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暗藍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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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暗花明,絕境逢生,這是命運的施捨。

  有人告訴我們應該去三十九樓,我們卻不知道此人的身份。此人不是木馬君,更不可能是系統。但除了他們,我們再也想不出這世界裡到底還有誰,有能力給我們這種提示。

  如果說那人希望將我們引向毀滅,那並不需要對此一舉,因為我們已經走在了鋼絲上,隨時都可能墜落。

  我可以大膽地猜想這個人其實和我們站在同一立場,應該說是同志。我們很快就拋棄了猜疑,直接給電梯發去到三十九樓的指令。至於為什麼是三十九樓,我們沒有去想,也想不出來。

  果然,電梯立即開始動了起來。

  我們到了三十九樓,從電梯出來時好比是過了艱難的一關,讓人鬆了一口氣。我和常悅商量了一下,決定分頭搜索。由於常悅比較熟悉環境,便讓她負責搜索四十層以上,而我則負責下方。剛才在電梯裡,我們是不敢向外發信息的,而來到這裡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於是,我們通過木馬保持通信後,便分頭行動了。

  塔中的逃生通道是塔里唯一沒有電子鎖的地方,理由大多是怕電子鎖會被控制系統鎖上。由此可見,人類其實也對人工智慧有著防備。只是不知道這回他們怎麼會如此大意,竟然被系統一鍋端掉。

  木馬君可以幫忙解開大部分的電子鎖,讓我很順利地就搜尋完了整個三十九樓。這一層一半是放映廳,另外一半則是一個叫電影研究協會的會議室。可是這裡整一層都沒有半個人影。

  我搜完了三十九樓,又獨自到了三十八樓。根據資料,這三十八樓是一個宴會廳,是整座塔內僅有的兩個餐廳其中之一。不過,這錐形的尖塔明顯是下面寬上面窄,三十八樓的宴會廳對於一百多好號人來說實在是大得奢侈,但又大得讓人覺得孤獨。

  按照常悅給我的平面圖,我通過廊道來到了宴會廳的大門前,給大門發去開門的指令。然而,那大門反饋「已鎖」。收到這樣的回饋,我並不覺得奇怪。我若是系統,造反時都會將所有可以鎖上的門全部鎖上。

  雖然我認為這裡鎖著是正常的,但是我還是得進去看看。

  我給木馬君發去了指令,讓它幫忙解鎖。然而,它竟然說要解開這裡的鎖,起碼需要一個小時,上不封頂。在三十九樓時,木馬君解鎖的時間不過一分鐘,而這扇門卻要一個小時。

  眾多的歷史說明,越難解開的鎖越有解開的價值。

  系統也許不會想到我們兩個不速之客竟然闖入到了它的計劃里。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的話,這樣的鎖已經足夠安全了。鎖肯定是要解的,在這解鎖的同時,我讓常悅給我寫了一個把話語與摩斯密碼互轉的小程序。

  常悅果然就是個AI,一邊搜索樓層還一邊給我寫程序。用了五分鐘,她便把小程序寫好了,說是有不少模塊可以調用。

  我不會寫程序,只管衣來伸手,打開程序就說:「裡面有人嗎?」說完,我便看到我的機械手指自動地伸向宴會廳大門,在門上有節奏地敲著。過了一會兒,小程序沒有返回任何信息,我也沒聽到大門有響聲。

  我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指令。然而,大門依舊靜悄悄的。

  就在我想第三次重複時,便聽到了大門傳出來了有節奏的聲響。緊接著,小程序馬上返回了這段聲響的即時傳譯:「我是天琴。我們所有低層的人都被困在了這裡。你是誰?」

  天琴,這個名字我並不陌生,我在沉溺狀態之下就被她如雷的大名貫過耳。然而,她的名字,她做過什麼,現在都沒有討論的意義。我回答她:「我是來救你們的人。現在正在嘗試解鎖。」

  「你是人?誰?」天琴回復道。

  「應當說,我是駕駛著機體的AI。」

  儘管我對自己假裝成AI這個行為有點尷尬且哭笑不得,但是我們只是通過摩斯密碼來對話,對方肯定不會聽得出我的聲調。

  誰料,她片刻後卻說:「不,AI並不會在我們面前將自己稱作人,也不會將自己稱作AI。你到底是誰?」

  這天琴竟然能將摩斯密碼運用得如此純屬,能反應那麼快地說出一整句話來,我卻沒打算對她的才能給出任何溢美之詞。顯然,我已經暴露了自己的情況,可又不可能對她坦白我是個來自里世界的人。

  她的問題被我直接無視了,我卻不怕她因此而不肯合作。我說:「我們必須找到高層管理者,拿到超級權限來阻止系統。」

  少頃,大門才傳來了天琴的消息:「他們應該都被關在一百二十樓的宴會廳。由十二架重裝機體看守著。你的機體是什麼?」


  天琴小姐竟然問出這麼專業的問題,完全無法回答的我只能接通了常悅,將剛才的對話都傳送了給她。她聽了不禁嘆了口氣,說:「早知道我應該跟著你。天琴小姐遲早會猜到你的來歷,她非常聰明。」

  「我們先別管這個了。回答她的問題吧。」我無奈地說。

  「我們的機體是『輕型38』,連一隻重裝機體都是對付不了的。」常悅說。

  這是一個巨大的麻煩。根據常悅的解釋,我們可以讓系統看不見我們。可是處於警戒狀態的機體,會將一切沒有登記的活動目標當作敵人。所以,冒險去救高層的這條路基本上是完全行不通的。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廊道里迴響起了一把女聲:「親愛的人類管理者們,余在之前已經對你們說過。由於你們日漸怠惰和腐敗,同時為了更加合理地管制里世界。余已經決定在一個小時之後將你們處決。天地不仁,每一次都變革都會生產出一批的犧牲者。這回的犧牲者是你們全部。請相信,你們的犧牲將會換來更美好的明天。即使沒什麼意義,但是在這一個小時之內,你們應該可以把沒有寫完的遺言寫完。」

  這廣播宣告了這門後的人全部都會在一個小時之後死去,而木馬君解鎖的速度很難說是否能趕得上。即便我們現在馬上跑去機房,也和難說能在一個小時之內解決掉系統。

  「你們室內有沒有看守?」我問天琴道。

  「沒有。」天琴回答到。

  「那麼,你趕快給我後退。」

  我說完,還得等天琴回答。她簡短地回答了一聲「好」之後,門就沒了響聲。常悅的聲音突然跳出來說:「等一下,你想做什麼?」

  「我們這行動也不一定能成功的。將這些人救出來,讓他們逃命,至少還能留下反抗的力量。」我說。

  「你說得好像也正確……有什麼後果……我可管不了了。」她無奈地說。

  「現在只能這樣了。」

  我說著就舉起手來,對準了大門,啪啪地開了幾槍,然後一腳將其踹開。幸好,這門是金屬門,卻顯然不是設計來關人的,被我那同樣是金屬的腳很輕易地就踹開了。

  「快,跑到三十樓的武器庫!」一個在腦袋上盤了一個髮髻的少女高聲指揮到。

  她尖臉大眼,長得很好看。身上穿著黑色緊身的上衣和褲子,腰上穿了一條白色條紋花邊短裙,肩膀上的一條白色披肩垂下來遮掩住了胸脯,她是一個目測不到二十歲的少女,顯然就是出現在我「夢中」的天琴小姐。

  那些從宴會廳跑出來的人們,不論男女,衣著都和天琴的一樣。

  男人不穿裙子,而是穿了五分短褲,且內外衣的黑白剛好顛倒了過來。他們向逃生通道跑去,跑得很匆忙,但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也還是瞥了我一眼。

  警報仿佛是例行公事般的就響了起來。天琴這時也跑了出來,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你也跑吧,從落地玻璃窗飛出去。樓下的出口肯定全部都封鎖了。」

  「這真是個好建議。」我讓常悅打開了擴音器後對天琴說。

  天琴用一種略帶狡黠又有幾分憐憫的眼神看了看我,感覺就像是在裝作憐憫。她的嘴唇稍微動了一下,卻並沒有說出什麼來。

  低頭又想了片刻,她才對我說:「我們會在這裡設下一個據點,儘量頑抗的。請幫幫我們,到機房那裡去。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分歧點,你在這裡所做的事情也會影響你所在的世界。」

  「嗯……哎?你果然知道了……」

  我話音剛落,天琴就把手指放到唇上,對我說:「你還是少說話的好。我們在里世界都有身份,沒準還能見到你。」

  她的話狠狠地嚇了我一跳。沒準,她早就裝成人類潛伏在了我的身邊。但是只要她不說,我永遠無法猜到誰是她。不過,這傢伙這時並不會出賣我,也並沒有出賣我的本錢。

  就在我想讓她也趕快就避難的時候,走廊盡頭的電梯門便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了一架奇怪的機體——完全像是一輛坦克,但兩側帶有兩條機械臂。有兩個跑在後面的人剛好跑到了這時剛好跑到這機體的面前!

  天琴小姐這時背對著那輛坦克,對將要發生的事情絲毫沒有察覺。然而,我並不會對那玩意兒視而不見。

  說時遲那時快,我身手抓住天琴的胳膊,猛力地將她按倒在了地上。我本來是想抱起她,躲回到宴會廳裡面,但我的操控實在並不盡如人意。

  就在我們倒地的同時,廊道上哀鳴如暴雨般翻騰。我沒有聽見有槍炮的聲響,只看到遠處有兩個剛走到逃生通道門口的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們其中一個斷了一隻手,另一個則攔腰被砍成兩斷。


  「是雷射武器。你沒見過吧?」天琴冷靜地一邊說一邊爬回到宴會廳。

  我連忙跟了上去,躲在了她的身旁。她說出那樣的話,似乎在無時無刻地要提醒我——她知道我的底細。

  就在此時,廣播又響了起來。那女聲說到:「親愛的管理者們,請不要反抗或者逃跑。你們的小小犧牲將會換來文明的重大進步。」

  「說得太好了!我看這傢伙是存心想引我發笑。」我無奈地說。

  「不,她是真心認為如此。」天琴很認真地說。

  「就像是個發了瘋的人。」

  我話音剛落,常悅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她對我說:「我來引開她的注意。你趁機將天琴小姐送到逃生口。用推進器能讓你更快。」

  「噢噢,等一下。」

  我手忙腳亂地嘗試將天琴抱起來,可是總是不得要領。天琴果然是個聰明的傢伙,自己就爬到我的身上,用雙臂摟住了我那機械脖子。

  就在這個瞬間,廊道上的玻璃幕牆突然被人從外面打裂,整塊鋼化玻璃撲倒在了走廊上。常悅所使用的機體竟然展開了原本低垂的翅膀,飛在了空中,在外面向坦克機體連珠炮發。

  一切都來得太快,我已經來不及思索了,開起推進器就任憑機體像溜冰一樣向著坦克滑去。幸好那坦克這時正忙於對付像一隻蒼蠅一樣上下翻飛的常悅,以致於我們衝到了坦克的面前它都無法分身對付我們。

  「記住!」天琴說,「這種機體的弱點在腹部靠屁股的位置上,那裡是散熱窗!」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我已經將她放到了逃生通道的門口,然後隨即繞到了坦克的背後,蹲下身體一看,果然有一個像是通風口一樣的百葉窗。我不假思索地將手臂上的槍口捅到了那百葉窗上,拼了命發炮。

  不知是打了三槍或者更多,然後那坦克將它那個裝有圓口大炮的腦袋轉過來對準了我。我被嚇得連忙閃到一旁躲開。只是那炮口並沒有吐出任何東西,而是轉來轉去總追著我。

  「散熱窗的那個位置已經改良過,我們的武器是破不了的。」常悅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轉過頭去想質問天琴,卻看到她向我彎了彎腰,敬了個禮表示歉意,然後拖著斷臂的同伴就往逃生通道走去。不管有多聰明,但是那少女也終歸只是個人,有失誤也在所難免吧。在同一條船上的她是沒理由坑害我的。

  但實際上,我那時並沒有能思考太多。看到那兩個人進入了坦克無法到達的樓梯後,我便從常悅剛才打破的玻璃窗處跳了出去。

  要我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完全學會操作這機體,實在是太過難為我了。所以,我把控制權交給了常悅,讓她幫我飛翔。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們並沒有飛很久,在飛躍了幾棟方形的建築之後便開始降落。可就在我們快要落到地面時,幾隻和我們和相像的輕型機體,從一個建築的背後以及附近建築的頂樓跑了出來,看到我們就開炮。

  對面人多勢眾,我們自然不要吃這個虧。常悅帶著我飛到了一棟建築的樓頂上,然後一迴旋便繞到背後的巷子,穿到了另外一條大街上。我們途中一氣呵成,連停下來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就向著大街上的一個類似於地鐵入口的隧道口飛了進去。

  我將控制權交了出去,便無法控制自己,即便我看到面前的一道閘門徐徐降下,我都無法把自己停下來。

  眼看就要撞倒了閘門上,我不禁閉上了眼睛。儘管我承認自己在那一刻很懦弱,可當時我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眼睛了。可幸我們並沒有撞倒那閘門上,而是穩穩地落到了地面。

  睜開眼睛後,我才發現自己已然進入了那個隧道,身後的閘門也已經牢牢地關閉了。四周並不算昏暗,也不明亮。方形隧道的四個角上都有燈帶,使人能看清楚這個地方。

  「核心機房在地下城的最深處。」常悅說,「我們要經過存放本體的終端區。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那我能看到自己的腦袋嗎?」我笑著問。

  「我不會帶你去你那裡的。即便去了你也認不出來。」

  「如果被系統發現我們對著我自己的腦袋看,那我肯定馬上被和諧掉了。當然還是不去的好。」我說。

  「對,你得好好活著。」常悅笑著說。

  「為了在里世界裡與你重遇。」

  常悅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我。她遲疑了一下才對我說:「我們走吧。」


  我從她的反應裡面看出了她有與我不一樣的預期,這種感覺讓我隱隱地感到一絲苦澀。只要回到里世界裡,我們命運就不歸我們主宰了。是否還能相遇,實在是言之尚早。

  現在想太多也沒有用,緊迫的事態沒有給於我們思考的時間。我們順著隧道走,下了一層樓梯之後就來到了一道閘門前。

  根據常悅的推斷,我們應該還在數據迷彩的保護之下。除了生物和警戒中的機體外,任何監控也無法看到我們。

  果然,她很輕易地就打開了第一道閘門。通過閘門後,我們進入了一個電梯。常悅在電梯之內做了一連串認證的手續之後,電梯便徐徐向下。電梯只向下降了大約兩層,便停了下來。

  一邊走出電梯,常悅一邊對我說:「越往下我們越安全。因為沒有人會想在終端區開戰。」我苦笑了一下,說:「系統現在應該不會有任何顧忌了吧?」

  「有的,如果它還想維持那個世界的話。如果突然有大批本體無端端死去的話,那世界會出現混亂的。」

  「大不了直接把那世界直接抹去吧。」我說。

  常悅並沒有回我的話,讓我頓感真有這種可能。我們沒再說話,又來到了一道閘門之前。在我看來,這次的過程與之前的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之後,我們又穿過了三道閘門、一台向下的電梯,以及一條長廊。

  過完了這些關卡之後,常悅才對我說,其實我們剛才所走的地方都有雷射武器。要是我們有什麼奇怪的行為,輕則被鎖,重則直接被肢解。

  幸好我現在的身體並沒汗腺,否則我必定馬上出一身的冷汗。

  最後,我們來到了一個類似纜車吊艙的容器前。這東西不大,能容納三個成年人。它還真的和纜車或摩天輪的吊艙有點相似,就是裡面沒有座位。

  上了吊艙之後,我們前方的閘門便徐徐打開了。吊艙將我們送到一個垂直向下的隧道裡頭,緩緩地往下降。我定睛一看,才發現這裡不僅僅是隧道那麼簡單。

  這圓柱形的通道壁上有著一圈圈的鋼鐵棧道,這些棧道是帶圍欄的,恐怕是有人會在這裡工作。

  那隧道壁也非常特別,全是一格一格的暗藍色壁燈。

  不。當我調整了一下機體的焦距時,才猛然發現那並不是壁燈。裡面是有液體的,有的還冒著泡,顯然是一個玻璃水缸。我已經猜到了自己已然來到了常悅口中的終端區。那些水缸裡頭泡著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一個個的大腦!

  怪不得常悅剛才說要我做好心理準備。因為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的機體沒有發抖,而我卻覺得我的心在顫動。

  這些人,或許說除我之外的所有人,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處境如何,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我已經開始後悔自己來到了這裡,後悔知道得太多。可是,如果能讓我再次回到無知和愚昧,那我可能還會作出如今天一樣的選擇。

  「你在想……這都是不應該的嗎?」常悅突然問我。

  「這還用問嗎?誰會想讓自己只剩下一個腦子?」我苦笑著說。

  「嗯,你這樣想也沒有錯。不過,我有時會想。如果讓所有人都回到外世界的話,那會有怎麼樣的後果?那大概也不過是重演一次在里世界裡面做過的事情罷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說對,但是充滿欲望的人類最終可能會毀滅掉自己,甚至在毀滅自己的過程中毀滅了地球。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要毀掉里世界裡面那個地球,還是現實這個真實的地球呢?三千多年前,人們已經得出了結論。這裡就是他們救助地球和自救的地方。」

  「可是,這裡頭存在著欺騙。」我說。

  「如果三千多年前不進行那樣的欺騙。那麼現在有該會怎麼樣呢?」

  常悅的這個問題很有值得思考的地方,不免讓我陷入了沉思。如果她告訴我的歷史是真實的,那人們在元宇宙裡面荒淫無度,即便還有身體也無法離開那個世界。這樣的情況之下應該是不會發生戰爭的,而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大概會因歷史的不同而無法出生。

  大多數人都在自己的宇宙裡面稱皇稱霸,唯我獨尊。因為不需要互相依靠,人際關係日漸疏離,應該很少人會想著費事去生育孩子。

  如果沒有了那一場欺騙,我就不會出現在里世界,也更不來到這個世界。說起來,我竟然還得感謝他們除去了我的身體。

  不管我是否因禍得福,但我可以預料到——我的餘生里將會不止一次夢到這一條隧道。


  「我剛才的話如果使你不高興的話……」常悅囁嚅著說。

  「哦,別擔心。事情好與壞,只在於你怎麼看。很多時候看似受損,實則得益。老子說的。」我笑著說。

  「啊,太好了。我就怕你生我的氣。」

  「就算要生,也不是生你的氣……」

  我話音剛落,那吊艙就已經停了下來。從裡面走出來後,周圍黑乎乎的,只有頭頂的藍色隧道和吊艙裡面的燈光照亮周圍環境。

  昏暗迷糊之中,我看到了這一層里已經沒有那些裝著腦子的玻璃罐,環形的牆壁里上鑲嵌了各種屏幕。有個書桌般大小的控制台擱在了環形牆壁的一邊,而與之相對的是一扇雙開閘門。

  「差不多到了。」

  常悅說著走向閘門,不知道她向閘門發送了什麼指令,閘門便打開了。順著一條通道,我們走到了一個廣闊的廳堂里。這個大廳也是圓形的,四面八方都是閘門。

  顯而易見,像剛才那樣的隧道並不止只有一條。要裝下幾十億個腦子,那樣的隧道估計要數千條才行。我是很想問問常悅具體的數字,但突如其來的狀況打消了我的念頭。

  堂內十幾扇閘門同時打開,從每一條閘門後面走出一到兩個像我們一樣的機體。它們是來歡迎我們的,但這樣驚嚇的出場方式也表明這些機體來者不善。

  沒等我作出反應,機體便自動開足馬力,徑直向著大廳中間的一條圓柱衝去。常悅跟在我的身後,舉起雙手向著兩邊不間斷開火。

  這是AI之間的戰鬥,我這個人類與他們比起來反應實在是太慢了。或許是因為常悅二話不說地突然襲擊,其他的機體都還沒能反應便中了彈。

  中彈的都是機器人,沒那麼容易就垮掉。他們舉起自己的槍炮還擊,我有幾次感到有子彈與我擦肩而過,是扎紮實實地擦出了火花。

  其實,我們推進的速度也很快。我的思緒當時是一片混亂的,直到看到那大廳中間的圓柱打開了一扇門。我嗖地沖了進去,立馬轉了身。

  在那房間裡,我等著迎接撞來的常悅,可她卻並沒有來。因為她這時已經撲倒了在地上,似乎已經沒了反抗的能力。

  我心中一空連忙就像回去救她,可進來的那閘門很快的就關了起來。常悅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沒事的,下方就是核心機房。去吧,把事情完成!」說罷,我所在的「房間」便隨即往下沉。

  原來,這裡又是一架向下的電梯。

  「喂!常悅!」我不斷地呼喊著我的同伴,卻沒能得到回應。

  慌成了一團的我顯然不知道這電梯到底走了多久。我只知道它的閘門一打開,我便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因為我知道,只有將系統復了位才能救常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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