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末班車
蘇白第十三次看向腕錶。
23:47的螢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地鐵通道的穿堂風掀起他後頸的汗毛，空蕩蕩的站台迴蕩著報站廣播的電子雜音。這本該是再普通不過的加班夜——如果忽略那些不尋常的細節。
比如本該在三個月前拆除的4號線舊站台。
比如站名燈箱上斑駁的「往生站「三個字。
比如此刻正在進站的列車。
鏽跡斑斑的橙黃色車廂碾過鐵軌，車頭燈在隧道里拉出兩道猩紅的光痕。蘇白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腰撞上了冰涼的立柱。這絕不是他熟悉的磁懸浮列車，倒像是二十世紀的老式地鐵，布滿褐色污漬的車窗後晃動著模糊人影。
「叮——「
車門在他面前滑開時，腐臭的咸腥味撲面而來。
蘇白摸出手機，鎖屏上的日期顯示2023年7月15日。三天前新聞才報導過，因新型軌道施工，4號線末班車提前至22:30。而現在，本該停運的線路上，一輛幽靈列車正在邀請他登車。
「小伙子，要幫忙嗎？「
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白猛地轉身，瞳孔急劇收縮。不知何時出現的佝僂老嫗提著竹籃，籃中紙錢被穿堂風捲起，紛紛揚揚落在他鋥亮的皮鞋上。老人布滿老年斑的臉上掛著古怪笑容，渾濁的眼球倒映著車廂內晃動的影子。
手機突然震動。
【您已偏離導航路線】
地圖APP彈出警告框，代表當前位置的紅點正在地圖邊緣瘋狂閃爍。蘇白突然意識到，從十分鐘前拐進這個通道開始，他就再沒遇到其他乘客。
冷汗浸透了襯衫後襟。
「這班車...「老嫗的指甲划過他手腕，冰涼觸感激起一片雞皮疙瘩，「錯過了，可就永遠到不了站了。「
車廂內的頂燈忽明忽暗。蘇白終於看清那些「乘客「——西裝革履的男人脖頸呈詭異角度彎曲，穿校服的少女胸口插著半截鋼筋，抱著泰迪熊的孩童後腦凹陷下去。他們的身體隨著列車晃動而搖擺，卻始終保持著絕對寂靜。
「滋...滋...「
廣播響起電流雜音，某個非男非女的聲音穿透鼓膜：
【歡迎乘坐T001次列車】
【本次列車終點站：輪迴樞紐】
【請未購票乘客在車門關閉前完成認證】
蘇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餘光瞥見老嫗的竹籃里，染血的站台票正在滲出黑色液體。當第二遍廣播響起時，他做出了這輩子最瘋狂的決定——在車門關閉的瞬間衝進車廂。
腐臭味瞬間將他淹沒。
「新來的？「
沙啞男聲從右側傳來。靠門的位置坐著個穿皮夾克的男人，左眼戴著黑色眼罩，裸露的右臂上盤踞著蜈蚣狀疤痕。他腳邊躺著個鼓囊囊的登山包，拉鏈縫隙間隱約可見斧頭輪廓。
蘇白剛要開口，手機突然發出刺耳鳴叫。漆黑的屏幕自動亮起，血色進度條在中央緩緩推進：
【認知污染度37%...49%...】
「別看窗外！「眼罩男突然暴起，沾著油污的手掌重重拍在蘇白後頸。劇烈的眩暈感中，蘇白聽到皮肉燒焦的滋滋聲——窗外根本不是隧道，而是無數蠕動的血肉管道，粘稠的組織液正順著車窗縫隙滲入車廂。
手機墜地碎裂的脆響驚醒了他。
「菜鳥就是麻煩。「眼罩男啐了一口，從包里掏出瓶裝水淋在灼傷的手掌上，「記住三點：一、別和NPC對視；二、別相信系統提示；三、「他忽然湊近，菸草味混著血腥氣噴在蘇白臉上，「活過今晚再說。「
廣播恰在此時響起：
【前方到站：新宿（病毒污染區）】
【停靠時間：72小時】
【生存目標：獲取淨化血清】
【當前存活人數：12/12】
蘇白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透過髒污的車窗，他看見月台上橫七豎八躺著殘缺的屍體，某個四肢反折的「人「正緩緩撐起上半身。它的後腦裂開十字形豁口，數十根沾滿粘液的觸鬚正探向緩緩開啟的車門。
眼罩男已經抄起登山包：「跟緊我，或者等死。「
粘稠的腳步聲從車廂另一端傳來。蘇白轉頭看見老嫗正在解竹籃上的麻繩，籃中紙錢不知何時變成了蠕動的肉塊。她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鯊魚般的鋸齒：「車票...給我你的車票...「
求生本能先於理智啟動。蘇白沖向車門時，背後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有什麼東西擦著他耳畔飛過，將金屬扶手捅出碗口大的窟窿——那是老嫗的舌頭，表面布滿倒刺和膿包。
月台的冷光燈下，十二道身影正在狂奔。穿洛麗塔裙的少女邊跑邊給霰彈槍上膛，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不斷拋出某種發光的符紙。跑在最後的胖子突然發出慘叫，他的小腿被觸鬚纏住，整個人倒吊著撞向月台立柱。
「救...救我！「胖子朝蘇白伸出手，瞳孔突然擴散成詭異的全黑色，「你們都會死！系統在騙...啊！「
顱骨碎裂的悶響。眼罩男頭也不回地往前沖：「保存體力，這種程度的精神污染都扛不住，早晚要變怪物。「
蘇白的肺葉火燒般疼痛。轉過拐角時，他看見安檢機仍在運轉，X光屏顯示著通過者的骨骼影像——每個人的心臟位置都有團跳動的黑影。
「這邊！「
洛麗塔少女踹開通往站務室的鐵門。眾人魚貫而入的瞬間，金絲眼鏡男甩出張符紙貼在門框，觸鬚撞上無形的屏障發出焦糊味。直到這時蘇白才注意到，自己左手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血色倒計時：
71:58:36
「十二人全活著？「穿職業裝的女人擦拭著匕首，「上次新人局開場就死了三個。「
「不對勁。「眼罩男掀開窗簾一角，「你們看站外。「
蘇白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本該是東京街景的玻璃幕牆外，暗紅色天幕下林立著上百米高的肉瘤狀建築。街道上徘徊的身影大多保持著人類輪廓，但所有「行人「的頭顱都像向日葵般隨著他們的移動緩緩轉動。
金絲眼鏡突然悶哼一聲，鏡片出現蛛網狀裂痕：「別對視！這些怪物能通過視覺...「
話音未落，整面玻璃幕牆轟然炸裂。
23:47的螢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地鐵通道的穿堂風掀起他後頸的汗毛，空蕩蕩的站台迴蕩著報站廣播的電子雜音。這本該是再普通不過的加班夜——如果忽略那些不尋常的細節。
比如本該在三個月前拆除的4號線舊站台。
比如站名燈箱上斑駁的「往生站「三個字。
比如此刻正在進站的列車。
鏽跡斑斑的橙黃色車廂碾過鐵軌，車頭燈在隧道里拉出兩道猩紅的光痕。蘇白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腰撞上了冰涼的立柱。這絕不是他熟悉的磁懸浮列車，倒像是二十世紀的老式地鐵，布滿褐色污漬的車窗後晃動著模糊人影。
「叮——「
車門在他面前滑開時，腐臭的咸腥味撲面而來。
蘇白摸出手機，鎖屏上的日期顯示2023年7月15日。三天前新聞才報導過，因新型軌道施工，4號線末班車提前至22:30。而現在，本該停運的線路上，一輛幽靈列車正在邀請他登車。
「小伙子，要幫忙嗎？「
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白猛地轉身，瞳孔急劇收縮。不知何時出現的佝僂老嫗提著竹籃，籃中紙錢被穿堂風捲起，紛紛揚揚落在他鋥亮的皮鞋上。老人布滿老年斑的臉上掛著古怪笑容，渾濁的眼球倒映著車廂內晃動的影子。
手機突然震動。
【您已偏離導航路線】
地圖APP彈出警告框，代表當前位置的紅點正在地圖邊緣瘋狂閃爍。蘇白突然意識到，從十分鐘前拐進這個通道開始，他就再沒遇到其他乘客。
冷汗浸透了襯衫後襟。
「這班車...「老嫗的指甲划過他手腕，冰涼觸感激起一片雞皮疙瘩，「錯過了，可就永遠到不了站了。「
車廂內的頂燈忽明忽暗。蘇白終於看清那些「乘客「——西裝革履的男人脖頸呈詭異角度彎曲，穿校服的少女胸口插著半截鋼筋，抱著泰迪熊的孩童後腦凹陷下去。他們的身體隨著列車晃動而搖擺，卻始終保持著絕對寂靜。
「滋...滋...「
廣播響起電流雜音，某個非男非女的聲音穿透鼓膜：
【歡迎乘坐T001次列車】
【本次列車終點站：輪迴樞紐】
【請未購票乘客在車門關閉前完成認證】
蘇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餘光瞥見老嫗的竹籃里，染血的站台票正在滲出黑色液體。當第二遍廣播響起時，他做出了這輩子最瘋狂的決定——在車門關閉的瞬間衝進車廂。
腐臭味瞬間將他淹沒。
「新來的？「
沙啞男聲從右側傳來。靠門的位置坐著個穿皮夾克的男人，左眼戴著黑色眼罩，裸露的右臂上盤踞著蜈蚣狀疤痕。他腳邊躺著個鼓囊囊的登山包，拉鏈縫隙間隱約可見斧頭輪廓。
蘇白剛要開口，手機突然發出刺耳鳴叫。漆黑的屏幕自動亮起，血色進度條在中央緩緩推進：
【認知污染度37%...49%...】
「別看窗外！「眼罩男突然暴起，沾著油污的手掌重重拍在蘇白後頸。劇烈的眩暈感中，蘇白聽到皮肉燒焦的滋滋聲——窗外根本不是隧道，而是無數蠕動的血肉管道，粘稠的組織液正順著車窗縫隙滲入車廂。
手機墜地碎裂的脆響驚醒了他。
「菜鳥就是麻煩。「眼罩男啐了一口，從包里掏出瓶裝水淋在灼傷的手掌上，「記住三點：一、別和NPC對視；二、別相信系統提示；三、「他忽然湊近，菸草味混著血腥氣噴在蘇白臉上，「活過今晚再說。「
廣播恰在此時響起：
【前方到站：新宿（病毒污染區）】
【停靠時間：72小時】
【生存目標：獲取淨化血清】
【當前存活人數：12/12】
蘇白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透過髒污的車窗，他看見月台上橫七豎八躺著殘缺的屍體，某個四肢反折的「人「正緩緩撐起上半身。它的後腦裂開十字形豁口，數十根沾滿粘液的觸鬚正探向緩緩開啟的車門。
眼罩男已經抄起登山包：「跟緊我，或者等死。「
粘稠的腳步聲從車廂另一端傳來。蘇白轉頭看見老嫗正在解竹籃上的麻繩，籃中紙錢不知何時變成了蠕動的肉塊。她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鯊魚般的鋸齒：「車票...給我你的車票...「
求生本能先於理智啟動。蘇白沖向車門時，背後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有什麼東西擦著他耳畔飛過，將金屬扶手捅出碗口大的窟窿——那是老嫗的舌頭，表面布滿倒刺和膿包。
月台的冷光燈下，十二道身影正在狂奔。穿洛麗塔裙的少女邊跑邊給霰彈槍上膛，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不斷拋出某種發光的符紙。跑在最後的胖子突然發出慘叫，他的小腿被觸鬚纏住，整個人倒吊著撞向月台立柱。
「救...救我！「胖子朝蘇白伸出手，瞳孔突然擴散成詭異的全黑色，「你們都會死！系統在騙...啊！「
顱骨碎裂的悶響。眼罩男頭也不回地往前沖：「保存體力，這種程度的精神污染都扛不住，早晚要變怪物。「
蘇白的肺葉火燒般疼痛。轉過拐角時，他看見安檢機仍在運轉，X光屏顯示著通過者的骨骼影像——每個人的心臟位置都有團跳動的黑影。
「這邊！「
洛麗塔少女踹開通往站務室的鐵門。眾人魚貫而入的瞬間，金絲眼鏡男甩出張符紙貼在門框，觸鬚撞上無形的屏障發出焦糊味。直到這時蘇白才注意到，自己左手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血色倒計時：
71:58:36
「十二人全活著？「穿職業裝的女人擦拭著匕首，「上次新人局開場就死了三個。「
「不對勁。「眼罩男掀開窗簾一角，「你們看站外。「
蘇白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本該是東京街景的玻璃幕牆外，暗紅色天幕下林立著上百米高的肉瘤狀建築。街道上徘徊的身影大多保持著人類輪廓，但所有「行人「的頭顱都像向日葵般隨著他們的移動緩緩轉動。
金絲眼鏡突然悶哼一聲，鏡片出現蛛網狀裂痕：「別對視！這些怪物能通過視覺...「
話音未落，整面玻璃幕牆轟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