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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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剛跟師傅出警回來,雖然是三月份的天,在海口已經發布了高溫預警。她的臉紅撲撲的,身上的警服已經濕透了。她還沒來得及洗手,就被叫到總大隊長辦公室。這讓她感到很意外,她剛到隊裡實習半個月,這個跨級別的召見,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敲門進去,總大隊隊長張延竹戴著金屬眼鏡,龐大的身軀側對著她,口氣堅定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局長,我們已經全力在偵查這起失蹤案,您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他掛了電話,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坐吧。」他請林月坐下,自己也坐在椅子上,頭放在椅子上仰望了天花板一秒,又坐直起來,拿起桌子上的資料,看了看,然後抬起頭笑著問道:「林月?」

  「張隊,您好。」林月站起來,朝著隊長鞠躬。

  「別緊張,坐下來。沒什麼事情。就是有個活,王隊向我推薦了你。本來王隊要帶你過來的,他太忙了,最近案子太多,他抽不出身。」

  林月畢竟沒有見過世面,局促不安地看著張延竹。

  「我看你簡歷上寫著心理諮詢師證書?」

  「嗯,今年剛拿到的證。」

  「聽王隊說,你解讀心理這一塊非常不錯,你又拿到了證書,說明心理這一塊你還是比較專業的。」

  「沒有,沒有。」林月聽著誇獎的話,心裡有些高興,也有些惶恐,不知道張隊口裡的活是什麼。

  「咱們隊裡有個非常優秀的警員,因為遭到嫌疑犯的報復,家人不幸遇難,他的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創傷。他一直沒有走出來。這一次,想派你出去,看能不能把他勸回來。這是有關他的資料。你抓緊時間看一下。」

  「您說的可是安如山?」林月抬起那雙圓圓的眼睛,安如山這個響徹警界的名字,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經他手的案子,沒有不破的。

  張延竹點點頭,有些心痛地說道:「我做了大量的工作,也派了好幾個人,但這小子還死倔在那裡,不願意回來。」張延竹說著嘆了口氣。

  「可安如山不是辭職了嗎?」林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是提交了辭職報告,但我沒批准。所以他現在還是我們的在職警員。他要真的辭職了,那他真的完了。」張延竹說到這,無奈地嘆了口氣。

  「張隊,要是我沒有完成任務……」林月咬了咬嘴唇,忐忑不安地問道,還沒等她說完,張延竹打斷了她的,「你只要盡力就好。我知道這個活不輕鬆。但也想讓你試一試,我也不是隨隨便便派一個人去找他。」

  「好。」林月稍微放了心,點點頭。

  「你也知道,海口最近發生了兩起失蹤案,都大半個月了,一點頭緒都沒有,我們需要安如山。時間緊急,我已經安排人訂好了明天早上飛往LS的飛機票,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

  林月有些震驚,瞪大了眼睛,「明天就飛?」

  張延竹點點頭:「時間緊迫,從警就是這樣,接到命令就得出發。慢慢你就會習慣。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資料都在袋子裡。」他說著下巴朝著林月手裡握著的檔案袋指了指。

  飛機即將抵達LS,林月靠著窗戶,放下手中的資料,儘管這資料她已經看了一個晚上,都能倒背如流,但她還是時不時拿出來。每看一遍,她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一樣。

  她看著機翼下方連綿的山脈,對於這片陌生的土地,她有些好奇。她沒來過XZ,對這片土地充滿了嚮往。

  林月一下飛機,就坐上了開往岡仁波齊的汽車。在路上,劇烈的頭痛襲擊著她,儘管她不停地吸著氧氣,但高反的疼痛卻絲毫不減。

  強忍著高反,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到達岡仁波齊營地。今天天氣還不錯,夕陽映照下的岡仁波齊,在雪山之巔,金色夕陽與雪山頂互相映照,顯得更加神聖。林月撐著頭,看著在地上朝聖的人,一步一叩首,深深讓她感到震撼。

  林月按著資料上的地址,來到三號營地。這是一個男女混合住的大帳篷,設備簡陋。

  穿著藏服的老闆娘正在燒水,滋滋的水聲,在安靜的帳篷里響起。

  「請問這位先生是不是住這裡?」林月拿著安如山的照片,問老闆娘。

  「這個人,是有一點眼熟。」老闆娘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眯縫著眼睛,不太確定。

  「他在這裡住了大概三個月了。你再仔細看看。」

  「哦,是不是小山?就他住這裡最久了,每個月都有人來找他。他出去了。」

  林月一聽,人還在這個地方,心裡很高興。

  「您知道他去哪裡了嗎?」林月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每天就出去騎馬,有時候回來早,有時候回來晚。你是他的什麼人?」

  「哦,我是他同事。」

  「你要不要住宿?我們這裡五十塊錢一個晚上,如果你是小山的同事,我就算你20塊錢一天。」

  「太好了,謝謝。」林月在老闆娘的安排下,安頓下來。她選了靠近安如山的位置,安如山的位置在帳篷最角落裡,這裡是大通鋪,每個人一個床鋪,男女通睡。住宿條件是差了些,但裡面很暖和。林月把自己背包放床鋪上,便走出帳篷。

  風呼呼刮著,這裡看夕陽一覽無餘。林月坐在帳篷不遠處的石頭上,看著近處的岡仁波齊。她打量著周圍,四周一片荒涼,不知道為什麼,安如山能在這裡待這麼久。當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的時候,夜幕降臨了。天上零零散散的星星出來了。

  這時候,一陣馬蹄聲傳來,夾雜著一陣男人的說笑聲。只見四五個男子手持韁繩,飛奔而來。昏暗的暮色,林月看不清他們的臉。

  他們到了旁邊的帳篷,只見大傢伙一個個好身手,縱身一躍,從馬背跳下來。

  林月朝著人群走去,她心裡想著,是不是安如山回來了。

  她還沒走近,便一眼認出來安如山。儘管眼前的人,比照片中的還瘦,還要黑。他正忙著和剛才回來的人,一起抬半隻羊。那羊看起來是剛殺好的,還在淌著血水。大家開始準備爐子,忙著烤羊肉。不一會的功夫,裊裊的炊煙便升起來,在這荒涼的地方,林月感受到了讓人溫暖的煙火氣。

  林月忍著頭疼,安靜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安如山穿著藍色的衝鋒衣,和大家有說有笑忙碌著,準備著晚餐。大家一邊烤肉,一邊唱著歌。林月看著眼前的人,完全不像心理上受到巨大創傷。

  林月不想打擾眼前的人,她能感受到他的快樂。在橘色燈光下,安如山和他們一起喝酒,猜拳,看起來好不愜意。

  天越來越晚,林月起身朝住處走去。高原反應越來越嚴重,她感覺頭似乎要炸開了。她沒有一點胃口,回到帳篷里,她喝了老闆娘泡好的奶茶,便躺在床上,腦海里回想著剛才安如山的一幕幕。安如山的經歷,像是放電影一樣,在她腦海里回放著。

  頭痛讓她睡不著,她躺在床鋪上,翻來覆去,閉著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著了。

  半夜,林月醒來。帳篷里已經熄了燈,火爐里的炭火閃著微弱的光。林月看了旁邊的床鋪,空空如也。拿起手機一看,已經凌晨1點。這麼晚了,安如山都沒回來?

  林月感覺有些意外,她穿上外套,走出帳篷,外面黑乎乎的,靜悄悄的。不遠的地方有些人在拍星空。林月抬頭看了一眼夜空,星空璀璨,但她卻無暇欣賞。她走到他們吃燒烤的地方,帳篷外的燈還亮著,她看見安如山一個人靜靜坐在搬凳子上,頭上戴著衣服上的帽子,一隻手夾在雙腿間,一隻手拿著棍子,撥弄著地上燒的木柴。風很大,呼呼的風聲將柴火吹得東倒西歪。

  安如山凝望著炭火,四周安靜得只聽見林月的腳步聲。

  林月默默地走過去,拉過小馬扎,坐在安如山的對面。她攤開雙手,開始烤火。

  安如山抬起頭,看了一眼林月。他雙眉緊蹙,儘管兩個人之間有一米多遠,但林月還是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酒味。

  「張延竹派你來的?」他側著頭,臉上表情嚴肅。

  林月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從下午你就開始盯著我。」

  「是,張隊讓我來勸你回去。」林月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畢竟眼前的人可是國內鼎鼎大名的偵查專家,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安如山嗤笑了一下,多日沒有刮的鬍子朝嘴角兩邊咧開,「還沒畢業吧?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月,林子的林,月亮的月。」林月說著指了指天上的那輪明月,「我今年6月份就會畢業了。」

  「哪個學校的?」

  「和您一個學校的,中國刑事警察學院。」林月趕緊套近乎。

  「哦,中國刑警的最高學府。」安如山說著冷笑起來,淡淡地問道:「為什麼選擇當警察?」

  「沒有什麼崇高的理想,單純為了保護我媽,可惜,我媽也沒保護到。」林月說著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星空,她盯著最亮的那一顆星星。

  「你媽?」他手上的木棍輕輕地撥弄著炭火,看似漫不經心,但眼睛卻盯著林月。風將木炭的灰吹到了上空。

  「我爸酗酒,一喝酒就愛打我媽,我小時候立志要當一名警察。可惜,我媽還沒等我穿上警服,就病逝了。」這些天,林月早已看開了,她能輕易說出來,說明自己已經坦然面對了現實。

  「難怪你身上有一股別於常人的冷淡,這種冷淡只有經歷死別的人才會有。」安如山說著拿起地上的啤酒,喝了一口,瓶子裡已經沒有酒,他將瓶子舉高,酒一滴滴滴入他的嘴裡。

  「那你呢,當初為什麼選擇當警察?」林月瞪著眼睛,等著安如山回答。

  安如山瞥了林月一眼,她那雙大大的眼睛,像是在說:「我都和你說了我的,也該輪到你了。」

  安如山抖動著肩膀,呵呵笑了,「說來話長。」

  他將罐子捏得咯吱咯吱響著,扔在地上。風呼呼吹著,飄下來雪花。他站起來,兩手插在口袋裡,將身體裹緊。他搖搖晃晃地朝帳篷走去,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對林月說道:「小妹妹,別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早點回隊裡去。」

  林月起身,在漫天的雪花飄飛中,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帳篷。林月伸出手,借著皎潔的月光,雪花在掌心剎那間融化。林月回到帳篷,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剛走到床鋪邊,就聽見安如山已經打起來呼嚕。

  第二天,天還沒亮,只見帳篷外有人慌亂地大喊:「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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