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卦
啞丫頭腕間的銅錢叮噹作響，陸沉數著缺口的齒痕——第三枚銅錢上刻著「癸未「二字。這是上個月失蹤的米鋪帳房先生最後登記的貨單日期。獨眼乞丐突然奪過銅錢串，對著地窖滲血的頂板照了照。
「西市肉鋪的剁骨刀。「他啐了口帶血的唾沫，「這銅錢是泡過屍油的。「
陸雨蜷縮在陶瓮旁，青銅鈴鐺在掌心燙出焦痕。她的耳垂開始滲血，這是往生鈴反噬的徵兆。乞丐掰開她的眼皮，渾濁的獨眼突然收縮：「今夜子時前不拔毒，這丫頭就得變活屍。「
地窖深處傳來指甲抓撓聲。啞丫頭突然撲向霉爛的米缸，扒出個褪色的撥浪鼓。鼓面的人皮已經皴裂，兩顆眼珠製成的鼓墜正詭異地轉向陸沉。
「跟著鼓聲走。「乞丐用剔骨刀劃破掌心，血滴在銅錢上，「黑市亥時開鬼門，缺個引屍人。「
陸沉背起小妹，血水順著衣擺滴成斷續的線。啞丫頭搖動撥浪鼓時，暗道的苔蘚竟自動分開，露出底下森白的獸骨路標。第三根肋骨上卡著巡夜衛的腰牌，正是昨夜掛在女屍腳踝那塊。
腐肉味突然濃烈起來。乞丐踹開暗道的木柵欄，黑市的燈籠火把裹著屍蠟，照得人臉發青。陸沉瞥見肉攤掛著「三錢一斤「的牌子，案板上的肋排分明是人的手掌骨。
「新鮮的屍腦。「駝背販子攔住他們，陶罐里浮著兩顆渾濁的眼球，「換半斤腿肉。「
乞丐突然奪過陶罐，將眼球塞進啞丫頭嘴裡。她喉間發出咕嚕聲，銅錢串自動飛向肉攤後的布簾。布簾掀開的剎那，陸沉看見米鋪帳房被鐵鉤倒吊著，胸口貼著「癸未「貨單。
「時辰到了。「乞丐踹翻燭台，火光在屍油中爆燃。黑市眾人突然僵立如木偶，七竅中鑽出紅線蟲。啞丫頭瘋狂搖動撥浪鼓，帳房先生的屍體開始抽搐，鐵鉤刮擦頂板的聲響與陸雨的心跳同頻。
陸沉摸到懷中的鼠尾草粉。當紅線蟲即將纏上小妹腳踝時，他揚手撒出粉末，蟲群突然轉向吞噬肉攤上的腐肉。乞丐趁機拽斷帳房先生的中指——指骨里嵌著枚帶符文的銅釘。
「去棺材鋪！「乞丐將銅釘拍進陸雨眉心，黑血順著鼻樑流進嘴角。她的瞳孔瞬間擴散，竟能看清黑暗中的屍氣走向。
棺材鋪的桐油味里混著檀腥。掌柜的正在給童屍描唇，硃砂筆突然折斷：「活人帶屍氣，晦氣。「
陸沉將三枚銅錢拍在案上。掌柜的用鑷子夾起「癸未「錢，對著童屍的瞳孔照了照：「西街水井，第七塊磚。「
啞丫頭突然抽搐，撥浪鼓的人皮鼓面裂開，露出裡面乾癟的鼠胎。乞丐臉色驟變，扯開童屍的壽衣——心口處釘著同樣的青銅鈴鐺，鈴舌卻是半截嬰兒指骨。
後院傳來棺蓋滑動聲。陸沉將小妹藏進空棺，自己趴在棺縫窺視。五個黑袍人正在往棺材裡鋪石灰，每撒一把就扔進個啼哭的嬰孩。石灰堆里露出半片銀鎖，正是陸雨周歲時戴過的樣式。
「哥…「陸雨突然攥緊他的手，青銅鈴在棺中發出悶響，「我見過這些黑袍子…在夢裡…「
掌柜的咳嗽聲在頭頂炸響。陸沉轉頭看見他手中的招魂幡正滴著屍油，幡布上密密麻麻寫滿失蹤者的生辰。乞丐的剔骨刀突然架在掌柜頸間：「水井通哪兒？「
「通往各位的墳。「掌柜的咧嘴一笑，整張臉皮突然脫落。
地磚轟然塌陷時，陸沉抱著小妹跌進井底。啞丫頭的銅錢串自動飛向井壁，第七塊青磚應聲凸出。磚縫裡塞著帳房先生的斷指，指尖沾著墨跡——正是「癸未「貨單缺失的批註。
「赤岩米鋪，三更，童男童女各五。「
井水突然沸騰。陸沉摸到小妹後頸浮現的屍斑，青銅鈴鐺在懷中燙如烙鐵。乞丐拽著啞丫頭墜下來時，井口已被青面獠牙的屍傀堵死。
「搖鈴！「乞丐嘶吼著扯開衣襟，胸口紋著鎮魂符。
陸雨的手指已經發青，卻精準地握住鈴舌。當第一聲鈴響震落井壁的屍蟞時，陸沉看清了井底的秘密——無數青銅鈴鐺用紅繩串聯，繩上繫著失蹤者的牙齒，最終通向一具泡脹的女屍，女屍的左手戴著陸家祖傳的銀鐲。
井水漫過陸沉腰際時，女屍的銀鐲突然泛起幽光。青銅鈴鐺在陸雨手中瘋狂震顫，紅繩上繫著的牙齒咯咯作響。啞丫頭突然撲向女屍，腐爛的指尖摳進對方腫脹的眼窩——竟挖出顆玉雕的蟬。
「吞了！「乞丐奪過玉蟬塞進陸雨口中，「能壓三個時辰的屍毒。「
井壁的青銅鈴突然同時炸響。女屍的肚皮裂開，湧出成團的蛆蟲，每隻蛆蟲背上都嵌著半片銅錢。陸沉用短刀挑起蛆蟲，發現銅錢上刻著「陸「字——正是三年前失蹤的陸家僕役月錢。
「哥...水裡有東西...「陸雨突然攥緊他的手腕。渾濁的井水泛起漣漪，浮出張泡爛的貨單，墨跡卻清晰如新：「癸未年七月初七，收陸宅檀木棺三具，餘款以童嬰抵。「
乞丐突然悶哼一聲。他的鎮魂符正在滲血，符文中浮出掌柜的臉皮紋路：「想不到吧老七？當年你偷走的《屍解圖》，終究要還回來。「
陸沉背著小妹退向暗流，指尖觸到井壁的刻痕——是陸家祠堂的驅邪咒。當蛆蟲即將爬上陸雨腳踝時，他蘸著井水在青磚上畫咒，腐苔遇水竟燃起青焰。
「往這兒走！「啞丫頭用撥浪鼓柄撬開暗門。霉爛的通道里掛著破敗的招魂幡，幡布浸透屍油，每走三步就能看見嵌在牆裡的孩童骸骨。第五具骸骨的手心裡，攥著陸雨周歲時的虎頭鞋。
乞丐突然暴起，剔骨刀刺向暗門機關。整條通道開始塌陷，腐水裹著屍塊奔涌而來。陸沉護住小妹的頭，在湍流中抓住根浮木——竟是陸家祠堂的牌位，背面刻著「擅動鈴者死「。
當眾人被衝進地下暗河時，陸雨口中的玉蟬突然爆開。青光中浮現出三年前的畫面：黑袍人站在陸家院中，手中的青銅鈴串掛著陸家十三口人的舌頭。年幼的陸雨躲在米缸里，看著娘親的銀鐲被塞進女屍手中。
「原來是你！「乞丐突然掐住陸沉的脖子，獨眼變成血紅色，「陸家小少爺居然還活著...「
啞丫頭尖叫著撞開乞丐。她腕間的銅錢自動飛旋，在潮濕的岩壁上刻出卦象。陸沉趁機背起昏迷的小妹，發現她後頸的屍斑已蔓延成鈴鐺形狀。
暗河盡頭傳來鐵鏈聲響。七具青銅棺懸在鐘乳石間，棺蓋縫隙滲出粘稠的黑血。每具棺材下方都跪著無頭石像，手中捧著陸沉熟悉的物件：娘親的梳子、管家的菸斗、甚至他兒時養死的蟈蟈籠。
「陸家的債，該還了。「黑袍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乞丐突然撕開胸口的皮膚，血肉中浮出半卷《屍解圖》，圖紙上的經絡走向竟與陸雨身上的屍斑完全吻合。
陸沉摸到牌位底部的暗格。當年娘親偷偷塞給他的桃木劍只剩三寸，劍尖卻精準刺入最近那具青銅棺的鎖眼。棺蓋轟然開啟的剎那，他看見十歲的自己躺在裡面，手中握著帶血的往生鈴。
「西市肉鋪的剁骨刀。「他啐了口帶血的唾沫，「這銅錢是泡過屍油的。「
陸雨蜷縮在陶瓮旁，青銅鈴鐺在掌心燙出焦痕。她的耳垂開始滲血，這是往生鈴反噬的徵兆。乞丐掰開她的眼皮，渾濁的獨眼突然收縮：「今夜子時前不拔毒，這丫頭就得變活屍。「
地窖深處傳來指甲抓撓聲。啞丫頭突然撲向霉爛的米缸，扒出個褪色的撥浪鼓。鼓面的人皮已經皴裂，兩顆眼珠製成的鼓墜正詭異地轉向陸沉。
「跟著鼓聲走。「乞丐用剔骨刀劃破掌心，血滴在銅錢上，「黑市亥時開鬼門，缺個引屍人。「
陸沉背起小妹，血水順著衣擺滴成斷續的線。啞丫頭搖動撥浪鼓時，暗道的苔蘚竟自動分開，露出底下森白的獸骨路標。第三根肋骨上卡著巡夜衛的腰牌，正是昨夜掛在女屍腳踝那塊。
腐肉味突然濃烈起來。乞丐踹開暗道的木柵欄，黑市的燈籠火把裹著屍蠟，照得人臉發青。陸沉瞥見肉攤掛著「三錢一斤「的牌子，案板上的肋排分明是人的手掌骨。
「新鮮的屍腦。「駝背販子攔住他們，陶罐里浮著兩顆渾濁的眼球，「換半斤腿肉。「
乞丐突然奪過陶罐，將眼球塞進啞丫頭嘴裡。她喉間發出咕嚕聲，銅錢串自動飛向肉攤後的布簾。布簾掀開的剎那，陸沉看見米鋪帳房被鐵鉤倒吊著，胸口貼著「癸未「貨單。
「時辰到了。「乞丐踹翻燭台，火光在屍油中爆燃。黑市眾人突然僵立如木偶，七竅中鑽出紅線蟲。啞丫頭瘋狂搖動撥浪鼓，帳房先生的屍體開始抽搐，鐵鉤刮擦頂板的聲響與陸雨的心跳同頻。
陸沉摸到懷中的鼠尾草粉。當紅線蟲即將纏上小妹腳踝時，他揚手撒出粉末，蟲群突然轉向吞噬肉攤上的腐肉。乞丐趁機拽斷帳房先生的中指——指骨里嵌著枚帶符文的銅釘。
「去棺材鋪！「乞丐將銅釘拍進陸雨眉心，黑血順著鼻樑流進嘴角。她的瞳孔瞬間擴散，竟能看清黑暗中的屍氣走向。
棺材鋪的桐油味里混著檀腥。掌柜的正在給童屍描唇，硃砂筆突然折斷：「活人帶屍氣，晦氣。「
陸沉將三枚銅錢拍在案上。掌柜的用鑷子夾起「癸未「錢，對著童屍的瞳孔照了照：「西街水井，第七塊磚。「
啞丫頭突然抽搐，撥浪鼓的人皮鼓面裂開，露出裡面乾癟的鼠胎。乞丐臉色驟變，扯開童屍的壽衣——心口處釘著同樣的青銅鈴鐺，鈴舌卻是半截嬰兒指骨。
後院傳來棺蓋滑動聲。陸沉將小妹藏進空棺，自己趴在棺縫窺視。五個黑袍人正在往棺材裡鋪石灰，每撒一把就扔進個啼哭的嬰孩。石灰堆里露出半片銀鎖，正是陸雨周歲時戴過的樣式。
「哥…「陸雨突然攥緊他的手，青銅鈴在棺中發出悶響，「我見過這些黑袍子…在夢裡…「
掌柜的咳嗽聲在頭頂炸響。陸沉轉頭看見他手中的招魂幡正滴著屍油，幡布上密密麻麻寫滿失蹤者的生辰。乞丐的剔骨刀突然架在掌柜頸間：「水井通哪兒？「
「通往各位的墳。「掌柜的咧嘴一笑，整張臉皮突然脫落。
地磚轟然塌陷時，陸沉抱著小妹跌進井底。啞丫頭的銅錢串自動飛向井壁，第七塊青磚應聲凸出。磚縫裡塞著帳房先生的斷指，指尖沾著墨跡——正是「癸未「貨單缺失的批註。
「赤岩米鋪，三更，童男童女各五。「
井水突然沸騰。陸沉摸到小妹後頸浮現的屍斑，青銅鈴鐺在懷中燙如烙鐵。乞丐拽著啞丫頭墜下來時，井口已被青面獠牙的屍傀堵死。
「搖鈴！「乞丐嘶吼著扯開衣襟，胸口紋著鎮魂符。
陸雨的手指已經發青，卻精準地握住鈴舌。當第一聲鈴響震落井壁的屍蟞時，陸沉看清了井底的秘密——無數青銅鈴鐺用紅繩串聯，繩上繫著失蹤者的牙齒，最終通向一具泡脹的女屍，女屍的左手戴著陸家祖傳的銀鐲。
井水漫過陸沉腰際時，女屍的銀鐲突然泛起幽光。青銅鈴鐺在陸雨手中瘋狂震顫，紅繩上繫著的牙齒咯咯作響。啞丫頭突然撲向女屍，腐爛的指尖摳進對方腫脹的眼窩——竟挖出顆玉雕的蟬。
「吞了！「乞丐奪過玉蟬塞進陸雨口中，「能壓三個時辰的屍毒。「
井壁的青銅鈴突然同時炸響。女屍的肚皮裂開，湧出成團的蛆蟲，每隻蛆蟲背上都嵌著半片銅錢。陸沉用短刀挑起蛆蟲，發現銅錢上刻著「陸「字——正是三年前失蹤的陸家僕役月錢。
「哥...水裡有東西...「陸雨突然攥緊他的手腕。渾濁的井水泛起漣漪，浮出張泡爛的貨單，墨跡卻清晰如新：「癸未年七月初七，收陸宅檀木棺三具，餘款以童嬰抵。「
乞丐突然悶哼一聲。他的鎮魂符正在滲血，符文中浮出掌柜的臉皮紋路：「想不到吧老七？當年你偷走的《屍解圖》，終究要還回來。「
陸沉背著小妹退向暗流，指尖觸到井壁的刻痕——是陸家祠堂的驅邪咒。當蛆蟲即將爬上陸雨腳踝時，他蘸著井水在青磚上畫咒，腐苔遇水竟燃起青焰。
「往這兒走！「啞丫頭用撥浪鼓柄撬開暗門。霉爛的通道里掛著破敗的招魂幡，幡布浸透屍油，每走三步就能看見嵌在牆裡的孩童骸骨。第五具骸骨的手心裡，攥著陸雨周歲時的虎頭鞋。
乞丐突然暴起，剔骨刀刺向暗門機關。整條通道開始塌陷，腐水裹著屍塊奔涌而來。陸沉護住小妹的頭，在湍流中抓住根浮木——竟是陸家祠堂的牌位，背面刻著「擅動鈴者死「。
當眾人被衝進地下暗河時，陸雨口中的玉蟬突然爆開。青光中浮現出三年前的畫面：黑袍人站在陸家院中，手中的青銅鈴串掛著陸家十三口人的舌頭。年幼的陸雨躲在米缸里，看著娘親的銀鐲被塞進女屍手中。
「原來是你！「乞丐突然掐住陸沉的脖子，獨眼變成血紅色，「陸家小少爺居然還活著...「
啞丫頭尖叫著撞開乞丐。她腕間的銅錢自動飛旋，在潮濕的岩壁上刻出卦象。陸沉趁機背起昏迷的小妹，發現她後頸的屍斑已蔓延成鈴鐺形狀。
暗河盡頭傳來鐵鏈聲響。七具青銅棺懸在鐘乳石間，棺蓋縫隙滲出粘稠的黑血。每具棺材下方都跪著無頭石像，手中捧著陸沉熟悉的物件：娘親的梳子、管家的菸斗、甚至他兒時養死的蟈蟈籠。
「陸家的債，該還了。「黑袍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乞丐突然撕開胸口的皮膚，血肉中浮出半卷《屍解圖》，圖紙上的經絡走向竟與陸雨身上的屍斑完全吻合。
陸沉摸到牌位底部的暗格。當年娘親偷偷塞給他的桃木劍只剩三寸，劍尖卻精準刺入最近那具青銅棺的鎖眼。棺蓋轟然開啟的剎那，他看見十歲的自己躺在裡面，手中握著帶血的往生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