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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可夫的妻子死了。

  當車禍的消息終於傳到在剛從離家二十公里的山上觀鳥下來的馬爾可夫耳中時,他已經失去了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

  這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星期日,馬爾可夫像往常一樣帶著全套的設備開車出門觀鳥,妻子則在後院打理園藝——本該如此。

  昨天,妻子的初中同學上門拜訪,送了她一株藍色的花。水晶的外觀,冰塊一樣的觸感,花瓣上則是哥德式花紋一樣複雜的紅色紋路,就算是妻子也沒見過。

  被問起時,同學並未介紹那株花,只是開玩笑一般的說:在夢裡種出來的。

  他好想哭,但是眼淚拒絕流出來。

  「我是個冷血的人嗎?」

  他抓著妻子的手,很冷,像冰塊。

  葬禮上,那個同學也來了——應該是來了,因為有人獻上了一朵藍色的花。

  受到嚴重的打擊後,人總是會不自知的自我保護起來,記憶會被模糊甚至篡改,情緒會被定格在回憶濾鏡下的某刻,使得他們短時間看起來沒事。實際上,打擊的真相會被關進衣櫃頂上的箱子裡,等待一個被發現和打開的時機。

  「是我嗎?」

  馬爾可夫已經三天沒出過門了。

  望遠鏡的零件沒有上油,膠片也沒有放到防潮箱裡,黑色的霉斑像淚痕一樣出現。

  壓抑的情感就像腐爛的屍臭,隨著時間推移開始掙脫束縛瀰漫出來,一次次試圖把他溺死在雨季潮濕的燈光里。

  是夢嗎,他不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後花園裡灑下的是月光還是雨水。

  一場罕見的大風暴後,失去照料的花朵大多已經死去,少數還能勉力支撐,唯有那神秘的藍色花朵,長得更加艷麗剔透,瘋狂地占領每一處角落,仿佛以風暴為養料。

  或者是……

  慘白的月色下,屍體和斷肢扭曲地站起,重組成一個人。

  那人發出夢囈般的警告,隨後散回一地花瓣。

  但馬爾可夫沒看見這些。

  他看見藍色的花海如鳥兒飛翔,看見漫天的飛鳥如花朵凋落;他看見塵與土在歌唱舞蹈,看見湖和海斷成兩半,看見雲與月燃起烈火。他追著飛花衝出了後門,他看見——

  他看見玻璃如水晶破裂飛濺,看見血色排列出邪異的花紋。

  他聽見什麼人在呼喊,拼盡全力卻聽不清一個字。

  他感到冰塊一樣的觸感逐漸瀰漫到他的全身……

  「先生,你確定嗎?」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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