巨大的鮮血之池！
它就像一潭死水，其面上只有連風都吹不起波瀾的死寂。
「阿斯加洛德。」
血晶天災的呼喚傳開的瞬間，血池底部有細小氣泡冒出，隨後氣泡變大，冒泡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最終，這片血池的主人回應召喚，自血池最深處起身。
池中半數血水如氣泉暴涌而出，周遭的地面、樹木，一切肉眼可見的景物皆被染紅。
在這一瞬，這裡比魔域更可怖。
滿溢的血池已經不見，一隻獨眼的凶獸取代了血池的位置，血池內的血液都因它猛然起身而乾涸。
它是這血池的主人。
以它的猙獰姿態，如果出現在民間傳說，一定會成為所有生物的恐懼源泉。
那近百米的體長，以及包括神似聖龍後足的特徵，讓它從整體看上去神似奧利維拉聯合公國的聖龍們，可它沒有那健壯的雙翼，頸部與身體的比例相比聖龍也更像是人身。
凶獸首部極似聖龍的龍首，面部卻極具結構性。它面部的數條裂痕讓它看起來就像是被各種不同部分拼接組裝而成的，一隻似有深淵納於其中的巨大獨目嵌於額面，所有裂痕都以它為核心散開。
它的前肢神似裝備著手甲的人類手臂，卻有五根粗長且寒光閃爍的利爪代替了末端指節。那足有三、四米長的利爪指節扎入緊實的泥土時就像是用德維奇那元素附著後的刺劍刺入一塊蓬鬆的蛋糕般簡單，更兀談伸出拳面，紮根於小臂以劍刃狀延展出的全長六十餘米的骨骼臂刃。
那兩隻駭人巨爪必然會讓拜勒騎士感到眼熟。血晶天災撕開城防法陣時，手臂上血晶凝結成的惡魔般手爪原型便屬於面前的阿斯加洛德，儘管少了那臂刃，比例亦被縮小了百餘倍，威懾力與殺傷力卻絲毫不減。
身上與龍鱗相似的鱗甲片凹凸不平，被完全不需要鱗片保護的，能與聖龍媲美的緊實肌肉撐起。
在它身後，一條顯出金屬色澤的怪異骨尾均勻延伸而出，其由無數單獨關節連接而成，末端竟是骨骼鑄造的雙刃斧的模樣！
饒是奧利維拉聯合公國的聖龍見到它也會感到畏懼，從頭頂到尾尖，渾身都是殺氣的它才應該是真正的殺人機器。
「主……人……」
被叫做阿斯加洛德的凶獸，它的巨口並未再度開合，可它的聲音卻已響徹於血晶天災的腦海中。
二者的靈魂從阿斯加洛德誕生之前便相互接駁，從那時到現在，他們直接溝通都是只需一個念頭。
巨獸低下可怖獸顱，它那數百米、長滿鋒利尖刺，末端形似雙頭巨斧的猙獰長尾此刻在空了一小半的血池下搖得正歡，攪和著血池的姿態竟似是在戲水。血晶天災沉默不語，只是略顯無奈地與它的獨目對視著。
目光相接後，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巨獸開始引導一種表現相異，效果卻很眼熟的能力。
紅色的波動自巨獸眼中擴散，被波及的血液立即開始流動，血珠連成一串，並作血流奔涌著回到血池中。
剛剛巨獸出現的動靜實在太大，周圍都被鮮血染紅，幸好布魯斯躲在遠處樹上的背面樹枝上，他才未被沾染到。否則他就無法再像現在這樣悠哉游哉地側躺著喝酒了。
靈魂力量以暗紫色波紋的姿態顯現，自巨獸的獨眼為核心擴散開來，被波及的血液立即開始流動，血珠連成一串，並作血流奔涌著回到血池中。
「歡迎您……回來……」
「阿斯加洛德，你那能力還未練到極致，動靜太大的話靈魂幻覺還是會被破開。」血晶天災望著巨獸，眼中是些許無奈。
「無礙……他已……墮入深淵。」
可憐的布魯斯，從第一次被派來監視開始就沒有躲過血晶天災的感知，更是從來沒能見過此地真實的景象。不過眼中儘是空洞的他雖然待在靈魂層面的幻象里，喝酒的動作倒是一直不停。
喝完酒之後他甚至還把酒瓶收了起來，把那柄藝術品長槍拿出來放在腿上欣賞。
靈魂都陷入幻覺的他卻樂在其中，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他到底哪裡可憐。
名為阿斯加洛德的凶獸不僅僅是肉體戰力強悍，它還掌握著這個堪稱世界上最高位的，能夠影響靈魂的能力:
它能在靈魂比它弱小的生物靈魂中留下一顆魂種。
它可以藉此影響宿主很多方面的事情。最簡單的用法就是像現在這般對五感加以干涉。
不止是布魯斯，這片永夜堡空間內的所有血族都被阿斯加洛德種下了靈魂之種。五感被扭曲導致所有從這裡經過的血族都以為自己走過了殺人機器的練武場，卻根本不知道實際上他們一直是「自覺」繞著血池過去的。
「你出去這一周，可有收穫？」
巨獸當即將頭顱高高揚起，獨眼中滿溢欣喜的華彩。
「我帶回了……您所說的……騎士！」
血晶天災愣住，不等他阻止，阿斯加洛德便自顧自地將巨大的手爪伸入血池。
幸好並未如血晶天災所想的那樣抓出某個人類，而是從血池底部用兩指捏起一本小冊子來。
遞到血晶天災手中時，浸透書冊的血液也已被抽乾。阿斯加洛德對力量的控制幾近完美，但它打磨得過於鋒利的爪刃還是難以避免地刺穿了封面，將書冊貫穿，幸而不影響閱讀。
書冊名《弗倫帝國皇家騎士守則·重裝訂版》
「弗倫騎士們的教義。」
血晶天災捧著這本書冊，他的心神回到了羅門城外。
被撕開裂口的城防屏障、硝煙滾滾外牆卻仍然潔白的天柱、以及那些因恨意凝成實質，如岩漿流轉其中的眼瞳。
那般駭人的眼神，竟是同一個團隊中的不止一人向他投來。生靈為何會有這般神色，針對他的恨意又是從何而來？
迎著阿斯加洛德眼中的疑惑，他將書冊放下。始終都沒有翻開。
至少，答案不會在這薄薄幾頁中。
但他此時卻聽見嗚咽，阿斯加洛德貼近他身邊，朝著他低下了獸顱，竟是有些委屈。
「看來你也對騎士這個團體有些興趣，想讓我來念嗎？」
巨獸匍匐著不再言語，但其身後巨尾搖曳，掀起陣陣狂風，顯然這個提議撩動了巨獸的心弦。
血晶天災伸手摸了摸巨獸的下顎，旋即翻開手冊，輕聲誦讀起來。
內容簡短，字間仿佛充滿力量。
聲音輕細，只因聽眾只有一位。
韻律莊嚴，似是已經念過多次。
就連血晶天災那仿若永受薄霧籠罩的眼神，也不自覺地變得堅毅，仿佛此刻他正站在數萬人的面前做著表率。
堪稱混亂一片的異空間內，此時此地竟顯出和諧之相。
就連樹上自娛自樂許久的布魯斯，此刻也「自覺」地不再發出聲息。
高速移動中的血晶天災在森林邊上突然停下腳步。
他將靈魂力量瞬間鋪開，龐大的靈魂力量凌厲掃視周身再收回，確認了一下什麼之後，他伸手捂在了嘴上。
手掌拿開時，掌心多出一塊璀璨寶石。其表幽光流轉，正是剛剛成型的血晶。
連血晶天災自己都不知是否是受了改造的原因，他有著其他血族沒有的能力: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身周的血液形成兩種極性——凝晶成相化作兵器戰鬥，或者散盡實體，是把所有用來凝結血晶的鮮血儲備都變成類似浮游元素一般的存在隱藏在他身周。
陷入戰鬥時打開換界物這個行為是致命的，除非你有足夠的時間，拿出來的東西又足以改變戰局。這兩項都不占，自然不會有戰鬥中冒險打開換界物的理由。血液若是放在換界物內，戰鬥時需要使用就必須先打開換界物入口，血晶天災的這一能力讓他避開了戰鬥中的多餘步驟。
而城堡內的血族們根本不知道這些，它們一直都認為他不過是把凝兵所需的大量鮮血儲存在換界物內。
可眼前這塊血晶，並不是他用鮮血儲備製造的——這就是那杯「酒」。
「……幸好。」
雖然其他血族手中的東西他拿捏不准，但他很清楚那三位親王的酒瓶里卻無一例外都是血。血晶天災並不喜歡飲血，哪怕他是一名血族。
血晶在他掌心無聲融化，重新化作血液流入他精鐵手甲的縫隙中消失不見。他在原地又安靜站了一會之後，又轉身走進了森林。
舉手投足間都很自然，不留一點破綻，已是相當的熟練。
……
永夜堡，堡外平原。
「這個傢伙跑得有點快啊……」
被請（趕）出宴會的布魯斯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得遵從維森親王的命令。這與忠誠一點關係都沒有，無論是在與人族攪和在一起前後，血族從沒有那種東西。
只是單純因為如果他沒有嚴格執行維森親王的命令且被發現，那麼他那剛剛到手甚至還沒盤熱乎的寶貝長槍很快就會離他遠去。
如此想著，令布魯斯的步伐不停加快，終於，他在片刻之後望見了幾百米外正向森林之內走去的血晶天災。可他並沒選擇立刻跟上去，原地耐心等待兩分鐘再進去對他有利無弊。
他以前都是這麼幹的，而且都成功隱藏住自己了。
「呵，還是在這個地方，沒點新意。真是閒夠了才開這麼大片空地，而且這裡總能讓我感到不適。」
布魯斯面前近百米處，是他口中那片很大空地的邊緣，也是現在血晶天災站著的位置。印象中，這裡是血晶天災為自己開拓的練習場，一片連半根雜草都沒有的林間空地。
如果這森林是片草原，那麼這片位於中心區域，足有六七百平方米的大空地還有可能被人一眼看到。可惜這是片樹木均高百米的大森林。所以這片空地被無數巨木給完美掩蓋了。
空地邊上，血晶天災緊閉著雙眼，血石激活後散發出的血光漏出指縫。顯然他已經開始讀取血石內的戰鬥畫面，沉浸其中。
「無聊透頂，一對一的戰鬥有什麼值得研究的？再強大的軍團都會因詭計分崩離析，單一對手的話只需要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頃刻便能分勝負。」
百無聊賴的布魯斯一邊以極為不雅的姿態倚靠在樹幹上開懷暢飲，一邊還腹誹著血晶天災這千篇一律的生活。酒水品質可稱上品，卻堵不住他的碎嘴。
「什麼時候才能開始練武啊，也不知道這兩天能不能有槍法看……」
留影血石的內容各不相同，但強者之間的戰鬥總是會令人熱血沸騰。血晶天災似乎對此甚是中意，每次在觀看完血石的內容後都會凝聚出不同的血晶武裝，在練武場上開始舞動。
「也許確實是跟血石留影內強者們使用的武器有關。」觀察數次後布魯斯也有了自己的猜想，他已經養成了一邊飲酒一邊欣賞血晶天災練習的習慣。
只可惜有時候，眼見不為實。
……
幾分鐘前——
血晶天災走到森林中央，在本應是大空地的地方邊緣停下。
可那片維森親王親自來看都沒看出端倪的空地卻不知道在哪，這裡沒有空地。
占據了布魯斯眼中「令他不適的大空地」位置的，是一處巨大的鮮血之池！
它就像一潭死水，其面上只有連風都吹不起波瀾的死寂。
「阿斯加洛德。」
血晶天災的呼喚傳開的瞬間，血池底部有細小氣泡冒出，隨後氣泡變大，冒泡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最終，這片血池的主人回應召喚，自血池最深處起身。
池中半數血水如氣泉暴涌而出，周遭的地面、樹木，一切肉眼可見的景物皆被染紅。
在這一瞬，這裡比魔域更可怖。
滿溢的血池已經不見，一隻獨眼的凶獸取代了血池的位置，血池內的血液都因它猛然起身而乾涸。
它是這血池的主人。
以它的猙獰姿態，如果出現在民間傳說，一定會成為所有生物的恐懼源泉。
那近百米的體長，以及包括神似聖龍後足的特徵，讓它從整體看上去神似奧利維拉聯合公國的聖龍們，可它沒有那健壯的雙翼，頸部與身體的比例相比聖龍也更像是人身。
凶獸首部極似聖龍的龍首，面部卻極具結構性。它面部的數條裂痕讓它看起來就像是被各種不同部分拼接組裝而成的，一隻似有深淵納於其中的巨大獨目嵌於額面，所有裂痕都以它為核心散開。
它的前肢神似裝備著手甲的人類手臂，卻有五根粗長且寒光閃爍的利爪代替了末端指節。那足有三、四米長的利爪指節扎入緊實的泥土時就像是用德維奇那元素附著後的刺劍刺入一塊蓬鬆的蛋糕般簡單，更兀談伸出拳面，紮根於小臂以劍刃狀延展出的全長六十餘米的骨骼臂刃。
那兩隻駭人巨爪必然會讓拜勒騎士感到眼熟。血晶天災撕開城防法陣時，手臂上血晶凝結成的惡魔般手爪原型便屬於面前的阿斯加洛德，儘管少了那臂刃，比例亦被縮小了百餘倍，威懾力與殺傷力卻絲毫不減。
身上與龍鱗相似的鱗甲片凹凸不平，被完全不需要鱗片保護的，能與聖龍媲美的緊實肌肉撐起。
在它身後，一條顯出金屬色澤的怪異骨尾均勻延伸而出，其由無數單獨關節連接而成，末端竟是骨骼鑄造的雙刃斧的模樣！
饒是奧利維拉聯合公國的聖龍見到它也會感到畏懼，從頭頂到尾尖，渾身都是殺氣的它才應該是真正的殺人機器。
「主……人……」
被叫做阿斯加洛德的凶獸，它的巨口並未再度開合，可它的聲音卻已響徹於血晶天災的腦海中。
二者的靈魂從阿斯加洛德誕生之前便相互接駁，從那時到現在，他們直接溝通都是只需一個念頭。
巨獸低下可怖獸顱，它那數百米、長滿鋒利尖刺，末端形似雙頭巨斧的猙獰長尾此刻在空了一小半的血池下搖得正歡，攪和著血池的姿態竟似是在戲水。血晶天災沉默不語，只是略顯無奈地與它的獨目對視著。
目光相接後，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巨獸開始引導一種表現相異，效果卻很眼熟的能力。
紅色的波動自巨獸眼中擴散，被波及的血液立即開始流動，血珠連成一串，並作血流奔涌著回到血池中。
剛剛巨獸出現的動靜實在太大，周圍都被鮮血染紅，幸好布魯斯躲在遠處樹上的背面樹枝上，他才未被沾染到。否則他就無法再像現在這樣悠哉游哉地側躺著喝酒了。
靈魂力量以暗紫色波紋的姿態顯現，自巨獸的獨眼為核心擴散開來，被波及的血液立即開始流動，血珠連成一串，並作血流奔涌著回到血池中。
「歡迎您……回來……」
「阿斯加洛德，你那能力還未練到極致，動靜太大的話靈魂幻覺還是會被破開。」血晶天災望著巨獸，眼中是些許無奈。
「無礙……他已……墮入深淵。」
可憐的布魯斯，從第一次被派來監視開始就沒有躲過血晶天災的感知，更是從來沒能見過此地真實的景象。不過眼中儘是空洞的他雖然待在靈魂層面的幻象里，喝酒的動作倒是一直不停。
喝完酒之後他甚至還把酒瓶收了起來，把那柄藝術品長槍拿出來放在腿上欣賞。
靈魂都陷入幻覺的他卻樂在其中，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他到底哪裡可憐。
名為阿斯加洛德的凶獸不僅僅是肉體戰力強悍，它還掌握著這個堪稱世界上最高位的，能夠影響靈魂的能力:
它能在靈魂比它弱小的生物靈魂中留下一顆魂種。
它可以藉此影響宿主很多方面的事情。最簡單的用法就是像現在這般對五感加以干涉。
不止是布魯斯，這片永夜堡空間內的所有血族都被阿斯加洛德種下了靈魂之種。五感被扭曲導致所有從這裡經過的血族都以為自己走過了殺人機器的練武場，卻根本不知道實際上他們一直是「自覺」繞著血池過去的。
「你出去這一周，可有收穫？」
巨獸當即將頭顱高高揚起，獨眼中滿溢欣喜的華彩。
「我帶回了……您所說的……騎士！」
血晶天災愣住，不等他阻止，阿斯加洛德便自顧自地將巨大的手爪伸入血池。
幸好並未如血晶天災所想的那樣抓出某個人類，而是從血池底部用兩指捏起一本小冊子來。
遞到血晶天災手中時，浸透書冊的血液也已被抽乾。阿斯加洛德對力量的控制幾近完美，但它打磨得過於鋒利的爪刃還是難以避免地刺穿了封面，將書冊貫穿，幸而不影響閱讀。
書冊名《弗倫帝國皇家騎士守則·重裝訂版》
「弗倫騎士們的教義。」
血晶天災捧著這本書冊，他的心神回到了羅門城外。
被撕開裂口的城防屏障、硝煙滾滾外牆卻仍然潔白的天柱、以及那些因恨意凝成實質，如岩漿流轉其中的眼瞳。
那般駭人的眼神，竟是同一個團隊中的不止一人向他投來。生靈為何會有這般神色，針對他的恨意又是從何而來？
迎著阿斯加洛德眼中的疑惑，他將書冊放下。始終都沒有翻開。
至少，答案不會在這薄薄幾頁中。
但他此時卻聽見嗚咽，阿斯加洛德貼近他身邊，朝著他低下了獸顱，竟是有些委屈。
「看來你也對騎士這個團體有些興趣，想讓我來念嗎？」
巨獸匍匐著不再言語，但其身後巨尾搖曳，掀起陣陣狂風，顯然這個提議撩動了巨獸的心弦。
血晶天災伸手摸了摸巨獸的下顎，旋即翻開手冊，輕聲誦讀起來。
內容簡短，字間仿佛充滿力量。
聲音輕細，只因聽眾只有一位。
韻律莊嚴，似是已經念過多次。
就連血晶天災那仿若永受薄霧籠罩的眼神，也不自覺地變得堅毅，仿佛此刻他正站在數萬人的面前做著表率。
堪稱混亂一片的異空間內，此時此地竟顯出和諧之相。
就連樹上自娛自樂許久的布魯斯，此刻也「自覺」地不再發出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