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道
鼠尾草
陸沉在茅草堆里翻出半截鼠尾時，蟑螂正啃食小妹腳踝的潰瘡。他把發霉的草莖塞進陶罐，混著昨夜接的雨水架到火堆上。三丈外的巷口，巡夜衛的玄鐵靴踏碎水窪的聲響越來越近。
「沉哥…「陸雨蜷在漏風的草蓆下，巴掌大的小臉燒得通紅，「我聞到血味了。「
火堆突然爆出幾點火星。陸沉扯下牆根的蛛網捂住小妹口鼻，這是老張頭教的辦法——發燒時吸了腐氣會咳血。巡夜衛的燈籠掃過巷尾時，他摸到藏在牆縫裡的短刀，刀刃上還沾著三天前剝老鼠皮的褐斑。
「王瘸子的窩棚空了。「巡夜衛的交談混著咀嚼聲，「聽說昨兒在城南破廟…「
陸沉數著他們的腳步聲。當第七步踩到鬆動的地磚時，巷尾突然傳來瓦罐碎裂的響動。巡夜衛的燈籠急轉，他趁機將小妹裹進醃菜缸，缸沿的裂縫正好透氣。
腐臭味突然濃烈起來。陸沉貼著牆根摸到巷尾，看見老張頭癱在污水溝旁，腸子掛在生鏽的鐵柵欄上。他的右手還攥著半截藥草，正是陸沉今早托他找的退熱蒿。
「要怪就怪你多管閒事。「巡夜衛踩碎老張頭的手指，藥草碾進污泥里，「敢給黑街遞消息…「
陸沉瞳孔收縮。老張頭渙散的右眼突然轉向他藏身的方向，嘴角費力地扯了扯——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代表「往南逃「。他摸到腰間的鼠尾草粉，這是用死老鼠尾巴曬乾磨的，能暫時混淆獵犬的嗅覺。
當巡夜衛剖開老張頭胃袋時，陸沉已經退回醃菜缸旁。小妹的呼吸輕得像片羽毛，他蘸著雨水在她掌心寫「七步「，這是當年娘親教的逃生暗語。巷口突然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是屍犬出籠了。
「哥…往左…「陸雨突然抽搐，指尖摳進他手臂，「牆裡有東西…「
陸沉用短刀撬開左牆的苔蘚，腐臭的磚縫裡卡著半枚青銅鈴鐺。鈴舌沾著暗金血跡，和他三年前在亂葬崗見過的鎮魂鈴一模一樣。屍犬的嚎叫逼近時，他抓起鈴鐺塞進小妹懷裡，背起她鑽進鼠道。
潮濕的暗道里飄著嬰屍的奶腥味。陸沉摸到第三個岔口時，背後突然襲來陰風。屍犬的獠牙擦過他耳垂，他反手撒出鼠尾草粉，暗紅的粉末在屍犬眼中燃起鬼火——這是用墳頭磷粉混的。趁著屍犬發狂互撕，他撞開頭頂的爛木板，跌進荒廢的義莊。
牌位下的破蒲團還留著餘溫。陸沉把小妹塞進棺材，自己蜷在供桌下。供盤裡發黑的饅頭少了兩塊，說明半刻鐘前還有人藏在這裡。當屍犬的抓撓聲遠去時，他聽見棺材板發出指甲刮擦的響動。
「別出聲。「陸沉摸到棺材縫，指尖觸到冰涼的銀鐲——是小妹周歲時娘親打的。可當他掀開棺蓋時，裡面蜷縮著的竟是王寡婦家的啞丫頭，手腕套著三圈鎮魂銅錢。
啞丫頭突然瞪大雙眼，腐爛的指尖指向房梁。陸沉後頸汗毛倒豎，頭頂正懸著具新鮮的女屍，腳踝繫著巡夜衛的腰牌。屍體的右手缺了三指，斷口處粘著鼠尾草粉——正是他剛才撒的那把。
「好小子。「樑上躍下個獨眼乞丐，手中的剔骨刀滴著屍油，「用老子的藥粉當誘餌？「
陸沉把啞丫頭護在身後，短刀橫在胸前。乞丐的獨眼在黑暗中泛著綠光，刀尖挑開他衣襟，露出胸口的燙疤——這是去年寒冬偷炭火留下的。
「想要退熱藥？「乞丐突然咧嘴，露出鑲金的犬齒，「拿你妹子的左眼來換。「
棺中突然傳來悶響。陸沉轉身的剎那，乞丐的刀鋒已抵住他咽喉。可本該昏迷的小妹竟站在棺材旁，手中握著那枚青銅鈴鐺，鈴舌上的金血正緩慢蠕動。
「別碰我哥。「陸雨的眼白爬滿血絲，鈴鐺發出蜂鳴。乞丐突然抱頭慘叫，鑲金的牙齒一顆顆崩落。當巡夜衛的火把照亮義莊破窗時，三人已鑽進地窖，啞丫頭腕間的銅錢少了兩枚。
地窖的陶瓮里泡著人形何首烏。陸沉扯下半截根須塞進小妹嘴裡，她的體溫終於降了些。乞丐蜷在角落咳血，獨眼死死盯著青銅鈴：「你們從哪弄來的往生鈴？「
陸沉摸到瓮底的匕首。這是用門栓磨的，刃口還缺了道豁。乞丐突然嗤笑，甩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半塊帶牙印的茯苓糕：「餵那丫頭吃這個，比何首烏管用。「
當夜梟第三次啼叫時，地窖頂板突然滲下血水。啞丫頭瘋狂叩拜牌位，銅錢在地面擺出凶卦。陸沉握緊匕首掀開頂板，看見巡夜衛的屍體倒掛在屋檐下，心口插著枚生鏽的棺材釘。
「來了。「乞丐突然往耳中塞進屍蠟，「捂住丫頭的耳朵。「
往生鈴在陸雨手中自行搖晃。當第七聲鈴響穿透夜幕時，義莊外的屍犬突然發出幼崽般的嗚咽。陸沉從門縫窺見月光下站著個黑袍人，手中的燈籠裹著人皮，火光里浮動著老張頭的臉。
陸沉在茅草堆里翻出半截鼠尾時，蟑螂正啃食小妹腳踝的潰瘡。他把發霉的草莖塞進陶罐，混著昨夜接的雨水架到火堆上。三丈外的巷口，巡夜衛的玄鐵靴踏碎水窪的聲響越來越近。
「沉哥…「陸雨蜷在漏風的草蓆下，巴掌大的小臉燒得通紅，「我聞到血味了。「
火堆突然爆出幾點火星。陸沉扯下牆根的蛛網捂住小妹口鼻，這是老張頭教的辦法——發燒時吸了腐氣會咳血。巡夜衛的燈籠掃過巷尾時，他摸到藏在牆縫裡的短刀，刀刃上還沾著三天前剝老鼠皮的褐斑。
「王瘸子的窩棚空了。「巡夜衛的交談混著咀嚼聲，「聽說昨兒在城南破廟…「
陸沉數著他們的腳步聲。當第七步踩到鬆動的地磚時，巷尾突然傳來瓦罐碎裂的響動。巡夜衛的燈籠急轉，他趁機將小妹裹進醃菜缸，缸沿的裂縫正好透氣。
腐臭味突然濃烈起來。陸沉貼著牆根摸到巷尾，看見老張頭癱在污水溝旁，腸子掛在生鏽的鐵柵欄上。他的右手還攥著半截藥草，正是陸沉今早托他找的退熱蒿。
「要怪就怪你多管閒事。「巡夜衛踩碎老張頭的手指，藥草碾進污泥里，「敢給黑街遞消息…「
陸沉瞳孔收縮。老張頭渙散的右眼突然轉向他藏身的方向，嘴角費力地扯了扯——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代表「往南逃「。他摸到腰間的鼠尾草粉，這是用死老鼠尾巴曬乾磨的，能暫時混淆獵犬的嗅覺。
當巡夜衛剖開老張頭胃袋時，陸沉已經退回醃菜缸旁。小妹的呼吸輕得像片羽毛，他蘸著雨水在她掌心寫「七步「，這是當年娘親教的逃生暗語。巷口突然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是屍犬出籠了。
「哥…往左…「陸雨突然抽搐，指尖摳進他手臂，「牆裡有東西…「
陸沉用短刀撬開左牆的苔蘚，腐臭的磚縫裡卡著半枚青銅鈴鐺。鈴舌沾著暗金血跡，和他三年前在亂葬崗見過的鎮魂鈴一模一樣。屍犬的嚎叫逼近時，他抓起鈴鐺塞進小妹懷裡，背起她鑽進鼠道。
潮濕的暗道里飄著嬰屍的奶腥味。陸沉摸到第三個岔口時，背後突然襲來陰風。屍犬的獠牙擦過他耳垂，他反手撒出鼠尾草粉，暗紅的粉末在屍犬眼中燃起鬼火——這是用墳頭磷粉混的。趁著屍犬發狂互撕，他撞開頭頂的爛木板，跌進荒廢的義莊。
牌位下的破蒲團還留著餘溫。陸沉把小妹塞進棺材，自己蜷在供桌下。供盤裡發黑的饅頭少了兩塊，說明半刻鐘前還有人藏在這裡。當屍犬的抓撓聲遠去時，他聽見棺材板發出指甲刮擦的響動。
「別出聲。「陸沉摸到棺材縫，指尖觸到冰涼的銀鐲——是小妹周歲時娘親打的。可當他掀開棺蓋時，裡面蜷縮著的竟是王寡婦家的啞丫頭，手腕套著三圈鎮魂銅錢。
啞丫頭突然瞪大雙眼，腐爛的指尖指向房梁。陸沉後頸汗毛倒豎，頭頂正懸著具新鮮的女屍，腳踝繫著巡夜衛的腰牌。屍體的右手缺了三指，斷口處粘著鼠尾草粉——正是他剛才撒的那把。
「好小子。「樑上躍下個獨眼乞丐，手中的剔骨刀滴著屍油，「用老子的藥粉當誘餌？「
陸沉把啞丫頭護在身後，短刀橫在胸前。乞丐的獨眼在黑暗中泛著綠光，刀尖挑開他衣襟，露出胸口的燙疤——這是去年寒冬偷炭火留下的。
「想要退熱藥？「乞丐突然咧嘴，露出鑲金的犬齒，「拿你妹子的左眼來換。「
棺中突然傳來悶響。陸沉轉身的剎那，乞丐的刀鋒已抵住他咽喉。可本該昏迷的小妹竟站在棺材旁，手中握著那枚青銅鈴鐺，鈴舌上的金血正緩慢蠕動。
「別碰我哥。「陸雨的眼白爬滿血絲，鈴鐺發出蜂鳴。乞丐突然抱頭慘叫，鑲金的牙齒一顆顆崩落。當巡夜衛的火把照亮義莊破窗時，三人已鑽進地窖，啞丫頭腕間的銅錢少了兩枚。
地窖的陶瓮里泡著人形何首烏。陸沉扯下半截根須塞進小妹嘴裡，她的體溫終於降了些。乞丐蜷在角落咳血，獨眼死死盯著青銅鈴：「你們從哪弄來的往生鈴？「
陸沉摸到瓮底的匕首。這是用門栓磨的，刃口還缺了道豁。乞丐突然嗤笑，甩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半塊帶牙印的茯苓糕：「餵那丫頭吃這個，比何首烏管用。「
當夜梟第三次啼叫時，地窖頂板突然滲下血水。啞丫頭瘋狂叩拜牌位，銅錢在地面擺出凶卦。陸沉握緊匕首掀開頂板，看見巡夜衛的屍體倒掛在屋檐下，心口插著枚生鏽的棺材釘。
「來了。「乞丐突然往耳中塞進屍蠟，「捂住丫頭的耳朵。「
往生鈴在陸雨手中自行搖晃。當第七聲鈴響穿透夜幕時，義莊外的屍犬突然發出幼崽般的嗚咽。陸沉從門縫窺見月光下站著個黑袍人，手中的燈籠裹著人皮，火光里浮動著老張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