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奈的回憶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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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近10點,島津佑彌才帶著濃重的酒氣進家門。客廳內還亮著燈,中島惠花已經等候多時。南村管家側立在她身後。儼然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長谷梓由緊張地坐在一旁,見他進門想要去扶,被中島惠花攔下了。

  「去哪兒了?」中島惠花厲聲詢問。

  他不說話。

  「你不是說去公司開會嗎?我問了伊藤,你今天根本就沒去開會!」中島惠花覺得自己受到欺騙,出離了憤怒,「你自己說,去哪兒鬼混了?」

  「我就喝了點酒,至於嗎?」島津佑彌解開領帶,想上樓洗漱。

  「島津佑彌!」中島惠花一聲怒喝讓他停下腳步,「你知道今天董事會的最新決議嗎?讓島津清郎兼任分公司法人!」

  「所以呢?」

  「你真是……」中島惠花被氣得說不出話。長谷梓由急忙上前給她順氣。

  他也不顧中島惠花生氣與否,毫無負擔的,徑直上了樓。

  三樓樓梯口,燈沒開,一片昏暗,只有一小片月光從窗戶外照在地面上。

  島津佑彌一個人靜靜站著,半邊臉被黑暗籠罩,看著樓下的狀況,聽著樓下中島惠花的咒罵聲。

  「混帳東西!」

  「我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有他這樣的兒子!」

  「……」

  南村管家急忙寬慰她,親昵地拍著女主人的背。他冷眼看著,只覺諷刺。

  中島惠花好容易平復心情,借著天色晚了讓司機把長谷梓由送回家。獨留她和南村二人。

  窗戶沒拉,客廳的燈是西式的,燈光昏黃,像是要仿照燭光。南村關掉了大燈,屋內一下子就變得昏暗,只能借著那一點點光芒看見彼此的輪廓,模糊又曖昧。

  中島惠花解開南村的皮帶,兩人開始拉拉扯扯,摟抱在沙發上。南村把頭埋在女主人的頸窩裡,遠遠還能聽見中島惠花的嚶嚀聲。

  島津佑彌扯了扯嘴角,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走——他不願髒了自己眼睛。

  噁心。

  他回到房間,簡單用冷水沖了個澡,倒在床上,腦海中不斷出現中島惠花和南村的畫面,睡不著。

  自打他記事起,就知道父母因為家族聯姻關係不合,都是各玩各的。島津誠太郎在外面養了情人,中島惠花也不管,一直和南村管家廝混在一起。

  直至有了島津清郎,她才漸漸開始重視這扭曲又破碎的夫妻關係。不過與其說是審視夫妻關係,倒不如說是害怕家產被島津清郎分走。

  他是家族聯姻的殘次品,是父母不合的象徵。

  這也是他拒絕聯姻的一大原因。結婚,只有和心愛的人才行。

  心愛的人,夏奈……

  和他一樣睡不著的,還有井上凌一。

  今夜沒有月亮,星星卻很亮。

  他穿著睡袍,一手倚著陽台的欄杆,一手抽菸。團團煙霧隨著晚風吹到他的臉上,他換了個方向,用手拂去煙霧。

  「咚咚咚……」

  「進。」

  門被打開,是井上夫人身邊的助理橋本楓。

  「少爺,夫人讓我通知您,明天中午水谷先生舉行了商務宴會,若山小姐也會參加,讓您務必前去。」

  「嗯,知道了。」

  「還有,夫人讓您少抽菸,早些休息。」該交代的話說完,橋本楓就立即關門退出。

  他彈了彈菸灰,將菸頭按在菸灰缸上,轉身進門關上落地紗窗。

  屋裡沒開燈,只有床頭柜上亮著的一盞小夜燈。

  借著那一點光亮,他看向牆上看著的相框——是一張全家福。

  祖父祖母坐在正中,慈祥的笑著,他站在母親岡田靈子身邊。

  他對父親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父親在他六七歲就意外去世了。他從小是母親帶大的。

  自父親去世後,他就是家族企業唯一繼承人。因為沒成年,企業就一直由母親幫忙照看。

  董事會那些資歷老、持股多的人仗著自己是「老人」,總是藉機挑事兒,岡田靈子一人不能服眾。若非有祖父井上正哉鎮著,這公司就要變天了。


  岡田靈子為了籠絡大股東,將他父親留給他的股份轉讓了不少。因為本身無權,只好選擇聯姻鞏固。

  若山鈴音,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他嘆了口氣。

  身在井上家,看似光鮮亮麗,在媒體面前是眾人艷羨的「貴公子」。可實際上,他承載著家族振興的期望,事事身不由己。

  唯一一次抗戰,是在高中時,為了一個人——長澤夏奈。

  在他印象里,長澤夏奈只是一個恬靜內向、成績平平的中等生。他們交集的開始,是她弄髒了他的鞋開始。

  一雙鞋子而已,髒了就扔,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這姑娘死心眼,非要賠他。這不賠還好,一賠激起千層浪。

  不知道誰傳出謠言,說長澤「勾引」他。最初他還以為是夏奈自導自演,後來陽仁查出來,是個叫毛利葵美的乾的。

  他對這個名字沒印象,還是鈴音提醒他,是他之前的一個追求者。

  本來他不想管這種瑣事,但最後為了自己的名聲,還是出面替她闢謠了。

  在體育館,當著造謠者和被造謠者的面闢謠的,順帶把毛利葵美霸凌的事兒都給抖出來了。

  毛利葵美當場哭了,後來被政教處處分了。長澤夏奈離開之前,還偷偷跑到我身邊,小聲說了句「謝謝。」

  他當時就覺得,要是拿動物來形容,那她就是兔子,天真無邪,乖巧可愛。和他接觸的其他女孩都不一樣。水谷清次還打趣兒他對長澤夏奈上心了。

  上心了嗎?他想,應該是的。

  他把夏奈拉到他們四人組的小圈子裡,旭川其他二世祖都知道他井上凌一身邊有個平民女孩,他護得緊。

  他帶夏奈出入各種有他在的高檔場合,雖然沒確定關係,但情侶該有的事,他們都做了,但始終沒有碰她。

  他還記得,當時陽仁問他,確定關係了沒,就敢往家裡帶。

  他一時愣住了,只說是普通朋友。

  陽仁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說,看來你還是沒開竅,喜歡就趕緊表白,別讓人長澤等。

  高二那年的夏天,他跟夏奈表白了,她答應了。自此夏奈正式成了他女朋友。

  可是沒過多久他們就分手了。他記得很清楚,54天,不到兩個月,他提的分手。準確來說,是他被逼著分手——岡田靈子知道夏奈的存在了。

  按岡田靈子的話來講,談戀愛她不會阻攔,但前提是對方必須是上流人家的千金,和他身份對等。

  可他不死心,為了夏奈和家裡鬧。

  岡田靈子沒有縱容他,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話:你對得起你父親的囑託,對得起井上家嗎?

  他沉默了。

  歸根結底,都是他本身能力不夠。

  可如今,他成了井上集團持股最多的控股人,婚姻之事卻仍舊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這夜註定不得寧靜。

  繪里香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半邊臉頓時紅了。齋藤幸之助打的。

  舅媽悠紀趕忙過去護住女兒,朝幸之助嚷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做什麼?」舅舅幸之助面色陰沉,「你怎麼不問問你那好女兒做了什麼!」

  悠紀看向繪里香,繪里香一手捂著臉,神情十分倔強。

  「當眾勾搭有婦之夫,不知廉恥!」齋藤幸之助怒不可遏,「因為你,島津家斷了所有資金,現在資金周轉不開,我們這幾個月的努力都要白費!」

  悠紀瞳孔驟然放大,不敢相信的看著繪里香:「你和島津佑彌,真的……」

  繪里香看了一圈周圍的人。幸之助怒火衝天,佳乃和圭一都默不作聲,夏奈和明介站在一處,兩人都沒什麼大的反應,悠紀顯得很不可置信。

  她覺得有些滑稽想笑,她勾了勾唇,答:「是真的,怎樣?」

  「你瘋了?」

  「島津佑彌根本就不愛長谷梓由,他們只是協議結婚。我和島津佑彌在一起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兒呢!」繪里香大喊,「是他先和我確定關係的,為什麼你們不去問他反而都來說我!」

  眾人平靜的看著她發瘋。


  齋藤幸之助冷冷的說:「既然如此,島津君要跟你分手,你為什麼不同意?」

  「……」

  「說話啊!」

  繪里香死死地盯著夏奈,「下午他來過這裡。」

  夏奈點頭。

  「他跟你說了什麼?」

  「……」

  「這跟夏奈有什麼關係?」齋藤幸之助說。

  「爺爺,奶奶,爸媽。」繪里香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們不知道吧?島津佑彌其實是表姐的初戀!」

  眾人的眼神嗖的一下落在夏奈身上,除了明介。

  外婆佳乃注意到明介平靜的眼神,問他:「明介,你知道?」明介點頭。

  她又繼續問,「那麼島津和繪里香的事呢?」

  「知道。」

  「你知道?」舅媽悠紀睜大了雙眼,「什麼時候?」

  明介默然,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齋藤幸之助嗐了一聲,滿面愁容,對悠紀說:「現在問這些還有什麼意義?當務之急是資金鍊。」頓了頓,他又擠出一句,「還有繪里香的名聲。」

  這種事一旦發生,對男方沒什麼影響,可對女方而言,名聲臭了,別說工作以後嫁人都難。

  「幸之助。」一直靜坐無言的齋藤圭一發話了,「你明天和繪里香帶點禮物登門島津家,給人道歉。」

  「是。」齋藤幸之助應。

  舅媽悠紀憂心忡忡:「可道歉有用嗎?」

  「試試總比沒試強。」

  「沒用的……」繪里香說。她又哭又笑,眼神卻依舊在夏奈身上,夏奈被她盯得發怵,「他根本不想見到我。」

  齋藤幸之助皺眉看她這幅模樣,不由想到齋藤紗香,心中生厭,對她說:「你先上樓,好好反思反思!」

  舅媽悠紀到底心疼女兒,獨自把繪里香帶回樓上。

  「好了,幸之助。」齋藤圭一皺著眉頭,「事情既然發生了,再埋怨也沒用了,還是好好想想,明天該作何解釋吧!」

  「我明白。」齋藤幸之助如今苦惱不已,向圭一說出了心中擔憂,「父親,您不覺得,繪里香和紗香……」

  「中國老話說得好:『子不教,父之過』。」齋藤圭一嚴厲的說,「繪里香變成這樣,都是你和悠紀的責任。」

  外婆佳乃眼神暗了暗。

  「當然,也不就是說此事和島津家那小子沒有半點關係。」齋藤圭一還是護犢子的。

  齋藤圭一一甩手回了房間,大家也都散了。

  今夜註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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