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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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詢之前,張寬過來,把小林換了下去。趙可頌一時摸不准他要幹什麼。

  雖說,他把先前接觸周銅和江熙的資料都同步給了小趙,但總歸趙劉二人經驗有限。

  所以,他要來做這次問訊,趙可頌也沒什麼意見。

  審訊室內,大約是知道這回沒那麼容易糊弄過關,楊景明十分爽快,一點不裝。

  「姓名?」「楊景明。」「年齡?」「四十五。」

  「性別?」「男。」「職業?」「教師。」

  「7月24日下午,你在哪裡?」「這些問題之前都問過了。」

  趙可頌嚴肅:「正常程序。」

  楊景明微笑看他:「你很眼熟,叫什麼名字?」

  小趙敲敲桌子:「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哪兒那麼多話。7月24日下午,你人在哪?」

  「我在朋友家裡。」

  從這裡開始,是新問題。

  「哪個朋友?」

  楊景明收了笑、凝了神,短暫沉思後說:「蔡曉福。」

  「幹什麼?」「老朋友聊天。」

  「聊天?聊什麼天?你這天跟學校請了一整天的假吧,就為了跟人聊天?」

  這是視野轉向楊景明後,他們新得來的。

  楊景明答:「其實,我在幫周硼兄妹處理老周的遺囑問題。我找蔡曉福,也是為了這件事。」

  咦?說到了遺囑?小趙把筆記本往前翻。

  7月28日,周銅提過,她是為遺囑回來的——楊景明告訴她的。可她也說,遺囑早在周硼手上,他稱「危險」、收起來了,現在應是跟著蔡中和的自白書一起失蹤了。

  楊景明為什麼這時候提起遺囑?

  「人年紀大了,記不清事。最近我想起來老周好像寫了份遺囑,存在公證處。我估摸著遺囑是把銅業留給銅銅。為免今後說不清,他們兄妹得一起看看內容,再看怎麼辦。畢竟,兄妹倆之前已經自行分了遺產。這也是銅銅回來的原因。」

  「遺囑跟蔡曉福有關係?」

  「是這樣。老周生前辦了個基金會,記在蔡曉福名下。當年兄妹倆不知道,分東西的時候把它漏了。我那天找蔡曉福是為了問問基金會的情況,以便他們決定怎麼處理。」

  「基金會裡的錢很多?」張寬問。

  「恐怕不少。不過,基金會之前是老周個人和銅業兩個帳戶分別按年撥款,具體數額只有蔡曉福知道,我不清楚。」

  原來如此。

  稍作思考,小趙明白了。如果他沒有事先從林恩華那裡得到基金會的帳戶,那張寫著基金會帳戶的紙條。如果蔡中和沒有死、蔡曉福也沒有坦白一切——從而自證清白。他們會循著楊景明暗示的基金會帳戶去查,發現蔡曉福和林振亮金錢交易的證據。蔡曉福作案罪證將又添一條。

  ——這是楊景明的移花接木。他恐怕早就設計好,要讓蔡曉福和蔡中和當他的替罪羊。

  趙可頌確認:「你的意思是,基金會是蔡曉福在管,錢由他說了算?」

  「是,鎮上人都知道。時不時的,很多因基金會受惠的人還會上門感謝他。」

  所以,楊景明的確計劃要把周硼的命往蔡曉福頭上扣。

  只是,既然要移花接木給蔡曉福,為什麼殺蔡中和?難不成,蔡中和的死真是意外?

  「遺囑的事情現在處理好了?」張寬出了聲問。

  楊景明看著眼前的水杯不出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周的遺囑是張白紙,算是一場烏龍。」

  嘎?小趙糊塗了。

  楊景明把威脅蔡曉福的談話內容換為遺囑和基金會,他明白楊景明的用意。

  可遺囑,遺囑的說法,怎麼和周銅的對不上?

  周銅說,遺囑不見了。

  而楊景明卻說,它是一張白紙。

  哪裡出了差錯?

  張寬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遺囑是一張白紙,誰說的?」

  楊景明:「江熙。周硼從公證處取出了老周的遺囑,她說,周硼從裡面拿出來的,就是白紙。」


  張寬問:「這事,周銅知道嗎?」

  楊景明說:「銅銅說,她沒有異議。」

  所以,在遺囑這件事上,周銅對楊景明說的話,和對張寬說的話不同。

  周銅處於對楊景明有所防備,沒有說真話?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張寬又問:「為什麼江熙會找你?」

  「她在為周硼手上的銅業股份找買家。希望我幫她看看。」

  江熙找他的緣由合情合理。但是,仍然說不通。說不通的,是周銅的行為。

  遺囑如果是白紙,那麼,金山里周硼的份額理所當然是到江熙手裡。而周銅既對楊景明說沒有異議,便是承認了金山的股權歸江熙所有。

  又為什麼要告訴張寬,說那東西失蹤了?

  周銅想要張寬追查這份遺囑?為什麼?

  張寬問:「你要買?」

  楊景明擺手:「不是我。我只是個中間人。」

  「咦?」張寬作好奇狀,「為什麼不買呢?你現在是金山的股東之一,買下來金山就是你獨掌大權了。還是說,金山本就是你全權管理,根本不用走這個程序?」

  楊景明先是頓了一下,繼而像是聽見什麼荒唐的事情,搖頭笑著說:「我這把年紀了,無兒無女的,要金山做什麼?那費心勞力的好事,我巴不得讓別人操心。等到我這個歲數,你就知道了,沒什麼比過清閒日子更重要。」

  「那你應該呆在家裡養花喝茶啊,怎麼一會兒給周銅弄遺囑,一會兒又幫江熙賣股份。對了,周硼剛進銅業,也是你幫他安定下的局面,沒錯吧?」

  「唉,」楊景明輕嘆,「誰讓他們是青谷的孩子呢。周硼和銅銅兩個孩子年紀小不經事,銅業也像我的孩子一樣。總不能看著孩子們亂起來。周硼剛接手,公司確實有些不服氣的,他想去升級工藝,廠里不同意。我給他打的包票——虧錢了從我帳上出。最後確實虧了點錢,不過,周硼也站穩了腳跟,找到了後面的發展方向。」

  趙可頌看了一眼手機,是劉萬里發來的消息。

  楊景明說的話,劉萬里不認。

  金山集團由周硼持大頭股,工會、其他高層個人占少量乾股——楊景明為其中大頭。

  從表面上看,名義上為現代公司的銅業該是大股東說了算,輪不到楊景明做主。

  可與銅業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金山跟現代化沒有半毛錢關係,它在此地生長數十年,內部實際形同宗親氏族。而宗親氏族,從來只聽大家長的話。

  好巧不巧,銅業的大家長,死了一個周青谷,還有一個楊景明。

  周硼,呵,唬得住誰?

  趙可頌那邊看著,這邊張寬又問了:「你說的站穩了,指的是這次事情之後,你重新成了金山的大家長?而周硼退到你賞給他的實驗室里去?」

  趙可頌有些驚訝,張寬問的,正是簡訊里劉萬里要他問的話。

  楊景明說:「你不是本地人。」

  「我姓張,叫張寬。在青谷的任期本該結束了。」見狀,張寬笑了笑,「我今天坐在這裡,是託了您的福。」

  嗯?楊景明歪著頭,沉默不語。

  張寬接著說:「上個月,我未婚妻來看我,出車禍死了。」

  他為什麼說起這件事?

  趙可頌正想著,忽然覺得背上一寒。

  轉眼望去,是楊景明冷不丁望了過來,直直與他的視線對上。

  聽完張寬的介紹,楊景明氣質陡變,整個人褪去了一層溫和,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隱隱的壓迫感。明知楊景明看的是張寬,而不是他,小趙還是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直到楊景明實質般的視線移開,他才鬆了口氣。

  然後,楊景明淡淡地說:「那是周硼心軸,說他做的決策該他負責,虧了的錢,他後來自己補上了。我可是一直站在他這頭。」

  張寬也不揪著周硼不放:「那你和蔡曉福關係怎麼樣?

  「總歸認識十幾年了,都是同事。」

  張寬問他:「蔡曉福說,7月24日,你讓他當天無論如何把蔡中和留在家裡,有這回事嗎?」

  「嗯?」楊景明像是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沒這回事。」

  張寬點頭表示知道,剛要落筆,想起什麼似的,隨意問道:「他兒子死了,你知道嗎?」


  「蔡中和?怎麼會?」直到這裡,楊萬里的淡定才有破裂的跡象,「蔡中和身體好好的,怎麼忽然沒了?」

  小趙想,他真的不知道蔡中和死了。

  張寬也說:「是啊,怎麼忽然沒了呢。他剛向警方提供了線索,轉頭就死了。你說巧不巧?」

  「你的意思是,蔡中和是被人害死的?」楊景明喝了口水,慢慢地說,「是真的嗎?要不要通知老百姓少出門,多注意安全?我們青谷連續當選了多年平安示範城市,這接二連三的命案,真不讓人安生。」

  「也是車禍,在青谷鎮去新鎮的那段路。」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裡,楊景明漸漸放鬆下來:「哦?那是意外了。那段路確實危險。蔡中和也是,怎麼這麼不小心。唉,可惜了,他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

  一旁聽著的趙可頌忽然來了氣。

  周硼死時,楊景明也說周硼是個好孩子。可是,他說得太輕飄飄了,沒什麼說服力。

  這種廉價的同情,在趙新月死後,小趙見得多了。

  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同情和惋惜,與其說是禮節性的,不如說是欺騙性的——我是個好人,沒有在幸災樂禍,下次有這樣的事情,還要跟我講噢。

  張寬神色不變:「7月24日,蔡中和原本是要去見周硼的,但沒有成行。當日下午17:30,你見了周硼。」

  楊景明挑眉,所以呢?

  「那本是蔡中和約見周硼的時間。」

  「我不清楚,也許吧。」

  「你去找周硼幹什麼?」

  「我說過了,商量遺囑的事。」

  「遺囑不是白紙嗎?」

  「那是周硼死後,江熙才告訴我的。」

  「周硼先前沒說?」

  「沒有。」

  「你們在哪裡聊?」

  「沙灘上。」

  「喝東西了?」

  「沒有。」

  「周硼的狀態怎麼樣?」

  「一般,他有點累,看上去沒睡好。」

  「聊什麼了?」

  「什麼時候去取遺囑,他打算怎麼處理,還有銅業之後怎麼發展之類的。現在不是在搞什麼產業升級,碳中和,低能耗啊一類的東西?青谷也要響應政策號召。一成不變是要跟不上時代步伐的。前段時間那什麼ENTV-綠色焦點一播出,銅業被停業整治,不也說明了轉型的急迫性嘛。我是老頭子嘍,這方面的敏感度比不上周硼啦…」

  楊景明此時狀態極為鬆弛,嘮家常一般。

  張寬打斷他的絮叨:「那天全程呆在沙灘上?」

  楊景明點頭,對。

  「沒去他家?」

  「沒有。」

  「最近一個月都沒去過?」

  「沒有。」

  張寬問:「那他的書房裡怎麼有你的指紋?」

  「有這回事?」楊景明好奇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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