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鏡中臨安（下）
藥鋪後堂的素紗燈忽明忽暗，沈掌柜掀開《韓熙載夜宴圖》摹本，露出牆上暗格。他枯槁的手指撫過青瓷藥瓶上「太平惠民局「的硃砂印，突然將瓶中藥粉盡數傾入銅盆。刺鼻的硫磺味瞬間瀰漫，水面竟浮現出汴京大相國寺的飛檐——那是三十年前就淪陷的故都景象。
「公子可知這味'浮光散'？「老掌柜的麈尾掃過水麵，「硝石七分，硇砂三分，加上...「他突然抓起我的左手按進藥液，刺痛感順著虎口刻刀繭直竄天靈。水面幻象驟變，竟顯出我穿越前修復銅鏡的實驗室場景。
青萍的伽南香珠突然散落滿地。她蹲身拾取時，袖中滑出一卷泛黃紙頁，邊緣焦痕拼出個殘缺的「璇「字。我想起《考工秘錄》中記載的璇璣鏡陣，卻見沈懷安的蹀躞帶不知何時已抵在門帘外，海東青玉墜正對銅盆中逐漸消散的幻影。
戌時二刻的更鼓驚碎水面漣漪。沈掌柜突然攥住我手腕：「子時前若不能集齊七枚鏡片...「他掀開衣襟，胸口赫然嵌著塊銅鏡殘片，血肉與青銅交融處滲出青黑色黏液，「這臨安城就是第二個汴梁。「
瓦肆方向傳來胡琴破音，青萍猛地推開雕花槅扇。月光穿過藥鋪天井的百眼漏窗，在地面投出北斗七星的倒影。她拽著我躍上屋脊時，我瞥見沈懷安的馬車正拐向太廟巷——那裡立著本朝歷代皇帝的衣冠冢。
「看仔細了。「青萍指尖的硝石粉在屋脊灑出星圖，「開禧二年的紫微垣本該有客星犯帝座，可如今...「她指向北方天際，本該屬於金國分野的昴宿竟與宋室帝星重疊，「自從那面銅鏡碎在御街，星象就亂了。「
子時的霧氣漫過勾欄瓦舍，我們伏在豐樂樓歇山頂的鷗吻後。樓下巡夜的廂軍手持的燈籠突然同時爆裂，十二道火光沿著御街青磚縫隙遊走，勾勒出巨大的銅鏡紋樣。我懷中碎片劇烈震顫，鏡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韓侂胄正在樞密院籤押北伐檄文的場景。
「那是三日後的景象。「青萍扯下半幅裙裾裹住發光的銅鏡，「若讓金國細作知曉北伐日期...「她突然頓住，太廟巷方向傳來磚石崩塌的悶響。三十六個戴著青銅儺面的黑影正從地底鑽出，他們手中的洛陽鏟還沾著前朝官窯的瓷土。
我跟著青萍躍下飛檐，足尖點過望火樓的風鈴。懷中的銅鏡碎片突然發燙，鏡鈕背面新浮現的血色刻漏顯示，距離寅時還有四刻鐘。前方沈懷安的馬車突然調頭，車簾掀起時露出半張覆著人皮面具的臉——那分明是穿越前在孤山古墓見過的考古隊長。
「小心七星樁！「青萍將我撲倒在御溝旁。七根刻著二十八宿的銅柱破土而出，沈掌柜藥鋪的方向騰起沖天火光。濃煙中浮現出十二面懸空銅鏡，鏡陣中心旋轉的正是我修復過的那枚纏枝牡丹紋銅鏡。
寅時的梆子聲撕裂夜幕。第一縷晨光照在鏡陣上時，我眼睜睜看著御街兩側的樓閣開始虛化，清河坊的包子鋪變成裝甲車轟鳴的現代馬路，而西湖雷峰塔竟同時呈現出倒塌與重建的兩種形態。
「抓緊我！「青萍將伽南香珠塞進我口中，濃郁的乳香瞬間壓制住時空扭曲的眩暈感。她撕開衣領，鎖骨下方嵌著的銅鏡殘片正與我的碎片產生共鳴。當我們的血滴同時落在鏡面時，四周景象突然凝固——沈懷安的馬車輪距地面三寸懸停，燃燒的瓦片火星定格成璀璨星圖。
鏡陣中央緩緩升起一座青銅日晷，晷針陰影指向的「卯時「刻度正在滲血。我觸摸晷面時，那些血珠突然聚成文字：「十二時辰盡，臨安化汴京「。
「公子可知這味'浮光散'？「老掌柜的麈尾掃過水麵，「硝石七分，硇砂三分，加上...「他突然抓起我的左手按進藥液，刺痛感順著虎口刻刀繭直竄天靈。水面幻象驟變，竟顯出我穿越前修復銅鏡的實驗室場景。
青萍的伽南香珠突然散落滿地。她蹲身拾取時，袖中滑出一卷泛黃紙頁，邊緣焦痕拼出個殘缺的「璇「字。我想起《考工秘錄》中記載的璇璣鏡陣，卻見沈懷安的蹀躞帶不知何時已抵在門帘外，海東青玉墜正對銅盆中逐漸消散的幻影。
戌時二刻的更鼓驚碎水面漣漪。沈掌柜突然攥住我手腕：「子時前若不能集齊七枚鏡片...「他掀開衣襟，胸口赫然嵌著塊銅鏡殘片，血肉與青銅交融處滲出青黑色黏液，「這臨安城就是第二個汴梁。「
瓦肆方向傳來胡琴破音，青萍猛地推開雕花槅扇。月光穿過藥鋪天井的百眼漏窗，在地面投出北斗七星的倒影。她拽著我躍上屋脊時，我瞥見沈懷安的馬車正拐向太廟巷——那裡立著本朝歷代皇帝的衣冠冢。
「看仔細了。「青萍指尖的硝石粉在屋脊灑出星圖，「開禧二年的紫微垣本該有客星犯帝座，可如今...「她指向北方天際，本該屬於金國分野的昴宿竟與宋室帝星重疊，「自從那面銅鏡碎在御街，星象就亂了。「
子時的霧氣漫過勾欄瓦舍，我們伏在豐樂樓歇山頂的鷗吻後。樓下巡夜的廂軍手持的燈籠突然同時爆裂，十二道火光沿著御街青磚縫隙遊走，勾勒出巨大的銅鏡紋樣。我懷中碎片劇烈震顫，鏡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韓侂胄正在樞密院籤押北伐檄文的場景。
「那是三日後的景象。「青萍扯下半幅裙裾裹住發光的銅鏡，「若讓金國細作知曉北伐日期...「她突然頓住，太廟巷方向傳來磚石崩塌的悶響。三十六個戴著青銅儺面的黑影正從地底鑽出，他們手中的洛陽鏟還沾著前朝官窯的瓷土。
我跟著青萍躍下飛檐，足尖點過望火樓的風鈴。懷中的銅鏡碎片突然發燙，鏡鈕背面新浮現的血色刻漏顯示，距離寅時還有四刻鐘。前方沈懷安的馬車突然調頭，車簾掀起時露出半張覆著人皮面具的臉——那分明是穿越前在孤山古墓見過的考古隊長。
「小心七星樁！「青萍將我撲倒在御溝旁。七根刻著二十八宿的銅柱破土而出，沈掌柜藥鋪的方向騰起沖天火光。濃煙中浮現出十二面懸空銅鏡，鏡陣中心旋轉的正是我修復過的那枚纏枝牡丹紋銅鏡。
寅時的梆子聲撕裂夜幕。第一縷晨光照在鏡陣上時，我眼睜睜看著御街兩側的樓閣開始虛化，清河坊的包子鋪變成裝甲車轟鳴的現代馬路，而西湖雷峰塔竟同時呈現出倒塌與重建的兩種形態。
「抓緊我！「青萍將伽南香珠塞進我口中，濃郁的乳香瞬間壓制住時空扭曲的眩暈感。她撕開衣領，鎖骨下方嵌著的銅鏡殘片正與我的碎片產生共鳴。當我們的血滴同時落在鏡面時，四周景象突然凝固——沈懷安的馬車輪距地面三寸懸停，燃燒的瓦片火星定格成璀璨星圖。
鏡陣中央緩緩升起一座青銅日晷，晷針陰影指向的「卯時「刻度正在滲血。我觸摸晷面時，那些血珠突然聚成文字：「十二時辰盡，臨安化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