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青春期的禍
高考這事雖然緊迫，但是始終不是他們親自上，同學們聊聊就跑偏了，開始約著放假去哪兒玩了。
——通知，請各班高一高二班主任從班裡選一位同學，現在來教務處錄對高三同學的祝福。
——通知，請各班高一高二班主任從班裡選一位同學，現在來教務處錄對高三同學的祝福。
主任的聲音刺啦刺啦的從門口上方的喇叭傳出，帶著令人皺眉的尖銳，祝原抬手捂住了一側耳朵，又低頭和林樾算豌豆定律的比例。
文寧抬手示意躁動的同學們安靜，又示意付戈關了喇叭。
「咱們班誰想去，舉手我看看。」文寧可謂十分民主，凡是有選人的環節都會徵求班內同學的意見。
同學們窸窸窣窣的商量，誰也不想去，畢竟這個祝福語肯定是要在宣傳片裡展示的。
「老師，我想去……」李葵舉了手，文寧點點頭，笑著道「好，你去吧，要找人陪你嗎？」
李葵樂呵呵的拉著江浸月的手，「月月陪我吧，謝謝老師。」說著就拉著江浸月的手朝外走。
文寧跟著出去和李葵囑咐了幾句，讓她不用緊張，實在說不出來就隨便說幾句詩詞祝福就行。
再回頭時，班裡的議論聲已經大到外面都能聽見了，曠野終於從試卷里抬頭，視線和門口的文寧相接，神情懨懨的拍了一下桌子。
「閉嘴！」
眾人瞬時噤了聲，連祝原和林樾都下意識的閉上了嘴，雙雙看著曠野，十分有默契的樣子看的曠野又是一陣心煩。
眼見曠野管住了人，文寧才緩緩走了進來
「別太興奮，放假也不是明天……現在把作業拿著，從第一個小組開始，組長帶著挨個兒上來檢查。」
此話一出，壓抑的議論聲和翻箱倒櫃的聲音更是隱隱在班級內流竄，林樾眼前一黑，完了，付戈這個周末就沒打開過書包。
他身後的唐懷幽更是擺爛似的趴在桌上，和周日你來我往的傳眼色，光是看眼神就知道兩人吵的有多凶。
祝原成了幾人中最氣定神閒的組長，就算沒人寫作業，有他次次月考第一的成績在，也扣不了多少分。
他們實行的小組制度，有獎有罰。
獎勵五花八門，懲罰也層出不窮，每組基礎分一百分，考試成績名列前茅的加分，不寫作業，擾亂紀律的扣分。
分數低於六十分的話，該組掃教室，倒垃圾，換桶裝水等完成公共衛生。
低於二十分就請家長詳談，零分或負分的話就要主任辦公室喝喝茶，寫寫檢討大會批評了。
所以班裡基本都是兩人組，除了祝原有一拖三的實力
「磨蹭什麼呢，第一組是誰不知道嗎？……」文寧等了一會兒，教室內慌亂了一陣卻沒人上來。
祝原看了曠野一眼，正準備起身時，文寧銳利的眼神穿過眾人，看向後面的同學「王鵬飛，你們組上來。」
「啊，老師我們不是……」王鵬飛抄作業的手速快出殘影了，還是沒來得及。
文寧一叫，他下意識被嚇得哆嗦一下，站起來想爭取一點時間。
「不是什麼……我叫誰，誰就是第一組……」文寧冷下臉厲聲說著，眼神也不復之前柔和。
王鵬飛和組長只好苦哈哈的上了講台，他們組只有65分了，沒寫作業要扣十分。
可想而知，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由誰來打掃衛生了。
曠野和祝原點點頭，又看了看黎耀和吳愁，兩人也恰好在看他，表情中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出乎意料的是，付戈竟然寫了作業，雖然錯誤率有點高，但是能看出來是自己寫的，因此林樾他們組沒扣分。
林樾反倒疑惑起來，他白天沒見過付戈翻書包，難不成是晚上偷偷寫的？
為什麼？寫作業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殊不知，這只不過是青春期彆扭的自尊在作祟。
付戈拿著練習冊往下走，和周日挑了挑眉，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徹底激怒了周日。
周日咬牙切齒的錘了一下桌子，看著付戈低聲罵道「這個賤人，說好了一起的。」曠野聞言輕笑一聲，往後靠在椅子上，雙手環胸看著林樾。
付戈和林樾這麼明顯的誰也不服誰，怎麼看付戈都不可能真的不寫作業，這不就是給林樾把柄罵他麼。
也只有單純的周日會信付戈的話，曠野看著周日的樣子，又看了看唐懷幽，下課有好戲看了。
唐懷幽的右上角，祝原單手撐著頭，將臉頰邊的肉擠得微微鼓起，看起來像只藏花生的小松鼠，莫名的形容讓曠野覺得有些好笑。
他也不負眾望的走神了，從祝原身上發散到生日該吃什麼。
從水果飲料到蛋糕，這些都需要去採購，所幸，高考放假給了他時間。
他爸媽知道他打算自己弄時，直接拎著大包小裹回了俄羅斯，甩給他一張銀行卡進行一個情緒和經濟上的支持。
就算不給，曠野的銀行卡也從來沒下過九位數，對於錢，他們家一向寬鬆。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晚自習下課的鈴聲響起，早已迫不及待的同學們，紛紛摩拳擦掌的奔向自由。
如同歸巢的鳥兒一般，嘰嘰喳喳的聊著天，往外走的氛圍都十分輕鬆。
幾人笑鬧著走下了門口的樓梯，曠野早打好了車，等他們下了樓梯時，專車也等在路邊了。
「圓圓，周六早上十點半，我去接你，提前準備好要帶的東西哦。」曠野上車前特地提醒了一句。」
祝原點點頭，謝絕了曠野說的跟他們一起回去的話，送曠野他們倆走了時，才想起來問曠野帶什麼東西。
但是人已經走了，祝原盯著燈光閃爍的街道，夜風輕吹過臉頰還是有些涼意。
他後知後覺的想起，應該是生日禮物吧。
「哥……哥……媽媽來了，一起回去嗎？」黎耀喊了幾聲，發現祝原又在發愣，他有些擔憂的看著祝原。
最近一段時間，祝原突然開始盯著人發呆，要不就是自己發愣，黎耀看見不止一次。
他很想問問怎麼了，但是又怕這是無意識的行為，問了反而會讓祝原不自在。
「嗯，不用，你們先走吧，我也打了車。」祝原反應過來，回了黎耀一句，又和蘇木乖巧的打了聲招呼。
蘇木本想送祝原回去，但祝原執意說自己已經打好了車，她也不再犟。
黎耀趴在窗戶跟他拜拜，祝原點點頭，也朝黎耀揮手，汽車尾燈在夜色中閃爍著紅色的光，接著滑行起步，併入車道消失在祝原的視線盡頭。
祝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車，還堵在路上，要是開到這兒來還得有十分鐘左右，他都走到家了。
祝原輕嘖一聲表達不滿，在手機上點了幾下，乾脆取消了車，打算自己慢慢走回去。
他很少外向表達情緒，但是黎耀曠野他們都鼓勵他凡事表達出來，不一定為了解決問題，好歹讓自己心裡不太壓抑，情緒能發泄出來。
「祝原……這麼晚了……自己走回去嗎？」
祝原轉身朝和黎耀反方向走時，身後傳來一道有些猶豫又熟悉的聲音，他轉過頭看去，是齊遇。
「嗯，怎麼了。」
「……要不要我送你。」齊遇扶著自行車，又拍了拍鐵製的后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我騎單車很快的。」
祝原掃了一眼自行車，第一眼就覺得有些熟悉。
整體雖然有不同程度的掉漆和損壞，包括後輪上的擋泥板都爛了一塊。
但是車架，把手甚至鏈條倒是好得很，連帶著把手上的銀色鈴鐺，在晚上都亮的反光。
齊遇見祝原沒說話，又推著車往前走了幾步，「這……車是黎耀送給我的，說他不要了……」
祝原點點頭，他就說怎麼有些熟悉。
「嗯，那是他的事。」祝原不明白齊遇為什麼這麼拘束，說完要走，齊遇又著急的喊住了他。
「祝原，我知道黎耀和你是很好的朋友……讓我送你吧……就當是還一點點黎耀的人情吧。」齊遇越說越小聲，手心出汗握著把手都有些打滑。
似乎是覺得，這樣就說還人情有些羞赧。要不是祝原聽力好，未必能聽見最後一句。
還人情？
黎耀可不需要，儘管這輛車是他向姨媽撒嬌賣萌求來的。
但是給出去的東西，黎耀從來不在乎能不能給他回來人情。
祝原腳步一頓，轉過身本打算搖頭時，觸及齊遇那雙閃動著期盼，自卑的眼神時，又有些不忍。
「麻煩了……」祝原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不麻煩，不麻煩，我騎單車可快了。」齊遇的語氣明顯輕鬆起來。
夜色寂寥又空遠，街道兩旁，燈火闌珊，猶如星辰灑落人間，映照出夜的寧靜與深邃。
遠處的霓虹在晃動中逐漸迷糊，連成一片朦朧綺麗的長卷，色彩繽紛，影影綽綽。
伴隨著自行車鏈條轉動的吱嘎聲，齊遇的聲音雖然小，卻一字不漏的落入他的耳中。
祝原輕輕嗅著空氣中的味道，時不時應答一聲，夜晚與城市緊緊相擁，相互之間碰撞出初夏的味道。
熟悉又陌生。
夏天到了，曠野的生日也到了。
隔天，祝原特意起了個大早，先是洗了澡，然後換了身衣服打車去了城中心。
他去準備曠野的生日禮物了，一個既實用又美觀的禮物。曠野同時也到了城中心，他要去最大的超市購買需要的東西。
兩人的身影在時間的長河裡默默相交，卻始終沒見過對方。
「接下來關注高考，今天是2024年6月月7日，農曆五月初二，全國高考於今日開考，今年全國報名考生共計1342萬……」
祝原坐在地上靠在沙發前，百無聊賴的看著新聞聯播，從小到大，只要打開電視，他就只被允許看新聞聯播。
因為新聞聯播能培養他的政治敏銳性，做政治大題時能得分。
哪怕他很不喜歡新聞聯播的枯燥無味，但是，習慣養成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改。
儘管最近迷上了動畫片，但是，他無聊時，還是會順手打開新聞聯播，中央台和地方台都會看。
面前的實木茶几上擺著他的試卷，以及這個星期沒來得及改完的他們的試卷。
他神色稍顯疲憊，雖然看著電視，但是視線並不聚焦，而是移到門口的櫥柜上。
那裡有個藍色的小禮盒，提手處還細心的綁了一個淡藍色的蝴蝶結，裡面裝的是今天完成的生日禮物。
曠野會喜歡嗎？
祝原突然有些惴惴不安，不喜歡也無所謂了，他確實不了解他們。
新聞聯播的結束聲響起，祝原心頭突然一空，憂鬱如同洪水瞬間將他籠罩，他臉色一變，手裡的遙控器不受控制的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今晚，不眠之夜。
早晨微風吹過，疏鬆的枝椏隨風搖曳，朝陽穿過層層疊疊的綠葉，投落滿地斑駁的光影，隨風而動，交錯變換，令人眼花繚亂。
「咚咚咚……」
祝原關掉淋浴噴頭，耳邊的敲門聲忽遠忽近好像是錯覺，他側耳傾聽了片刻，發現又沒聲音了，「嘩啦啦……」水流聲再次響起。
「咚咚咚……」
祝原確定這次不是錯覺，只是，會是誰呢？黎耀有鑰匙，他媽也有鑰匙。
曠野的臉色逐漸嚴肅，他慢慢後退，直到背後靠著牆時，盯著眼前的朱紅色大門沉思三秒，掏出手機給祝原打電話。
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依舊是美羊羊動聽的歌聲，曠野握著手機，眉眼間結了一層冷霜。
祝原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與這個念頭同時出現的，是咔噠的開門聲。
祝原穿著寬鬆的格子睡衣，肩上搭著毛巾，神色稍顯不耐，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著紅，襯得他眼睛更加水潤明亮。
一頭黑髮軟趴趴的垂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此刻還在滴著水，可以看見他頸側被打濕的衣領。
祝原抿著唇抬起手掛了電話，又看了看時間，才九點半。
「圓圓，你大早上的洗什麼澡。」曠野暗暗鬆了口氣，非常自覺的進了門。
「少管……」祝原語氣一滯，轉移了話題「你怎麼來這麼早？」
「我去買東西，順道一起接你過去，高興和陽陽都到了。」曠野進門就看見茶几上凌亂的試卷，非常自覺的收拾了起來。
祝原也不管他，點點頭，「嗯，我去拿東西。」說著就進門換衣服去了。
曠野將祝原的試卷和他們的試卷分開，又撿起地上的遙控器放回茶几上，順手把沙發上的抱枕和沙發布收拾整齊。
做完那些後，曠野十分自然的順著祝原的足跡進了臥室。
直到看見祝原光裸的背，白皙的皮膚和勁瘦的腰，以及圓潤的腰窩時，曠野才反應過來。
祝原在換衣服！
他的呼吸瞬間急促，眼神也無意識的流連過祝原背上那輪廓分明的蝴蝶骨，他趕忙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祝原換了身白襯衫牛仔褲，又簡單套了個淡藍色的外套，左胸口有個口袋，上面有顆星星樣的紐扣，增添幾分簡約風格。
「走啊……」祝原單肩挎著書包，出門就看見試卷撒在茶几和沙發上，曠野正抱著抱枕，臉色微紅的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等一下！……等一下再走。」曠野不知是怎麼了，聽見他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卻又不敢看他，反而快速的把頭埋在茶几底下了。
回答的聲音也陡然提高，甚至帶了些急迫，從祝原的方向看去他連耳尖都紅透了，抓著抱枕的手，指尖泛白，好像使出了全身力氣。
「怎麼了，茶几底下有錢嗎？」祝原將書包丟在沙發上，杏色的沙發凹下去一個弧度，布巾的白色流蘇邊的抖了抖，又很快歸於平靜。
「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地毯挺好看的…」他慌亂的視線又移到了手裡的抱枕上，「抱枕…也挺好看的。」
曠野語氣急促的找了個蹩腳的理由，將頭埋得更低，像是在欣賞抱枕和杏白拼色的地毯。
沙發原本是精裝房自帶的黑色皮質沙發，後來蘇木發現這個房間冷清清的，乾脆就借著他上學期間，大刀闊斧的把家具改頭換面了一番。
全部改成了溫柔的杏色白色，偶爾還有橙色點綴，看起來倒是比之前要溫馨的多。
祝霞在他上學時回來過幾趟，可每次都恰好錯開，發現家居大變樣了也沒說什麼。
畢竟小時候她們兩個關係最好了，甚至一直到現在，蘇木還是祝霞關係最好的人。
祝原蹲下身將試卷一張張撿了起來，臉上帶著些許疑惑，合著曠野大早上跑來就是為了把他的試卷撒著玩，順便欣賞他們家的家居？
「那你慢慢看……」祝原自顧自的撿著試卷，不去管曠野突如其來的反常，反正曠野幼稚的要死，說不定又在玩他呢。
「腳抬起來……你踩著我試卷了……」祝原撿起最後一張，看了看名字，糾正了自己的話「哦，是你的試卷。」
曠野乖乖抬起了腳，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只是手上的動作一點沒松，祝原看著他手裡被揉扁搓圓的抱枕，甚至很想問問曠野是來蹂躪他的抱枕的嗎？
「能走了嗎？」祝原收好了東西，又看了看門口的掛鍾，過去了十分鐘。
曠野依舊抱著抱枕，視線左右亂瞟，從茶几看到窗簾，由綠植移到豎燈，最後落在懷裡的抱枕上，裝模作樣的啞著聲音道，
「你們家的裝修……還挺好看的。」
祝原抽了抽嘴角，看曠野這樣子，這三番兩次的暗示，不會是……
「抱枕送你了，能走了不，不是說他們倆都到了嗎？」祝原試探性的說著，嘆了一口氣。
看著曠野微紅的耳尖，心中暗道，真的那麼喜歡那個抱枕？
曠野深吸一口氣，淡藍色的眼睛顫了顫，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他抓著抱枕點點頭。
「好，走！」接著唰的一下站起身朝外走去，絲毫不留戀屋內的一切。
祝原看著曠野瀟灑的背影，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抬手按著太陽穴揉了揉，真是夠幼稚的。
喜歡的就抱著不撒手是吧，還要三番兩次說好看讓他自己開口送。
祝原走到門邊，曠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樓道里，他的視線略過門邊的櫥櫃，藍色的禮品袋靜靜的待在原地。
差點忘了這個，祝原拿著袋子塞進書包，就算忘了也不要緊吧，那個抱枕當生日禮物也行，不是喜歡的很嗎。
又美觀又實用，還喜歡，的確符合曠野的要求。
——通知，請各班高一高二班主任從班裡選一位同學，現在來教務處錄對高三同學的祝福。
——通知，請各班高一高二班主任從班裡選一位同學，現在來教務處錄對高三同學的祝福。
主任的聲音刺啦刺啦的從門口上方的喇叭傳出，帶著令人皺眉的尖銳，祝原抬手捂住了一側耳朵，又低頭和林樾算豌豆定律的比例。
文寧抬手示意躁動的同學們安靜，又示意付戈關了喇叭。
「咱們班誰想去，舉手我看看。」文寧可謂十分民主，凡是有選人的環節都會徵求班內同學的意見。
同學們窸窸窣窣的商量，誰也不想去，畢竟這個祝福語肯定是要在宣傳片裡展示的。
「老師，我想去……」李葵舉了手，文寧點點頭，笑著道「好，你去吧，要找人陪你嗎？」
李葵樂呵呵的拉著江浸月的手，「月月陪我吧，謝謝老師。」說著就拉著江浸月的手朝外走。
文寧跟著出去和李葵囑咐了幾句，讓她不用緊張，實在說不出來就隨便說幾句詩詞祝福就行。
再回頭時，班裡的議論聲已經大到外面都能聽見了，曠野終於從試卷里抬頭，視線和門口的文寧相接，神情懨懨的拍了一下桌子。
「閉嘴！」
眾人瞬時噤了聲，連祝原和林樾都下意識的閉上了嘴，雙雙看著曠野，十分有默契的樣子看的曠野又是一陣心煩。
眼見曠野管住了人，文寧才緩緩走了進來
「別太興奮，放假也不是明天……現在把作業拿著，從第一個小組開始，組長帶著挨個兒上來檢查。」
此話一出，壓抑的議論聲和翻箱倒櫃的聲音更是隱隱在班級內流竄，林樾眼前一黑，完了，付戈這個周末就沒打開過書包。
他身後的唐懷幽更是擺爛似的趴在桌上，和周日你來我往的傳眼色，光是看眼神就知道兩人吵的有多凶。
祝原成了幾人中最氣定神閒的組長，就算沒人寫作業，有他次次月考第一的成績在，也扣不了多少分。
他們實行的小組制度，有獎有罰。
獎勵五花八門，懲罰也層出不窮，每組基礎分一百分，考試成績名列前茅的加分，不寫作業，擾亂紀律的扣分。
分數低於六十分的話，該組掃教室，倒垃圾，換桶裝水等完成公共衛生。
低於二十分就請家長詳談，零分或負分的話就要主任辦公室喝喝茶，寫寫檢討大會批評了。
所以班裡基本都是兩人組，除了祝原有一拖三的實力
「磨蹭什麼呢，第一組是誰不知道嗎？……」文寧等了一會兒，教室內慌亂了一陣卻沒人上來。
祝原看了曠野一眼，正準備起身時，文寧銳利的眼神穿過眾人，看向後面的同學「王鵬飛，你們組上來。」
「啊，老師我們不是……」王鵬飛抄作業的手速快出殘影了，還是沒來得及。
文寧一叫，他下意識被嚇得哆嗦一下，站起來想爭取一點時間。
「不是什麼……我叫誰，誰就是第一組……」文寧冷下臉厲聲說著，眼神也不復之前柔和。
王鵬飛和組長只好苦哈哈的上了講台，他們組只有65分了，沒寫作業要扣十分。
可想而知，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由誰來打掃衛生了。
曠野和祝原點點頭，又看了看黎耀和吳愁，兩人也恰好在看他，表情中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出乎意料的是，付戈竟然寫了作業，雖然錯誤率有點高，但是能看出來是自己寫的，因此林樾他們組沒扣分。
林樾反倒疑惑起來，他白天沒見過付戈翻書包，難不成是晚上偷偷寫的？
為什麼？寫作業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殊不知，這只不過是青春期彆扭的自尊在作祟。
付戈拿著練習冊往下走，和周日挑了挑眉，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徹底激怒了周日。
周日咬牙切齒的錘了一下桌子，看著付戈低聲罵道「這個賤人，說好了一起的。」曠野聞言輕笑一聲，往後靠在椅子上，雙手環胸看著林樾。
付戈和林樾這麼明顯的誰也不服誰，怎麼看付戈都不可能真的不寫作業，這不就是給林樾把柄罵他麼。
也只有單純的周日會信付戈的話，曠野看著周日的樣子，又看了看唐懷幽，下課有好戲看了。
唐懷幽的右上角，祝原單手撐著頭，將臉頰邊的肉擠得微微鼓起，看起來像只藏花生的小松鼠，莫名的形容讓曠野覺得有些好笑。
他也不負眾望的走神了，從祝原身上發散到生日該吃什麼。
從水果飲料到蛋糕，這些都需要去採購，所幸，高考放假給了他時間。
他爸媽知道他打算自己弄時，直接拎著大包小裹回了俄羅斯，甩給他一張銀行卡進行一個情緒和經濟上的支持。
就算不給，曠野的銀行卡也從來沒下過九位數，對於錢，他們家一向寬鬆。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晚自習下課的鈴聲響起，早已迫不及待的同學們，紛紛摩拳擦掌的奔向自由。
如同歸巢的鳥兒一般，嘰嘰喳喳的聊著天，往外走的氛圍都十分輕鬆。
幾人笑鬧著走下了門口的樓梯，曠野早打好了車，等他們下了樓梯時，專車也等在路邊了。
「圓圓，周六早上十點半，我去接你，提前準備好要帶的東西哦。」曠野上車前特地提醒了一句。」
祝原點點頭，謝絕了曠野說的跟他們一起回去的話，送曠野他們倆走了時，才想起來問曠野帶什麼東西。
但是人已經走了，祝原盯著燈光閃爍的街道，夜風輕吹過臉頰還是有些涼意。
他後知後覺的想起，應該是生日禮物吧。
「哥……哥……媽媽來了，一起回去嗎？」黎耀喊了幾聲，發現祝原又在發愣，他有些擔憂的看著祝原。
最近一段時間，祝原突然開始盯著人發呆，要不就是自己發愣，黎耀看見不止一次。
他很想問問怎麼了，但是又怕這是無意識的行為，問了反而會讓祝原不自在。
「嗯，不用，你們先走吧，我也打了車。」祝原反應過來，回了黎耀一句，又和蘇木乖巧的打了聲招呼。
蘇木本想送祝原回去，但祝原執意說自己已經打好了車，她也不再犟。
黎耀趴在窗戶跟他拜拜，祝原點點頭，也朝黎耀揮手，汽車尾燈在夜色中閃爍著紅色的光，接著滑行起步，併入車道消失在祝原的視線盡頭。
祝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車，還堵在路上，要是開到這兒來還得有十分鐘左右，他都走到家了。
祝原輕嘖一聲表達不滿，在手機上點了幾下，乾脆取消了車，打算自己慢慢走回去。
他很少外向表達情緒，但是黎耀曠野他們都鼓勵他凡事表達出來，不一定為了解決問題，好歹讓自己心裡不太壓抑，情緒能發泄出來。
「祝原……這麼晚了……自己走回去嗎？」
祝原轉身朝和黎耀反方向走時，身後傳來一道有些猶豫又熟悉的聲音，他轉過頭看去，是齊遇。
「嗯，怎麼了。」
「……要不要我送你。」齊遇扶著自行車，又拍了拍鐵製的后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我騎單車很快的。」
祝原掃了一眼自行車，第一眼就覺得有些熟悉。
整體雖然有不同程度的掉漆和損壞，包括後輪上的擋泥板都爛了一塊。
但是車架，把手甚至鏈條倒是好得很，連帶著把手上的銀色鈴鐺，在晚上都亮的反光。
齊遇見祝原沒說話，又推著車往前走了幾步，「這……車是黎耀送給我的，說他不要了……」
祝原點點頭，他就說怎麼有些熟悉。
「嗯，那是他的事。」祝原不明白齊遇為什麼這麼拘束，說完要走，齊遇又著急的喊住了他。
「祝原，我知道黎耀和你是很好的朋友……讓我送你吧……就當是還一點點黎耀的人情吧。」齊遇越說越小聲，手心出汗握著把手都有些打滑。
似乎是覺得，這樣就說還人情有些羞赧。要不是祝原聽力好，未必能聽見最後一句。
還人情？
黎耀可不需要，儘管這輛車是他向姨媽撒嬌賣萌求來的。
但是給出去的東西，黎耀從來不在乎能不能給他回來人情。
祝原腳步一頓，轉過身本打算搖頭時，觸及齊遇那雙閃動著期盼，自卑的眼神時，又有些不忍。
「麻煩了……」祝原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不麻煩，不麻煩，我騎單車可快了。」齊遇的語氣明顯輕鬆起來。
夜色寂寥又空遠，街道兩旁，燈火闌珊，猶如星辰灑落人間，映照出夜的寧靜與深邃。
遠處的霓虹在晃動中逐漸迷糊，連成一片朦朧綺麗的長卷，色彩繽紛，影影綽綽。
伴隨著自行車鏈條轉動的吱嘎聲，齊遇的聲音雖然小，卻一字不漏的落入他的耳中。
祝原輕輕嗅著空氣中的味道，時不時應答一聲，夜晚與城市緊緊相擁，相互之間碰撞出初夏的味道。
熟悉又陌生。
夏天到了，曠野的生日也到了。
隔天，祝原特意起了個大早，先是洗了澡，然後換了身衣服打車去了城中心。
他去準備曠野的生日禮物了，一個既實用又美觀的禮物。曠野同時也到了城中心，他要去最大的超市購買需要的東西。
兩人的身影在時間的長河裡默默相交，卻始終沒見過對方。
「接下來關注高考，今天是2024年6月月7日，農曆五月初二，全國高考於今日開考，今年全國報名考生共計1342萬……」
祝原坐在地上靠在沙發前，百無聊賴的看著新聞聯播，從小到大，只要打開電視，他就只被允許看新聞聯播。
因為新聞聯播能培養他的政治敏銳性，做政治大題時能得分。
哪怕他很不喜歡新聞聯播的枯燥無味，但是，習慣養成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改。
儘管最近迷上了動畫片，但是，他無聊時，還是會順手打開新聞聯播，中央台和地方台都會看。
面前的實木茶几上擺著他的試卷，以及這個星期沒來得及改完的他們的試卷。
他神色稍顯疲憊，雖然看著電視，但是視線並不聚焦，而是移到門口的櫥柜上。
那裡有個藍色的小禮盒，提手處還細心的綁了一個淡藍色的蝴蝶結，裡面裝的是今天完成的生日禮物。
曠野會喜歡嗎？
祝原突然有些惴惴不安，不喜歡也無所謂了，他確實不了解他們。
新聞聯播的結束聲響起，祝原心頭突然一空，憂鬱如同洪水瞬間將他籠罩，他臉色一變，手裡的遙控器不受控制的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今晚，不眠之夜。
早晨微風吹過，疏鬆的枝椏隨風搖曳，朝陽穿過層層疊疊的綠葉，投落滿地斑駁的光影，隨風而動，交錯變換，令人眼花繚亂。
「咚咚咚……」
祝原關掉淋浴噴頭，耳邊的敲門聲忽遠忽近好像是錯覺，他側耳傾聽了片刻，發現又沒聲音了，「嘩啦啦……」水流聲再次響起。
「咚咚咚……」
祝原確定這次不是錯覺，只是，會是誰呢？黎耀有鑰匙，他媽也有鑰匙。
曠野的臉色逐漸嚴肅，他慢慢後退，直到背後靠著牆時，盯著眼前的朱紅色大門沉思三秒，掏出手機給祝原打電話。
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依舊是美羊羊動聽的歌聲，曠野握著手機，眉眼間結了一層冷霜。
祝原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與這個念頭同時出現的，是咔噠的開門聲。
祝原穿著寬鬆的格子睡衣，肩上搭著毛巾，神色稍顯不耐，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著紅，襯得他眼睛更加水潤明亮。
一頭黑髮軟趴趴的垂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此刻還在滴著水，可以看見他頸側被打濕的衣領。
祝原抿著唇抬起手掛了電話，又看了看時間，才九點半。
「圓圓，你大早上的洗什麼澡。」曠野暗暗鬆了口氣，非常自覺的進了門。
「少管……」祝原語氣一滯，轉移了話題「你怎麼來這麼早？」
「我去買東西，順道一起接你過去，高興和陽陽都到了。」曠野進門就看見茶几上凌亂的試卷，非常自覺的收拾了起來。
祝原也不管他，點點頭，「嗯，我去拿東西。」說著就進門換衣服去了。
曠野將祝原的試卷和他們的試卷分開，又撿起地上的遙控器放回茶几上，順手把沙發上的抱枕和沙發布收拾整齊。
做完那些後，曠野十分自然的順著祝原的足跡進了臥室。
直到看見祝原光裸的背，白皙的皮膚和勁瘦的腰，以及圓潤的腰窩時，曠野才反應過來。
祝原在換衣服！
他的呼吸瞬間急促，眼神也無意識的流連過祝原背上那輪廓分明的蝴蝶骨，他趕忙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祝原換了身白襯衫牛仔褲，又簡單套了個淡藍色的外套，左胸口有個口袋，上面有顆星星樣的紐扣，增添幾分簡約風格。
「走啊……」祝原單肩挎著書包，出門就看見試卷撒在茶几和沙發上，曠野正抱著抱枕，臉色微紅的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等一下！……等一下再走。」曠野不知是怎麼了，聽見他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卻又不敢看他，反而快速的把頭埋在茶几底下了。
回答的聲音也陡然提高，甚至帶了些急迫，從祝原的方向看去他連耳尖都紅透了，抓著抱枕的手，指尖泛白，好像使出了全身力氣。
「怎麼了，茶几底下有錢嗎？」祝原將書包丟在沙發上，杏色的沙發凹下去一個弧度，布巾的白色流蘇邊的抖了抖，又很快歸於平靜。
「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地毯挺好看的…」他慌亂的視線又移到了手裡的抱枕上，「抱枕…也挺好看的。」
曠野語氣急促的找了個蹩腳的理由，將頭埋得更低，像是在欣賞抱枕和杏白拼色的地毯。
沙發原本是精裝房自帶的黑色皮質沙發，後來蘇木發現這個房間冷清清的，乾脆就借著他上學期間，大刀闊斧的把家具改頭換面了一番。
全部改成了溫柔的杏色白色，偶爾還有橙色點綴，看起來倒是比之前要溫馨的多。
祝霞在他上學時回來過幾趟，可每次都恰好錯開，發現家居大變樣了也沒說什麼。
畢竟小時候她們兩個關係最好了，甚至一直到現在，蘇木還是祝霞關係最好的人。
祝原蹲下身將試卷一張張撿了起來，臉上帶著些許疑惑，合著曠野大早上跑來就是為了把他的試卷撒著玩，順便欣賞他們家的家居？
「那你慢慢看……」祝原自顧自的撿著試卷，不去管曠野突如其來的反常，反正曠野幼稚的要死，說不定又在玩他呢。
「腳抬起來……你踩著我試卷了……」祝原撿起最後一張，看了看名字，糾正了自己的話「哦，是你的試卷。」
曠野乖乖抬起了腳，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只是手上的動作一點沒松，祝原看著他手裡被揉扁搓圓的抱枕，甚至很想問問曠野是來蹂躪他的抱枕的嗎？
「能走了嗎？」祝原收好了東西，又看了看門口的掛鍾，過去了十分鐘。
曠野依舊抱著抱枕，視線左右亂瞟，從茶几看到窗簾，由綠植移到豎燈，最後落在懷裡的抱枕上，裝模作樣的啞著聲音道，
「你們家的裝修……還挺好看的。」
祝原抽了抽嘴角，看曠野這樣子，這三番兩次的暗示，不會是……
「抱枕送你了，能走了不，不是說他們倆都到了嗎？」祝原試探性的說著，嘆了一口氣。
看著曠野微紅的耳尖，心中暗道，真的那麼喜歡那個抱枕？
曠野深吸一口氣，淡藍色的眼睛顫了顫，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他抓著抱枕點點頭。
「好，走！」接著唰的一下站起身朝外走去，絲毫不留戀屋內的一切。
祝原看著曠野瀟灑的背影，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抬手按著太陽穴揉了揉，真是夠幼稚的。
喜歡的就抱著不撒手是吧，還要三番兩次說好看讓他自己開口送。
祝原走到門邊，曠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樓道里，他的視線略過門邊的櫥櫃，藍色的禮品袋靜靜的待在原地。
差點忘了這個，祝原拿著袋子塞進書包，就算忘了也不要緊吧，那個抱枕當生日禮物也行，不是喜歡的很嗎。
又美觀又實用，還喜歡，的確符合曠野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