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明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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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媽媽痛不欲生,多數時間都在昏睡,偶爾醒來,也是嚷著要追隨爸爸去。跛爺爺勸慰她眼前還有一個兒子,遠方的親戚家還有小女兒和家婆,說到這些,她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無力的哭泣。媽媽這個樣子,小光再痛苦無助都感覺到顧不上自己了,已經有一個人在這裡尋死覓活了,他如果再表露出無法活下去的樣子,對媽媽來說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死並不難,難的是活著,生活就是一場實戰遊戲,如果選擇了死亡,那就相當於對命運繳械投降,不管有沒有希望,活著,認真的活著,清醒而認真的活著本身就是對命運的降伏。

  跛爺爺和小光找到了附近山腳一個未被完全破壞的山洞,將媽媽帶了過來,地上鋪上了厚厚的雜草和樹枝,讓媽媽躺在上面,又在山上找了一些野生堅果和野生凍土豆,生了火堆,烤了土豆,就著山泉水湊合吃了些,又給他們自己鋪了樹枝草堆做床鋪。媽媽不怎麼進食,偶爾喝點山泉水,整個人越來越虛弱,就這樣過了幾天。有一天媽媽接過了小光遞來的土豆開始吃飯了,她暗下決心,不能就此死去,她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年邁的婆婆,如果她死了,那孩子們就得去要飯了,就真的成了孤兒了,她決定帶小光走,去爸爸給他們剛剛安置的新家。

  又過了一天,陽光又一次灑滿大地,腳下的土地依然是黃土的顏色,天空依然是清澈的湛藍,白雲在自由遊蕩,鳥兒嘰嘰喳喳在歌唱,仿佛什麼也沒變,又仿佛一個世界崩塌了,另一個世界開始了!媽媽向跛爺爺說了自己的想法:「要帶著小光走了,要去她們的新家,去孩子爸爸給他們安置的新家」,跛爺爺說道:「去吧,這就對了,人都得往前看,你們去吧!我這把年紀了去哪裡都是客,客死他鄉不如埋在故鄉,這裡有山洞,山上有泉水,這大山是養人的地方,一年四季總有吃的,餓不死的。臨行之前小光又給跛爺爺採摘了一些堅果和野生凍土豆,小光和跛爺爺一起用樹枝編了一個樹枝門可以擋在洞口,又找了很多柴火堆在門口,方便跛爺爺使用,跛爺爺用他的一雙巧手在洞口糊了一個泥爐,還打算天氣稍微暖和點就做些土坯,曬在洞口,然後用土坯打一個火炕,這裡有充足的柴火,打一個火炕,燒的熱熱的,有個溫暖的容身之處,這對如今的跛爺爺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又過了一夜,和跛爺爺依依不捨的道別後,他們母子往鎮上走去。下午時分走到了鎮上,來到旅店打算拿走之前放在這裡的行李,過了這麼多天,店老闆沒想到他們還能回來,在知道了他們母子大致的遭遇後,深表同情。當然他們也不會說黑蛟之類的事,說了人家可能認為他們是瘋子,只是順著傳聞說山體滑坡了。鑑於他們不幸的遭遇,也鑑於他們幸運的躲過了死亡,店老闆從倉庫拿出了行李,不但免去了寄存費,還免費給他們開了一間房讓他們留宿休息一夜再走,金沙灘可不近,得好久才能到。

  第二天一早旅店老闆給他們送了自家熬的稀飯,母子倆好久沒吃到正常的飯了,小光從沒有覺得稀飯這麼的好喝,只覺得甜美無比,這碗稀飯此刻成了世上無法形容的美味佳肴,兩大碗稀飯下肚後這些天縈繞在心頭的絕望似乎也散開了一些,腰能挺起來一點了,能直一點了,頭似乎能抬起來一點了,陽光也能照進眼睛一點了。吃過飯後媽媽從包裹里翻出了一些乾淨的衣服,從身上換下了這些天在泥土裡翻滾的髒衣服,本想洗了衣服,但是等到晾乾,就得多住一晚上,因為免費吃住,媽媽不想再麻煩旅店老闆了,就把髒衣服包起來打算帶到新家之後再收拾。

  旅店門口就是停車站點,中午時分他們坐在店裡等車,車過來之後旅店老闆幫忙把行李搬上了車,看她們孤兒寡母的,又加上喪父喪夫,缺衣少食,越發顯得顫顫巍巍心酸不堪,於是又給他們送了一些自家吃喝的飲食讓帶在路上吃。

  辭別了旅店老闆,車子載著他們一路駛向新的方向,媽媽暈車的厲害,也只能忍著。趕落日之前終於到了金沙灘,按之前爸爸給的地址打聽過去,來到了他們的新家。金沙灘在一處荒漠之中,但是國家提倡西部大開發,當下正值移民搬遷的前夕,這裡剛剛開始發展,一望無際的沙漠,視野開闊,千里黃沙仿佛綿延至世界的盡頭,大海上有海天一色之景,這裡是沙天一色,統一的黃色,沒有了大山,沒有了清水灣的崇山峻岭蜿蜒崎嶇,也沒了清水灣的山清水秀柳暗花明,更沒了清水灣的鄰里親人安心踏實。

  新院子裡有幾間平房,牆壁都被塗成白色,地上鋪了一層紅磚,屋裡面有一張床,床上鋪了一條褥子,鋪了一張深色的舊床單,有一床被子,和一隻枕頭,母子倆吃了些白天旅店老闆送的食物,就匆匆睡去,雖然睡慣了火炕,對床很不習慣,但是相比起最近的經歷,睡在自家床上,睡在爸爸置辦的新家裡的自家的床上,還是感到難得的踏實,一想起爸爸,心酸的淚又止不住的流出,小光趕緊打住了自己的念頭不去往那方面想,不是他不想想起爸爸,而是心痛到沒有辦法再去想爸爸,沒有辦法再去想那個如同清水灣的高山一般的高大的身影,沒辦法再去想他諄諄教誨的聲音,沒辦法再去想他滿是慈愛與擔憂的面孔,他的擁抱,他的嚴厲,沒辦法再去想起他,想起他的任何一點,小光的心就像被狠狠扎了一刀,生疼生疼的,疼到不能自已,這種疼似乎無藥可醫,他只能選擇不想起,儘管此生無法忘記。待情緒稍做平靜,最近困苦的生活再加白天的舟車勞頓讓他有些范迷糊,開始朦朦朧朧進入夢鄉,在這半夢半醒之間小光又一次的感到身體變的特別特別輕,平靜,無盡的安寧與清涼,舒適與放鬆,好像飄了起來,來到了熟悉但又想不起是哪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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